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克裡斯汀擔心的事情總算沒有發生,把如月一夥人引進屋時,那個老仆人莎娜識趣地把客廳裡的藤椅換成瞭牢固的硬木椅,
面對著喬西和迪卡尼奧,我的感覺很不好。前幾天他們幾乎死在我的手上,現在大傢碰面,你看我,我看你,彼此稍稍點瞭一下頭,誰都不開口說話。我們這樣的關系,沒有再打起來就要謝天謝地瞭。
對喬西和迪卡尼奧我可以臭臉蛋對兇眼神,但對著如月卻再不能象以前那般動不動就惡語相加,拔劍相對,心裡再怎麼有芥蒂也得逼著自己好言相對。
“今天麗和我去郊外遊玩瞭,我提前來這裡瞭,希拉她們還陪著她。”
“最近我很忙,沒有多少時間陪她!我妹妹是個愛玩的女孩子,你能幫我陪她,我很感激。”
“沒什麼啦,反正我也閑得很,再說麗也挺可愛的,我要是有這麼一個小妹妹就好瞭!”
“她很調皮,給你帶來不少麻煩瞭吧?”
“啊,沒什麼,沒什麼,哈哈。”
哈瞭半天,我收住瞭嘴,一時間竟突然覺得無話可說。說來真有趣,以前一見面動不動就吵吵鬧鬧砍砍殺殺的時候,我們之間好象還有不少可以談論的話題,但今天彼此都不想惹事,存心想以平和的口氣好好地談一談,兩人卻時同起舌頭打起結來,甚至兩人都有意地把目光投向地面,不想看到對方的臉。
我暗暗苦笑:“難道我和她之間隻有用拳頭說話時才正常的嗎?”
好在莎娜適時送上五杯玫瑰花茶,借著喝茶的時機暫時替我們掩蓋瞭這種話不投機的難堪。因為那個老怪物還沒有把龍之嘆息送來,等侯閑聊的時候,喬西先問起瞭神龍王的事,對於神龍王,他知道的東西比我還少。
“都說要對付神龍王,封印神龍的地點在哪兒?”
小克裡斯汀答道:“根據創世之書所說,神龍王就被壓在在所羅門要塞東南一百多公裡的一座死火山下,那座山的名字叫維蘇拉。”
“他就關在火山口下?”
“應該是吧!我的父親二十多年前去過那兒一次,那裡的地貌很特別,火山周圍十幾公裡的地方,都被強力的封龍結界籠罩著。龍戰士到瞭那兒,根本就無法變身。”
“無法變身?那我們怎麼能和那傢夥交手?”
“這兩年來,維蘇拉火山很不穩定,經常冒出濃煙和噴出噴鼻的有毒氣體,戰爭爆發前老師他們去過那兒一趟,根據情況判斷,火山將在這兩個月內爆發。火山爆發的時候,困住神龍王的結界將被破壞,到時候神龍就會從昏睡中醒來。”
小克裡斯汀的解說很詳細,如月象個旁聽者似的在一邊默默地聽著。
“明明什麼都知道,還在這兒裝傻,真會裝蒜!”
看到她的表情我心中大怒,她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卻在這兒裝傻。做皇帝當老大就是好啊,有瞭什麼好處都先占最好的一份。神龍王這麼大的秘密,一直瞞著其他人,現在他需要幫手瞭,又把我這個倒黴鬼從監牢裡挖出來瞭。
“幾個祭師都說對付神龍王需要暗黑龍的力量,我才不會這麼傻呢,別人吃肉我刷鍋,這樣的蠢事我才不會幹呢!如果不能分到好處,出工不出力才最對得起自己的!”
我強忍著才沒有象以前那般,開口對如月惡語相向,或者熱嘲冷諷,隻是裝做心不在焉樣子,伸長瞭耳朵聽他們的交談——畢竟這個人女人權大勢大,以後我還要看她的臉色吃飯……
“媽的,看別人臉色吃飯,真他媽的窩囊……”
小克裡斯汀講完瞭之後,如月這才開口:“這次對付神龍王,父皇,碧姬阿姨,還有科爾狄斯叔叔都會出手!”
小克裡斯汀問道:“繆斯呢?他也來嗎?我好久沒看到他瞭。”
迪卡尼奧代她答道:“他離不開,迎風峽那邊,赫克托爾太難纏瞭,沒有龍戰士和他對抗,在士氣上我們落於下風。”
“神龍王不好對付,光靠我們這點力量,恐怕不夠。”
小克裡斯有點悲觀,因為年齡的關系,他的武藝在是我們中間他是最弱的,但知識卻我們中最淵博的,知道的越多的人,怕的也就越厲害。
“沒關系,除瞭龍之嘆息以外,對付神龍王,我們還有一件秘密武器!咦,達克,你怎麼瞭,快睡著瞭吧?”
坐在邊上的我,把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全聽進耳朵瞭,當然瞭,表面上我還是裝成漠不關心的樣子,上下眼皮都快合在一起瞭。
“殺神龍王,反正就是那麼一回事,時間還遠著,到時候再說吧!現在我懶得動腦。”
一邊說著話,我一邊打著哈欠。如月瞄瞭我一眼,沒有再說話。
對於喬西和迪卡尼奧,這倆人到現在還是一副忠心耿耿為主效忠的樣子,我卻在心裡打出老大的一個問號:
“小克裡斯汀還是個沒心機的孩子,但喬西和迪卡尼奧這兩個傢夥,對於神龍王的事,皇帝如月都這麼大動幹戈,你們不至於蠢到沒有其他的想法吧?”
關於神龍王話題,談論瞭沒有多久,就被屋外傳來車輪滾動的聲音打斷。珊珊來遲的狂人科學傢,在另一位白胡子的魔法師的陪同下,終於把龍之嘆息送到瞭,與之隨行的,還有八位沿途保護的幻像騎士。
那位白胡子的魔法師一身的黑衣,臉上戴著面紗,頭上裹著黑佈,全身包嚴嚴實實的。他是魔法師聯合會的會長,名叫貝裡納。此人地位超然,連如月見瞭他都爾恭敬地行禮,然而他為極為低調。對於我們其他幾位龍戰士,他也隻是微微地點瞭下頭,然後轉身就走瞭。和特務頭子拉古斯一樣,也是帝國內最神秘的人物之一。
黃綠色的一把長弓,靜靜地擺在我們面前的桌子上。龍之嘆息豎起來,高度正好到達我的肩膀。弓臂是漂亮的流線型,完美的弧度,乍一看,弓身呈黃綠色,仔細盯著看久瞭,色彩又慢慢幻成青黃色。弓體前端有三道箭槽,可以同時射出三支箭,弓弦不知是什麼材料制成的,閃爍著耀眼的銀光。最神奇的,也最令我頭痛的事情就是,這把弓放在桌上沒人動,弓身卻自然地散發出一股強烈的破龍斬的氣息,站在神弓面前的我,隻覺得渾身上下血氣翻騰,難受至極。
“這就是所謂殺龍神弓——龍之嘆息瞭!破龍斬的力量這麼強,如果挨上一記,絕對是一擊斃命!”
我小心地伸手想觸摸一下這把弓,有人卻比我動作更快。
是迪卡尼奧,他一把伸出右掌,抓向龍之嘆息,誰知道手才剛碰到弓身,就象被火灼到似地收瞭回來,一張黑臉瞬間脹得通紅。眉頭緊皺,顯然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比起粗莽的肌肉男,喬西卻冷靜多瞭,始終紋絲不動。銀翼龍的特色技銀月之眼,令他警惕地發現瞭龍之嘆息的不尋常之處。
喬西問道:“弓身佈滿瞭破龍斬的力量,根本就碰不得,這樣的弓怎麼用啊?”
“你不是他的主人,當然他不接受你瞭!”
哥裡德爾坐得意洋洋地看著吃瞭虧的迪卡尼奧,最近他是春風得意。聽小克裡斯說,這次為鑄成神弓,奧拉皇帝已許諾,將要在風都新增一個科學研究院,由哥裡德爾擔任院長,一切費用由帝國支付。以後他搞研究工作,無論資金,場地,人員都不成問題。
“達秀,你怎麼不試試?”
“我?”
我看瞭哥裡德爾一眼,沒有馬上答他。這次因為天滅的事,我和這個老傢夥過去那種親密的“朋友”關系出現瞭很深的裂痕,防他跟防敵人似的,生怕一不小心又被他給玩瞭。
“這麼強的破龍斬,連迪卡尼奧都受不瞭,估計我也不行吧?”我口不對心地回答他。
“真的?這不象是你哦,以前你雖然有點懶,不過好奇心都是很重的。”
“你為什麼不問問喬西呢,他的銀月之眼比我看得更清楚,你看他連動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對破龍斬的抵抗力,除瞭如月以外,就數擁有泰坦龍軀的迪卡尼奧最強瞭。連他都吃瞭虧,更不要說我瞭。我是哥裡德爾看著長大的,心裡在想什麼騙不瞭他,不過他心裡在想什麼,我也能摸個大概——這老傢夥又在耍弄我,。
我把球踢給喬西,他替我答道:“這把弓上破龍斬的力量非常霸道,就算是青牙龍也無法運用自如,除非……”
“真正的神弓,是有靈性的。這把弓還未啟動認主程序,所以抗拒外來的一切力量,包括黃金龍的龍力在內!”
哥裡德爾把身轉向如月,微微鞠瞭個躬。
“公主殿下,請將您神聖的龍血,澆在神弓之上!”
如月一聲不吭地伸出右手,左指在手腕處一劃,熱血噴射而出,灑在龍之嘆息之上。落在神弓上的鮮血,立刻象落沙漠中的水滴,眨眼被吸收得無影無蹤。
吸收瞭如月鮮血的神弓,並沒有象過去逆鱗認主時那般豪光大盛,仍然靜靜地躺在桌面上,隻是弓身表面多瞭一道貫穿全身的紅線,深深地嵌入神弓之內。
“可以瞭!”
不知為什麼,四個男性身份的龍戰士這時全都沉默不語,什麼也不做,默默看著如月伸出右手,伸向龍之嘆息。
“該死的!”
情況就象我猜的一樣,先前連碰都不能碰一下的龍之嘆息,這回卻被如月穩穩當當地握在手中,沒有半點不良的反應。
“最好的武器,當然得由最出色的人來操縱!公主殿下習成霸拳,領悟到皇龍驚天訣的最高境界,令我們在鑄造神弓時減少瞭不少顧慮!”
聽著哥裡德爾阿諛奉承的聲音,我真恨不得拔出逆鱗,狠狠地給他一劍,這老傢夥是越來越無恥瞭。
“這把弓怎麼用?”
“很簡單,就象用殺神一樣,隻需將龍力註入弓內,神弓自身的特會將註入的力量,自動地轉化成破龍的屬性!”
“那我試試!”
吱的一聲輕響,如月拉開瞭銀色的弓弦,當黃金龍力註入龍之嘆息內後,黃綠色的弓一下子變成瞭耀眼的亮金色,而弓身內的那道紅線,也紅得有更刺目驚心。
“這種感覺,封龍印!破龍斬!”
當整把弓被如月拉成滿月狀時,龍之嘆散發出來的破龍之氣猛地增強瞭十數倍,強烈的壓迫感迎面撲來,我頓時覺得氣悶異常,隻想嘔吐,體內的龍力迅速退縮下降到瞭極點,若不是血液中魔族的力量不畏破龍斬,勉強幫我抵住,這麼硬撐著對抗壓力,早就鮮血狂吐瞭。迪卡尼奧的泰坦龍軀也一樣頂不住破龍之力的摧逼,被迫得離開座位後退數步暫避鋒芒;而喬西靠著銀翼之眼,在封龍破龍之力倍增前的一瞬間,發覺不對勁,早早地跳起來避到屋子邊上的一角。我們中力量最弱的小克裡斯汀,幹脆一個瞬移,人都逃到屋子外面去瞭。
“厲害吧!公主還未變身,若能變成龍戰士,註入更強的黃金龍力,威力會更加恐怖!”
比起我們四人的狼狽t躲避的模樣,身為狎西,不會半點力量的哥裡德爾反而半點事都沒有,破龍的力量,隻對龍和龍戰士有效。
“果然厲害非常,有瞭他,殺神龍王應是小菜一碟吧!”
我竭盡全力,才算忍住,沒有把心中的不滿在臉上和言語上表現出來。
如月盯著我看瞭好一回兒,收回龍力,將弓背到背上,弓身上閃出的那股難以抵擋的破龍斬的力量,這才慢慢地減弱消失。她對哥裡德爾垂首道:
“這把神弓,你做得很好!回去向父皇復命,我會求他好好地嘉獎你的!”
“多謝公主瞭!”
哥裡德爾在如月面拼命地點頭哈腰,我表面不作聲,心裡卻恨得氣不打一處來。
“喬西,對龍之嘆息,你有什麼意見?”
喬西面無表情地說道:“很完美的一件武器,註入黃金龍力之後,神弓周圍自然形成一個擁有封龍印和破龍斬特點的結界,結界內以龍力戰鬥的生物,力量將大受影響,就算是七變以後的龍戰士,也不例外。”
如月微微點著頭,卻又皺眉道:“那面對神龍王呢?”
“我沒見過神龍王,對於他我也一無所知,一切都得見過那傢夥後才能清楚。”
哥裡德爾插嘴道:“這把弓雖然叫作龍之嘆息,但破龍隻是他其中的一種屬性。這把弓根本就不受屬性限制,既能吸收任何一種屬性的龍力,也可以將龍力轉化為任何一種屬性力量,無論是光明,黑暗,或者風火水土,通通都可以隨意轉換!”
“無論神龍王是何種屬性,龍之嘆息都可以根他的情況,轉換成相應克制的屬性,射出最致命的一擊!”
剛才閃到屋外的小克裡斯重新回到屋內,聽到哥裡德爾的誇誇其談,他微微皺瞭一眉,卻沒有開口。
在這個時候,虹虹又開口嚷瞭起來,這回卻是句臟話。
“他媽的!討厭!討厭1”
如月帶著龍之嘆息回去復命,喬西和迪卡尼奧也紛紛告辭。雖然她沒有在我面前賣弄什麼,但我總覺得她有種洋洋得意味道。
“發現自己不能使用龍之嘆息,後悔瞭嗎吧?”
至於被我恨得牙癢癢的哥裡德爾叔叔,居然還敢一人單獨留下來,陪著我一路步行回傢。得不到龍之嘆息,我把全部的憤恨都轉移到瞭他的身上。
“你又想幹嘛?還想耍我嗎?已經被你騙瞭一次瞭!還敢跟我一起走,你不怕我宰瞭你?”
“那怎麼能說是騙?明明是你先來找我的?”
“哼……”
“我知道你在心裡怪我沒把龍之嘆息給你,可是就算我真要把他送你,皇帝會肯嗎?既然這樣,我索性做個好人,大方點送給如月好瞭。”
其實叔叔說得一點沒錯,憑著如月父女兩手中的實力,龍之嘆息肯定是他們的,殺瞭神龍王,那顆龍之魄也逃不出他們的手心。我想從神龍王身上獲取好處,很大程度隻能停留在自欺欺人似的白日夢的程度上。
隻是,我很不甘願,神龍王的龍之魄,很可能是龍戰士突破詛咒的最後希望,過幾個月我出血出力賣命宰瞭他,好處又全被姓法比爾的傢夥拿瞭。大傢都是龍戰士,憑什麼最好的東西都是他們的?
“沒什麼好怨的,誰叫如月比你強呢?誰叫他們是皇帝,誰叫你把天滅放棄瞭……”
我心裡的秘密,確實瞞不過這個老傢夥,又被他猜中瞭。我閉緊嘴不說話,把一肚子悶氣全壓在心裡。實力,實力,到底還是實力使然……
“拋開分蛋糕的事不提,從人選上來說,你和如月都是用龍之嘆息的最佳人選!神龍王的力量屬性至今是個謎,不過你傢傳的武藝天滅,卻是破盡一切創世力量的”破“的屬性!你若能運用逆世的力量拉開弓弦,註入殺龍箭中,射出的箭對神龍王來說絕對是致命的!從力量相克的角度來說,你比如月還適合當龍之嘆息的主人!可惜啊……”
“龍之嘆息都被如月拿走瞭,我再適合又有什麼用?天滅?別再提他瞭!若不是付出的代價太大瞭,你以為我想放棄嗎!”
“怎麼能不提呢?我可愛的達秀!你以為得到瞭先祖裡特的精神烙印,就真的擺脫瞭心魔瞭嗎?魔由心生,從你習成天滅那一刻起,他就已牢牢地烙在你的靈魂裡,熔入你的血液中瞭。你現在安然無恙,隻不過是他被暫時被你的理智強行壓制瞭而已!如果哪一天你為這事後悔的時候,隻要重新喚醒心魔,解開束縛魔鬼的鎖鏈。馬上就可以恢復!”
“我不會那麼做的!你別做夢瞭!”
“不要說得那麼絕對,你不是預言傢,將來的事你怎麼能這麼肯定!嗨,人們總是這麼短視,死幾個人又有什麼瞭不起的,這麼厲害的一門武藝,就這麼被你廢瞭!別在那邊哼哼,對著我吹鼻子瞪眼睛!我承認我利用瞭你,但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你好!如果哪一天你真的能完成第八次褪變,你就會明白,不會運用精神的力量,就算擁有神的力量,也完全是浪費!第八變後的力量,根本不是人類的肉體所能操縱的。”
“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反正你也不可能完成第八變的,說這麼多幹什麼?我和你義父不同,我哥哥註重的是過程,我卻隻在意結果!你和我是同類人,你心裡很清楚的——龍之嘆息,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是屬於你的!殺瞭神龍王,那顆龍之魄是誰的,這才是最重要的。”
老怪物就是老怪物,我心裡在盤算什麼,他是一清二楚,我也不太裝傻瞭,幹脆扯破瞭說:“他們父女倆一個比一個強,加上這麼重視,我怎麼會有機會?”
“一切就看機遇瞭!你的機會,確實很渺茫……對瞭,有件事我想我還是得告訴你的好,不然的話,哪一天被你這個愈來愈壞的臭小子背後一刀宰瞭,可就冤透瞭。”
“什麼事?”
“是天滅的事,背著我哥哥把那東西給你,其實不光是你向我要,或者我想利用你的緣故,也是你父親的遺命!”
雖然哥裡德爾是一臉滿不在乎,擺出無意中說漏嘴似地表情,但話的內容卻激得我跳瞭起來。
“老頭?這不可能!老爸雖然整天逼我練武,但他正統古板得讓我難以忍受的脾氣,這種邪門至極的武藝,他怎麼可能會傳給我?還有,既然要傳給我,那他自己為什麼不去練呢?”
“他怎麼會不練呢?隻不過是時間不允許而已。”
“時間不允許?”
“當年那一戰,他若能活著回來,也會做和你相同的事瞭。逆世拳和轟天拳,可比霸拳好學多瞭,你不是隻用瞭一天就學會瞭嗎?”
“你胡說!老爸雖然又兇又惡又不近人情,但他……”
“他又怎麼樣?達秀,身為人子,你對自己的父親瞭解又有多少?從你六歲懂事時算起,你最多也隻和他一起生活瞭七八年!可是我卻和他同處瞭幾十年!”
我還想辯駁,卻發覺自己的底氣愈來愈不足。叔叔說得沒錯,從我懂事時候起,父親大部的時間都在戍守在所羅門要塞,幾個月才難得回傢一趟。掰開手指算算看,我們相處的時間累計起來實在少得可憐。對於他的印象,我止於“他對我很嚴厲,整天逼著我讀書習武”這些概念上。
“這沒出息的東西,整天就知道玩!你知道嗎?雷茲象你這麼大時,就自創皇龍驚天訣瞭!”
“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啊!雷茲在你這個年齡時,他的名字已是無敵的代名詞瞭!”
類似的對話,經常發生在我們父子之間,很自然,體虛力弱的我和父親鬥嘴爭吵的最終結果,就是屁股開花的下場。盡管每次被父親打過後都痛上幾天,我和父親對著幹的脾氣卻從沒有改過,每次父親外出返傢的晚上,敗傢子,逆子,忤逆的東西,這些臟話都按時回響在古老的祖屋裡,其中也少不瞭鞭子打屁股的配音。
“是不是覺得我很不講理啊?沒錯,誰叫我是你爸爸,誰叫我比你強?我比你強,所以我說是對的就是對的,錯的也成對的。有本事的話,就把自己練得比我還強!強者欺負弱者,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挨過板子後,父親都少不瞭在我面前來這麼一段得意洋洋地訓斥。父親常罵我是敗傢子,很大的原因是我貪玩,不肯用心習武,但是,即使是我被如月打得裸奔而逃立志復仇發奮的那段日子裡,他對我也沒有什麼好話啊。
“很難得哦,這麼肯用功,不陪隔壁傢路茜姐妹倆玩瞭嗎?”
“你管不著,最近心情好,讓你高興瞭吧?”
“我當然高興瞭,我的兒子很瞭不起,和朋友兩個人聯手,居然被一個女孩子打得要光著屁股逃走!有這樣的兒子,我真是太自豪瞭,你的爺爺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
“你也懂得不好意思啊,誰叫你平時不肯好好用心習武?連小孩子都明白,當兩個小孩子吵架的時候,永遠都是拳頭硬的那一方說話聲音比較大的……你們幾個小鬼,如月是最強的,她比你們強,她就是老大,欺負你們也是應該的!”
“……”
“對,就是這樣,把那個沙袋想象成如月,狠狠地揍吧。隻要你最強,你就可以蠻不講理,就可以欺負想負的任何人,搶世上任何想要的東西……隻要你有這份實力……”
可惜當時我的註意力全都集中在面前的吊著的沙袋上,並沒有看到父親說這話時的表情。慢慢地回憶起小時候他對我的種種訓責,從前那個嚴厲刻板的父親形象,也在慢慢地發生著動搖。我對父親看法,很大一部分是受到他整天對外人宣傳的影響。
除瞭逼我練武之外,父親對我還是很寬松的。指著他的鼻子公然罵他,這是小時候的我常幹的事。要是發生在迪卡尼奧或者繆斯,肯定是一頓痛揍之後再被吊在樹上掛上一天一夜。而我的父親,卻先是對我進行爭辯式地“對罵”——現在看來,他這樣做真是很降格,最後打我屁股時,手上的力度卻不會比平時我習武溜號時的懲罰重多少。當然瞭,完事之後,例行公事般地來一段強者理論教育,也是少瞭不的。
“我那寶貝兒子,滿腦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滿腦子天方夜譚式地鬼主念,一大堆亂七八糟要砍腦袋的謬論。希斯,生瞭這樣的小子,真是傢門的不幸啊……”
其實對我的管教,父親僅止於習武這一項上,其他的,就沒怎麼管我瞭。在傢裡的飯桌上,我可以隨意地縱論國事,對發生在帝國的大事,隨便地評點。
“老爸,你看報上的這篇笑話寫得真有趣啊!”
“帝都後勤部那某官員卡西斯,自願棄風都優民的生活環境,到環境艱苦的北疆城市納西德爾……十幾年兢兢業業,最後積勞成疾,病死在崗位上?是不是又想罵別人頭腦有神經病啊,或者說別人裝模做樣假正經?”
“不是啊,這個叫什麼方卡西斯·森的傢夥,根本就是因為太清廉瞭,或者不懂得溜須拍馬,礙著別人的財路瞭,所以被流放到那個鬼地方去受罪!我沒說錯吧?”
“又想說什麼瞭?”
“納西德爾那兒好象是戈壁吧?把他派到那兒的上司肯定是個天才!看這小子不順眼,用這種方法把他趕走,那傢夥死瞭,再把他挖出當成英雄展覽——你瞧,我們後勤部出瞭這麼一個瞭不起的清官,好官,真是面上有光啊!殺人不見血,死後還讓被害人替我出風頭,這人還真是天才!怎麼樣,我沒有說錯吧,老爸?”
“狗屁不通……”
“……”
“不過,很有創意……”
其實父親對我,還是很寬松的,如果他不是整天逼著我練武,不把我丟進那個山谷裡的話……
“你的父親,他心裡在想什麼,追求的是什麼,你清楚嗎?你那時還小,你所看到的,隻是太陽最耀眼的部分,隱藏在光明背後的陰影,你根本就不知道。”
“光明背後的陰影?”
是啊,現在想想,整天嚷嚷要對我進行正統教育的父親,教給我的東西,實在談不上什麼正統的啊。
“凡事都不要隻看表面。想想他以前對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你現在已經是大人瞭,應當有自己的判斷力和分析力瞭!有機會的話,問問你現在最信任的碧姬阿姨吧!話,我隻能說到這個地步瞭,再多說,我哥哥會從墳墓裡跳出來找我算帳的,呵呵……”
帶著幾分的狂妄,幾分悲涼,哥裡德爾大笑地離去瞭,隻剩下我一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父親,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我暗暗苦笑瞭一聲,我對父親確實瞭解不多,然而對這個自以為已經完全看透的叔叔,瞭解又有多少呢?他今天在如月面前的表演,簡直象個小醜,跟平時的作風完全不一樣啊。
“等等,啊,我明白瞭!這頭可惡的老狐貍……”
哥裡德爾在眾人面前那番話,以及他故意在我們面前讓如月演示龍之嘆息認主的過程,可畏是用心歹毒至極,在不知不覺中挑起喬西等人的貪念,制造其他龍戰士和如月父女間的矛盾,使他們不會再象從前那般愚忠式地為皇帝賣命——這樣我才會有點機會,否則一切隻是癡人說夢。
“這麼說,他今天做的一切,都是為瞭我好?為瞭我能從神龍王身上得到好處?”
對著這位讓我“親愛”不起來的叔叔,我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他到底是象義父一樣地愛我,還是別有所謀呢?
老一輩的人,表達對後輩所謂的愛的方式,總是那麼地特別。他們的心態,或許我也隻有等自己也做瞭父親之後,才能明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