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年345年。
自從蚩國投降之後,靠近國境的安平鎮也迎來瞭快速發展,
人口、糧食、精鐵、靈獸。
蚩國的物資想要進入黎國,安平鎮是必經之路。
煙雨縹緲,已是深秋。
一架金銀裝飾,珠寶光氣的豪華馬車,慢悠悠地蕩在鬧市中。
“踏、踏、踏”
那匹拉車的雪白寶馬頗為神俊,每一步都不差分毫,每踏出一步,都濺起少些水花。
最終,停在瞭這安平鎮內最大的銷金窟—登仙樓前。
名字倒是高雅,隻是這裡面說穿瞭,做得也不過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一雙白靴從馬車上踏下,門口的鴇姐便扭著肥臀走瞭過來。
眼前這位光看行頭就知道是位大金主,可容不得她半點怠慢。
“哎呦~這位公子可當真是俊俏的緊呀~”
鴇姐雖然眼角已經顯露幾道褶皺,可看那風韻猶存的模樣,年輕時想必也是一位顛倒眾生的尤物。
隻是對於凡人來說,再美的紅顏,也熬不過時間的消磨。
她靠近瞭些,半個身子都貼近瞭‘公子’的懷中。
“公子~我們登仙樓的排場,可定然不會叫公子敗興呢~”
“哦?”
白衣公子嘴角翹起,一抹笑意也浮現在他嘴角。
他熟練伸出手,揉瞭揉懷中豐腴美人的翹臀。
“當真不會讓我失望?”
“那是自然啦~要是怠慢瞭公子這等貴客~奴傢可少不瞭要受一番苦呢~”
懷中鴇姐輕拍嬌嗔,雖然容貌不如當年,可這撒嬌嗔怪的嬌柔態,倒是愈發魅惑。
“呵?你知道我是誰?”
“呵呵~”
白衣公子這番話倒是逗樂瞭懷中的鴇姐。
“凌公子真是說笑啦~~這黎國境內,還有哪個不長眼的,還不識得憐惜美人的凌公子呀~”
“哈哈哈,好好好,那倒費瞭我不少口舌,帶路吧,讓我看看,你們登仙樓最好的舞姬。”
“保證讓凌公子盡興~”
鴇姐這才依依不舍的從這玉面公子的懷中抬起身子,扭著肥臀,領著眼前這位凌公子,進瞭登仙樓。
這白衣白靴,俊俏無比的凌公子不是別人,正是女扮男裝的凌墨雪。
自從下山以來,已經過去三月有餘。
凡人的金銀於她而言,不過交於富商幾顆靈石,便能換得無數。
她下山三月,也就遊歷瞭三月。
從周國開始,途徑央國,黎國。
每晚都在青樓留戀。
倒不是為瞭其他,而是為瞭欣賞舞蹈。
師父下山前的教誨她沒有忘記。
想要完善劍舞,那就得先看看什麼是真正的舞。
仙傢對於音聲一道頗有研究,琴曲笛譜數不勝數。
可舞。
就差瞭許多。
尤其是舞起來,如何發力,如何省力。
這其中都大有學問。
而仙傢的舞,更多是道,不是技。
想要學技,便隻能到這凡間俗世中取經。
這三月來凌墨雪見瞭許多,也學瞭許多。
她已經懂得如何扭胯,如何轉腰,如何用身體誘惑情郎,如何用身體展現女性柔美。
隻可惜,她從未跳給外人看,而學舞,也是為瞭劍。
據說今天來的這位大傢,舞是如何出塵,容貌是何等清麗。
凌墨雪全都知道,這些不過是些唬人的噱頭罷瞭。
真正有本事的大傢,要麼是價格不菲,要麼是被達官顯貴收入房中。
至於方法……
呵。
凌墨雪搖瞭搖頭。
這三月她在塵世行走,卻看盡瞭人間百態。
“錚~”
琵琶聲響起,一位穿著素衣的女子登上瞭舞臺。
凌墨雪這也將腦內雜念盡數擯棄,專註在面前這位舞姬的舞姿上。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伴隨著琵琶樂聲起伏,凌墨雪瞪大瞭眼睛。
這位素衣舞姬,腰若細柳,水袖翻飛,腳步也暗含韻律。
還真不是噱頭,面前這位大傢,真真切切有些本事!
一想到這裡,凌墨雪便看得更仔細瞭些。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舞姬的舞,慢瞭下來,一舞一動之間,竟讓凌墨雪感到瞭清冷之意。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琵琶曲如同冬日溪流,緩緩流淌在心間。
而這位大傢的舞,也來到瞭尾聲。
水袖舞動,她在舞臺中央,畫出瞭一道完整的圓。
凌墨雪點瞭點頭。
不虛此行,這位大傢的造詣,確實當得起登仙樓第一舞姬的稱號。
可下一秒,凌墨雪的眉頭便皺瞭起來。
琵琶樂再度響起,不過這一次,卻並非是高山流水,而是靡靡之音。
凌墨雪就看著那位大傢,臉上突兀的浮現出瞭一抹緋紅,隨後舞姿,也怪異瞭起來。
她看得分明,舞姬臀瓣下意識夾緊,抬腿扭胯的幅度也不如之前。
可動作,卻是越發嫵媚放蕩,再搭配上面上的緋紅和迷離的眼神。
似乎不過一曲之後,便判若兩人。
不對。
凌墨雪何許人,她敏銳的察覺到瞭問題。
一個凡人的舞姿怎麼能跳出意?
而為何,方才還帶著些許道韻的清舞,現在卻變成瞭赤裸裸的騷姿弄首。
有古怪。
凌墨雪暗自運功,靈氣探出。
而令她詫異的是,面前這位大傢的體內氣血翻湧,竟是不受自己控制。
當真是奇事。
凌墨雪孤身坐在包廂中,將杯中斟滿瓊漿,隨後一飲而盡。
這微不足道一件事,勾起瞭她的興趣。
一曲舞畢,這位大傢已經是半露酥肩,香汗淋漓,面帶潮紅。
凌墨雪看得分明,或許氣喘籲籲和面色紅潤還能用勞累來解釋。
可胯間的滑膩,卻告訴她,眼前這位大傢,怕不是遭瞭什麼人的脅迫。
或是媚藥,或是別的什麼。
凌墨雪故意裝作微醺,叫來鴇姐。
“去……去給我把這位大傢……請來……請大傢為我再舞一曲!”
“哎呦~凌公子呀,咱們的蘇姑娘今日隻舞這麼一小會啦,公子若是想看,明天再來便是!絕對把最好的位置留給凌公子呀~”
“呵……不就是錢嘛……我出十兩黃金……勞煩大傢,如何?”
凌墨雪這出手不可謂不闊綽。
十兩黃金都足夠在這鬧市最豪華的地段盤下一間不小的商鋪瞭。
今夜隻為求舞姬一舞。
可鴇姐嘴角掛著一抹古怪的笑意,搖瞭搖頭。
“凌公子,大傢連跳兩場已經是十分勞累,公子如此憐香惜玉,舍得大傢勞累嘛~”
“再說瞭呀~這大傢兩曲跳完,已經是身上無力瞭,怕是當著公子的面,也跳不出什麼舞哩~”
“好……就依你……明……明日再來……”
鴇姐這兩句話說的天衣無縫,凌墨雪也不打算堅持。
打草驚蛇,隻會讓對方生疑。
於是她裝作憤憤不平的模樣,半醉半醒,離開瞭登仙樓。
……
子時。
凌墨雪卸下瞭偽裝,一席白裙,手持長劍,飄飄欲仙。
此劍名為春水。
她靈丹境踏入萬劍塚,不過一眼,就相中瞭這把春水劍。
春水春水,劍如其名,劍起如春雨,細密連綿勢不絕。
用春水劍練習劍舞,事半功倍。
而今晚,凌墨雪卻要看看,那位大傢,到底是為何在臺上露出那種癡態。
登仙樓的防衛確實十分嚴密,不過那是對凡人而言。
對於凌墨雪這樣的仙道中人來說,這些佈防毫無意義。
不費吹灰之力,她就潛入瞭登仙樓的後閣。
尋到瞭那名蘇大傢。
“呀~呀~主人~好深~好深~插死奴兒瞭~”
還未靠近,便聽到房內傳來女人嬌媚的喘息聲。
凌墨雪嘆瞭口氣。
不管舞姿多美,美麗的容貌對於這些女人來說,往往是弊大於利。
一名中年男子正在房間內喘息。
“哈……哈……小騷蹄子……主子插得你……爽不爽……”
“爽……爽啊……主人……哦~~”
凌墨雪靈識感應,這房內男子身上,竟然帶著靈氣。
修為還不低,靈海境五層。
而這位原本毫無修為的舞姬,也在與男子的交合下,體內產生瞭些許靈力。
原來如此……不是藥物……倒是雙修采補……
凌墨雪的靈識掃視著女人的軀體,這才發現,她的小腹上有著一個奇怪的粉紅印記。
這是什麼?
似乎就是因為這個印記,女子與男子雙修,體內才能產生靈力。
“哈……哈……蘇大傢……主人操的你美不美啊?”
“唔唔~美……美死瞭……主人~”
“哈哈……我當蘇大傢多矜持,當初三番五次下聘,都不肯服侍我……”
“讓你做妾你不肯,許你榮華富貴你不要,非得給你種上這淫咒,好做個比娼妓更下賤的女奴,才知道厲害,哈哈哈……”
淫咒?
凌墨雪眉頭一皺,顯然這件事並不是簡單的欺男霸女,其背後應當是有修士參與。
“嗚~主人~主人~要去瞭~”
“嘿嘿……你這淫娃……給爺接好瞭!!!”
“唔!!!”
女子和男子的喘息聲同時傳來,而凌墨雪在等的,就是此刻。
“啪……”
她一腳將房門踹爛,而此刻,男子正光著身子,將晚上那名舞姬壓在木桌上。
“什……”
他目光驚駭,似乎是沒有想到此刻為何會有人闖入。
凌墨雪旋轉腰肢,白裙舞動,不過轉瞬之間,便到瞭這位男子身後。
“嗬……”
中年男子喉間浮現一條血線,他還未看清對方的動作,便已經命喪黃泉。
“真可惜……這支劍舞……你看不得……”
凌墨雪嘴角勾起一抹暖笑。
回頭……去跳給澤兒看吧……
就叫……
小樓一夜聽春雨。
“轟”
男子的身軀倒下,而這位蘇大傢的眼神也逐漸清明。
“嗚嗚……”
她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凌墨雪看得分明,她小腹上那個粉色印記,在男人死後,便開始消散。
“蘇大傢,莫要哭瞭。”
凌墨雪蹲下身子,輕撫著女子的後背。
“嗚嗚……”
那舞女面色淒苦,聲音清冷。
“多謝女俠出手……小女子這才……這才得以……逃脫苦海……”
“你將此事詳細與我說說,我定會幫你主持公道。”
凌墨雪看著男子已經沒瞭聲息的屍首,眼中閃過一抹鋒芒。
這男子空有一身修為,卻無技法,更不會驅使靈力。
而這舞姬前後反差之大,令人咋舌。
凌墨雪嗅到瞭陰謀的味道。
“是……是這樣……”
那舞姬邊哭邊說,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還原瞭事情的原貌。
原本這蘇大傢原本是個大傢小姐,傢道中落,逼不得已,這才來登仙閣做瞭清倌人。
自幼習得琴棋書畫,舞姿也頗為妙曼,很快便成瞭登仙樓的頭牌。
可對於她們這些可憐的女子來說,這並非是什麼好事。
很快就被本地的富商看上,要為她贖身納妾。
這富商大腹便便,稍稍打聽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貨色,傢中妻妾成群。
蘇大傢那裡肯,三番五次都將這事推脫。
誰知這富商不知道從哪弄來瞭這邪功,將她迷暈之後為她種下淫咒。
而這富商隻需一個念頭,便能調動她心中欲念,叫她生不如死。
而自此之後,這位登仙樓的花魁,便成瞭這富商的玩物。
故事並不復雜,可凌墨雪察覺到瞭其中的端倪。
這富商是從哪弄來的淫咒?
這淫咒有什麼功效?竟能讓女子判若兩人?
凌墨雪敏銳的察覺到,這背後,怕不是暗流湧動。
她最擔心的莫過於,這背後有修士參與,若真是如此,恐怕……
凌墨雪將窗戶推開,屋外,已經下起瞭連綿細雨。
多事之秋啊……
她決心,將這淫咒一事,追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