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帳暖,半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又是一番恩愛纏綿,等兩人牽著手終於出瞭房間的時候,已經快到正午。
門口有人發現瞭這對遊客,很熱情的來推薦瞭“文縣一日遊”套餐,一人168,專車接送,還包三個景門票,民俗街,遺址區,和文山別居。
兩個人商量瞭一番交瞭錢。
那邊打瞭一個電話,酒店門口很快來瞭一輛破破爛爛的五菱宏光。兩個人毫不介意的樣子上瞭車。小城看起來不大,開瞭二十分鐘就到瞭民俗街街頭,司機把他們放再瞭街口,又留瞭電話,隻說在街尾等。
“姐姐要不要坐一下?”
剛剛的糖餅已經吃瞭,兩個人又慢慢走瞭一段路,走到瞭一個五步大小的小橋邊。正值初夏,遊人還不多,溪小水淺,還好清澈。兩邊砌著矮矮的石欄,靠近水的那面還有些青苔,男人看見她扶著石欄低頭凝視的樣子,提議小憩。
“好啊。”她說。
他放下瞭背包,從包裡找到瞭幾張宣傳單,鋪在石欄桿上讓她坐瞭。
旁邊榆樹樹葉茂密,陽光星星點點,透過樹葉的間隙,落在瞭她微微抬起的小臉上。
美艷動人。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
女人抬著臉,看著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樣子,突然笑瞭起來,“陳山你給我照張相吧。我都好久沒照相瞭。要打卡——國內是不是這麼說的?每到一個地方,都要照相的。”
“好。”他又去摸相機,有些手忙腳亂。
女人坐在欄桿邊,靜靜的等他拿出相機。他找到瞭相機端起——又後退瞭兩步,女人微微側頭,對著鏡頭微微一笑。
咔嚓一聲,小橋流水,榆樹漏影,坐在石欄上的黑裙女人都定格在這一剎那,竟似留住瞭時光。
逛完民俗街出來,兩人出瞭街口,一看就看見瞭那輛破爛的五菱宏光。
“走吧。”司機正在旁邊抽煙和人聊天,也看見瞭他們倆,盡職的招呼他們上車。
“你們外地人啊,專門過來看烈士,看偉人,”後排沒人說話,司機開著車,開始自己找話說,“這次你們來要看個夠。這個遺址區呢,很大。和那個文山別居是挨在一起的。”
“我待會給你們門票,你們先進去看遺址區,”司機說,“看完之後呢,你們從後門出來瞭,先不要急著刷票出景區,出來的左手邊,還有一條公路上去,就是文山別居——不用擔心,那裡有很大的標識肯定看得到——沿著那條路上去就行瞭。”
“你們逛完,再原路返回,我就在後門等你們。”
“好。”連月沒有說話,是陳山回瞭一句好。
乘客不愛說話,司機反而還來瞭勁兒,他又開始說,“這個文山別居,你們知道是哪個偉人的別居不?”
“開國八偉人?”還是陳山的聲音,“這不是他們幾位當時幹革命暫居的地方嗎?”
“是啊,其中四個,有這個,那個,那個,”司機開著車,報瞭三個全民皆知的名字,然後又頓瞭一下,怕誰聽到似的壓低瞭聲音,“還有喻——”
“嘿嘿,”他說瞭一個名字,又自己笑瞭笑,壯膽似的提高瞭音量,“就是喻正他爹。”
“哦——”
陳山點瞭點頭。
女人看向窗外,似無所覺。
隻有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動瞭動。
“諾,票拿著。”下車的時候,司機遞過來兩張票。
兩人接過票進瞭遺址區,慢慢的走走看看,正好又到瞭中午,又順便就在裡面的休息區吃瞭帶著的幹糧。等逛完出瞭後門,出口不遠處的旁邊,果然有一條上山的公路。
山頂樹林茂密,還能隱隱看見飛簷的一角。
女人走瞭幾步,站在瞭公路邊上抬頭遙望。
男人默默的站在瞭旁邊。
文山別居,果然好大的指示牌。
女人又走瞭幾步,抬頭看見瞭公路上去一點的轉角處,還有一扇關著的大門。
大門一面是山,一面懸空。
還有人守在那裡。
“陳山,”她突然開始說話,“你說我們倆是不是被騙瞭?”
“好像是。”男人說。
“唔。”女人也點頭。
就這麼開瞭幾段路,就收瞭他們倆一人一個168。民俗街不需要門票,遺址區需要門票——剛剛進口的時候她瞄瞭一眼,門票30/人。
說是可以去文山故居,可是現在居然還鎖著路。
他們被騙瞭。一個外交官,一個是普林斯頓的副教授——明明聽起來都應該是智力過人的人嘛。
“上面怎麼鎖瞭?”為瞭縮小損失,連月走到出口,問那個女工作人員。
“消防演習。文山別居今天不對外開放,你們進來的時候沒看門口的公告?”
工作人員態度不佳,連個笑臉都沒有。
連月哦瞭一聲,走開瞭幾步,又抬頭往上看瞭看。
“陳山,”
態度越不好,她越要去。女人突然笑瞭起來,拉過瞭男人說悄悄話,“不然我們待會找機會翻過去?”
說翻,就真的翻。
也算天助人也,兩個人正在研究怎麼飛簷走壁闖關的時候,守門的人似乎是要去洗手間,走瞭下來,和門口剛剛連月搭訕的女工作人員說瞭什麼,就走開瞭。
這個女工作人員看起來情緒不佳——她站在那裡看瞭幾眼鎖著的門,正好又有一傢老老少少帶著幾個小孩出來,小孩四處跑跳,一不留神撞到瞭出閘機上——小孩大哭瞭起來,一群人很快扯著工作人員吵瞭起來。
連月對陳山使瞭個眼色,兩個人裝作不經意的走到瞭大門附近,裝作研究門鎖——趁著無人註意,陳山背著背包從大門靠山的那面翻瞭過去——等他準備來拉連月的時候,卻發現女人已經憑著自己的身材優勢,從那有一尺子寬的鐵欄桿之間擠瞭過去。
“快走快走,”她喊他,眼裡還有作案成功的興奮,“別被人逮住瞭。”
消防演習。
可是山裡明明一片寧靜。
那片飛簷還在山頂,兩個人沿著樹林茂密的山間公路前行,彎彎繞繞不過走瞭兩百來米,又遇到瞭一個岔道。
一邊上山,一邊下山。
路牌標的很清楚,向上——文山別居。
兩人又沿著公路往上走瞭一段路,一路都沒看見人,也沒看見車。快到山頂的時候,兩個人終於聽到瞭些許的人聲,也看見瞭一些人工建築的痕跡。
似乎有人在說話。
“當年……就是在這裡,躲過瞭敵人……第二次絞殺——”
聲音模模糊糊,聽不是太真切,連月又往上面走瞭幾步。透過瞭上面的密密麻麻的樹葉和灌木,還能看見樹林那邊的人影卓卓。
“……子彈,就是……這棵樹上,”又走進瞭幾步,那低低講解的聲音似乎更清晰瞭些,“從脖子……命懸一線,十分驚險——”
那邊有人似乎低低的嗯瞭一聲,聽不真切。
啊。竟然不是消防演習,明明有遊客嘛——
不對。
糟糕。
已經離得太近。
連月突覺不對,拉著陳山想要後退,卻已經太遲。
一個聲音突然從旁邊響起,聲如洪鐘,在耳邊炸裂。
“你們從哪裡來的?”有人從旁邊的樹叢裡出來,語氣嚴厲,又拿著對講機,“B組——”
樹叢那邊講解聲斷瞭,似乎這邊的突發事件已經驚動瞭那邊的人。
“啊,我們呀——”
這麼快就被人逮住瞭呀——
⒐⒁⒏⒐⒌⒐女人笑著說話,又牽著陳山往他身後躲瞭躲。
樹叢那邊一片安靜。
人影還在。
“我們來旅遊。”陳山十分鎮定,摸出瞭門票,“這裡不是文山故居嗎?”
“今天不開放。”來人穿著便裝,身材強壯,眼神鋒利,看瞭眼門票,又仔仔細細的打量這兩個嫌疑份子,“全部門都封瞭的,你們從哪裡上來的?”
“就是出口那邊那個門——”連月躲在陳山身後毫不猶豫的出賣瞭某個倒黴蛋,“那裡又沒人守,我們就翻墻進來瞭啊——”
來人看瞭她一眼,拿起對講機,語氣暴怒,“A隊A隊!看看三號崗有沒有人!居然放瞭人進來!都靠近第二層佈控線!你們在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