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當高燕得知張彩霞有可能是艾滋病患者的消息,心裡對張彩霞的態度也就來瞭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這是任何人都會有的態度,因為人們對這個病的來路往往總是從男女之間那點事想起,進而上升到患者的道德高度。正因如此,人們除瞭對艾滋病的堤防、恐懼心理之外,同時也附帶著對患者的鄙視。
不過,沒過幾天高燕就可憐起張彩霞來。這不僅因為她是個富有同情心的人,主要還和高燕的生活經歷有關。
高燕板著指頭算算曾經有過的男人,有時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所以,她覺得自己沒有權利去歧視那些因男女關系而遭到非議的人。更何況,張彩霞還為自己的放蕩付出瞭代價。自己之所以沒有得艾滋病,那是因為老天爺保佑,並不說明自己在道德上就比張彩霞純潔。
這樣想著,高燕就開始為張彩霞張羅起來。除瞭時不時陪她聊天之外,極盡寬慰之能事,同時,她在電腦上查資料,把各種治療方法進行歸類,其認真的程度就好像張彩霞是她的親姐妹似的。
“高燕,你別忙瞭,看你這樣折騰我覺得自己真的得瞭艾滋病似的。”張彩霞對高燕態度的轉變既高興又不安。她覺得自己目前並沒有成為事實上的艾滋病患者,所以高燕的舉動雖然出於好心,可讓她心神不寧,忍不住出言阻止。
“彩霞,我之所以這樣做,主要還是希望你有個思想準備,我覺得凡事從壞的方面多想想有好處,我從網上看到有很多艾滋病患者和常人一樣生活瞭二十多年呢。其實,疾病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病人失去瞭對抗疾病的勇氣。”高燕也不管張彩霞的心理感受,隻顧嘮叨著。
張彩霞當然沒有心情和高燕討論艾滋病的療法以及勇氣問題。但是,她的腦海裡幾個問題走馬燈一樣旋轉著。
如果自己真的感染瞭艾滋病今後該怎麼辦?要不要告訴鄭剛,鄭剛知道以後會有什麼反應?就憑自己目前的這個處境以及經濟狀況,連個感冒發燒都不一定能夠得到及時治療,更不要說是艾滋病這種絕癥瞭。看來隻有一條路可走……高燕。
鄭彩霞看著趴在電腦跟前的高燕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淫蕩的女人?”
高燕一愣,似乎沒想到張彩霞會問的這麼直白,禁不住臉紅起來。
“怎麼會?這網上說的很明白,艾滋病的傳染途徑很多,有的人到醫院打個針回來,莫名其妙就感染上瞭艾滋病……”
“這我知道,別人怎麼得艾滋病的我管不著,不過我告訴你。”張彩霞直愣愣地盯著高燕說道:“我和朱虹都是因為和男人交合被傳染的。”
高燕“啊”瞭一聲,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心想即使真的是這麼傳染的你也沒必要說出來啊!忽然,一個不祥的念頭閃過腦際,她這是破罐子破摔,可能會尋短見呢,還是先穩住她再說吧。
“現在檢測結果不是還沒出來嗎?你可別這麼早下結論……”
高燕正說著,忽然看見愛琳伸進一個腦袋說道:“姐,大哥來瞭。”
高燕趕緊站起身來迎出去,自從愛山死後,愛琳嘴裡的大哥就成瞭尚融的專屬稱呼。
尚融正在客廳裡站著,見高燕出來就說道:“我讓你早點給愛琳準備準備,趕快到學校去,怎麼這麼久瞭也沒有動靜,別把她的學業給耽誤瞭。”
高燕笑道:“我倒是天天催,你問她願不願意去?”
尚融轉身看著愛琳,隻見女孩雙手玩弄著自己的衣角不吭聲,就說道:“不願去就由著她瞭,我看是玩野瞭。”
高燕見男人臉色不對,以為要對愛琳發火,趕緊過來拉著他的手臂說到:“也不急在一時,我再勸勸她,再說,她在傢裡每天都看一會兒書的……”
尚融想起自己這次來的目的,於是問道:“張彩霞呢?”高燕朝臥室努努嘴。
尚融道:“我有話和她單獨談。”說著回過頭來對愛琳說道:“你收拾東西,等一會跟我走。”
愛琳嗯瞭一聲,趕緊跑回房子收拾東西去瞭。隻有高燕一陣傷感,好不容易有個妹妹,現在看來又要分開瞭。
尚融進來的時候,張彩霞躺在床上沒有動,沒有說話,並且神情冷漠。
尚融心想,老子得罪鄭剛或者對不起鄭剛,可從來沒有得罪過你吧,有必要給我掉臉子嗎?忽然又想到自己曾經在警察面前出賣過她,也算是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不過,她也不可能知道啊!既然不知道,她為什麼給自己拉著一張臉呢。道理很簡單,因為她覺得自己是鄭剛的人瞭,夫妻一體嘛。這臉其實就是鄭剛的臉啊。
“好久不見瞭。”尚融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註意到床上的女人很憔悴,那張難看的臉越發難看瞭。
盡管上次也是在床上見的她,並且還是經過瞭一場未遂的自殺,可那時的張彩霞沒有讓他覺得醜陋,隻是讓他感到瞭生命的脆弱,脆弱的讓他感動,出於一種原始的本能就想要保護她,讓她重新站立起來。
而眼前的張彩霞給尚融的感覺已經和過去完全不一樣瞭,雖然還說不上憎惡,但絕對再沒有把她看做弱者的意思。其實,他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要打擊她,讓她變成一個真正的弱者,以便於把她從自己和鄭剛之間清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