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陪你吧。”季念站起瞭身,又看瞭看另外一個男人,“大哥,你是——”
另外一個男人也站瞭起來。
“不用陪的,”連月左手捏著杯子站在原地,看瞭看準備陪她去洗手間的兩個男人,“我自己去就行瞭。”
他們不用跟著她的——這樣看起來太興師動眾瞭。
她也不是尿遁。
也遁不瞭。
“走吧,”她的意見無人采納,喻陽走瞭幾步到她面前,低頭看她,聲音溫和。
他站在她面前,離她不遠。
或者說,這個距離,比季念站的位置離她還近——近到氣息籠罩到她的全身,那麼的熟悉和寧靜,讓人抗拒不瞭的舒適和親密。
就像是昨晚,低頭就可以擁吻。
又好像,他伸手就可以牽住她的手。
連月捏瞭捏手指,心跳漏瞭一拍,輕輕往後退瞭半步。
他沒有牽她的手。而是略微頓瞭一下,自己邁步往上走去。
“上面有個洗手間,”他聲音清朗,十分平靜,仿佛自己剛剛不過隻是無意間靠的太近,“再往上走幾步就到瞭。”
氣息離開瞭,連月站在原地,覺得自己全身緊張,隨後又松軟。後面有人走瞭過來,手掌攬住瞭她的腰。
“走吧,”季念的聲音在她身後,“你還爬的動不?”
“可以的。”她抿抿嘴道。
大肚子的孕婦又慢慢的往上爬山。已經懷孕六月,她走得極慢,爬兩步就歇一歇。不過今天本來就是來遊玩——前面那個不疾不徐,走兩步就停下來看看她,後面那個也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後。
山路上又伸出瞭幾枝早開的臘梅。
女人停瞭下來,抬頭看花。季念伸出瞭手,折瞭一枝遞給瞭她。
“季總你破壞公物,”連月爬瞭幾步,已經有點喘,就連呼出的氣都有瞭一些微微的白。她伸手接過瞭季念遞過來的花,靠在欄桿上拿在鼻尖撫弄嗅聞,又笑,“這種就是網路上經常譴責的那種行為啊,摘花爬樹,在磚上刻字啦——”
“那你喜歡嗎?”季念笑。
“喜歡。”女人頓瞭頓,卻是笑著回答。
這花外形不顯,卻是清香撲鼻。女人一身黑色的大衣,面料極挺,她靠在欄桿上,秀目微闔,拿著枝條低頭輕嗅。
容顏極美。
但凡看一眼,就讓人賞心悅目。
左手橫抱腰前,保溫杯被她抱在瞭懷裡。
喻陽說的果然沒錯。不過又再往上走瞭一會兒,坡度已經平緩,再繞過瞭一個彎,小路已經接上瞭一條林間公路。
視野豁然開朗。
不遠處的假山假桌,平整的地面,還有路燈巖洞,都是人工修整的痕跡。
還有兩件中式飛簷的小屋。
“洗手間。”喻陽指瞭指小屋。
“哦。”連月往那邊走。走過小桌的時候她頓瞭頓,把杯子和花枝都放在瞭桌上。
“季念你幫我看著。”她喊他。
等她上完洗手間洗完手出來,兩個男人已經背對著她站在巖洞外面,正在說著什麼。
杯子和花還靜靜的放在小石桌上。
她伸手拿起瞭杯子,又拿起瞭花。
走過去的時候,正好聽見他們在聊天。
“到處都有,陜省,貴省,L省,”是喻陽的聲音,“是舊石器時代中晚期的化石和文化遺存。這裡的東西,應該都是仿的——真的應該還沒弄來。”
似乎是發現連月過來瞭,喻陽回頭看瞭一眼,又笑,“連月,要不要進去看看?石器時代的展品。”
“去吧,”連月笑。
巖洞裡面也有人工雕琢的痕跡,拉著隔離帶,燈光紅紅綠綠,還有展櫃——擺好瞭展品。卻沒有工作人員。
“不是私宅嗎?私宅裡也有這些?”連月有些奇怪,什麼人才會在自己的宅子裡搞這些?
“現在還是私宅,明年恐怕就不是瞭,”喻陽回頭看瞭看她,笑著回答,“這麼大一個宅子,空蕩蕩的放著隻幾個人來玩,不是浪費?照我說,不如改造改造,改成景點,還能拉一下周邊的經濟,改善下就業——”
男人笑瞭一聲,“還富於民。”
連月點點頭。
她看看四周,想起瞭當年他支教的時候——又想起瞭N省調研的那晚,第二天早上起來,她看見他留下的那張紙條。
“母系氏族。”季念走到瞭一個展櫃前,低頭看著裡面的骨針,輕聲念到。
連月也走瞭過去,低頭看瞭看小字的說明。
“內婚制,”她低聲念道。
“是啊,”男人走瞭過來,也站在瞭她左邊,似乎也在看說明。他的聲音從旁邊慢慢響起,“原始社會就是這樣,近親通婚,容易智力低下——”
“後來發展為瞭族外婚。”
男人笑瞭一聲,抬眼看瞭一眼她,又看瞭看皺眉不語的弟弟,溫和道,“這種婚姻關系雖然並不穩固,但是已經改善瞭血緣問題。子女,”
男人頓瞭頓,“隻能確認生母,而不能確認生父,氏族成員的世系,隻能根據母親的血緣來確定——”
“就是母系氏族。”
他慢慢說著話,連月頭皮發麻,吸瞭一口氣,看著他,睜大瞭眼睛。
他說的,怎麼這麼像——隱喻誰傢的現實?
讓人心驚。
她悄悄伸手,捏住瞭季念的手。
季念站在原地,眉頭緊皺,卻隨後又舒展開瞭。
“母系氏族,”他捏瞭捏她的手指,又重重的嘆氣,“所以說現在的時代,真的是越來越倒退瞭。”
“可不是?”
旁邊的男人笑瞭起來,“現在的時代,在某個階層往上,其實已經實現瞭事實上的一夫多妻制——”
他又笑瞭一聲,“就算又有母系氏族,那也不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