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下來暈頭轉向,星期天,王峰和妹妹王潔還約喝茶。大取舍,名字很好,一個茶館叫大取舍本身就有禪味。
選瞭陽光充足的房間,要瞭洞頂烏龍,幾個人竟同時笑瞭。
王潔說:“笑什麼?”我說:“有瞭好事當然要笑。”
王峰說:“我一想到老爺子那臉興奮勁兒也想笑。”
王潔說:“你們就是為這事笑呀。”
我說:“你是為什麼笑?”覺王潔說:“我是笑茶館的名字,既然明白取舍之道,卻又放不下金錢利益,豈不好笑。”
我說:“誰又能掌握取舍之道,佛曰:“取既為舍,舍亦是取,俗世取舍多,煩憂自煩憂。”
王潔笑著說:“上綱上線瞭。”
我說:“大取舍本身就是佛傢用語,佛曰: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所以取舍之道遍及人生,可是說又能取舍得好呢?王峰說:“不要感慨瞭,多愁善感的年齡早已經過去瞭,喝茶,喝茶的年齡還在。”
我說:“這就是道,喝茶的年齡還在。”
王潔說:“劉方媽媽真顯年輕,簡直就是劉方的姐姐。”
我說:“有這麼個漂亮的後媽也是幸福。”
王峰說:“我一看老爺子見著方阿姨激動的樣子,我就知道我想阻止都不可能瞭。”
我說:“叫方阿姨瞭,她可是隻比你大五歲。”
王潔說:“我就是喜歡方阿姨,美麗而樸素,現在這樣的人太少瞭。”
王峰說:“當面叫阿姨還真不習慣。”
我說:“我終於知道劉方為什麼不是芳草的芳瞭,原來是取瞭兩個人的姓氏。”
王潔說:“劉方可是真漂亮,隨瞭方阿姨。”
我說:“方阿姨怎麼樣我不知道,可是我看見老爺子自始至終眼睛就沒離開過劉方媽媽,要不是我提醒,人傢以為是花癡。”
王潔說:“方阿姨也是偷偷瞧爸爸,都四十幾歲的人瞭,還害羞。”
王峰說:“對方阿姨的人品我沒意見,李超把的關,我放心,可是就是不知道相差十幾歲會不會和不到一塊?”王潔說:“老夫少妻多的是,有個名人都八十多瞭還娶個二十幾歲的姑娘。”
我說:“主要看他們是不是說道一起,我就怕老爺子太學究瞭,講一些大道理,把人傢給弄懵瞭,那可是共同語言的問題瞭。”
王峰說:“爸爸也在農村插過隊,是在河北。”
王潔說:“這一點我還真沒想到,昨天晚上爸爸回去後好高興呀,就顧著說方阿姨瞭。”
我說:“我早就對老爺子說瞭,第一,不能說大學的教學與理論研究,第二,不能自鳴得意地貶低農村。”
王峰說:“不知道老爺子領會領導意圖沒有?我說:“擔心瞭,不是掐我脖子的時候瞭。”
王峰說:“我也是想讓爸爸晚年幸福嘛,一時拐不過彎來是可以原諒的。”
王潔說:“昨晚我回傢給我女兒說姥爺要找個姥姥,曉依高興極瞭,一晚上就說找姥爺。”
我說:“可以說這是咱們全傢的心願。”
王峰說:“謝謝你,李超。”
我說:“謝什麼,那也是我的爸爸。”
王潔說:“幹兒子都想著,虧你還是親兒子。”
王峰低下頭不言語。
王潔說:“哥哥,我是開玩笑呢,你不會當真吧?王峰說:“不是,我是覺得這十幾年太對不起爸爸瞭。”
我說:“不晚,看著老爺子,都年輕瞭幾歲,你不知道,頭一天晚上特意理的發,還焗瞭油,在公園裡我都不敢認他瞭。”
王潔說:“方阿姨也打扮的很漂亮,衣服一看就是新的。”
王峰說:“李超,你有三十五瞭吧?我說:“幹什麼問起我的年齡來瞭,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峰說:“你和劉方我也是相差十幾歲呀。”
王潔就笑瞭,說:“哥哥,這回你可要成為大舅哥瞭。”
王峰說:“李超,我有這個福分嗎?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王潔說:“沒有?我看出劉方很喜歡你。”
王峰說:“他是玩大取舍呢。”
王潔說:“什麼大取舍?王峰說:“搖頭就是說不知道,不知道就是說他想或是不想,或者說不知道有沒有。”
王潔笑著說:“真搞不懂,聽瞭就和沒聽一樣,都是禪。”
星期一的早晨陽光很好,公司的員工都來得很早,穿著也很整齊。
會議室裡擺放瞭鮮花。
坐在椅子上,我還真有些激動,竟然不知道做什麼好。
從辦公室到瞭會議室,我的心情終於靜瞭下來。
盛高公司的人很準時,九點鐘,張珊引導著幾個一身深色西裝的男女進入會議室。
領頭的是個褐色頭發的先生,一直笑著就握住瞭我的手:“很高興見到李先生,我聽王先生講瞭你很多事情。”
我說:“如果我沒猜錯的情況下,您就是羅斯福先生,您在投資界可是鼎鼎大名,沒想到中文竟是如此的流利。”
羅斯福說:“來,我給你引薦一下我的助手,Selena小姐。”
我的手還沒有伸出去,就看見小杉正微笑著望著我。
看著我怔住瞭,小杉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說:“李先生,不認識瞭?”羅斯福說:“你們認識?”我有些尷尬地說:“認識。”
小杉說:“我還是學生的時候,就在李先生手下實習,我的論文裡有很多李先生的見解。”
羅斯福興奮地說:“太好瞭,我覺得這次合作一定會非常成功。”
王峰說:“李超,你認識Selena小姐?”我苦笑著說:“她就是我給你說過的王杉。”
坐下之後,我的腦子一片混亂,眼睛不時就瞄向小杉,可是小杉卻好像沒有看見,王峰不是提醒我,可是整個談判結束我也沒能從混亂的狀態走出來。
羅斯福說:“李先生,你看起來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說:“是的,最近太忙瞭。”
羅斯福說:“可是,Selena小姐是你的朋友,今天晚上你可不能不陪Selena小姐喝一杯瞭。”
我說:“Selena小姐,我能有這個榮幸嗎?”小杉微笑著說:“對不起,李先生,今天晚上我已經有瞭約會。”
羅斯福說:“李先生,你可是要努力瞭。”
聳聳肩就笑著離開瞭。
王峰還在我的耳邊說著市盈率以及股價,我一點也沒有聽進去,回到辦公室,豆豆就進來瞭。
豆豆說:“小杉給我說她住在王府飯店301,你不去看看她?”我說:“去幹什麼呢?”豆豆說:“難道你除瞭那點事就沒有別的事情瞭,聊聊天,喝喝茶不是很好嗎?”我說:“我也想,可是她剛才拒絕瞭我。”
豆豆說:“那我去瞭。”
說著就走瞭出去。
天色暗瞭下來,我在辦公室裡坐瞭一天,腦子裡全是小杉的影子。
我站起身來,無可奈何地準備關上電腦,卻看見我的msn閃出一個惆悵的鬼臉。
是劉亞珍。
劉亞珍說:“你現在一定在辦公室裡發呆。”
我說:“你怎麼知道?”劉亞珍說:“因為我見著小杉瞭。”
我說:“我也見著瞭,可是……”劉亞珍說:“我知道,她現在的名字叫Selena。”
我說:“你能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裡嗎?”劉亞珍說:“你為什麼不自己問呢?我給你她的手機號碼。”
我說:“我有,可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劉亞珍說:“我隻知道她現在在王府飯店的咖啡館裡喝著咖啡,身邊沒有別的人。”
我說:“太感謝瞭,我一定請你吃飯。”
走出辦公室,開著車就到瞭王府飯店。
王府飯店的咖啡館很幽靜,就看見小杉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靜靜地喝著咖啡。
我走到跟前,小杉說:“你來瞭。”
我說:“你不想見我?”小杉說:“可是你的間諜太多瞭,想肅靜也很難。”
座位很軟,一坐下就有睡覺的感覺。
小杉說:“你想說什麼?”看著小杉竟然想不起說什麼。
小杉笑著說:“說什麼都不知道,難道你真的沒有想說的?”不知道為什麼,我如哽在喉,還是不知道說什麼。”
說什麼?說我想你,可是想的時候太少瞭,說我愛你,可是七年的時光都在愛裡消失瞭,時光消失瞭,愛還能存在嗎?可是我為什麼看見啦就不知所措,為什麼看見瞭就說不出話來?我的內心亂成一團。
小杉笑瞭,還是微笑。
小杉說:“你特別想知道我這幾年是怎樣,是吧?”我點點頭。
小杉說:“你不知道我怎麼樣,可是我卻知道你。”
看著我一臉茫然,小杉笑著說:“都三十幾歲的人瞭,還是那樣,天真的像個孩子。”
小杉喝瞭口咖啡,竟然用手拍瞭我一下臉蛋,笑著說:“2001年,你和一個叫王峰的人開始瞭創業,你把我爸爸給你的薪水全部都投瞭進去,你選擇瞭健康行業,在互聯網上,健康行業並不是很熱,可是你卻很執著,一個對健康緊緊停留在管理的層次上的人和一個在技術隻是在三流水平上的人開始瞭在互聯網上的耕耘。”
我又想起瞭當時的情景,那個時候真是出生的牛犢不怕虎,精力充沛,幾天幾夜都不睡覺。
小杉接著說:“你的角度很好,避免瞭一般網站的信息累積,把知識與應用巧妙的結合起來,很快就進入瞭編程工作。”
我忍不住就插瞭一句:“不是很快,是一年之後,盡對方案的研究與對健康領域的探索用瞭一年的時間。”
小杉說:“可是別人在健康領域用瞭一輩子的時間都沒有想到用程序來管理健康,你用瞭一年的時間,說明你還是聰明的。”
我說:“如果聰明就不會跳樓瞭。”
小杉笑著說:“你跳樓有人救,如果我要跳樓,隻有警察給我收屍瞭。”
我說:“我當時有些盲目的樂觀,以為程序很簡單,沒想到復雜得讓我跳瞭樓。”
小杉說:“你已經很好瞭,在美國,每年都由很大量的軟件死在編程上。”
我說:“你還知道什麼?”小杉說:“一年的編程,花光瞭你和王峰所有的錢,還欠瞭軟件公司一屁股債,如果我沒記錯的情況下,應該是五百萬,那天很冷,你登上瞭京廣大廈,我理解你當時的心情,靜菡姐姐離你而去,事業受挫,每個人都可能心灰意懶,可是一個女人救瞭你,王丹正好北京出差,正好去你的公司,正好你上瞭樓。”
我說:“也許老天爺不讓我去。”
小杉說:“她讓你記起瞭上海還有一所房子,能值幾百萬,同時她又讓吳琛投資,你的公司才起死回生,可是我就是納悶,為什麼吳琛投瞭一千萬,隻要百分之一的股份?”我說:“可能是可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