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融靠近一點,又輕輕叫瞭一聲,忽然就看見美婦的臉上微微閃爍著一片水光。怪不得歐陽曉珊一直把臉朝著窗外,原來她的臉上竟淌滿瞭淚水!
是什麼樣無法釋懷的悲情居然讓這個高傲的貴婦在這樣的場合暗自垂淚?尚融驚詫於歐陽曉珊的率真性情,就在昨天,歐陽曉珊的表現還讓他覺得這個美婦不但有著神秘的背景,同時也老於人情世故,有著深不可測的心思。沒想到僅僅隔瞭一天,她就不分場合地居然在自己面前抹眼淚,如果不是傷到瞭痛處,她絕不會這麼丟人現眼的。
尚融禁不住回頭看看椅子上仍然閉著眼睛假寐的歐陽曉明,心裡哀嘆一聲,看來這小子命不長瞭,要不她的老姐怎麼會如此傷心呢。
忽然又一想,也許自己完全是在杞人憂天,人傢歐陽曉珊隻不過多愁善感,觸景傷情罷瞭,女人嘛,有時掉下一片樹葉都能夠引出幾滴莫名其妙的眼淚來,這細雨迷蒙的秋江夜景說不定就勾起瞭美婦的悲秋情懷呢。隻是,歐陽曉珊女兒都這麼大瞭,怎麼還像個小姑娘似的,動不動就抹眼淚呢?
“夫人感念四季飄移,人生無常,以至於對景傷情,真是性情中人啊!”
既然偷窺到瞭美婦的秘密,為瞭不讓她難堪,尚融就不倫不類地拍著馬屁。
歐陽曉珊微微側過臉,接過尚融遞過來的酒杯,馬上又轉過臉去,淺淺地抿瞭一口紅酒,等到情緒稍微平靜瞭一點以後才低聲說道:“我想起瞭小時候的一些事情……讓尚先生見笑瞭。”
歐陽曉珊果然是上海人,那她的父母自然也在上海瞭,她為什麼不住到傢裡去,而是住在那個別墅裡呢,難道那個別墅也是她娘傢的產業,這麼說來她的娘傢可能還是上海的名門望族呢。怪不得氣質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出生於大傢的名門閨秀啊。
“哪裡?別說是夫人,就是我一個大男人有時候也難免悲秋傷春,想著找個沒人的地方哭一場呢。”
尚融根據自己的判斷,一瞬間對美婦肅然起敬,忍不住裝作文化人一樣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歐陽曉珊聽瞭男人的話,忽然撲哧一笑,一下轉過臉來,眼角還帶著幾重濕痕。
“你又有什麼傷心事想哭一場瞭,難道連這個你也要和人傢比一比嗎?”
歐陽曉珊說這話時的聲音、神態竟活脫是小雨的模樣,尚融不禁看的呆住瞭。梨花帶雨,美人嬌嗔,渴說還休,這是多麼難得的一副美人圖啊!這情這景,若是能日日相對,時時逗弄,那該是何等旖旎風流啊!孫海洋這老東西好福氣啊!竟然能……
歐陽曉珊看著男人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臉上神情如醉如癡,忽然就感到一陣羞澀,就像少女時代那種久違的感覺,竟不自覺地看進男人的眼睛裡去,直到發現那雙眼睛裡面滾動著的火花時,臉上飛起兩朵紅雲,馬上轉過身去,一顆芳心竟驚慌失措起來。
天吶,這眼神是多麼的熟悉呀!他這神情和當年在那個單身宿舍裡,當自己含羞露體時,孫海洋看著自己身體的眼神竟然一模一樣,可那時自己畢竟青春美貌,並且赤身裸體,任哪個男人看瞭都會……可眼下自己已經是半老徐娘,黑衣蔽體,他竟然還……比孫海洋還要……
媽的。怎麼走神瞭,這下被她抓住瞭。尚融驚醒過來,真想扇自己一個耳光,自己剛才那個樣子肯定就是紫惠描述的那種流氓相,這下歐陽曉珊可把自己看透瞭。
“夫人,我……我說的是……人都有多愁善感的時候……”
尚融一陣懊惱的同時,話也說不利索瞭。自己一個不註意,好不容易和歐陽曉珊建立起來的一點“良好氣氛”看來被徹底攪黃瞭。
尚融沒有指望歐陽曉珊再會和自己說話,一雙眼睛就朝座位上的歐陽曉明看去,這一看不要緊,隻見歐陽曉明的臉色在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一個腦袋也歪在瞭一邊,一雙手不停地在自己胸前撫弄著,好像胸中有一團火似的。
就在尚融正要過去看個究竟的時候,剛好聽見歐陽曉珊背著自己似自言自語地輕聲說道:“尚先生,你是不是總愛琢磨別人的心事。”
頓瞭一下沒有聽見男人回答又自顧說下去。“你這次猜錯瞭,我不是因為……”
“夫人。”
尚融再也忍不住瞭,不得不打斷歐陽曉珊的話,因為他看見歐陽曉明在自己胸口抓的更瘋狂瞭,嘴角也好像有白沫流出,根據他的判斷,分明是抽風的癥狀。“夫人……你看他……他怎麼……”
歐陽曉珊回過身來,臉上的紅暈還未退盡,一雙幽怨地美目瞟瞭尚融一眼,正準備說話,就見男人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後面,不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一看,嘴裡驚呼一聲,一隻手捂著小嘴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尚融幾步就來到歐陽曉明身邊,隻見他呼吸急促,口吐白沫,臉色白的沒有一點血色,一雙手已經把領帶扯開,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看著隨後過來的歐陽曉珊,氣喘籲籲地說道:“姐,我……我對不起你……我……”
歐陽曉珊明顯被眼前的情景嚇壞瞭,伸手托起弟弟的腦袋驚慌失措地問道:“曉明……你……你怎麼瞭……哪裡不舒服……”
歐陽曉明已經說不出話來,隻是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看著姐姐,嘴唇翕動著湧出一股股白沫。
“穿山甲!地圖!”
尚融把頭伸到門口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