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間的距離,可以有多近,又可以有多遠?
在寸土寸金的各大商圈,為衣食住行勞勞碌碌的乞食者和拎著brikin的貴婦擦肩而過,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樣的空氣,可是彼此命運卻如同水火,涇渭分明。
又比如黃海路。不過隻隔著一條三十米寬馬路,左邊是小高層,最大戶型不過套內72,人潮湧動,熙熙攘攘,一傢三代擠在一起都不足為奇。右邊卻是天盛開發的高檔別墅區,最低300平獨棟帶60平花園起,圍墻樹蔭,寬闊又寧靜,就連門口的保安都要多三個。
帕拉梅拉卻在路邊左轉,轉入瞭左邊的平民小區。車子開入瞭車庫,很快找到瞭車位停穩瞭。
“我出去買點雞爪來吃,”
連月一邊解安全帶一邊說話,回來的時候她瞄見路邊有傢賣雞爪的店。
“一起去。”男人說。
已經入冬 ,城市的夜裡依舊繁華,連月穿著一身墨綠色的連衣裙出現在瞭街道,身後跟著自己的先生。她稱瞭半斤雞爪,又買瞭一些鹵菜,看看旁邊有傢711,她又進去拿瞭兩罐啤酒。
季念打開瞭旁邊的櫃子,拿瞭兩盒酸奶。
“這個酸奶是純天然的嗎?”
黑科技公司的萬億資產(疑似)繼承人拿著盒子,看著上面的配方,皺著眉頭,像是遇到瞭什麼絕世難題。
“我看看?”女人湊瞭過來。
“算瞭,”他笑瞭笑,放下酸奶開始打電話,“我讓Thomas從那邊送點過來。”
兩個人提著買的食物,又慢慢的坐上瞭電梯。打開門開瞭燈,屋裡一片溫馨。兩室一廳的房子雖然不大,卻是已經請設計師重新裝修過的,傢具都是國外進口的高奢品牌——算起來已經比房價還貴,由慷慨的季總私人獨傢贊助。
連月坐在沙發上,脫瞭鞋把腿也合並瞭上去,開始慢慢的啃雞爪。
男人也似乎放松瞭下來,靠到瞭沙發上,解開瞭一顆襯衫扣子,又打開瞭啤酒,喝瞭一口。
他看瞭看旁邊的女人。
身姿曼妙,漂亮的小腿交疊放在沙發上,往上,是鼓鼓的小腹,再往上,是瘦弱的肩和漂亮的臉。
“來讓我抱抱。”
男人覺得心癢,又起身笑著和她擠到瞭一個沙發上,然後拉著她的小腿放在瞭自己的大腿上,伸手慢慢摩挲。女人對他嫣然一笑,抽回瞭腿,把頭靠在瞭他的肩上,慢慢的啃著雞爪。
“哦我還有事和你說,”連月啃瞭一個雞爪,突然想起瞭什麼。
“怎麼?”季念喝瞭一口啤酒。
連月脫下手套,又起身摸起瞭手機,點瞭幾下,翻出瞭一個簡歷給他看,“我同學公司裁員瞭在找工作,你們公司還招人不?”
季念沒有接手機,而是微微側頭,瞇著眼瞄瞭一眼。
“市場營銷?”
“嗯。”連月點點頭,又把手機放下瞭,拿起瞭雞爪靠在他的肩上。
“他怎麼找的你?”男人又喝瞭一口啤酒,笑道,“你不是一向不理你同學嗎?連同學會都不去的。”
“同學會有什麼好去的?”連月靠在他肩膀上一邊啃雞爪一邊說,“他給我發的私信,估計也是很難瞭——平日裡從不聯系的。他高中的時候也不討厭,挺老實的一個人——農村的。你知道的,我周圍都是些窮人,沒什麼有錢人。”
男人笑瞭一聲。
“那你把簡歷發給Kevin,”這不過隻是小事,他又喝瞭一口酒,“讓他安排就行瞭。”
“那你要和他說一聲,”連月靠在低聲說,“你不發話,Kevin他才不聽我的。”
男人笑瞭笑,摸摸她的腰,嗯瞭一聲。
這點小事說完瞭,連月又繼續默默的啃雞爪。
有什麼陰影還在心裡,沉甸甸的。這是剛才和某個人見面的應激創傷。
“世界上真的有忠貞不渝的愛情嗎?”
想瞭想,連月又低聲問。
有個姓氏她不敢問,也不敢提——甚至都不敢想。似乎隻要這個姓氏在心裡念頭一過,就會在冥冥之中引起某種存在的註意似的。
倒不如聊點別的。
“肯定有。”男人想瞭想,又抿瞭一口酒,“你看爸,對媽幾十年如一日——”
這個例子舉得。連月的頭發他的肩膀上蹭蹭,沒有說話。
“喻叔對媽也很好。”一罐啤酒喝完瞭,男人隨手把拉罐捏扁,丟在瞭垃圾桶,又說,“挺忠貞的。少見。”
連月沒有說話。
“你別怕喻叔,”男人又伸手捏她的手,“他是看起來嚇人,其實很好交流的。有時候恐懼來自於陌生——多接觸就好瞭。”
連月抿抿嘴,嗯瞭一聲。
背部肌肉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收緊。
“其實我也算是喻叔帶大的,”想瞭想,季念又說,“我小時候,爸經常不在。我就和媽生活在一起——有喻叔,有羅斯叔叔,還有喻恒,還有老二和老三。”
“一大傢子?”連月啃著雞爪,含含糊糊的問。
“沒有,分開的,”季念低聲說,“不過也算隔的近——幾公裡吧。我常住喻叔這邊,還有喻恒, 挺熱鬧的。”
連月嗯瞭一聲。
喻陽呢?她想問。
她又不想問。
“喻叔也很一視同仁瞭,”季念又說,“教瞭我很多東西,很有用。”
他伸手抓起連月的手,又側頭看她,“我們倆當年認識的時候,正好是我剛畢業的時候,爸想讓我光明正大的進公司,也想讓天意退市轉型——就一起辦瞭。”男人頓瞭頓,輕輕捏瞭捏她的手,“喻叔背後幫瞭我們很多。這個很少人知道。”
連月默默的點頭。
“喻恒他就是那個脾氣,”季念又說,“本來當年說讓他入伍磨磨性子,他自己也吵著要去,”
他又笑瞭一聲,“也不知道磨出來瞭沒有,我倒是覺得和以前還是差不多。”男人頓瞭頓,“想要什麼就一定要要到。”
“那你,”連月想瞭想,輕聲問,“是不是從小就要讓著他?”
季念側頭看她,神色平靜,沒有說話。
“哪裡那麼慘?”他笑瞭笑,“他從小挨打的次數可比我多多瞭,我們也經常打架——我和喻恒打,我們倆和老二老三打。傢裡男孩子多,就是這樣的,總是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