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圍巾圍著半張臉,女人身段纖細,穿著黑色的大衣揣著手走在街上,沒有說話。
“幸福的生活要努力爭取——”
旁邊的男人還在笑,顯然昨晚和今早的某些親密給瞭他不少正面的信號。
學校的大門已經遠遠的進入眼簾。
“有人努力過嗎?”連月被他念得煩瞭,抬眼對他笑。
“什麼?”喻恒似乎沒有聽清楚,又問瞭一次。他低頭看她,女人今天一身黑裙黑衣,圍瞭昨天的那條白圍巾,隻露出瞭那雙秀眉和那對水盈盈的圓眼睛。
“有人努力過嗎?”
她拉下瞭圍巾,說話的聲音一下子清晰瞭起來,似乎還有瞭一些白氣,她眼睛彎瞭起來,是在笑,“喻恒你身邊應該也有很多,”
頓瞭頓,她又笑,“追求者吧?”
就像是他四哥一樣。
青年才俊,巨額財富,年輕英俊,教育背景和傢庭背景都極佳——行走的荷爾蒙揮發機。數不清的花邊新聞。就算是婚姻,其實也約束不瞭他什麼。
“沒有。”
喻恒聽懂瞭她問什麼,又看瞭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誤會瞭什麼,他笑瞭起來,偏黑的臉上露出瞭白牙和酒窩,“誰會來追求我?”
女人笑瞭笑,又拉起來圍巾蓋住瞭口鼻,開始往前走。他跟在後面,又開始說話,“其實連月你不明白,我和大哥這樣的,其實比老四這種好多瞭。”
“我們都守身如玉來著。”
女人低著頭走在前面,發絲落瞭下來,她沒有說話。
守身如玉啊——
有個人是守身如玉。
明明好幾次,都是她在強迫他的。
他不忍拒絕罷瞭。
不算他。
“老四他們玩女人,給點錢給點資源就打發瞭,那還叫風流韻事,”
男人跟在她身後,“我們這種可不行。我們不能隨便被圍獵,沾上就甩不掉——”
“嗯。”這回女人嗯瞭一聲。前方的校門口已經能隱隱約約看見幾個等待著的身影。
那他和方方啊坡子啊什麼的,平時都是怎麼玩的?那晚上他帶她去玩,屋裡的那些女孩呢?車上的那半管口紅——
她就不信瞭,他出去玩的時候還要擺出真名實姓不成?不可能的。說不定還有十個八個張三李四之類的化名。
“怎麼走路來的?”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周老師已經搶先一步迎瞭上來。她握著連月的手笑,“早知道你走路,我就開車去接你瞭。”
“我們就住附近,”連月也笑著握住瞭周老師的手,似乎在門口等瞭一會兒,老師的手冰冰涼涼,“好久沒回來瞭,就想著走走看看。這幾位是——”
她看見瞭後面圍過來的幾個人。
二十年過去,周老師原來已經當上瞭副校長。又說校長其實也很關切,就是已經上京去瞭,實在是來不及回來——後面等著的是學校管設備的幾個老師。門衛開瞭校門,一群人魚貫而入,連月看見瞭大門口的道路上掛著的紅色橫幅。
樹枝在搖晃,正有幾個人搭著梯子爬樹,準備把橫幅取下來。
“熱烈歡迎禾縣長蒞臨指導”
“禾縣長也回來過瞭?”連月抬頭看見瞭熟悉的名字,笑瞭起來。
禾縣長——感覺哪裡怪怪的。
“你說要低調,我們就沒掛橫幅——”
“不用不用。”連月笑。她和周老師說瞭的,這隻是她的私人拜訪,不用興師動眾。
這邊周老師還在笑著解釋,“禾為是前天來的,他這幾天也是到雲生來開會,我們就遇上瞭,我就請他回來看瞭看。”
“哦。”連月點瞭點頭。
原來如此。
身後的男人也抬眼看瞭看,默不作聲。
“禾縣長當年是去的Z大吧?”
大門主路走瞭一段,眾人開始往右轉,連月開始說話。
這是去實驗樓的路,她還記得。
那麼多年過去瞭,學校還是一點沒變——大模樣沒變,隻是多修瞭幾棟樓。
“是啊,他去的Z大。”周老師笑,“這麼多年瞭,你們都是老同學,他也還記得你——那天回來還專門問你瞭來著。”
“咳咳。”
身後的保鏢可能受瞭風寒,抬起手輕輕咳嗽瞭幾聲。
“問我?”前面毫無所察的女人笑瞭起來。
禾為還記得她?
那時候他是學校的活躍分子,她隻是一個小豆丁——身材瘦弱,穿的破爛,一心向學。學校可能覺得她漂亮,曾經想培養她當主持人她都不去的——主要是沒錢買那些服裝化妝品什麼的,也沒什麼見識,覺得對自己沒用。
也羞於把自己的貧窮顯示於人前。
“是啊,問你,”周老師說,“我們聊天的時候他記得好幾個同學,什麼王文李靜什麼的,不過就把你記得最清楚。”
身後的保鏢默不作聲。周老師又笑,“他還問瞭你們好幾個同學現在在哪裡,”
連月笑瞭笑。
“我說你現在在外交部——”
連月這回真的笑瞭起來,周老師感慨,“還嫁瞭個好人傢。”
“是啊。”連月笑瞭笑。感覺身後保鏢那鄙視的視線又落在自己身上。
她苦苦掙紮加無敵幸運得到的東西,不過是他手裡輕輕一漏漏出來的完全不屑一顧的。她就不指望他能懂。
“他還記得當年幫你寫貧困生申請的事情。說你當時害羞不肯去——”
“是啊。”連月笑瞭起來,“還是感謝他。”
當年的自己不僅是窮,還敏感還自尊心極強。想要錢又不肯去露臉。禾為當時是班長,知道她需要——催瞭她幾次她都一直沒寫,最後他自己幫她寫瞭一份送去瞭校長辦公室。
這也是他們高中幾年為數不多幾次接觸中的一次。
旁邊的周老師又笑著感慨,“是啊,你們都是好孩子。他說他現在在歷縣都不準學校搞什麼貧困生演講那套瞭——還是從你這裡學的。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