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怎麼來瞭?”
黎澤把頭從程玉潔懷中抬起,有幾分不解。
程玉潔眼角彎起,輕輕點瞭點黎澤的額頭。
“你下山這都多久瞭,師父要再不來一趟,可真要挨不住瞭。”
黎澤這才想起,自從下山開始已經差不多一個月左右都沒碰過師父瞭,長時間得不到滋潤,仙奴印可是會鬧意見的。
“說起來,師父你怎麼知道我……”
黎澤面上帶著疑惑,他從到黎京這幾天,也隻有今晚才閑下來能和師姐親熱親熱。
怎麼就這一會的功夫,師父就出現在床上瞭?
程玉潔面頰微紅,纖手在空中輕點,水汽凝結成瞭一塊圓鏡,很快其中便浮現出瞭三人躺在床上的模樣。
“這……這不是鏡花水月嗎……師父你……你天天偷窺我啊?”
黎澤唇口微張,面帶詫異。
程玉潔語氣都軟瞭幾分。
“那還不是,擔心你……”
“算瞭算瞭,師父你想看就看吧……”
黎澤也不知該說什麼,又將頭埋入師父胸前。
程玉潔有些好笑,纖手輕撫黎澤面頰。
“怎麼瞭?澤兒好像很累。”
“師父你不是都知道嘛,還問我。”
“呵呵~”
程玉潔將黎澤摟得更緊瞭些,她一直關心徒弟,旅途就沒怎麼關註,黎澤入瞭黎京之後發生瞭什麼,她都用鏡花水月看得一清二楚。
她自然是知道,徒弟不擅長應付這些朝堂上的勾心鬥角,然而很多時候,入局可都是身不由己。
“澤兒呀~這便是你皇子身份必須要面對的。”
“不光是朝堂,後面還有很多,帝皇傢,兄弟鬩墻,父子反目,這種事情屢見不鮮。”
“你既然不想看到這些,那便隻有自己破局,不能空有一身修為,卻一直被其他人用各種辦法算計。”
“這便是師父讓你下山歷練的目的之一。”
黎澤頷首,隨後又從程玉潔懷中抬頭。
“放心吧師父,澤兒知道……”
“呵呵~你心裡有數就好,多的師父也不說瞭,下山之後,主要還是得靠你自己。”
說完又看瞭一眼趴在黎澤懷中的凌墨雪。
“墨雪你可別自作主張,什麼都替你師弟包攬。”
“嘻嘻~哪能呢師父,這幾天我不都一句話沒說嘛~”
“你也多註意些,多留個心眼。”
程玉潔沒再說,但是凌墨雪也知道師父這句提醒是什麼意思。
註意妖族的動向。
黎澤摟著師父和師姐,隻覺得心中被填得滿滿當當。
這兩天來他剛入朝堂,就見識到瞭朝堂上的繁雜,人性顯露無疑。
這不由得讓他想起瞭曾經流浪時,見識過的那些人性之惡。
看來不論身份如何,有些東西,終歸是無法改變的。
好在黎澤有師父,若不是程玉潔帶著他回到天劍閣悉心教導。
那他會變成什麼樣呢?
想到這裡,黎澤思緒有些發散,那個被他藏在記憶深處的小小身影,又浮現在腦海中。
哥,丫頭不餓,你吃。
哥,我冷。
哥,咱們明天去哪啊?
哥……
丫頭……你在哪?過得還好嗎?
迷糊之間,黎澤沉沉睡去。
凌墨雪看著師父手上散發的靈力,輕撫平黎澤眉間的褶皺,也有幾分心疼。
“今晚就讓他好好休息吧,他現在思緒紛雜,雙修也不急於一時。”
“嗯。”
凌墨雪應瞭一聲,隨後也學著師父的模樣,摟著黎澤的頭,將胸膛貼瞭過去。
在師父和師姐的懷中,黎澤睡得格外安心。
一夜無夢。
等到第二天黎澤再睜眼時,身旁已經沒有瞭師父的蹤影,隻餘留下她身上的清香。
“師弟你醒瞭?”
“師父呢?”
黎澤還有些睡眼朦朧,還沒緩過神來。
凌墨雪噗嗤一笑。
“還師父呢,也不看看幾點瞭,師父早就回天劍閣瞭,早上還要處理宗門事務呢。”
“哦……對……”
黎澤這才反應過來,下床穿衣。
洗瞭把臉,整個人都清醒瞭不少。
今日沒什麼事,他也不打算再去找黎榮。
該說的他都已經說過瞭,具體能不能把他的話聽進去,那也不歸黎澤管瞭。
而黎澤起來過後沒有片刻,樊晨和樊瑤便前來,帶他前往真龍殿。
三人穿越大半皇宮,此百官不過才剛剛上朝。
在樊晨的帶領下,黎澤不過跨出幾步,便來到瞭真龍殿前。
“到瞭。”
樊晨語氣平淡,不見她抬手,真龍殿的大門便自己緩緩打開。
這不過是對靈氣最簡單的運用而已,但是卻證明樊晨對靈氣操縱的精細程度。
黎澤跟在兩女身後,一腳跨進瞭真龍殿。
不過一眼,黎澤便在真龍殿中央,看到瞭一條將身體盤踞在殿內的金黃巨龍。
黎澤剛剛跨入,那條巨龍便將視線對上瞭他的雙瞳。
在黎澤腦海中,突兀浮現出一段幻象。
那是一道身穿金黃龍袍的偉岸身影,手中握著軒轅劍,一劍遞出,在他劍下,無數妖獸殞命。
不遠處,是一條遮天蔽日的白狐正向著他咆哮。
男子手持古樸的軒轅劍,迎頭而上!
“孽畜!還敢來送死!”
“我要你的命!!!”
白狐口吐人言,聲音細長。
而後……
畫面分崩離析,陷入一片黑暗。
最後,身穿黃金龍袍的男子,來到瞭黎澤熟悉的天劍閣劍塚,將軒轅劍插入劍塚內。
“黎生……今日……葬劍於此……”
“望後來者勿忘人皇之責……”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手持軒轅者,便為皇者之資。”
“願後來者,能斬斷人妖之恨。”
說完,便走出瞭劍塚。
黎澤回過神來,而原本盤踞在大殿中央的黃金巨龍,此刻卻動瞭起來。
樊瑤臉上帶著幾分期待,看著那條金色巨龍,緩緩纏住黎澤。
而後者身上,很快龍氣也散發出來,凝聚為另一條身材有些瘦小的金色巨龍。
黎澤身上的龍氣凝聚之後,便仰頭咆哮。
原本的金色巨龍則是變得更加濃鬱凝實,身上都散發出瞭柔和的金芒。
沐浴在這些金芒之下,黎澤身上的金龍也開始染上瞭一層金色光澤,原本透明的身軀也變得如同實物。
“唔……”
黎澤隻感覺到渾身上下充斥著暖意。
龍氣滋潤著他的經脈,尤其是大荒龍脈,在黃金巨龍的滋潤下,要更盛以往。
樊瑤看著被龍氣包裹的黎澤,有些眼饞。
畢竟就算她顯出真身,也從來沒有受到過龍氣這麼主動的滋養,更多時候都是她待在巨龍旁打坐,吸收空氣中離散的龍氣來修行。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之後,黃金巨龍松開瞭盤繞著黎澤的軀體,重新盤踞在大殿中央。
而受到滋潤的黎澤雖然修為並沒有突破,但體內經脈卻受到瞭龍氣滋潤,變得更加寬闊堅韌。
黎澤眼神清醒過來,下意識的摸向瞭腰間的軒轅劍。
帶著古樸氣息的劍身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黎澤定睛看向真龍殿中央,這才發覺,這條金色巨龍,是已經幾乎化為實質的龍氣凝聚而成。
直到這時他才明白,之前樊晨和師父口中說的龍氣旺盛,究竟是什麼意思。
而黎澤的目光越過瞭巨龍,落在龍氣身後供奉的牌位上。
這些都是黎國歷代的皇族宗室。
其中,黎生的名字,赫然在這些牌位首列。
“黎生……”
按照輩分,這應當是黎澤的曾曾曾祖父瞭。
黎澤看瞭一眼黎生牌位上寫的字。
逝世時,年僅四十五……
而他剛剛腦海中浮現的幻象,讓他確定,黎國這位開國皇帝的逝世,與妖族脫不瞭幹系。
黎澤右手再次輕撫軒轅劍,這次他操縱著龍氣,纏繞在手上。
可軒轅劍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陷入瞭沉睡一般。
黎澤收回右手,卻發現體內龍氣突然異動!
龍氣凝聚於他身後,成瞭一條模樣稍小一些的金色真龍,隨後張開龍口,對著大殿內的巨龍咆哮出聲。
“昂!!!”
隨後便撲瞭過去,一頭紮入瞭巨龍體內。
在場的三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卻看到隨後,巨龍發出一聲咆哮,龐大的身軀沖天而起。
……
平和殿上,本來正在早朝。
實際上昨日無事,今日也沒什麼事。
畢竟黎澤現在還沒有正式加入太子之爭,李傢的表態也依舊不明朗。
按照局勢來看,大抵也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痛不癢的彈劾。
可就在黎皇準備宣佈退朝之時,忽然一聲嘹亮的龍吟傳來,讓不少還有些因為早起而迷糊的老臣一下子就清醒瞭起來。
“這動靜!難不成是龍國師!?”
黎民一下子便站起身來,朝著殿外走去。
“陛下!”
“陛下!”
身旁的內衛趕緊跟在皇帝身側。
而踏出平和殿大門,抬頭看去,不光是黎民,在場的所有臣子表情都頗為震驚。
在天空之上,一條金色的巨龍在空中盤旋,身上金光閃爍,身形再度漲大。
這一奇觀不光是皇宮內,就連黎京不少百姓也看到瞭,伸出手指向天空中的金色巨龍議論紛紛。
“那是什麼!?”
“是龍!龍啊!”
“娘!娘你快看!皇宮有龍!”
“這……這是怎麼瞭……”
金色巨龍在眾人的註視下,從空中落到瞭真龍殿頂上,隨後身形逐漸虛化,化做點點金光,消散殆盡。
“快!快!快去真龍殿!”
等到金龍消散,眾人這才醒悟過來,黎皇也顧不得什麼禮儀流程瞭,帶頭便向瞭真龍殿。
諸多大臣跟在黎皇身後,場面頗有幾分滑稽,然而此時眾人都毫不在意,迫切的想要知道這異象究竟代表瞭什麼。
“吱呀!”
“樊國師!龍國師!”
黎皇一把推開瞭真龍殿大門,卻看到樊晨和樊瑤都站在兩側,聽到黎皇的呼喊,轉過頭來。
而真龍殿的中央,黎澤閉上雙眸,盤膝打坐。
一條身形不算大的金龍,正與黎澤額頭相貼。
“這……國師這……”
“噓……噤聲。”
樊晨將食指豎在唇前,做瞭個噤聲的手勢。
眾人都看懂瞭,哪怕依舊是一肚子疑問,此時也隻能憋在肚子裡,盯著盤膝坐在真龍殿內的黎澤身上。
而黎澤的打坐也並為持續太久,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金龍的身影便逐漸虛幻,最後沖入瞭黎澤靈臺內,消失不見。
伴隨著金龍入體,黎澤也睜開瞭雙眸,那眼神平淡,安靜,威嚴,甚至還帶著幾分……空無一物。
樊晨和樊瑤都站在原地沒有動作,死死盯著黎澤。
不過這個眼神隻持續瞭片刻,黎澤的表情便逐漸恢復正常。
看到真龍殿內擠滿瞭人,不由得臉上露出一抹詫異。
“跟我來。”
樊晨一把拉住黎澤的手腕,隨後身影消散。
黎皇和諸多大臣,隻能眼巴巴的看向樊瑤。
“哈哈,別看我,我也弄不清什麼狀況,不過應該是好事,別擔心。”
“應該?這……龍國師,您能不能說的再準確些。”
“詳細情況,等會讓樊晨和你們解釋吧,別都堵在這裡堵著,散瞭吧散瞭吧。”
“這……”
不少臣子面面相覷,都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
倒是黎皇自從當年黎蚩兩國一戰後,便一直受樊晨指點修行,倒也知道這種修行之中的事,他們也插手不瞭,於是便轉身出門。
“好瞭好瞭,都散瞭吧,聚集在真龍殿前成何體統。”
“是,陛下。”
傻子都聽得出來皇帝這是在趕人,雖然好奇,也隻能四散而去,時不時和同僚結伴,互相討論看法。
樊晨倒是帶著黎澤一個閃身,便出現在瞭後宮院內的花園裡。
主要是這裡清凈,距離真龍殿也不算遠,沒人打擾。
她伸出蔥指,按在黎澤手腕,靈氣探入體內,隨後臉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黎澤有些好奇的看向樊晨。
“樊晨姐,這是……”
樊晨收回手,沉吟片刻。
“真龍殿內的龍氣,是黎國三百年所化形而成。”
“實際上,應該是你們黎國那位開國皇帝的手筆。”
“我看過黎國境內的龍脈,幾大主脈都被補下瞭陣法,主要左右,便是聚集龍氣與氣運。”
黎澤安靜聽著,沒有插嘴,他知道,這一定和剛才的異象有關。
樊晨繼續說道。
“三百年過去,黎國國運昌盛不斷,一來是和龍氣與氣運脫不瞭幹系。”
“二來也是黎國歷代皇室治國有方。”
“可蚩與黎一戰,卻讓原本即將圓滿的龍氣缺失瞭一份。”
“也就是你。”
“你流落世間,讓原本已經趨於圓滿的龍氣,缺失瞭一角,如同畫龍未點睛,如果你遲遲不歸,那麼黎國的龍氣便會逐漸潰散,直至全部消散,重新歸於龍脈。”
“當年察覺到你是大荒龍脈,我便感覺有所異常,等你修行歸來,我猜到龍氣應當會有所異動。”
“而結果也不出我所料,龍氣圓滿,消散於此,福澤黎國。”
“伴隨著龍氣凝聚而成的國運,則盡數藏於你的大荒龍脈中。”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你的一切都與黎國息息相關。”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你身死,那麼黎國將國不將國。”
聽完樊晨所說,黎澤沉默瞭片刻,提出瞭心中疑惑。
“那麼……晨姐,如你所說,龍脈一事還有……豈不是曾曾曾三百年前所佈下的局?”
黎澤本來是想問軒轅劍,但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太合適,便咽瞭回去。
“是無心插柳,還是有意為之,這我就不清楚瞭。”
樊晨搖瞭搖頭。
“實際上,我對你們黎國那位祖皇帝並沒有什麼印象,這很反常,因為三百年前妖族之亂,我也在場,卻從未對某個姓黎的修士有什麼很深的記憶。”
“曾曾曾祖父是用劍的……要不,晨姐你再仔細想想?”
黎澤試探的說瞭一句,樊晨隻是搖頭。
“不,用劍的修士多入牛毛,而這龍脈之佈局,若真是你曾曾曾祖父的手筆,這等高人,我不可能不記得。”
“或許你應該問問你師父,說不定她記憶深刻些。”
這話倒不是恭維,而是樊晨當年雖然也參與戰事,卻未曾與妖皇多交手。
畢竟當年她也隻是堪堪突破大乘期,並沒有資格對上妖皇。
相反,倒是天劍閣的劍仙子程玉潔與霸劍仙子胡婉瑩威名赫赫,兩人甚至不止一次與妖皇手下最為難纏的四妖將交手,甚至與妖皇本尊也有過交手記錄。
因此樊晨才說,讓黎澤不妨去問問自己師父,說不定能得到答案。
黎澤聽到這話,點瞭點頭。
“也好,那等到下次遇到師父瞭,再問問師父罷。”
“對瞭,國運入體,你可有感到身體有所不適?”
樊晨問瞭一句,黎澤回憶瞭片刻。
“沒有……就是,感覺體內多瞭什麼,說不清道不明……”
“至於不適,那倒沒有。”
“好,你若是有任何不適,記得告訴我。”
樊晨點瞭點頭,黎澤又想起瞭什麼似的問道。
“那,晨姐,真龍殿內的龍氣消散瞭,會怎麼樣呢?”
“不怎麼樣,本就是從龍脈中凝聚而成,現又歸於龍脈,循環往復,天地自然。”
“龍氣隻是為瞭凝聚國運,國運凝成,則一飛沖天,真龍入世。”
“現在國運盡數凝與你體內,你可要當心瞭。”
樊晨面色嚴肅。
“匹夫無罪……”
“懷璧其罪,我懂的,晨姐。”
“你懂就好,以後若無特殊情況,不要將體內龍氣凝聚成型,容易被其他修行者看出端倪。”
“畢竟你那龍氣太過凝實,一旦成型,隻要是對龍氣有所瞭解的修行者都能看出異常,你自己多加小心。”
“好,不過……沒瞭龍氣,樊瑤姐的修行怎麼辦?”
此話一出,讓樊晨沉默思考瞭片刻。
隨後提出瞭一個想法。
“要不……你把國運分給樊瑤一點?”
“唉?”
黎澤聽到這話,愣在瞭原地,不知道作何表情。
……
龍氣凝聚國運,藏於黎澤體內一事,太過匪夷所思,所以自然是不能告訴那些大臣。
至於皇後和黎皇,畢竟是黎澤的親生父母,樊晨還是跟他們仔細說瞭其中的門道。
秦皇後開始還有些擔心,國運入體會不會影響黎澤的身體,但是聽樊晨仔細解釋瞭之後,心裡也稍微放心瞭些。
倒是黎皇一臉的肉疼。
畢竟黎澤這簡直就是天命所歸,這麼好的苗子好好培養一番,說不得又是一個青史留名的帝王。
但是因為修行,這兒子偏偏什麼都能做,就是做不瞭皇帝。
這可真是讓他覺得有幾分胃疼瞭。
秦皇後不由得彎起嘴角,開導起丈夫來。
“讓澤兒自己選就是,這多好,省得把他困在朝堂上,鬱鬱不得志。”
“唉,你沒聽國師說嘛,澤兒這天賦是千年難得一見,說不定啊,還與我黎國始皇有關,這……”
“哪又如何瞭,黎澤都已經踏上修行瞭,難不成你還能和天劍閣搶人不成?”
“我是那個意思嘛……”
“再說瞭,就算沒有天劍閣的劍仙子,國師恐怕也對澤兒有幾分想法呢,這麼好的苗子,你前腳剛從天劍閣手中挖來,國師後腳就要收澤兒為徒瞭。”
“你……我……唉……”
“澤兒的事,你就別操心瞭,你沒聽國師剛剛說嗎?”
“澤兒和黎國現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要是真心疼兒子,覺得虧欠兒子,就好好治理國傢,黎國欣欣向榮瞭,對澤兒來說就是最大的幫助。”
“你說的有道理……但……真有這麼玄乎?”
黎皇還是有些不太相信,畢竟一國國運和一個牽扯到關系,這說起來未免有些太誇張瞭。
“怎麼不相信,當年你跟我說的,樊國師在戰場上,手輕輕一揮,龍炎就噴出,不過片刻就帶走瞭蚩國三千全副武裝士卒的性命。”
“還有啊,當年我說有仙人托澤兒給我傳音,你還不信,現在呢。”
“這倒也是……”
黎民嘆瞭口氣,也隻有在自己的發妻跟前,才能說說心裡話。
其他幾個皇子和妃子,黎民雖然對她們也不差。
但是她們背後還是站著世傢的影子,這也是為什麼黎民想要黎澤回來接班的原因。
秦皇後不但是庶出,與世傢無關,更是他的青梅竹馬。
兩人一路風雨過來,不管何時,秦皇後都陪在他身邊。
“那……澤兒既然不願意繼位……太子一事……”
黎民心中第一優選肯定是黎澤,但既然黎澤不願意,那黎民也必須得考慮其他選項瞭。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之位已經拖得夠久瞭,再拖下去,那些世傢可就要等不及瞭。
“澤兒肯定是不行,既然如此,不如……”
秦皇後側耳附身在黎皇耳畔,竊竊私語。
黎民則是欣慰的點瞭點頭。
“好好……果然還是皇後考慮的周到……”
……
樊晨離開瞭黎皇寢宮,便直奔真龍殿,白天她提議黎澤可以將國運分與樊瑤,其實也是藏著些許私心。
畢竟有黎皇執政多年,黎國在他手中愈發強盛。
而黎澤天賦異稟,不但身負大荒龍脈,更是有劍仙子為師。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黎澤藏國運於身,對黎國還有他而言,都是百利而無一害之事。
靈獸門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僅僅是讓黎澤用大荒龍脈為她們滋養靈獸,這確實能提升靈獸門的中堅力量。
但這更多的是在為靈獸門的年輕一代鋪路。
樊瑤和樊晨本人,卻無法從黎澤身上受益。
就算是再笨拙的賭徒,在必贏的局面下,也知道應該要下重註。
更不要說樊晨和樊瑤這等級別的修士瞭。
樊晨為何願意將靈獸門與黎國綁定?
原因再簡單不過,她也想要證人仙境。
一方面是靈獸門和妖族勢同水火,另一方面,她也已經卡在大乘境後期百餘年瞭。
論天資,她自認不輸靈獸門諸位前輩。
論刻苦,她與樊瑤日日苦修,甚至就連收徒這等大事都錯過瞭機緣。
她怎麼會寧願甘心一直卡在大乘境?
若是這天下無人證道仙境,那樊晨或許還能好受些。
畢竟天道無情,天地所限,也怨不得她。
可就在不久之前,程玉潔成功突破人仙境。
對於沒到大乘境界的修士而言,或許隻覺得劍仙子驚才艷艷,真仙人也。
可對於已經在大乘境滯留多年的八宗宗主來說,這次突破處處透露著詭異。
他們再清楚不過這天地環境如何,按理來說,成仙之路已經被斬斷,人仙為天道所不容,哪怕冒險證道,最後也不過就是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可偏偏程玉潔就成功瞭,這才是讓八宗其他人百思不得其解之處。
樊晨倒是沒想到程玉潔成仙與黎澤有關。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猜測。
如果借由庇護一國國運,從而凝聚國運人心,從而證道,會不會被天地所認可?
所以她選中瞭當時被蚩國打瞭個措手不及的黎國。
事實證明她的雪中送炭確實為靈獸門帶來瞭不小的收益。
就連她與樊瑤,再借用黎國龍氣修行之時,也確實能感覺到,那天地的排斥之意少瞭幾分。
可終究隻是少瞭些許,而不是完全放開。
雖然借由黎國龍氣,使得樊晨與樊瑤對自己的猜想更加堅定瞭不少。
她們卻終歸是沒能借此直接突破人仙境。
隨後樊晨便想到瞭黎澤,她猜測,或許黎澤的大荒龍脈,與真龍殿內的龍氣,應該會發生反應。
事實也確實如她所料,但是結局卻出瞭些偏差。
樊晨沒想到,凝聚完的國運,直接就鉆進瞭黎澤體內。
這下可叫她有些苦不堪言瞭。
可又不能說是她所努力,皆為黎澤做嫁衣。
畢竟這龍氣凝聚,本來也就是黎國先祖所佈局。
原原本本就是別人自傢的東西。
這可叫樊晨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主動權一下子就到瞭黎澤手上。
不過好在黎澤年紀也不大,再加上樊晨樊瑤與他關系不錯,靈獸門又於黎國有恩。
因此,這個結果,樊晨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隻是舉個不恰當的例子。
原本她是燉瞭一鍋湯,可以吃肉喝湯,結果一覺睡醒,發現鍋給黎澤端走瞭。
雖然吃不到肉瞭,但好在還是能喝些湯。
心中雖然有落差,但也不至於無法接受。
樊晨還能怎麼辦,也就隻能心底嘀咕嘀咕瞭,硬搶就更不指望瞭。
她還是要點臉的,堂堂八宗宗主還能搶小輩的東西不成?
心中思緒紛雜,不過轉眼之間,樊晨便來到瞭真龍殿。
黎澤和樊瑤已經在裡面等候瞭。
“晨姐。”
黎澤行瞭一禮,樊晨微微頷首。
“好瞭,黎澤,你先坐下,盤膝打坐,按照我說的坐吧。”
“嗯。”
黎澤也沒想許多,盤膝坐下,便打坐運功。
體內靈氣與龍氣翻湧交織,黎澤清晰的察覺到瞭自己體內除瞭靈氣與龍氣之外,還有另一股形容不出來的能量。
有些虛無縹緲,好像就在體內,卻無法捕捉。
樊晨的聲音與他耳畔響起。
“靜心凝神,放松,不要抵抗我的靈氣,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停功,一切有我。”
“好……”
黎澤剛回應,便感到雙手被樊晨牽起,靈氣從她掌心傳來,隨後進入黎澤的體內。
他沒有抗拒,閉眼凝神,體內禦仙決運轉。
樊晨自然不會去在意黎澤修行的是什麼功法,而且她也不知道禦仙決……
靈力入體,如同巨網拉開。
黎澤無法捕捉到的國運,在樊晨的靈力下很快就被盡數收容到黎澤的大荒龍脈中。
她的聲音再次在黎澤耳畔響起。
“用你的靈力包裹住我的靈力,把國運從大荒龍脈運到靈臺處,放松些。”
“嗯。”
黎澤應瞭一聲,照著樊晨所述,開始嘗試。
大荒龍脈對於黎澤本人的靈力自然不會有辦法排斥,很快,黎澤就將這條如同細長金龍一般的國運,運到瞭眉心靈臺。
“小澤兒,會有點涼,別害怕,放松些,姐姐不會傷到你的。”
黎澤聽出這是樊瑤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回應,便感覺到額頭傳來一陣冰涼。
也就是此時黎澤沒有睜眼,不然肯定要詫異於面前的場景。
樊瑤已經顯出瞭真身,通體雪白,金角碧眼,蛟爪尖端已經帶上瞭些許金色,甚至就連爪,也已經化為瞭五指而非四指。
距離化龍,確實是隻有一步之遙。
此時樊瑤就盤踞在樊晨身上,額頭與黎澤相抵。
樊晨則是盤膝坐在黎澤身前,與他掌心相對。
“黎澤,不要停功,我與樊瑤會將靈力灌入你體內大荒龍脈,再反哺於己身,一旦停功,我的靈力可能會損害你體內經脈,如果要停功,一定要與我說一聲。”
“我知道瞭晨姐。”
黎澤直接應下,也沒反應過來有哪裡不對。
樊瑤將額頭與黎澤相抵,可不是為瞭好玩,是她的靈魄需要借助黎澤靈臺內的國運滋養,而黎澤又未入靈魄境,不能自由控制靈臺,必須需要雙方靈臺相接觸,如此方能沾染上黎澤體內的國運。
樊晨和樊瑤早已心意相通,樊晨靈力於黎澤體內運轉,再回到自身與樊瑤體內。
而樊瑤靈魄與黎澤體內國運相融,隨後再反哺自身與樊晨靈魄。
三人就以一種算不上雙修的雙修法,修煉瞭足足三個時辰。
“好瞭,這下便足矣瞭……黎澤,可以收功瞭。”
“知道瞭。”
等到黎澤再次睜眼,天色都已經有些發亮。
不知不覺,一晚上的時間便過去瞭。
樊晨感知著體內沾染上的黎國國運,滿意的點瞭點頭。
“我和瑤兒加起來差不多三成……這也夠瞭,再多,便會影響到你瞭。”
這根本是無稽之談,樊晨和樊瑤早就大乘後期,別說三成,就是將黎國國運盡數納入體內也完全不是難事。
可真要敢這麼做,怕不是隔天程玉潔就得找上門來瞭。
要不是凌墨雪那件事,恐怕天下人還不知道,原來程玉潔還是個護犢子的主。
不過是徒弟被人打傷瞭,程玉潔甚至親自出手滅殺瞭淫教不少高端戰力。
雖說對方不是什麼好東西,可這等睚眥必報的性子,還是讓其他修士捏瞭把冷汗。
自淫教覆滅之後,誰再想招惹天劍閣的弟子,都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扛得住劍仙子的怒火。
更不要說劍仙子已經證道人仙,就算是身為靈獸門宗主的樊晨,也不敢直接強搶這本就是屬於黎澤的國運。
隻能用這種委婉的方式,挾恩圖報。
樊晨必須得承認,這事她做的不太地道。
可畢竟這涉及到她的道……
想來不管是黎澤,黎皇,還是程玉潔,都不會太計較。
“黎澤你感覺如何瞭,無妨吧?”
樊晨還是關切的看向黎澤,後者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適。
“我還好,多謝晨姐今日指點黎澤修行,感知到晨姐體內的浩大靈氣,我覺得自己對境界的理解又更深瞭不少。”
“是嘛,你無妨就好,今日這事,算是我和瑤兒前小澤兒你一個人情,放心好瞭,這三成國運不白拿你的。”
樊晨微微一笑。
既然黎澤表現的十分大度,那樊晨自然也不能太過小氣。
她從儲物戒中摸出一個黑盒,塞到瞭黎澤手中。
“這是一枚龍血果,原本是打算給瑤兒的,但是取瞭你三成國運,總不能什麼都不表示。”
“你且將這龍血果服下,盤膝打坐,我來助你消化藥力。”
“它會強韌你的經脈,增幅你的龍氣,對你而言,也算是十分適合的天材地寶瞭。”
“好,那就多謝晨姐瞭。”
黎澤倒也沒有客氣,打開木盒,將盒中那枚宛若琉璃般通體血紅,巴掌大的龍血果服下。
一股苦腥味與他喉間蔓延,就好像真的喝瞭一口血液一般。
隨後便是炙熱……
黎澤甚至能清晰的感知到,那果肉在他喉間流淌,下行,隨後所到之處,都染上瞭一抹灼熱感。
樊晨盤膝坐在黎澤背後,掌心靈力噴吐,很快便幫黎澤壓制瞭體內翻騰的熱流。
而隨著龍血果的藥力化開,黎澤也感覺到體內的龍氣如同沸水般翻滾,凝聚,隨後再次凝實瞭幾分。
“呼~”
黎澤吐出一口濁氣,身前的空氣都有幾分扭曲。
“多謝晨姐。”
“應該的。”
樊晨微微一笑,並不在意。
一枚千年龍血果,和黎國三成的國運,不管讓她選幾次,她肯定都會選後者。
“對瞭,晨姐,既然朝中無事,我也探望完父母,明日就該出發歷練瞭,請晨姐多多關照我父皇與母後。”
黎澤鞠瞭一躬,樊晨點頭受瞭這一禮。
“應當的,是我分內之事,你歷練要多加小心,我門下收到門下弟子消息,黎國境內,似乎是有妖族出沒。”
“多謝晨姐瞭,此事我定然追查!”
黎澤抱拳一禮,便轉身離去。
樊晨看著黎澤離去的背影,也同時嘆息一口。
“真是風姿卓越……這要是我徒弟該多好。”
如果黎澤真是她徒弟,說不定,樊晨還真就不要這黎國的三分國運瞭。
“可惜……”
樊晨搖瞭搖頭,隨後便在真龍殿內盤膝坐下,與樊瑤掌心相對。
黎國的三成國運,可不能浪費瞭,這等天賜良機,要試試能不能讓樊瑤突破,爭取一舉化龍。
可不論是樊晨還是樊瑤,都沒能註意到,自己小腹上,一閃而過的金色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