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祁順東預料的那樣,鄭剛並沒有跑遠。那天凌晨,他和愛山就像兩隻喪傢之犬,驚慌失措地搭上一輛運送蔬菜的卡車,跑到郊區的一個小旅館裡躲藏瞭一天,第二天下午又雇瞭一輛農用車一口氣跑出去瞭兩百多公裡,最後在一個小鎮上以做生意的名義租瞭兩間民房才算安定下來。
即使如此,鄭剛仍像熱鍋上的螞蟻躁動瞭幾天,整日坐臥不寧,晚上也常常被噩夢驚醒。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他做夢都想不到給自己報警的居然是尚融的女人,雖然他沒有見過高燕,可心裡對這個女人充滿瞭感激之情,幻想著有一天兩人再次見面時,那時他已經是億萬富翁,他將好好感謝一下這個女人,當然如果她能愛上自己就更好瞭,嘗嘗尚融女人的滋味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願望。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兩個人的心情就漸漸平息下來,再加上現在手裡有錢,不像過去那樣還要考慮肚子問題,所以兩人整天窩在房子裡幾乎不出門。
愛山是閑散慣瞭的,沒幾天就覺得整天待在屋子裡悶的慌,嚷嚷著要出去透透氣,實際上他一直想偷偷給高燕打個電話,瞭解一下妹妹愛琳的境況,畢竟自己扔下她一個人心裡感到愧疚。鄭剛自然知道愛山的意圖,隻是剛剛經歷瞭一場生死逃亡,他不想和愛山發生沖突,隻能軟硬兼施百般哄勸才收攏住愛山的心,為瞭給愛山排遣寂寞,他找來一副撲克,兩個人就坐在床上鬥地主,並且用一點小錢的輸贏逗的愛山賭性大發,再也沒心思出門瞭,整天樂此不疲。
其實,就在鄭剛和愛山心不在焉地鬥地主的時候,他的心裡已經在琢磨著如何善後的事宜瞭。因為他現在越來越感覺到愛山的存在不但幫不瞭自己,反而成瞭危險的根源。現在手裡的錢已經夠他用上一陣瞭,愛山也不可能再出去打工賺錢,隻能是多瞭一張吃飯的嘴。
鄭剛曾經下過狠心,準備到街上買點農藥,幹脆毒死愛山算瞭。可一想愛山是個大活人,那農藥又不是咳嗽糖漿,他不可能心甘情願地把農藥喝下去,況且萬一毒不死他的話,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對手。至於晚上趁愛山熟睡時用刀砍死他等方法都在鄭剛的腦子裡出現過,可是一想到膀大腰圓的愛山那天掐死高玉根時的恐怖情形,鄭剛隻能打消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然而,想擺脫愛山的念頭卻一直在鄭剛的腦海裡縈繞,隻是苦於沒有機會。
這天,愛山早上出去買早餐的時候又帶回來瞭當天的報紙。每天讀報紙還是鄭剛在財政局當科長的時候養成的習慣,那時他每天早上往辦公室一坐,首先就是一杯茶,然後瀏覽一遍當天的報紙,一是看新聞獲取信息,二是借以消遣打發時間。不過,現在他每天讓愛山買報紙回來主要目的還是想從報紙上獲得一點有用的信息,他記得那次尚融就是通過一則征婚啟事和自己聯系上的。
“趕快吃飯,吃完瞭咱們繼續鬥,我今天一定要把昨天輸你的錢贏回來。”
愛山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對正躺在床上看報紙的鄭剛說道。
半天沒聽見鄭剛回答,愛山抬頭一看,不禁嚇瞭一跳。隻見鄭剛坐在床上咬牙切齒就像抽風瞭一樣,手裡的報紙已經被他揉成瞭一團。
“大清早抽什麼風,還不趕快吃飯。”愛山不解地催道。
“我操他媽的,我不殺瞭這個王八蛋誓不為人。”
鄭剛跳下床一邊像一頭困獸一般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嘴裡一邊惡毒地咒罵著。
“到底怎麼回事?”
愛山見鄭剛不像是無緣無故抽風,邊站起身問道。
“你看看,你看看。”
鄭剛把手裡揉成一團的報紙遞給愛山說道:“這他媽是人幹的事嗎,當初他承諾過要照顧我老爹的,沒想到錢一到手就把我爸仍到大街上不聞不問,如今,我爸他……”
說著說著,鄭剛想起老爹現在還生死不明一時悲從衷來。
愛山顧不上聽鄭剛的囉嗦,展開手中的報紙看瞭一會兒,忽然哈哈大笑道:“原來你老子是個神經病。”
忽然看見鄭剛眼圈發紅,一副想和人拼命的樣子趕緊閉上瞭嘴。
“你老子才是神經病,我爸隻不過是稍微有點反應慢,人老瞭不都一個球樣。”鄭剛惡狠狠地說道。
愛山見鄭剛瘋狂的樣子,就改變瞭語氣,說道:“那現在怎麼辦,你爸還在醫院呢。”
怎麼辦?怎麼辦?鄭剛一時氣昏瞭頭,盡發泄對尚融的仇恨瞭,忘瞭想想自己該怎麼辦,難道現在就去醫院看父親?沒準是警察設的一個圈套,可是難道就任老父待在醫院裡不管不問?起碼也要弄清楚他是不是還活著。
“愛山,你敢不敢去醫院打聽一下消息,看看我爸是不是還活著。那裡沒人認識你,我是想親自去一趟,不過認識我的人太多瞭。你要是害怕就算瞭。”
鄭剛看著愛山渴擒故縱地說道。幾天來一直縈繞在腦子裡的問題現在似乎找到瞭答案。如果醫院確實是警察佈下的陷阱,愛山肯定是有去無回,如果沒有危險正好探探父親的情況,可謂是一舉兩得。至於愛山落到警察手裡對自己影響不大,也許警察早就知道愛山的來龍去脈瞭。
愛山早就想回城裡看妹妹愛琳瞭,至於鄭剛的父親倒沒放在心上,現在一聽有機會出去,心裡一百個樂意,不過他故意愁眉苦臉地說道:“萬一有警察怎麼辦?”
鄭剛連忙道:“即使有警察他們也不認識你,你趕緊跑就是瞭。另外你打聽一下那個王八蛋放出來沒有,如果已經放出來的話你就給我打電話,這次我要和他來真格的,不給錢我就讓他再進去。到時候不管能拿多少錢,咱們先遠離這個地方,明年再回來找他,反正他傢大業大跑不瞭人。”愛山這才勉強點點頭,忽然又問道:“那我帶多少錢去?”
鄭剛心想,你他媽帶著錢也沒用,多半是被警察拿瞭去。“錢不用帶太多,拿上兩萬塊錢吧,如果我爸沒事的話你就給他先找個看護,反正後面我就要過來的。”
“多給點吧,萬一碰上危險我還得跑路,身上沒錢怎麼行?再說萬一我找不到你的話怎麼辦?”愛山討價還價地說道。
鄭剛咬咬牙,這小子居然還防著一手,舍不得孩子打不瞭狼,於是狠狠心說道:“就帶五萬吧,如果你不願意去就算瞭,我手頭的錢還要辦事用呢。”
愛山還真怕鄭剛改變主意,心想五萬就五萬,到時候誰管你那個神經病老爹,老子隻要找見愛琳就回老傢瞭。
愛山走後的第二天,鄭剛就退掉房子,坐車來到距市區五十多公裡的一個小鎮,在那裡租瞭一間小房子,遠遠地監視著城裡的一切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