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外套的秘書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接過紙條,出去瞭。
透明輸液管裡液體還在滴滴下落,白色的日光撒入,空氣裡都有消毒水的味道,病房裡隻餘女人的抽泣。
“嗚嗚嗚——都什麼時候瞭,還要什麼依法治國,”
女人一手拿著手絹捂著臉,一手緊緊抓著床上血跡斑斑的羽絨服,又低聲啜泣,“我就知道那是個沒良心的——”
“媽咪,您不要這麼說話。”站在一旁的兒子眉頭輕皺,輕聲喝止,“讓別人聽見又怎麼好?”
“嗚嗚嗚,”
兒子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女人又大聲哭瞭起來,“陽陽你現在長大瞭,連你都不幫媽咪瞭。恒恒受瞭傷,你也不去把那些壞人抓起來——當年我就說把你留在辦公廳,那個官大。你那個,”
女人抽瞭一聲氣,頓瞭一下,“什麼伯父,怎麼都不願意,非要你去支什麼教——嗚嗚——”
女人悲從中來,又哽咽瞭一聲,“我就說他不疼你。嗚嗚嗚,雲南還地震瞭——”
“媽咪,”
女人越扯越遠,喻陽皺瞭眉。他早已經靠瞭一步上去抱起瞭她的肩膀,面色懇切,“我怎麼可能不幫您?恒恒的事伯父昨晚就已經知道瞭,伯父連夜指示,還是要交給王書記處理,國傢自有法度——”
“嗚嗚嗚——”
兒子的勸解似乎絲毫沒有作用,反而還火上澆油瞭似的,女人捂著胸淚如雨下,“我就知道他是這種人。我和他沒完。他都不理我——陽陽你現在大瞭,也不聽媽咪的瞭。我就你們這麼幾個兒子,你們一個二個都要我的命瞭——”
“媽咪我怎麼會不聽您的呢?”喻陽抱著母親安慰。他已經奔波勞累瞭一夜,通宵未眠。此刻還要安慰哭鬧的母親——聲音沙啞。
女人抓著床上的羽絨服,又把頭埋在上面哭,“恒恒這回又被人砍瞭,衣服都破成這樣瞭,這麼多血——都沒有人管。恒恒從來不惹事,是個好孩子,就是陪連月去個雲生——”
女人似乎提到瞭什麼,站在病床前靜默的雙鬢花白的男人手指動瞭動,閉瞭閉眼,臉色陰沉。
“一玉。”
他頓瞭頓,終於扭過頭開始說話,聲音平穩,臉上的表情已經不顯,“恒恒的事,陽陽從昨天下午一直累到現在,你不要再鬧他瞭。陽陽,”
男人走瞭一步,拍瞭拍喻陽的肩膀,表情沉重,“你也累瞭,先帶著你媽咪回去休息。”
“這裡我看著就行。”
喻陽很快攬著哭泣的母親離開瞭。
男人目送他們的背影離開,面無表情。然後他扭回頭,又看向瞭病床上的那個人——
平靜的面色漸漸的又染瞭一絲難以察覺的哀痛。
兒子。
臉色蒼白。嘴唇發白。
昏迷不醒。
兒子從小在他身邊長大。是慣得狠瞭。可是正如他母親所說,是個好孩子——
他的真傳,季傢的那個孩子,恐怕還要多學去幾分。
是他不成器的兒子。
可是再不成器,那也是他的兒子。
視線在兒子那蒼白的臉和微微皺著的眉上停留瞭一下,男人的視線又慢慢的挪開,挪到瞭旁邊染著血跡和淚水的羽絨服上。
人群來來往往。
種花的傳統佳節臨近,舉國都是一片和平和寧靜。
沒有風浪。
S市的機場一片忙碌,在某架飛機準備起飛的時刻,有人匆匆趕到瞭登機坪,在登機樓梯上攔住瞭即將上機的某個人,遞過去瞭什麼,又低聲附耳說瞭什麼。
那人低頭看著手裡的紙條,表情嚴肅。
“我知道瞭。”
男人拿著紙條,表情哀痛擲地有聲,“請喻主任和那位放心,一定不負重托。”
“馬上通知全省緊急會議。由我親自主持。”機艙門合攏的那刻,那人已經做出瞭指示,然後靠在椅子上閉目不語。那張染血的紙條,已經被疊好靜靜的躺在他胸前的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