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傢。
是他可望不可及的美好。
無人能夠替代。
就連母親也不能。關於那個貧困縣的一切回憶都太過陰暗和模糊,長大後的兄弟姐妹之間也有各種算計,他卻清晰記得姐姐是他人生唯一的光。
湯燉上瞭,餡調好瞭,女人系著圍裙又坐在瞭桌邊包餃子。黑色的卷發隨意的捆在身後,衣服也不是什麼華裳,可是臉還是那張漂亮的臉——一切又好像十年前一樣。電視裡笑聲傳來,屏幕裡是重播的娛樂頻道——Amay姐還是那個標志性的黑衣黑褲,拿著話筒在臺上傾情演唱。
表情冷淡,歌聲卻動聽。
嘴唇好像還有點厚。
“陳山,”
連月瞄瞭一眼電視,手指靈活很快把面皮擰成瞭好看瞭褶皺,又笑,“昨晚天意搞晚會你沒來——我昨晚還見過這個Amay的呢。電視上看不出來,真人可瘦瞭。我還是坐的第一排哦,看得很清楚瞭。”
“哦。”男人說。
天意沒有發請柬給他。
按道理說不應該——他還掛著研發中心的高級職位——可他好像明白是為什麼。
那個男人小氣——那又怎麼樣?姐姐今天還不是親自過來看他瞭。
在請柬和姐姐的看望之間,他知道自己寧願選擇什麼。
“我感覺她還好些,雖然不說話,可是也不討厭,比其他的那些新晉網紅好多瞭,”
姐姐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包著餃子還在說話,“那什麼千千天天啊,什麼YOYO啊,我真的是怎麼看怎麼喜歡不起來,真不知道季念為什麼要挑她們來代言。”
“哦。”男人說。
所以,那個男人根本不管姐姐的喜好。
“她們又老是喜歡拿季念來炒作——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哦。”
“陳山你說我是不是老瞭?”女人又問他,“老瞭就看不慣那些小姑娘——”
“姐姐你不老,”他趕緊說,“是她們不好。”
姐姐怎麼會老呢?
她在他心裡永遠那麼年輕。時間對所有人公平——就算姐姐年紀漸長,他也是一樣的漸長。那他們就還是一樣的。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姐姐說的是誰。
但是姐姐肯定是對的。
他不追星,也不看娛樂節目——其實連電視也很少看。姐姐不在的日子裡,他所有的時間都給瞭數學和科學。
從小的經歷讓他享受獨處,空寂的四周有無數的奧秘陪伴,他不需要多餘的社交——他的生命裡有其他的光彩。
他的回答果然讓女人笑瞭起來。
“陳山你真好。”女人說。
男人笑瞭起來。
包好瞭餃子,連月指揮陳山把它們放在陽臺上一個個的凍硬瞭,這才一個個放到瞭冰箱。
“這些夠你吃一個月瞭,”她一邊放一邊說。
“哦。”
時間還夠,連月又去瞭臥室,幫他換床單和被套。被子被丟在瞭一邊,被單被扯起的時候,風帶起瞭一張卡片。
白底金色的花紋。
連月撿瞭卡片看瞭看,是一張賀卡,上面還有娟秀的字跡——
“陳教授國慶快樂!”
下方還有署名,“天文系X3級一班 方可怡”
女人拿著卡片,看著對面表情無辜的男人,笑瞭起來。
她就說嘛,堂堂Q大,不可能一個有眼光的女學生都沒有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