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面館走出的正是班主任秦妍心。她看到我們二人稍稍一愣，接著便頓足停下。
班主任的突然出現，讓我有些驚慌。我和楊舒雨剛才的親密舉動，任誰看瞭都會知道是在談戀愛吧。可我們明明是剛剛開始，甚至話都沒有挑明，就被班主任撞瞭個正著。
班主任萬年不變的嚴肅俏臉看不出有什麼表情，散發著陣陣寒氣。即便之前對她積累瞭再多不滿，可作為學生，此時被班主任抓到早戀，還是會本能的有些畏懼。
可感受到楊舒雨玉臂迅速抽離，畏懼之餘我又多瞭一些惱怒。
『這老妖婆，還真是陰魂不散啊，靠！我這才享受瞭幾分鐘的甜蜜午後時光，真是倒黴透頂瞭。』我忍不住在心裡爆起瞭粗口。
「秦，秦老師。」一旁楊舒雨的聲音十分慌張。我向她看去，隻見她原本羞紅的臉頰正泛著慘白，顯然現在的情形讓她感到驚慌失措。
我苦笑不已，秦妍心雖是我的班主任，但對楊舒雨來說隻不過是補習老師罷瞭，至於麼？這老妖婆還什麼都沒說呢，她這一副不打自招的表情，讓我後面如何狡辯。
無奈歸無奈，楊舒雨害怕的樣子還是激起瞭我無限的保護欲。面對老妖婆，我不想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我默默往前湊瞭一步，幫楊舒雨遮擋住瞭老妖婆逼視的目光。
「秦老師……」迎上秦妍心的凌厲目光，我的語氣有些生硬，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空氣有些凝固，隻有我和秦妍心的眼神在劇烈交鋒著。好在，楊舒雨被我擋在身後，她應該能稍微好受些。
「你們兩個，跟我去辦公室。」感受到我挑釁的目光，秦妍心眼中明顯升起兩朵火苗。在街上不好發作，她冷冷的對我們下達瞭指令。
說罷，秦妍心轉身向前走去。
我和楊舒雨隻得跟在老妖婆的身後。
一路上，我心思電轉，想著秦妍心會怎麼處置我們。告傢長是肯定的瞭，座位估計也會被調整吧。想到我和楊舒雨可能會被分開，我的心裡十分憋悶。這種結果比告傢長更令我無法接受。
可是，能怎麼辦呢。說到底，我隻是個學生，能做的無非服軟或抗爭。服軟認錯，在老妖婆這裡肯定不會起到什麼效果。該換的座位還是得換。頂嘴抗爭，那隻會更激怒她，換座位隻怕會更加無法挽回。
我絕望的發現，自己完全就是遇到瞭死局，對此我還毫無辦法。瞪著秦妍心背影的眼神，也被怨恨填滿。
一旁楊舒雨的腳步也再雀躍不起來瞭，她低著頭，步伐十分沉重，我猜她應該是跟我想到瞭一樣的可能性，平時的精氣神紛紛離她而去。隻有平抬著的右手，依舊緊緊握著還未喝完的奶茶。
我的心被狠狠抽動著，對楊舒雨十分心疼。
再次瞪瞭一眼前面的老妖婆，我將手偷偷伸向身側的楊舒雨，想重新握住她的小手。
楊舒雨被我的觸碰嚇瞭一跳，柔荑條件反射的向後縮瞭一下。我的手不由分說地追上去，將其牢牢握住。
她這才反應過來，詫異地看著我，她的眼神裡，本應出現的欣喜羞澀全都消失不見，隻有一絲訝然，以及深深的害怕。
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想要表達些稍稍的安慰。
楊舒雨的小臉終於恢復瞭一些紅暈，可她還是驚慌的看瞭看前方的班主任，小手輕輕掙紮瞭起來。
我怎麼可能讓她掙紮出去，握的更緊瞭，邊走還邊把她往我身邊拉。
楊舒雨沒想到我這麼大膽，緊張的對我搖頭。
可我心頭已然被她嬌嬌怯怯的樣子填滿。此刻隻想離她再近一些，哪裡還顧得瞭老妖婆。
楊舒雨被我握著柔弱無骨的小手，終究還是拗不過我，眼睛在我和老妖婆之間不停巡脧，身形也離我越來越近。
整個過程，我努力控制著動靜，不想讓前方的班主任發現。
然而陽光下的影子卻是我無法控制的，我和楊舒雨越來越近的影子還是引起瞭老妖婆的註意，她停下瞭腳步，像要轉身。
一直關註著她的動靜，我眼疾手快迅速放開瞭楊舒雨的小手。
楊舒雨也趕緊低下頭，默不作聲，隨著班主任轉身停下腳步。
老妖婆看瞭看故作鎮定的二人，嘴角浮起冷笑。
「你們兩個，在前面走！」
我和楊舒雨沒有辦法，隻能重新邁步向補習班走去。弄巧成拙的我，路過老妖婆身側，更加咬牙切齒瞭。
就這樣，秦妍心，將我們二人押回瞭補習班的小樓。
進入小樓，向最裡間的辦公室走著，我們不可避免地經過瞭教室。午休時間已經快要結束，教室裡，「獄友」們也回來瞭大半。
老妖婆『噠噠』的腳步聲，吸引著大傢紛紛向門口看來。楊舒雨頭垂的很低，面對同學們同情的目光，她格外委屈。
我憤怒異常，這要在古代，不就是遊街示眾嗎。這老妖婆平時針對我也就罷瞭，今天更是連累瞭楊舒雨，我實在是有些咽不下這口氣。
我和楊舒雨加快步伐，終於走進瞭辦公室，在老妖婆的辦公桌前停下。另一張窗邊的桌子是物理劉老師的，今天請假不在。
辦公室沒有別人，楊舒雨明顯好受瞭一些，可還是深深低著頭，我則在一旁冷冷的看著班主任從我們面前走過。
老妖婆坐進桌子，也不看我們，兀自在桌面上翻找著什麼。楊舒雨看到她翻找的東西，突然大氣都不敢喘瞭，像是在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你們兩個過來！」
秦妍心的翻找有瞭結果，兩份試卷被拍在桌面上，是昨天的作業。
「第一件事，這兩份卷子，解釋解釋吧」秦妍心嚴厲的目光在我們身上掃視。楊舒雨的臉更白瞭。「我記得我昨天才因為抄作業警告過你們吧？今天你們還敢頂風作案？」
「怎麼，今天倒是沒抄名字瞭，解題過程也稍微改瞭改，我是不是得誇一誇你們？有進步？」
班主任的話很不好聽，楊舒雨的臉變得青紅交錯。而我心裡的怒氣更多瞭，中午我明明親眼看著這老妖婆去面館吃飯，那時才下課多久，她哪來的時間改作業？除非她是刻意針對，專門翻看瞭我和楊舒雨的卷子。
同時，我的心裡想到瞭一種可能性，萬一老妖婆這是在詐我們呢？我忍不住辯解瞭起來。「秦老師，今天我們沒抄！」
「不承認？你自己過來看一看！」秦妍心見我狡辯，眼神更加冷冽。手指猛地敲著試卷的某道大題。「解題過程第一行寫著42，到第二行是怎麼變成47的？是解題時看錯瞭嗎？一個人犯這種錯可以理解，兩個人同時把42看成47，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
看著試卷上的42和47。我一陣無語，誰能想到我解題時會犯這種小兒科的錯誤啊。可另一方面我更明確瞭，這老妖婆果然是刻意針對我，我愈發生氣，繼續嘴硬著。
「可能是巧合吧。」
聽到我還在狡辯，秦妍心瞪大瞭雙眼，猛地又一拍卷子。
「巧合？這你還不承認？你們的作業倒都是岔開交的，趙輝你以為你很聰明？手段很高明嗎？你是不是當我們老師是瞎子？你們錯題完全一模一樣，真當我看不出來？」
班主任邊說邊盯向瞭一旁的楊舒雨。
「楊舒雨，你來講，這作業抄瞭還是沒抄。」
楊舒雨低著頭，臉色漲紅，說不出話。我趕緊替楊舒雨回答著。「沒抄。」
「我在問楊舒雨。你給我閉嘴！」班主任狠狠剜瞭我一眼「楊舒雨，到底抄沒抄！」
「抄，抄瞭。」
「好，承認瞭就好。」也許顧及楊舒雨是女孩子，班主任稍稍緩和瞭些語氣。
「第二件事，中午你們在做什麼？」
明知這個事情躲不過去，可班主任的問話還是讓我非常惱火，一旁楊舒雨低著頭又講不出話瞭，她的兩隻手緊緊絞在一起，握著還未喝完的奶茶，這幕讓我十分心疼。我趕緊邁出一步擋住楊舒雨半個身位，繼續搶答道，「我們一起吃瞭午飯！」
「吃午飯？我看你們手挽手很親密啊。」
「楊舒雨腳扭瞭，我是扶瞭一下她。」楊舒雨令人心疼的樣子，讓我有些窒息。明知狡辯不會有用，可就算沒用，我覺得此刻也好過什麼都不說。
「趙輝！你不要把別人都當傻子，扶人用那麼親密嗎？你們是不是早戀瞭？」
「秦老師，你可不要給我們扣帽子，我們確實隻是攙扶一下。」
「楊舒雨，還是你來說，你們是不是早戀瞭！」
「我們沒有！」
「趙輝！你可以暫時閉嘴瞭。你的謊言，我不想聽，我在問楊舒雨。」
「我……」我還想爭辯，可楊舒雨這時卻開口瞭。
「沒有，秦老師。」楊舒雨雙手還是緊緊絞在一起，骨節都有些發白。「我們吃完飯去買奶茶時，我確實扭到腳瞭，趙輝確實是在攙扶我。」
「楊舒雨，你也開始說謊瞭。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撒謊有用嗎？」班主任對楊舒雨，明顯沒有像對我那麼大的火氣。開始瞭喋喋不休的說教。「楊舒雨，我在學校裡是聽說過你的，你的美術功底很不錯，但不要讓你的才華被現在這些幼稚的青春期躁動給埋沒瞭。」
「現在是你們人生最關鍵的階段。你得明白這個階段應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還有抄作業，你現在每天抄趙輝的作業，你覺得他是在幫你嗎？你覺得趙輝很好嗎？你們現在懂這些所謂的情情愛愛嗎？這些都隻是你們前進的絆腳石罷瞭！」
「你的傢長送你來補習班是為瞭什麼？我希望你能明白。不要把精力花在這些莫須有的東西上！現在美術院校的文化課要求，一年比一年高，你也不想自己的美術功底被文化課拖累吧？高考考進小城市的三流美術院校，這應該不是你想要的吧？」
班主任的話是說給楊舒雨聽的，但在我聽來，卻像有人要當面奪走你的心愛之物。我憤怒無比。旁邊低著頭的楊舒雨又讓我有些惶恐，這傻妮子不會被老妖婆三言兩語給說屈服瞭吧？
「你好好想一想吧，待會我會安排你們把座位換開！」
聽到秦妍心這句話，我徹底忍不住瞭，這是我最不想遇到的結果。
「秦老師，你憑什麼換我們座位，都說瞭，我們剛才隻是攙扶瞭一下而已！」
「趙輝！我還沒說你呢，你倒是來勁瞭，你狡辯這些有用嗎？今天座位必須得換。」
秦妍心對我，可就沒有對楊舒雨那般的『好臉色』瞭，她再次重重拍瞭下桌子，眼中明顯升起瞭憤怒的火苗。然而，現在我的火氣更大。
「你憑什麼！你現在就隻是補習班老師而已，你憑什麼像在學校一樣，隨便換我們的座位？」
「趙輝！我是你的班主任！」
秦妍心不搬出班主任的身份還好，此時拿班主任的身份壓我，我更是怒不可遏。
「什麼班主任。我早受夠你瞭！高一每天被你支配的日子已經結束瞭，高二開學就會重新分班，到那時誰知道你還是不是我班主任？你現在憑什麼支配我，這裡隻是補習班罷瞭，座位都是我們第一天自己選的，我不換！」
半年來飽受的壓迫歷歷在目，我憤怒的對秦妍心宣泄著心中的不滿，說到激動處，我甚至微微踮起瞭腳尖。可這時，身後的衣角被一隻小手拉住瞭，那是楊舒雨。我和班主任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她柔柔的力道傳來，竟讓我的怒氣稍稍緩解。
「反瞭你瞭？」秦妍心也是第一次遇到我如此劇烈的頂撞，她驚怒的瞪大眼睛，猛地從座位站起，逼視著我。「換不換由不得你，在這裡還是我說的算！」
「我！不！換！」
「趙輝！你太自以為是瞭！你對老師還有基本的尊重？」秦妍心的怒火砰然爆發，又將矛頭對準瞭楊舒雨。「楊舒雨！你先回教室！準備換座位！」
可楊舒雨低著頭一動不動，隻是悄悄加重瞭拽我衣角的力度，似乎是不想我如此劇烈的跟班主任爆發沖突。
「楊舒雨你愣著幹什麼？留在這裡準備和趙輝當亡命鴛鴦嗎？」秦妍心見楊舒雨也犯倔，再次提高瞭音量。「回教室！聽到瞭嗎？」
她的氣場全開，無與倫比的壓迫感籠罩著楊舒雨，楊舒雨明顯有些支撐不住，卻還是沒動。
她的舉動，讓我什麼都明白瞭。我隱隱心安，看來楊舒雨並沒有被班主任說動，她也不願意換座位。
可現在的情形，我卻不忍讓她繼續留在這裡瞭。我左手偷偷背在瞭身後，輕輕拉瞭拉她拽著我衣角的手，示意她離開。
得到瞭我的示意，楊舒雨沉默瞭半晌，終究還是抵擋不住班主任的威壓。低著頭走出瞭辦公室。
臨出門還不忘回頭看瞭一眼我，眼神中滿是擔憂。
楊舒雨走後，辦公室隻剩我和班主任，她眼中憤怒的火苗猶如實質，胸口起伏不定。顯然氣得不輕。
面對她勃然的怒意，我凌然不懼，挑釁的迎上她的目光。
「趙輝！你們的小動作以為我看不見嗎？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敢拉拉扯扯。你覺得你是英雄嗎？你早戀很對是嗎？」
她現在那些所謂的氣場，所謂的威壓，對我已經完全不起作用瞭。呵呵，這老妖婆，穿著高跟鞋也沒我高，我憑什麼怕她。面對她的憤怒，我反倒有些快意。
「秦老師！你不要再給我扣帽子瞭。你看到什麼瞭？你看到瞭又能怎麼樣？」
「趙輝！你這是在跟誰說話？我是你班主任！」
「班主任？什麼班主任？剛才我說話你沒聽清嗎？要我重復一下嗎？」
「趙輝！」秦妍心沒想到我還敢如此頂撞她，一時竟氣得說不出話來。
「哦，看來你確實沒聽清。我給你重復一遍，你是什麼班主任？是誰班主任？我早受夠你瞭，高二重新分班，你是誰啊？這回，你聽清瞭嗎？」剛才秦妍心頤氣呵指的樣子讓我的怒火再次燃瞭起來，她怒不可遏卻講不出話的樣子也讓我體會到瞭半年來從未體會到的快感。我忍不住用最激烈的言語繼續刺激她。
「趙輝！！！」
「你是不是瘋瞭！我現在是不是管不瞭你瞭，非得我通知你媽媽來管你？」
「哈，你除瞭給我媽打小報告，還會做什麼呢？你給我媽打的小報告還少嗎？你覺得我現在怕嗎？」原來怒懟班主任是這麼令人暢快，我積壓瞭半年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無所顧忌的對昔日的班主任口出狂言。
「趙輝！，你現在還有一點學生的樣子嗎？」
「學生的樣子？什麼學生的樣子，像之前一樣，被你支配就是學生的樣子？」
「支配？趙輝你說清楚，什麼是支配？我對你嚴格要求就是支配瞭？你還知不知道你作為學生的本職？」
「什麼本職？學習嗎？我學習有一絲懈怠嗎？可我得到瞭什麼？我得到瞭暑假也要被你繼續支配！憑什麼？」
「沒有一絲懈怠？第一學期你是什麼成績，現在是什麼成績？趙輝！你心裡有沒有數？沒有懈怠？沒有懈怠你現在又在做什麼？遲到？上課睡覺？和楊舒雨談戀愛？這是你的沒有一絲懈怠？」
「因為我受夠瞭，我這學期明明很努力很認真瞭。你憑什麼讓我媽送我來補習班？憑什麼暑假也要支配我？我夠瞭，我現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趙輝！看來我今天確實是管不瞭你瞭。」秦妍心怒極瞭，卻突然有些拿我沒辦法，她氣到顫抖的手拿起瞭桌上的手機。「我得通知你媽媽，你現在是什麼態度。」
「秦老師！你很閑，有空抓我小辮子，可我媽這幾天加班很忙，請你不要打擾她！」我見秦妍心準備給媽媽撥號，劈手奪下瞭她的手機。現在，我隻想狠狠的報復這個老妖婆，她越生氣，我越快意。
「趙輝！你要幹什麼！」秦妍心被我奪瞭手機，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震驚，昔日俏臉上的冷若冰霜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憤怒的紅潮「你真是無法無天瞭。手機給我！」
看到她這副表情，我的快意達到瞭頂點，可我猶不滿足，一臉嘲弄的開口。
「我真是想不通，你一個補習班老師，怎麼好意思天天給我媽告狀的？再給你說一遍，我媽最近很忙，請你不要煩她。喏，還你。」邊說著，我邊將手機拋向瞭秦妍心的辦公桌。
手機砸在桌面上，不甘寂寞的彈跳瞭幾下，發出悶悶的『砰砰』聲。接著從桌子另一頭摔向瞭地面。
「啪嗒」手機落地的聲音傳來。秦妍心的手顫抖的更厲害瞭，她的臉色也不斷青紅變幻。我覺得她的憤怒應該也達到瞭頂點吧，這正是我想要的，她越憤怒，我懟她越快意。
班主任似乎氣到不會說話瞭，空氣中隻有她粗重的喘息聲。我依舊嘲弄地看著她，盯著她的胸口一起一伏。
又過瞭良久，就在我以為她快要忍不住爆發時，她竟長長的吸瞭一口氣，又吐瞭一口氣，坐回瞭椅子上。臉色也恢復成瞭嚴肅的冷若冰霜。
「趙輝！今天這些話，你憋瞭很久瞭吧。」秦妍心開口瞭，語氣竟然出奇的平和。
「確實，我憋瞭半年瞭！」我沒想到班主任會是這種反應，好歹你也去撿一下手機啊。這讓我有一些挫敗感，我恨恨的回應著。
「好，我今天就跟你好好聊一聊。你覺得我在支配你？你以為老師都很閑嗎？跟你們學生一樣寒暑假可以休息？我告訴你，你錯瞭！你們在放假，我們老師一刻都沒有放松，我們也在學習！也在定期回學校教研、迎檢、制定新學期的教案！我也很忙！如果你不是我的學生，我根本懶得說你一句！」
「不，秦老師，我可沒有放假，這你不知道嗎？你倒是忙你自己的啊，你剝奪我的假期做什麼？你是拿我撒氣？」我繼續試圖激怒班主任。
「趙輝，這就是你憤憤不平的原因嗎？你一直在問我憑什麼，你也問問你自己，你憑什麼在這裡撒潑？」秦妍心深深的盯瞭我一眼。「你自己看看的你的成績，第一學期一直是班裡前十，這說明你底子不錯，很有潛力，可這學期成什麼樣子瞭？你是我的學生，我是一直把你當尖子生培養的，可全班那麼多學生，隻有你的成績波動這麼大！我讓你來補習，有錯嗎？還有，如果不是你媽媽對你那麼上心，如果我不是把你當尖子生培養，我一個一中重點班的班主任，暑假這麼忙，會出現在這個補習班嗎？」
「我和你媽媽讓你來補習，煞費苦心的想幫你追回落下的進度，可你整天在做什麼？偷偷跟班裡女生談戀愛？在這裡跟我頂牛？」
「秦老師，秦妍心！我重申一遍，我和楊舒雨什麼都沒有，請你不要為瞭告我黑狀隨意給我們扣帽子！我在這裡跟你頂牛，這才是你最生氣的點吧。真是可笑，你這破補習班補習的東西，我早被你們逼著預習瞭幾百遍瞭，我不知道我補習這些有什麼意義，」「趙輝，你少給我狡辯，沒有意義！你和楊舒雨中午的樣子，誰看不出來？還有你對自己的預習很自信？作業錯漏百出，基礎運算都算錯，47看成42，這就是你沾沾自喜的預習成果？物理化學兩科的老師，我也跟他們瞭解過瞭，隨堂測驗，平均隻有80分。你有什麼可驕傲的？」
「課堂上那些運算的小錯誤隻是我一時粗心罷瞭，還有隨堂測試80分怎麼瞭，每節課都是第一次測試，我難道必須滿分嗎？其他人連60分都沒有。這能說明什麼問題嗎。秦妍心！你就是想找個學生暑假也被你支配，給你撒氣罷瞭！」
「粗心，你可真會給自己找借口！我承認，你的腦袋瓜很聰明，知識點學得很快，可是，為什麼小錯誤不斷？你想過沒有？因為你掌握的還不夠熟練，根本不能舉一反三！你也好意思問我80分怎麼瞭？跟補習班的同學對比，你很滿足嗎？你自己想一下，你在學校的同班同學同學都是什麼水平，你現在這樣就知足瞭？以後高考那更是全國的尖子生跟你們競爭，你現在松懈一點，放在高考就是幾萬名的退步！」
「我沒有努力的追趕嗎？原來你也知道班裡其他同學是什麼水平啊？落下的進度就是落下瞭，一個學期我就能完全追上的嗎？我這半年可曾停歇過？我不是機器，更不是任你秦妍心支配的人偶！」
「你還是不明白啊，不要再說什麼被我支配瞭！趙輝！學習是學給你自己的。你覺得你追到重點班中遊就可以放松瞭嗎？我告訴你，開學其他班的尖子生也會擠進重點班。你依舊還是是吊車尾。你覺得你還能放松嗎？這樣吊車尾下去你覺得高考你會是怎麼個樣子，你對得起你媽媽對你的殷切期望嗎？」
「我受夠瞭，什麼重點班不重點班的，我現在一點都不想學習瞭！你這老妖婆在一天，我就不想學習一天！」
「趙輝，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不學習你要做什麼？去當問題學生，在高考一敗塗地嗎？還是在社會上做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
我再三對班主任的直呼其名，再加最後一句老妖婆，終於再次激起瞭她的怒火。秦妍心再也按捺不住，高跟鞋重重跺瞭一下地面，再次站起瞭身，聲音也拔到瞭最高。
可這次，我沒能獲得一絲快感，『吊車尾』『問題學生』『小混混』幾個字眼，深深紮進瞭我的內心，擊中瞭我的自尊。我無法忍受，半年的努力被全盤否定，早上媽媽的數落也浮現出來，媽媽是不是也這麼想我的？我的內心畫上瞭一個大大的問號。
此刻，我的內心除瞭憤怒還是憤怒，我忍不住爆起瞭粗口，用盡全身力氣朝班主任嘶吼著。
「去你媽的！我是吊車尾！對！我要做問題學生！我要去當小混混！我還要跟楊舒雨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呢。你能聽懂嗎？老妖婆！求你瞭，你開除我吧，去你媽的補習班。我不上瞭！」
秦妍心被我突如其來的嘶吼嚇瞭一跳，眼見我情緒失控，她有些慌瞭神，卻沒有什麼好辦法。隻能用一貫的語氣命令著我。
「趙輝你瘋瞭？這節課你也別上瞭，給我站在這裡好好靜一靜，想一想你都說瞭些什麼！放學等你媽媽來！」
秦妍心說完便走到瞭桌後，撿起摔在地上的手機，深深看瞭我一眼，又拿起黑板筆向辦公室外走去。
她知道，這種情況，再多說什麼都隻會繼續激化我的情緒，不如讓我一個人冷靜冷靜。
可我並不這麼想，我隻覺得，這種時候她竟然還想命令我，我憑什麼還要聽她的？這傻逼補習班，我一刻都不想多待瞭。
眼看秦妍心就要走出辦公室，我無數份憤怒疊加，一個箭步沖上去，狠狠從身後撞瞭一下她。搶在她身前出瞭辦公室。
我紅著眼繼續向教室走去，身後一陣急促混亂的『噠噠』聲。那是秦妍心被撞後扶墻差點摔倒的聲音。
來到教室，我一眼就迎上瞭後排楊舒雨擔憂的目光。我有些難受。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抽出書包，把桌上的東西一股腦的往裡面塞。
「趙輝你怎麼瞭？」我因憤怒紅著的眼睛，塞書的舉動，明顯嚇到瞭楊舒雨。她詢問的話語有些微微的顫抖。
我歉意的看瞭看她，強做輕松。「沒事。」
「趙輝我們換座位吧，你別跟秦老師生氣瞭好不好。」雖然不知道發生瞭什麼，可楊舒雨也察覺到瞭事情好像不太妙，她的手又一次抓住瞭我的衣角。
「沒事，現在已經不是換座位的事情瞭。」我輕輕握住楊舒雨的柔夷，從我的衣角拿開。最終還是要和楊舒雨分開瞭，我心裡十分難受，我輕輕的對她說瞭聲「對不起」。
我看到，楊舒雨的眼中有瞭些水光。可這補習班，我真的一秒鐘都不想多待瞭。回頭微信再跟她解釋吧，隻能這樣瞭。
我背起書包向教室門口走去，這時，班主任也「噠噠」的跑到瞭門口。見我已經收拾好瞭書包，急忙堵住瞭大門。
「趙輝！你幹什麼？你去哪？」
「去你媽的補習班！我說我不上瞭！」
秦妍心的身軀可堵不住門，我來到門口，奮力從秦妍心身體一側擠瞭出去。
「你給我站住！」秦妍心眼見我擠出去瞭，忙轉身抓住瞭我的一條手臂。
「滾開！」
我狠狠揮動手臂，想甩開班主任的手，怎料這老妖婆力氣倒是蠻大，我硬是沒能甩開。反倒是她的胸脯，隨著我的甩動，像水波一樣晃動著。
我無暇欣賞這些。隻感覺到這老妖婆指甲都緊緊扣在我手腕上，硌的我生疼。
這時，補習班其他老師也註意到瞭我們的這裡的騷動，不明就裡的向我們走來。
秦妍心像看到瞭救星，忙招呼其他老師一起將我控制起來，架回瞭辦公室。
辦公室內，我一臉不服氣的又站回瞭秦妍心的辦公桌前，秦妍心向幫忙的老師們道著謝。
「謝謝各位老師瞭，辛苦，辛苦，我跟我這學生好好聊聊。」
其他老師聽出來瞭，秦妍心是要繼續跟我單獨聊聊。一面感慨現在的學生脾氣真大，一面紛紛退出瞭辦公室。
辦公室再度安靜下來。秦妍心走到我的面前，生怕再激起我的情緒。將黑板筆放在桌上。以一種盡可能平緩的語氣開口：「趙輝，你要去哪？」
「我回傢！這補習班我不上瞭！你聽不懂嗎？」
「行，我讓你回傢。但你現在的狀態我不放心，你在這裡待著，等你媽媽來接你可以嗎？」秦妍心見我態度堅決，知道再多說什麼也沒用瞭，反倒會激起我的逆反情緒。妥協著。
「我媽最近很忙！你也聽不明白嗎？」
「好，你媽媽很忙，我不打擾她！那我送你回傢！好嗎？」
我詫異的看瞭一眼班主任，她這種妥協的姿態，倒是我從未見過的。
但我還是不由自主想懟她，「秦老師，你放過我行嗎？我他媽回個傢也要被你支配？你真閑，你不上課的嗎？」
秦妍心沒想到她放低姿態也沒用。臉青一陣白一陣。這次她沒再猶豫瞭。劃開手機直接撥通瞭媽媽的電話。
我反應過來想奪她手機已經來不及瞭，她的手機屏幕已經亮起大大的『陳大夫』三個字，電話撥出的嘟嘟聲也適時傳出。
嘟嘟瞭沒幾聲，電話就接通瞭，我依稀聽到瞭媽媽甜膩的聲線。
「喂？秦老師？」
這時，我終於有瞭一些恐懼，不管我今天對班主任再橫，可電話那頭的是媽媽啊，是能讓我隨時隨地現出原形的人啊。
「陳大夫，不好意思打擾您瞭，趙輝今天在補習班出瞭一點事情……」
秦妍心一邊警惕的盯著我，防止我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一邊快速的向媽媽大概陳述著補習班發生的事。
「……事情就是這樣，現在趙輝一定要回傢，我覺得今天可以給他放個假，我今天確實說話有一些重瞭。他現在的狀態也不適合繼續上課，但我不放心他自己回傢。您看要不要來接一下他？」
秦妍心快速陳述完，並給出瞭處理意見。電話那頭陷入瞭沉默。我的心也忐忑瞭起來。媽媽此時一定非常生氣。
果然頓瞭頓，媽媽在電話那頭開口瞭。「秦老師，實在不好意思，趙輝勞您費心瞭，他在你旁邊嗎，你把電話給他。」
「沒事的陳大夫，我把電話給趙輝，你跟他說。」秦妍心邊說邊將手機遞瞭過來，我註意到她的手機屏幕有一個長長的裂縫，應該是剛才摔的。我有些僵硬的接過瞭手機，他媽的，又讓秦妍心多瞭一個告黑狀的素材。
將手機捏在手裡，我有些打怵，卻不敢讓媽媽等太久，我將手機貼上耳朵，嗓子有些發幹。
「喂，媽。」
「趙輝！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補習班，今天的課一節都不許落！我今天很忙，沒空去接你。放學老老實實回傢！一切事情，等我下班回傢說，能聽明白嗎？」
也許因為這是班主任的手機，也許因為媽媽現在正在醫院科室裡，她的聲音明顯壓抑著怒火，卻沒罵我。
我沒挨罵，心裡卻有些悲涼，媽媽果然很忙呢！沒空來接我！突然我就不想說話瞭。
「趙輝！你聽見沒有？說話！」媽媽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再次從聽筒傳出。
「聽到瞭！」
不理媽媽我是不敢的，但我卻不由自主的換上瞭一副冷冷的語氣。
說完，我就將手機扔還給瞭秦妍心。
「陳大夫，你沒空接趙輝嗎？」
「是的秦老師，我們院呼吸內科最近有點超負荷運行，不能擅自離崗。我已經跟趙輝說過瞭，今天把課上完。又得勞您費心瞭。」
「哪裡的話，陳大夫，您這麼辛苦，我是應該的。但是趙輝最近的學習態度有些問題，我希望您下班抽時間再給我回個電話，有些事我覺得必須跟傢長好好溝通一下。」
「好的秦老師，下班我聯系你。」
「那陳大夫不打擾您瞭，再見！」
聽著她們的對話，我暗暗咬牙，秦妍心這老妖婆，竟然還當著我的面跟媽媽約定時間告黑狀。同時我對媽媽也升起瞭一股無名怨氣，雖然原本就不希望她來接我，但聽媽媽親口說出來，總是讓人不開心的。
秦妍心掛斷電話。看瞭我一眼。
「趙輝，你媽媽的話你該聽瞭吧？回去，上課瞭。」
我一點也不想搭理老妖婆，偷偷打量著辦公室大開的窗戶，如果我沒記錯，窗戶外應該是一片空地。一樓……也不算高……趁著秦妍心轉身拿黑板筆的功夫，我迅速跑到劉老師的桌子前，踩著桌子爬上瞭窗臺。
等秦妍心反應過來，已經晚瞭。我輕輕一躍，就站在瞭補習班外。
看著秦妍心在窗戶內驚怒的臉，我的心情再一次暢快瞭起來。
「老妖婆！你這補習班，我不上瞭！你現在聽明白瞭嗎？你去給我媽告狀吧，你告100個吧！你看我還怕不怕你！」
說完我絲毫不再猶豫，轉身向街上跑去。身後隻餘一個破音的女聲大喊。
「趙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