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陀鎮隻有三五條街,小如彈丸,走路兩分鐘能走完。可供選擇的餐館也不多。喻恒隨便找瞭一傢最近的,點瞭三五個菜,準備吃瞭去就找地方住。
坐在一邊嗑瓜子的老板娘早註意他們很久瞭。
這一男一女,都長得漂亮,穿得一看就是城裡人,還說普通話。一看就是外地來的。等上菜的時候,老板娘過來,操著別扭的普通話問,“你們來支教的大學生啊?”
“是啊,”喻恒笑笑,“您怎麼看出來瞭?”
“你們一看就和別人不一樣,”老板娘說,“上回這裡也來過一個支教的大學生,感覺和你們差不多的,說著普通話,人也斯斯文文的,長得帥氣著呢……”
喻恒和連月對視瞭一眼,都覺得說的八成是喻陽。喻恒笑,“他是不是和我差不多大?經常下來不?”
“差不多大,不常下來,”老板娘磕著瓜子,“他在二欄村教書——遠著呢,走路要兩三個小時,哪裡能經常下來?”
這時菜已經端上來瞭,老板娘給他們端來兩碗米飯,“你們是去哪裡教書?”
“也是二欄村。”喻恒笑。
吃完飯,喻恒問老板娘那裡有賓館。老板娘往路那邊一指,“就那傢,紅星賓館,鎮上就隻有這一傢——”
也不知道他們運氣好還是不好。過去一問,那傢全鎮唯一的賓館居然隻有一間房瞭——說是剛好鎮上有傢來瞭客人住不下,全安排進賓館瞭。喻恒看瞭一眼連月,要瞭最後的一間房——如果這間都不要,他們怕是今晚要露宿街頭瞭。
還好床有一米五,躺兩個人綽綽有餘。
“哎……”,喻恒一進屋,往床上一躺,“老大這日子可真是艱苦卓絕啊,這一輩子哪裡吃過這種苦頭?你看看,你看看,這什麼破地方?是人待的嗎?伯父真的好狠得下心——這也太狠瞭,我要是把這環境拍給媽看,媽肯定得在傢裡哭成淚人。”
“你就忍忍吧,”連月安慰他,“就當長見識瞭——其實很多人都是這樣過的啊。”
“可是大哥不是”很多人“啊——”喻恒躺在床上嘆氣,“我的伯父誒,你怎麼這麼狠心——”
“伯父好狠心”這句話喻恒今天不知道念叨多少次瞭。
連月忍不住問,“你伯父是不喜歡喻陽嗎?”
喻恒躺在床上看她,表情古怪,“喜歡啊,就是因為喜歡大哥——所以才要他來這裡,嗯,瞭解民生,額,鍛煉麼。”
連月點點頭。
“你是不明白,”勞累瞭一天終於能躺下瞭,喻恒話匣子打開,“其實我伯父給大哥的財產,就在這裡吶。”
“你們傢在這裡藏瞭錢?”連月一臉驚奇,這荒郊野嶺的,她感覺自己腦裡的《盜墓筆記》已經演到瞭第三十集。
“就知道錢,”喻恒鄙視的看瞭她一眼,“是精神——政治財富,懂嗎?雲南是伯父的根據地——”
喻恒突然閉嘴。大概覺得自己說瞭太多不該說的。他又含含糊糊的說,“反正對大哥有好處就是瞭。”
連月也鄙視的看瞭他一眼,神神秘秘個什麼勁啊,還精神政治財富,張口閉口偉光正,你以為你伯父是國傢主席呀——
嗯?
好像那位也是姓喻沒錯——
連月上上下下打量瞭一番毫無形象仰面八叉躺在床上唉聲嘆氣的喻恒,切瞭一聲。這傢夥絕對不可能和那位有關系。
身上一點王霸之氣都沒有。也沒有一點排面。
今天還和自己坐瞭一天小巴車呢,現在又來和自己擠小旅館。
要是那位的親戚——那身後還不來八十個車誠惶誠恐的跟著,又是清道又是封路的,平民至少退散到一公裡外以免沖撞貴氣——電視上不都這麼演的嗎?
天底下姓喻的多去瞭。
切。
連月心裡默默的鄙視瞭他一番,又走過去推瞭推仰面八叉的喻恒,“過去些,給我騰個位。”
喻恒勉強往裡面挪挪。
“再過去些,”連月使勁推他,“你一個人要占大半個床瞭。”
“按體型我也該占大半個好嗎?”喻恒頂嘴,“你這麼小個,睡一點點就可以瞭。”他坐起來給連月讓出位置,“你睡裡面,我要睡外面,我怕半夜把你踢下去瞭。”
連月不上床瞭,開始去找睡衣,“那我先去洗個澡。”
“一起洗?”喻恒作勢要下床,一副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樣子。
“來啊。”連月眨眨眼,笑,作勢去拉他,“趁季念現在不在——不如我們——”
“哎喲大姐,您可別提他瞭行不行?”喻恒擋開她的手躺回瞭床上,作勢哀嘆,“爺們硬的都被你說軟瞭——”
“我可是有良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