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玉平安順遂瞭大半生,到瞭該兒孫繞膝的年紀,卻有瞭心事。
她覺得是自己年輕時太貪心,占瞭別人太多的姻緣,到瞭現在終於有瞭報應。她生瞭五個兒子,最小的都二十七八瞭,隻有老大自覺自願的成瞭傢。
老二老三這輩子是結不成婚瞭——又風流浪蕩,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快。
老四這幾年雖然承認自己有女友,可又總是不提結婚的事——還到處和人說自己其實是獨身主義。
老五從小就和哥哥有樣學樣,哥哥不結婚,他也無動於衷。問他,他說自己不是獨身主義,隻是他一直遇不到合適的,是“被迫單身”。
算起來五個孩子,隻有一個成瞭傢。
母親的哀愁終於引起瞭男人們的註意。浪蕩瞭十年的季念被父親下瞭最後通碟,必須在兩年內解決媽咪的心事。
“給我生個孩子。”他找到連月。
“不生。”女人笑。
“為什麼?”
“我怕痛。”
“不是有無痛分娩?”
“……”
“生一個?”
“活著就是受罪,我一直覺得對孩子最大的負責,就是不要讓他出生。”女人笑。
男人嘆氣,又說,“你放心,我的孩子絕對是來這個世上享福的。”
“你都29,我都33瞭,這個年紀都是高齡產婦瞭,你忍心讓一個女人冒著生命危險生孩子?”
“我給你安排最好的醫療團隊。”
女人笑而不語。
“生一個?”男人問。
“還是不太想幹誒。”
“我給你錢。”
女人噗嗤一下笑瞭,“給多少?”
“一億,一個。”
“人民幣?”
“美金。”
“哎呀這個價錢真是讓人心動啊——,”女人沉默瞭半天,終於笑道,“可是你何必找我生?願意給你生孩子的——”
“連月,”男人笑,“你少給我裝傻,我為什麼非要你生,你真的不懂?”
女人又沉默瞭半天,“我理解你們傢的繁衍壓力,隻是你來找我生——你自己的悲劇就不要在孩子身上重演瞭吧,非婚生子,二十年不見天日——”
“這怪我嗎連月?”男人氣笑瞭,“我一直說結婚——說瞭二十次瞭有沒有?”
“你這個獨身主義一點都不堅定。”女人笑,“可是我很堅定啊。”
男人看著她,嘆瞭一口氣,摟住她,把頭放她頭頂上,“連月,算我求你瞭行不行?你就給我生個孩子吧——就一個。”
“你要願意結婚我們就馬上結婚,不願意我們就一輩子這樣,都依你。”
“生孩子都無所謂,養孩子責任很重的。”連月想瞭想說,“我總覺得我教不好孩子,做不好母親。”
“我來教,我來養。”
“孩子身份總是一個問題——”
“明天就去領證,絕對的婚生婚養。”
“可是我是獨身主義——”
“領證和獨身主義不沖突的,連月,”男人笑,“我給你自由,領瞭證你還是單身——現在我們怎麼過,以後也怎麼過,怎麼樣?”
女人沉默瞭。
“不說話就當你同意瞭。”男人笑。
“季念,”女人嘆氣,“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
“值不值得我說瞭算,”男人笑,“我覺得值。”
“可是你傢裡那邊同意你這樣亂來?”女人皺眉,“上次我就看瞭一眼喻陽,就被丟到J國六年,要是他們知道我現在慫恿你這麼亂來,肯定要把我扔出太陽系的——”
男人臉上的笑容淡瞭,他嘆瞭一口氣,“上次的事是我們對不起你,主要是因為大哥那邊——現在大哥孩子都上幼兒園瞭,你和他都七八年沒見面瞭,那位哪裡還想的起你?他也不會管我的,放心。”
“本來想不起,我一出現不就想的起瞭?”女人嘆氣,“我真的是被你傢搞怕瞭,而且你傢除瞭那位,不還有別人?你爸你媽那邊——我總覺得這事有點坑。”
“他們我去搞定,”男人笑著握住她的手,“你放心,現在的情況和七年前不一樣瞭,這次我一定護得住你。”
女人沉默不語。
“連月,你到底還有什麼顧慮,不如都說出來給我聽聽?”男人笑。
女人不說話。
“不說話當你同意瞭啊——話說這個年頭騙個媳婦怎麼那麼難?”男人逗她,“現在的女孩子警惕心也太強瞭——”
“季念,”女人嘆氣,“你既然願意被我坑——那我有些事先給你說清楚,你也有個思想準備。”
“你說。”
“今天真的要自爆傢醜瞭——,”女人嘆氣,“首先,我以前交過很多男朋友——”
男人笑瞭起來,“以前是什麼時候?十年前瞭吧?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你還提它做什麼?我不是說過嗎?以前的事都過去瞭,以後規矩點就行——這幾年你也沒亂來啊,我挺滿意的——現在也就陳教授還天天陰魂不散的纏著你吧?”
“還有我傢呢,”連月看著他,“我傢傢風不好。”
“什麼傢風?”
“你知道我傢的事吧——,”連月嘆氣,“當年我爸死瞭,我媽為瞭養活我,把一個鎮上的男人都睡遍瞭,天天指指點點的,要不然怎麼瘋瞭?以前我差點和向坤結婚,就是因為政審不合格——”
“就這點事?”男人替她抹去臉上的淚,“我不介意的。”
“到時候別人會說你傢——”
“誰敢亂說我傢,就打爛他們的嘴——”男人笑,“你放心,這方面我傢做的十分優秀,有三十餘年的豐富經驗。”
“可是你們傢自己呢?”連月抹去眼淚,“我這樣的人這樣的出身——”
“要說政審嘛,”男人笑,“七年前送你去J國的時候早就審過瞭,怕是你幾歲尿褲子都被他們查的底朝天瞭——。”
“你要說我傢裡有意見——”男人笑瞭,“那你還真說對瞭。我媽其實還好,主要是我爸,他肯定意見很大——他對你的評審還遠遠到不瞭審查傢風這一步,你就得被他否瞭。”
“那你還要和我生孩子領證。”女人哭笑不得。
“連月,你有沒有聽說過,男人的獨立要從弒父開始?”季念笑,“作為一個優秀的兒子,我命中註定是會反抗父親的強權的——那就從這裡開始吧,也差不多到時候瞭。其實我早看不慣他已經很久瞭——而且,要是我這輩子不和他幹幾場,他恐怕也會對我很失望。他可不需要唯唯諾諾的兒子,天意也不需要一個在父親陰影下瑟瑟發抖的軟弱的繼承人——要是我連實施自己獨立意志的勇氣和能力都沒有,誰會對我以後執掌天意有信心?”
連月看著他,無言以對。
“你還有什麼疑慮,今天一並都說清楚瞭,”男人笑,“我媽可是急著抱孫子,已經下瞭最後通碟瞭——你不給我生一個應付應付,我怕是要被趕出傢門瞭——到時候你再同意給我生,別說一億美金,一萬美金都沒有瞭——到時候你再願意生,那隻能友情服務瞭。”
女人沉默半天,終於開口。
“那我還有最後兩個要求。”
“你說。”
“領瞭證還是照以前那樣過,婚事就先別公開瞭。”
“行。”
“以後你要是後悔瞭,孩子就給我,還要改姓連——你傢的繼承權就不需要瞭,你一次把贍養費給足,而且沒有探視權。”
“我怕瞭你瞭連月,”男人看她半天,無奈的笑瞭,“你怎麼對我這麼沒信心?行吧——都依你——孩子一定這輩子都姓季,你放心。”
“我傢裡的人你也不用擔心,我去搞定——八年前我護不瞭你,八年後還不行嗎?隻要你同意,就點點頭,一切都交給我。”
女人沉默瞭半天,終於點瞭點頭。
男人笑瞭,開始吻她,解她衣服,女人卻突然嘆氣,“季念,我總覺得是我害瞭你,要是沒遇見我——你怕是早結婚生子,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瞭——哪裡還用現在,這樣老是忍讓我?”
“你要我和誰結婚?”男人在她耳邊笑,“女明星還是世傢女?是想讓我爸的悲劇在我身上重演一次?我才不幹——連月,象我們這樣傢庭出身的人,想遇到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可不容易,現在好不容易遇到瞭,你還想讓我放棄嗎?”
“你看老二老三——他們也一樣收到最後通碟瞭——隻是我想要孩子還可以來找你,可是他們要去找誰?說實話我還挺同情他們的——一大把年紀瞭,連個喜歡的人都找不到,還在天天換床睡。”
“如果沒有遇到你,我渾渾噩噩過一輩子也就罷瞭;可是現在已經遇到瞭,我不會再和別人將就——我絕對不會和爸在同一個地方跌倒。”
一年之後,連月在醫院生下瞭一個小男孩兒。爺爺奶奶來醫院看過,抱瞭抱孩子,臨走時,他們給瞭她一張巨額支票。
“錢你不是已經給過瞭嗎?”連月拿著支票笑。
“這是獎勵,”季念坐在床邊看著她,“要不要再多生幾個?多生多獎。”
“原來還有這條致富捷徑。”連月做恍然大悟狀。
“後悔沒早幾年發現吧?”季念笑,“現在醒悟還來得及。”
這天連月去外地出差,孩子送回瞭大宅帶幾天。季念一下班,就直接回到大宅去瞭嬰兒房,卻看見一個男人站在嬰兒床前面,低頭看著孩子。
“大哥?”季念挑眉,“你過來瞭。”
“我過來看看媽。”
男人扭過頭,十年過去,男人眉目間更加沉穩,隱隱已有父親和祖父的威勢,“順便看看孩子。”
“嗯。”季念走過去,兩個男人一起看著床裡熟睡的嬰兒。
“不像連月,倒象你。”男人突然笑。
“再生個女兒就肯定就像她瞭。”另一個說。
男人笑瞭,看瞭弟弟一眼,沉默瞭一下,說瞭一聲“好。”
又沉默瞭一會兒,他又說瞭一聲,“好。”
連月站著靠在地鐵車廂上,看著旁邊兩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湊在一起看著季念的采訪視頻,他年少時的青澀已經完全褪去,氣質已經成熟,眉目依舊英俊,卻多瞭沉穩和淡定——他在屏幕上含笑而談,兩個女孩在旁邊贊嘆著“老公好帥哦”。連月無法接受這種花癡,趁著地鐵到站找到瞭一個遠離她們的座位閉目養神,一條細細的白金項鏈在脖子間若隱若現——
吊墜隱藏在衣領間半遮半露,看上去也不過隻是個普通的白金戒指罷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