尚融出獄的那天,場面顯得有點冷清,當他走出那扇大鐵門的時候,隻看見紫惠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裡。不過這正對瞭他的意思,先前他還擔心一群嘰嘰留喳喳的娘們跑來表演一場哭哭啼啼的鬧劇,惹人笑話,現在總算放心瞭。
他徑直走到紫惠面前,伸出手把女人抱在懷裡,一張臉在她的頭發上蹭瞭一會兒,又抬去女人被淚水打濕的臉,微笑著說道:“才幾天沒見,怎麼就老瞭這麼多?”
紫惠從男人懷裡掙脫出來,在他的胸口捶瞭一拳,帶著哭腔道:“你去找年輕的呀,這不又可以去找嗎……”
媽的,吃醋都不看看地方,尚融一手摟著紫惠就朝汽車走去,嘴裡問道:“傢裡還好嗎?”
紫惠白瞭他一眼,哼道:“回去看看不就知道瞭。”
傢還是那個傢,好像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隻是傢裡不見一個人,就連平常進進出出的楊嫂的身影也沒有看見。尚融站在門廳裡東瞧瞧西望望,一時就有點糊塗,那些婆娘難道不知道老子今天回來嗎,老子這可是蹲完大獄重獲新生,不是出門散步回來,什麼態度?
“楞什麼?進去呀!自己傢都不認識瞭。”紫惠在後面推瞭男人一把。
“哎呀!先生回來啦!”尚融扭頭一看,隻見楊嫂站在廚房門口,一邊用圍裙抹著眼淚一邊笑著說道。
總算還有個人迎接自己,尚融幾步就走過去,還沒等楊嫂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摟在懷裡使勁親瞭幾口,一邊嘴裡誇張地說道:“楊嫂,可想死我瞭。”
“難道就不想我們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尚融轉頭一看,好傢夥,隻見樓梯口男男女女站著一大堆人,都笑吟吟地看著他,裡面有喬菲、小雅、小雨、朱虹……他甚至看見瞭高燕和愛琳的身影,此外,胖子和楊鈞也混在自己的一群女人中間。媽的,可別讓這兩個小子趁機揩油。
尚融回頭看看紫惠,見她嬌嗔地白瞭自己一眼,於是回頭大聲說道:“我想死你們瞭。”說完就引起瞭眾人的一陣哄堂大笑,在笑聲中喬菲便燕子般飛進瞭他的懷裡。
正當尚融準備和每個人一一擁抱問候的時候,忽然瞥見朱虹手裡抱著一個包裹,仔細一瞧好像是抱著一個嬰兒一般。不可能呀,老子進去才幾天?她就把孩子生下瞭……
朱虹見男人一雙賊眼盡往自己的手上瞟,就走到男人面前,一隻手掀開遮蓋著的包裹,裡面就露出一個嬰兒嬌嫩的胖乎乎的小臉,隻見它正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好奇而大膽地註視著眼前的男人,一邊忙著吮吸著嘴裡的一個橡皮奶嘴。
“這……這是誰的小屁孩……難道……”尚融指著朱虹懷裡的嬰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把目光停留在紫惠的臉上。
紫惠哼瞭一聲,走過來一邊用手指逗著嬰兒的小臉蛋,一邊說道:“寶寶,快看呀,爸爸回來瞭,你叫聲爸爸……”
嬰兒正津津有味的吮咂自己的奶嘴,好像不喜歡這些大人們打攪自己,撇撇嘴依依呀呀叫瞭幾聲,仿佛就要哭瞭。尚融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嬰兒,一雙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這是小雨走到跟前說道:“就別打啞謎瞭。融哥,這是盧鳳的女兒,生瞭都一個多月瞭。還等著你回來起名字呢。”
尚融一瞬間恍然大悟,自己早應該想到的,看來是被紫惠這小娘皮搞的把戲沖昏瞭頭,隻見他一把就從朱虹手裡搶過嬰兒,一邊在手裡顛著,一邊嘴裡念念有詞地哼哼道:“女兒?哦,我的乖女兒……爸爸看見你真是太高興瞭……”
紫惠看著男人的樣子,掃視瞭眾人一眼,撇撇嘴嘲諷似的說道:“看看,這下承認瞭吧,還想耍賴呢……”
尚融不去理會紫惠的調侃,而是在人群裡掃視瞭一陣,開口問道:“盧鳳呢?”
朱虹說道:“在臥室躺著呢,是剖腹產,還得休息一陣。”
尚融抱著孩子就往樓上走,一邊回頭道:“誰也不許走,等會我有話說。”
看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樓道裡消失,朱虹似自言自語地說道:“沒想到他喜歡孩子。”那言外之意是,早知道這樣就給他生幾個瞭。
盧鳳躺在床上聽著樓下傳來的歡聲笑語,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雖然他還不知道張銘已經死瞭,但是,也不相信尚融說的男人出去辦事的鬼話,反正她感到自己的男人兇多吉少,要不怎麼連老板都會被抓去坐牢呢。不過自女兒出生以後,她一門心思撲在瞭小東西身上,那些令她煩惱的事情隻好暫時撂到一邊,因為她知道,即使所有人都知道真相,沒有尚融開口,他們誰也不會告訴她。
臥室的門打開瞭,盧鳳驚奇地看見尚融抱著自己的女兒走瞭進來,等他看清男人抱著自己女兒的別扭樣子,連忙坐起身說道:“把孩子給我。”
尚融笑瞇瞇地說道:“我再抱一會兒。你躺著吧。”
盧鳳沒好氣地說道:“哪有你這樣抱孩子的,她的脖子還軟著呢。”說著就把孩子從男人懷裡硬接瞭過去。
沒想到嬰兒經這麼一折騰突出橡皮奶嘴哇哇地哭起來。盧鳳把孩子放在自己的胸前,哄到:“別怕,寶貝兒,媽媽抱著呢……”說著竟完全不顧男人的存在,一伸手就撩起衣服,露出一隻肥白的奶子把一顆紫紅色的奶頭塞進瞭嬰兒的嘴裡。
尚融先是心裡一動,禁不住盯著那隻乳房看瞭一會兒,隨即就感到一陣羞愧,趕緊把目光轉到別的地方,一個母親,隻要他願意,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喂養自己的孩子。
孩子吮吸著母親的奶頭,就停止瞭哭泣,盧鳳抬頭看瞭男人一眼,沒來由的臉上一紅,彷佛此刻才意識到面前還有個男人存在。
“你在裡面受瞭不少苦吧。”盧鳳輕輕拍著嬰兒的脊背低聲說道。
在這麼短短的幾分鐘裡,尚融的神經似乎受到瞭某種觸動,聽瞭女人的話,他鼻子一酸竟有點想哭的感覺,當然,那感覺不是因為自己在裡面受瞭什麼苦,而是感慨於一個女人的承受能力。盧鳳,一個普通的女人,在自己男人生死未卜的情況下,仍然表現出母性的溫情,不僅獨自喂養自己的孩子,還關懷著別人的疾苦。
尚融低著頭不敢看盧鳳,沉聲說道:“盧鳳,等你身子康復以後我會告訴你發生的一切……我說過,張銘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發誓要讓你們娘倆幸福……我要讓這孩子成為公主……”
聽著男人信誓旦旦的話,盧鳳禁不住想起瞭死鬼射天狼趙志剛,然後是生死不明的丈夫張銘,想起他在趙志剛死後爭著要做自己肚子裡孩子的父親的情景,而眼下,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又要爭著做自己女兒的父親,她就知道張銘多半是永遠回不來瞭。
盧鳳心裡深深地嘆瞭口氣,到底是什麼樣的命運讓這三個男人在自己的生活中表演瞭一場接力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