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澤看著宮女盤中裝著各種繽紛瓜果,端瞭上來。
而隻是上一道瓜果,就花瞭足足一盞茶的時間,宮女們才有序退場。
黎澤看著面前桌子上擺放整齊的果盤,竟然還有夏瓜(西瓜)和離枝(荔枝)。
現在可才三月,能吃到這些水果,顯然是借助瞭靈藥館的手筆。
黎澤將目光看向靈藥館等人坐的位置,一男三女,看容貌,倒也分辨不出哪位才是駐紮在黎京的長老。
見到黎澤把頭看向這邊,靈藥館的眾人都是微微一笑,向著黎澤點頭示意。
黎澤頷首,他身負大荒龍脈一事在靈藥館中,隻有崔詩詩和沐晴知曉。
但天劍閣與靈藥館素來交好,門下弟子哪怕不相識,但看到對方宗門的信物,也會生出幾分親近感。
對於這些瓜果,黎澤也是頗為好奇,畢竟他之前吃的大多都是蘊含靈氣的靈果,主要是為瞭汲取靈氣。
凡間的水果,他已經足足十幾年都沒吃過瞭。
他用銀叉叉住一片夏瓜,送入口中,甘甜多汁,果香四溢。
黎澤還能吃出一些微弱到幾乎不可察的靈氣。
看來不論是種子,還是培育方式,黎皇都是費瞭不小的心思。
兩百多名宮女剛退下沒多久,又端著精致的銀盤上殿瞭。
這次端著上來的是一個蓋著蓋的白瓷碗,每位宮女走到對應的桌前,為賓客將瓷碗和瓷勺端上,再將蓋子揭開。
黎澤看瞭一眼,這碗中是粘稠,分佈著果幹與蓮子幹的黑色液體。
他頗為好奇的抬頭看向面前的宮女。
“請問,這是什麼?”
“回四皇子殿下,此乃長生粥。”
宮女彎腰行瞭一禮,低頭回瞭一句。
“長生粥?”
黎澤還想再問,卻被一旁的三皇子聽見瞭,湊過來微微一笑。
“好弟弟,你就別難為人傢瞭,這宮女還得跟著去傳菜上菜呢,你有什麼不懂的,就直接問三哥好瞭。”
黎澤側過頭看向自己的三哥。
“三哥,這長生粥,怎麼黑不溜秋的……”
黎澤自己在山上吃的都是摻有靈氣的靈米,其色如玉,通體雪白,顆粒分明,粒粒飽滿。
還真沒怎麼見過黑米……
小時候或許吃過,不過應該已經早就忘瞭。
因此也頗有些好奇,這粥不應該是白色的嗎?
三皇子哈哈一笑。
“你還說呢,你小時候可最愛吃這個瞭,每次你都要纏著皇後殿下,找後廚做長生粥吃。”
“你連這個都忘瞭,該不會把三哥名字也忘瞭吧?”
黎澤笑著搖瞭搖頭。
“怎麼會呢,這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呢,大哥叫黎安,寓意是國泰民安,二哥叫黎治,寓意是天下大治,三哥你是黎榮,寓意是欣欣向榮,我則是黎澤,寓意是福澤萬民。”
“好好好,我生怕你把三哥名字都忘瞭呢,原來一直把三哥記在心裡,來來來,三哥給你說道說道。”
“這長生粥啊,是用黑米,紅豆,枸杞,幹棗,果幹,蓮子熬制的甜粥,至於為什麼叫長生粥,則是因為靈藥館的仙子們說啊,這長生粥味甘,性平,益氣補血,健脾開胃,滋陰補腎,暖幹潤肺,等等功效,所以顧名思義,就叫長生粥。”
“原來如此……”
黎澤舀起碗中黑粥,送入口中,溫熱,甘甜,還帶有些許靈氣。
他清楚,要是這些材料均是用靈氣滋養,那這長生粥凡人常喝,可能還真能延年益壽,倒也算是名副其實瞭。
不過就如同黎榮所說,這長生粥一入口,黎澤就感覺到這味道自己很熟悉,又頗為喜歡,幾口便將這一碗長生粥喝下瞭肚。
“哈哈,看來四弟你口味還沒變啊,放心,接下來的菜啊,包你滿意。”
很快,剛下去的宮女們又上來瞭。
黎澤算是看明白瞭,這大宴,就是周而復始的流水席,吃完第一道菜,稍微歇息,聊天一會,就會有下一道菜上來。
不過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除瞭這些傳菜的宮女之外,又進來瞭一批人有男有女,手中還拿著各色各樣的器具。
黎澤看向這些人,眼中有幾分好奇。
“三哥,這是……”
“嗨呀,這是宮廷樂師呢。”
“宮廷樂師?”
“對啊,就是我們皇城自己養的伶人,水平可比外面的高多瞭。”
黎澤以往一直待在山上學劍,流浪時也都是在街頭樓間,哪裡知道樂師是做什麼的?
等看到樂師們在場中坐好,手指在器具上舞動,頓時,琴聲笛聲響起,琴瑟和鳴。
黎澤長大瞭嘴巴,一時間有些沉浸在樂師們的演奏中。
等到他回過神來,發現樂師們已經結束瞭演奏,坐在場中休息,而他的面前,也多瞭兩碟盤子。
黎榮又湊瞭過來。
“來來來,四弟,這兩道,可是大菜瞭。”
“先看這一道,這是通花軟牛腸。”
“這道菜可講究著呢,要取新鮮的嫩牛腸,洗凈,再用細繩紮好一段,選鮮嫩羊骨髓,最好是那種羊羔的,灌入牛腸內,之後紮緊封口。”
“用羊湯煮至軟爛,再改刀切開,澆上辣醬油,撒上青椒絲,蔥花點綴,入口盡是牛羊鮮美。”
“來來來,四弟快嘗嘗。”
黎澤也明白,三哥不過是說瞭個大概,因為下刀,煮肉,灌腸,這每一步都有門道。
他夾起一塊,送入口中。
果然如同三哥所說,鮮美彈滑,滿口肉汁。
蔥香和辣醬的味道又給這羊肉更增添瞭幾分層次感。
黎澤點瞭點頭,看向三哥。
“確實是滿口飄香,鮮嫩可口。”
“哈哈,還沒完呢,四弟再看這一道。”
黎榮手指著黎澤面前,那道盤中站立著個約莫半尺高,拿著玉簫的樂師,樣貌惟妙惟俏,就和場中樂師如出一轍。
“這是……?”
黎澤有些不解,這也能叫菜?
黎榮嘿嘿一笑。
“四弟這就有所不知瞭,這道菜啊,名為素蒸音聲部,可謂是我們黎國國菜之一瞭。”
“這看上去確實頗為俊俏,可這菜有什麼門道呢?”
“哈哈,這道菜啊,說來簡單,說白瞭,就是把那平時我們吃的白面團,給捏成瞭這麼個小人模樣。”
“可說簡單,這捏面團,做面點的手藝,那其他三國是加起來也比不上我們黎國。”
聽黎榮這麼說,黎澤又湊近瞭些,仔細觀察瞭一下面前這道素蒸音聲部。
就如同三哥所說,這道菜,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實際上,不論是面雕,還是色彩,亦或是樂師的神態,都描繪的惟妙惟俏。
更重要的是,現場可足足有接近兩百人。
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竟能雕刻出這種數量和這種規模,不得不贊嘆一聲面點師父的技藝高超。
接下來的這宴席的豪華程度,確實是超過瞭一直在山上苦修的黎澤想象。
不但有樂師演奏,更有舞女起舞,藝人雜耍,武者舞劍,伶人唱戲,可謂是應有盡有。
而大宴上的菜肴更是自不用說,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
雞鴨鵝鶉兔,魚蝦蟹鱉蛤蜊,豬牛羊驢鹿熊貍。
升平膾、八仙盤、仙人臠、白龍臛、鳳凰胎、紅羊枝杖、冷蟾兒羹、光明蝦炙、金銀夾花平截。
甜雪、漢宮棋、唐安餅餤、禦黃王母飯、生進鴨花湯餅、生進二十四氣餛飩。
酥山、賜緋含香糉、水晶龍鳳糕。
不但黎澤吃得開心,就連凌墨雪和其他修行中人也都對這場豪華的宴席贊賞有佳。
黎澤似是想到瞭什麼,轉頭看向黎榮。
“三哥,這大宴確實是山珍海味,珍饈美味,可……要辦一場大宴,得花多少兩銀子?”
黎榮已經是幾杯美酒下肚,臉上有些微醺。
聽到黎澤這話,便笑瞭笑,伸出一根手指。
“十萬兩白銀!”
黎澤聽完之後愣在原地。
“多……多少?”
“嘿嘿,怎麼樣,四弟,這大宴,可夠水平瞭吧?”
黎澤搖瞭搖頭。
他下山以來用靈石兌換瞭不少貨幣,要說銀兩,四國互通,基本上都是沿用的一個體系。
即一文錢,為基礎單位,百文錢為一吊,十吊為一貫,而一貫錢,就相當於是一兩銀子。
這一套金融體系,不論是在黎國還是在其他三國,都相差無幾。
國力的差距,主要就是體現在這一文錢的購買力上。
在黎國,一文錢能買三個雞蛋,五個饅頭。
像是國力比較強盛的周國,一文錢就足足能買五個雞蛋。
(一開始沒想著搞金融體系,所以之前是按一文錢一塊的,後面去查瞭下,發現不是這麼回事,算是我的失誤,先前的那個情結改成黎澤一文錢買瞭十個饅頭,不是五文。)
而一戶五口之傢,一年的開銷,也不過就五十兩銀子。
這還是算上瞭吃飯,衣食。
如果不出遠門的話,五十兩銀子足夠這五口之傢日子過的十分滋潤瞭。
而辦一場大宴需要十萬兩銀子,也就是說……
他們這一頓飯,吃掉瞭將近兩千戶人傢一年的開銷……
黎澤張瞭張嘴,想說什麼,可最後還是沒有出聲。
因為他清楚知道,說這些沒有意義。
黎澤側過頭,看向高坐主座的黎民。
父皇應該是知道的吧,那他,為什麼還要選擇這麼做呢?
這可是十萬兩白銀,要是用做軍費或是其他地方,那可不是一筆小數字。
就為瞭辦場宴會……值得嗎?
黎澤不清楚。
等到宴會散場時,酉時已經快過去瞭。
對這場奢華的宴會,黎澤雖然驚嘆與禦廚們技藝之高超,手法之精妙,竟能將食物烹制得如此美味。
但內心深處,始終覺得,這錢,可以用在更適合的地方。
心底正有些惆悵,隻見三哥黎榮朝著自己走瞭過來。
“哈哈,怎麼瞭四弟,這宴會不夠盡興?”
“不是……三哥我……算瞭,不談這個瞭。”
黎澤笑瞭笑。
他雖然覺得這宴會有些過於奢侈,但也清楚,此事不適合在這種地方說。
黎榮喝瞭不少,此刻一身酒氣,哈哈一笑,摟住黎澤肩膀。
“走走走!來,你跟三哥……去賞畫……包你滿意!”
“三哥……唉……”
黎澤有些不好拒絕,卻看到視線中出現瞭另外兩道人影。
正是樊晨和樊瑤。
黎榮酒都醒瞭幾分,松開瞭手,彎腰行禮。
“黎榮見過兩位國師。”
樊晨微微一笑。
“三皇子不必多禮,不過,我們兩人前來,是要找三皇子你借個人的。”
“國師但說無妨,隻要黎榮府上有國師所尋之人,無不應允。”
“呵呵,倒不是你府上之人,我們是來找你弟弟的。”
“哈哈,原來如此,那豈不是榮正好將弟弟護送到瞭國師跟前。”
黎榮咧嘴一笑,隨後拍瞭拍黎澤的肩膀。
“看來賞畫一事,隻能等到明天瞭,四弟可別忘瞭啊!”
“好,三哥慢走。”
黎榮揮瞭揮手,又朝著樊晨和樊瑤作瞭一揖,隨後便揚長而去,很快便有護衛宮女隨行。
樊晨看著黎榮離去的背影,微微一笑,沒頭沒尾的來瞭一句。
“心性倒是不錯……可惜瞭……”
“什麼可惜瞭?”
黎澤忍不住發問,樊晨搖瞭搖頭。
“沒什麼,感慨一下罷瞭。”
“黎澤見過靈獸宗主,副宗主。”
黎澤抱劍行禮,隻是此時的軒轅劍裝在劍鞘中,也沒有半分氣息外露,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普普通通,甚至還有些銹跡的長劍罷瞭。
不過樊晨和樊瑤倒是清楚,天劍閣弟子的劍,可不亞於她們靈獸門中,弟子與契約靈獸的關系。
不光是人挑劍,劍也挑人。
雖然奇怪為什麼黎澤手上這邊劍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是也明白,這應當就是天劍閣裡最適合黎澤的那把劍。
樊晨嘴角彎起,露出一抹弧度。
“你應當沒事吧,且隨我來吧。”
“是。”
雖然黎澤不知道為什麼樊晨和樊瑤會找上自己,不過他和兩人交情其實還不錯,倒也沒有黎榮在兩人面前的那副拘謹模樣。
跟在她們身後就朝著後宮走去瞭。
這一路上倒也沒人敢阻攔,畢竟兩位可是國師,雖然黎澤深夜朝著後宮走去不太妥當……
可畢竟這是兩位國師帶著,一路上就算有不少護衛宮女看到瞭,也沒人敢開口。
黎澤哪裡還記得宮中這些條條框框的規矩,跟著樊晨樊瑤後面就一路朝裡走去。
直到來到瞭一座大殿前停瞭下來。
黎澤對這裡很眼熟,因為白天母後就是帶著他來的這裡。
“走吧,黎澤,你娘在裡面等你呢。”
黎澤撓瞭撓頭。
“這……樊晨姐就為瞭帶我來見我娘親?”
“呵呵~當然不是,不過我和樊瑤的事情並不急,倒是你娘親已經十三年沒見你瞭,對她而言,你才是頭等要緊的事。”
“是,那就請樊瑤和樊晨姐一起吧。”
“好。”
樊晨點瞭點頭,和樊瑤一同進瞭房間。
“娘。”
黎澤進瞭房間,就看到秦皇後已經褪下瞭鳳裙,換瞭身繡著鳳凰的金裙。
雖然華貴依舊,但是比那厚重的鳳裙來說,行動要方便太多瞭。
“澤兒來瞭~”
秦皇後微微一笑,指瞭指自己桌上的食盒。
“娘就記得你愛吃甜的,問瞭後廚,打包瞭份長生粥和水晶龍鳳糕,給你帶回去,叫下人熱熱就能吃瞭。”
“多謝娘。”
黎澤點瞭點頭,隨後坐到瞭娘親身前。
樊晨和樊瑤也不客氣,隨意落座,拎起茶壺,倒瞭杯茶水。
黎澤倒是有幾分不解。
“娘親……這麼晚瞭,您找我來幹什麼?”
“娘就想看看你,不行啊?”
這話倒是讓黎澤咧起嘴來。
“行,當然行,娘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好瞭好瞭,不逗你瞭,娘來找你,其實是有正事的。”
“正事?”
黎澤歪著腦袋,有幾分不解。
秦皇後倒瞭杯茶,給兒子遞瞭過去。
“大宴的時候,我看黎榮一直和你有說有笑,你們兩個討論什麼瞭?”
“三哥啊,三哥給我介紹瞭大宴各種菜是如何用料,怎麼做的,對瞭,他還邀請我去賞畫呢。”
“賞畫……”
秦皇後聽瞭若有所思。
黎澤看著娘親的表情,有些好奇。
“怎麼瞭娘?”
“沒什麼,明日你就跟你三哥看看吧,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秦皇後捧杯飲茶,輕抿一口。
黎澤似是想到瞭之前黎榮說的十萬兩白銀,猶豫瞭片刻之後還是說道。
“娘……父皇他,為瞭我回來,操辦大宴,這是不是有些……”
秦皇後聽到之後微微一愣,放下杯子,看向黎澤。
“有些什麼?”
“有些奢侈瞭……我聽說辦這麼一場大宴,得需要十萬兩白銀呢……”
“這錢要是……要是用來給士卒,或者是用在百姓的身上……那豈不是……”
聽到這話,秦皇後露出瞭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隨後眼神中又帶上瞭幾分欣慰。
“你啊……倒跟你爹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唉?”
就連一旁的樊晨和樊瑤都忍不住露出瞭些許笑意。
“這……這怎麼瞭……”
“是不錯,但是黎澤你隻想著十萬兩白銀,卻是不是忘瞭,對我們修行中人來說,這聽上去誇張的數字,不過隻是二十塊上品靈石。”
樊晨笑著搖頭。
“黎澤呀,你都靈丹境瞭,身上該不會連二十塊上品靈石都掏不出來吧?”
“這……”
黎澤不但能掏出來,而且還能掏更多出來……
程玉潔雖然說這下山歷練,主要還是練心練武為主,但還是給瞭黎澤足足一百塊上品靈石,一百塊中品靈石,一百塊下品靈石。
這要是算一下……
黎澤身上這錢可不算少數。
(下品靈石十塊換一塊中品靈石,中品靈石十塊換一塊上品靈石。)
而在修行界,就是最不起眼的法寶,也都是得要不少靈石的。
黎澤這才反應過來,要是這麼算,這大宴確實不算奢侈。
“可……可是凡間用的……不還是靈石麼,再說瞭,這麼多靈石換銀子……從哪換……”
樊晨笑著搖瞭搖頭。
“自然是有地方換的,八大仙宗屹立多年,每年開采消耗的靈石數不勝數。”
“再說瞭,還有那些散修,靈石兌換銀兩,銀兩兌換靈石,多用的是銀票,或者靈牌。”
“雖說是仙凡兩別,可凡間和修行界,又豈會毫無關聯?”
這一番話下來,倒是刷新瞭黎澤的認知。
畢竟他一直都待在山上,對凡間的事情還真不是很清楚。
秦皇後笑著,伸出手揉瞭揉黎澤的面頰。
“知道我的澤兒心懷天下瞭,但是這就是朝堂,這裡有這裡的運轉模式,雖然無奈,但是我們改變不瞭什麼。”
“你父皇當年也是同你一樣,眼中容不得沙子,雖然是打瞭勝仗回來,但是查到貪腐,卻是屢屢碰壁。”
“一氣之下,清洗瞭朝堂上不少臣子,這才讓那些世傢稍微安分瞭些。”
“就算李青璇對你確實有愧,但是事情都已經過去十三年瞭,她並不僅僅隻是對你有愧,今天才在朝堂上提起她女兒的事。”
黎澤聽後,嘆瞭口氣。
“朝堂……竟然是如此地方嗎……”
秦皇後滿眼慈愛,輕撫黎澤那黑白參半的發絲。
“是……朝堂上的運轉規則就是如此骯臟,但,這就是這裡的規則。”
“你請得瞭修士,他也請得瞭修士。”
“你有先祖在仙宗中,他也有先祖在仙宗中。”
“所以,最後,還是得按照朝堂上的規則行事。”
聽完母親這話,黎澤心中頗為沉重。
倒是秦皇後並不在意。
“澤兒啊,人就是這樣,有七情六欲,就會有貪嗔癡妄,這再正常不過瞭。”
“治大國,如烹小鮮,這也是娘親不想你重新入朝堂的原因。”
“這裡的規則條條框框,不適合你,既然有機會跳出去瞭,又何必把自己再困回來呢。”
黎澤沉默片刻,露出一抹苦笑。
“困住人們的,不是規則,恰巧是人。”
樊晨和樊瑤眼中都露出一抹贊賞。
“果然是天資聰慧,難怪劍仙子要收你為徒。”
“算瞭算瞭,別聊這些瞭,怪沉重的,澤兒,你告訴娘,你現在是什麼境界瞭?”
秦皇後有些好奇的看向兒子,黎澤臉色平靜。
“靈丹五層。”
“那還不錯……總歸能保你自己無恙瞭。”
親皇後長籲一口氣。
靈丹境,在凡間這些帝王眼中,也算是能得到尊重的仙傢瞭。
倒是樊晨和樊瑤臉色詫異。
“你靈丹五層?那你什麼時候入的靈丹境?”
“一年之前啊。”
兩女臉上詫異更盛。
“一年的時間,就從剛入靈丹成瞭靈丹五層,這……”
這速度當真是有些恐怖瞭。
十三十四歲就開始藏丹的弟子不在少數。
可十六歲突破時,那便要看個人悟性和天資瞭。
就算是修仙界中人人稱道的天才。
十六歲入靈丹境,十七歲能靈丹兩層或者三層,已經是極為恐怖的天賦瞭。
而黎澤一年之內就升瞭五層……
這未免有些太過嚇人瞭。
更何況,如果黎澤是靠天材地寶堆砌,那必然會出現靈氣不穩,甚至有些外溢,散亂。
以樊晨和樊瑤的境界,隻要看上一眼便知。
可黎澤表現出來的情況,分明是靈氣內斂凝實,顯然靈氣已經在體內壓縮凝結的相當凝練。
秦皇後不懂修行之事,有些好奇的看向樊晨。
“國師,澤兒這個境界是哪裡不太對嗎?”
“當然不對……這……”
樊晨眼睛都直瞭,怔怔盯著黎澤。
秦皇後還從來沒見過國師露出這種表情,頓時緊張瞭起來。
“國師,是不是澤兒他……他的境界太低瞭,還是修行有什麼差錯……”
“他境界低?”
聽到秦皇後這句話,樊晨長大瞭小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黎澤輕輕拍瞭拍母親的手。
“放心吧娘,我沒事,修行也沒問題,好著呢。”
“那你修行上要是有什麼問題,就多問問國師,國師可厲害著呢。”
秦皇後一聽黎澤說沒問題,頓時松瞭口氣,隨後又不太放心,叮囑瞭一句。
這下輪到樊晨說不出話瞭,她拿起茶杯,將茶水送入口中。
秦皇後倒也看得出樊晨應當還有話要和兒子說。
指不定就是什麼修行上的事情。
因此也不好意思再占用兩位國師的時間。
“來,澤兒,國師應當是找你還有事,你把這長生粥喝水晶龍鳳糕帶上,晚上回去記得熱著吃一吃,可不能隔夜瞭,那就不好吃瞭。”
“知道瞭娘。”
“國師。”
秦皇後看向樊晨,後者點瞭點頭,和樊瑤一同起身。
“走吧,黎澤,來跟我去一趟國師府。”
“好,晨……國師殿下。”
黎澤差點就脫口而出晨姐,不過想到母親還在身旁,又改口叫國師殿下。
樊晨沒有回他,身子已經出瞭門。
黎澤提起桌上的食盒,一步跨出,人已經在樊晨身旁瞭。
這不經意的一手倒是讓秦皇後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不過很快,三人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
黎澤跟在樊瑤和樊晨之後,進瞭國師府。
這可就不在後宮范圍內瞭,更靠近皇帝的住所。
樊晨走到國師府門口,卻停下瞭腳步,轉頭看向萬民宮,此時還依舊燈火通明。
“你父親,現在應當還在批閱奏折,確實是個稱職的好皇帝。”
“是嘛……父親他……”
樊晨收回目光,踏進國師府。
黎澤跟著進入,隨後樊晨和樊瑤隨意坐在桌前。
“別客氣,隨便坐吧。”
“呃……晨姐,總感覺,你跟瑤姐不像是我在山上看到你們的樣子……”
國師府不需要什麼宮女侍衛,也就沒有外人。黎澤忍不住說道。
他和樊晨樊瑤其實是相當熟系的。
繼攻略師叔之後,天劍閣和靈獸門也經常合作,主要就是樊晨和樊瑤拜托黎澤用龍氣幫她們滋養靈獸幼崽。
進瞭國師府,樊晨總算是卸下瞭面上那股波瀾不驚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畢竟這裡不是在天劍閣,國師國師,一國之師,就連我也得慎重對待。”
“不過平日裡我也不怎麼待在這邊就是瞭,今天主要是知道你下山瞭,所以才和瑤兒過來。”
一路上上都沒怎麼開口的樊瑤,此刻倒是湊到瞭黎澤身邊。
“快快快!小黎澤快跟我去真龍殿!那裡是黎國龍氣最濃鬱的地方,你隻要跟我去那邊打坐一次!好處頗多!”
樊晨忍不住白瞭樊瑤一眼。
“別胡說八道,這個時候瞭怎麼還能進真龍殿,你又不是在裡面閉關。”
“更何況我怕黎澤進瞭真龍殿,會引動真龍殿裡的龍氣,要是有什麼異動反而不好。”
“明天等我先和黎皇通個氣再說。”
“唉~我就說說嘛。”
樊瑤伸瞭個懶腰,顯得有些慵懶。
“好瞭,修行別急於這一時。”
“對瞭,晨姐。”
“怎麼瞭?”
黎澤想瞭想,還是開口問道。
“對於我三個兄長的事……你怎麼看?”
“你是說立太子?”
“嗯。”
樊晨搖瞭搖頭。
“跟你說可以,可別告訴外人,尤其是你父皇。”
“哎呀,晨姐,我像是那麼蠢的樣子嗎?”
黎澤沒忍住撇瞭撇嘴,樊晨也不在意,沒有怎麼考慮,就直接出口。
“你大哥黎安,倒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如果要立太子,他無大過,又是長子,理應是他先。”
“但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亦是缺點。”
“他的性子有些慢,如果是他,中正守成是沒問題,但是眼下風雲際會,再加上那些傢族,所以我對他隻能給個平平無奇。”
“再說你二哥黎治,比起你大哥的老實本分,倒是有些風風火火,喜歡的也是些軍事上的事情。”
“行軍打仗,他確實是有自己獨特的見解,但……”
“性子熱切,有些大大咧咧,而且有點偏執。”
“一旦鉆瞭牛角尖,那就是頭蠻牛。”
“他善沙場,卻不善朝堂。”
“至於你三哥,老實說,我看得出他在藏拙,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
此話一出,黎澤皺起瞭眉頭。
“藏拙?”
“是,你三哥是個藏拙的高手,表面上沉浸風花雪月,與世無爭,每日除瞭賦詩作畫,便是閑聊喝茶。”
“但是實際上,他書房裡的東西,和他表現出來這些關系不大。”
“他平日裡速來看得最多的,便是時論,治國,權衡,這些。”
“可即便如此,他在朝堂上也從不表態,也不發表建議。”
“自從兩年前你大哥二哥三哥上朝開始,他就從來都不會主動發表意見。”
“甚至於,就連你父皇問他,他都隻會說‘兒臣覺得皇兄此話在理’,‘兒臣覺得此事應當交由父皇定奪’這種踢皮球的話。”
“所以,我看不明白。”
這話出來,別說是樊晨瞭,就連黎澤也搞不明白,他這三哥在想什麼。
“我兄長他們……關系不和?”
黎澤試探性的問瞭一句,樊晨微微一笑。
“恰恰相反,他們的關系還不錯。”
“那……這……”
這下輪到黎澤傻眼瞭。
“所以說,我才看不明白,但是我總覺得,這應該和你有關。”
“我?”
黎澤伸手指瞭指自己,樊晨點點頭。
“不錯,正好,明天你要去見你三哥,到時候,說不定就知曉瞭。”
黎澤抿瞭抿嘴,聽到樊晨這番話,他心裡有些繁雜,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樊瑤湊近瞭些雙手撐在桌面上,透露著一股慵懶。
“和小黎澤說這些幹什麼,他不是都說瞭不想當皇帝麼。”
“有些時候,並不是你想不想,就能做得瞭主的。”
樊晨此話,讓黎澤更加沉默。
“所以,明天你就該問問你三哥,他這麼些年,到底在防什麼瞭。”
“哪怕……這答案你或許不愛聽。”
黎澤長籲一口氣,嘴角彎起,露出一抹笑意。
“無妨,我明日當面去和三哥說也是一樣。”
“我不想做一國之君,一來是我不希望,我被困在一隅之地。”
“二來……是因為,有比做皇帝,更重要的事。”
就連樊晨和樊瑤,都沒能發現。
在黎澤說完這番話之後,他腰間的軒轅劍,發出瞭一聲隻有他才能聽到的微弱劍鳴。
似乎是有分不清男女老少的人聲在他耳畔輕頌。
祭軒轅,庇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