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沈惜開門的,就是今天和他一起入住酒店的女孩。
她叫丁慕真,是沈惜的學妹——嚴格講,應該說是沈惋的學妹——當年讀大學時,她和沈惋讀同一個專業,低瞭兩屆。通過沈惋的關系,認識瞭沈惜,也算一見如故,此後一直保持的密切的聯系。
盡管沈惜畢業之後就去瞭英國留學,而等沈惜回國,她又已經前往韓國,並且在拿到碩士學位後留在首爾工作,兩人很少有見面的機會。但這不影響兩人之間的友情。無論是公幹或度假,隻要兩人有同處一座城市的機會,總會盡一切可能約著見上一面。平時在網絡上,也經常互致問候。
丁慕真現在是一個自由攝影師兼獨立撰稿人,算是小有名氣。她的經濟和文化評論常被國外的通訊社采用,拍的一組照片甚至登上過《國傢地理》。
上周,丁慕真通過MSN給沈惜留言,問他最近是否有空,她想給自己放個假,正好回國來看望一下師兄。話裡話外透著想回來和沈惜單獨見個面,一塊待上幾天的意思。
正好沈惜這幾日無事,索性爲她計劃瞭一個假期,在位於市郊臨近風景區的香格裡拉酒店訂瞭兩個房間,準備在她這幾天的假期裡好好陪陪她。
隻不過沒想到會在大堂遇到施夢縈。和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沈惜認得,不光那晚在酒吧見過,以前他接施夢縈下班時,也在他們公司門口見過他們兩人說話。聽施夢縈說過,這是他們公司的講師。至於叫什麼名字,沈惜早就不記得瞭。
他們爲什麼會一起出現在這裡,沈惜並不太關心。
他現在的心思,放在琢磨丁慕真的情緒上。在機場接到她之後,盡管這個一貫開朗的女生一如既往的談笑風生,他卻總覺得她隱隱有著很重的心事。
或許她就是爲瞭這個回來。不然,爲什麼特意選在一個非年非節前後不靠的時間,刻意飛回國來見自己呢?
丁慕真老傢在福建,真的有個假期,難得回國,不是應該抽時間回趟傢嗎?但看她的行程,直接飛到他所在的城市,三天以後又直接飛回首爾。
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沈惜。她肯定是有話對自己說。
一個值得她特意從首爾飛回來,面對面和自己說的話題。沈惜既感興趣,又隱約覺得可能會是一個難題。
吃過晚飯,沈惜和丁慕真一起走出酒店,在草坪花圃中散瞭會步,又去酒吧各點瞭一支啤酒,閑談瞭一會輕松的話題,然後就建議她回房間休息,恢復一下遠道而來的疲憊,明天開始一塊出去玩。
他自己回到房間後,直接進瞭浴室,痛痛快快地洗瞭個澡。其間他隱約聽到酒店房間的電話似乎響瞭一陣,又好像有人敲瞭幾下門。但隨即又沒瞭動靜。應該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否則不會這麼快銷聲匿跡。
沈惜還頗有惡趣味地想:「難道香格裡拉現在改瞭規矩,除瞭大堂裡坐著的那幾個美女可以約之外,還有敲門打電話上門服務的?」
等他走出浴室,換好睡衣,才想起貌似進門之後忘瞭掛上防盜鏈。走到門邊,卻發現門下的縫隙裡塞著一張白紙。打開一看,是丁慕真手寫的一行小字:「師兄,一身疲塵洗盡,何妨秉燭夜談?」
他不禁啞然失笑,連忙重新穿戴整齊,走出房間,輕輕叩響瞭隔壁房門。
門扉先是半開,露出一張明媚笑顔,隨即女孩大大方方拉開房門,做瞭一個請進的姿勢。
沈惜微微吃瞭一驚,因爲丁慕真穿著一身酒店的浴袍,也沒有扣扣子,隻是束上瞭腰帶,粉胸微露,玉腿光潔,盡在眼底。丁慕真的長相,在很多中國人看來,其實很一般。她是那種典型的西方人眼中的東方美女,當然不至於像呂燕那麼經典,但大致的輪廓就是那樣。非要找一個類比,有三四分拍過《霹靂嬌娃》的劉玉玲的意思。當然,在沈惜眼中,她比劉玉玲要漂亮一些。見仁見智而已吧。
隻是丁慕真身上天然散發著一種成熟的女人味。這是一種醇厚的完全屬於女人的性吸引力,這種吸引力能讓人完全不再關心她的相貌。
「這樣來迎接師兄,不怕我會産生些許誤會嗎?」
「光風霽月之人,何來齷齪之心?」丁慕真挑釁般地昂瞭昂頭。
沈惜搖頭苦笑,以示無奈:「讓一個女人對我如此沒有戒心,你說,這是我這個男人的榮幸呢?還是恥辱?」一邊說著,一邊來到房間正中。
訂房時就沒想過要同室而居,沈惜當然不會裝大尾巴狼,去給丁慕真一個人訂什麼套房。隻是一個普通的大床間而已。不過香格裡拉的房間格局,當然比一般經濟酒店的所謂大床房要好得多。大概五十幾平方的樣子,房間正中是一張比普通雙人床更寬的歐式大床,房間裡書桌、電腦、沙發、茶幾、冰箱、水晶頂燈、落地燈、壁燈一應俱全。
床尾的貴妃椅上掛著一個半杯蕾絲胸罩和一條丁字褲,都是誘人的黑色,讓人頓生綺念,不由得去想象它們穿在主人身上時的樣子。
沈惜戲謔般地指著它們:「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放著。在你心裡,我是已經徹底變性瞭嗎?」
丁慕真臉不紅心不跳,把胸罩和丁字褲收到一起,塞進瞭被子,淡定地說:「是師兄你來得不是時候。我剛洗完澡,還沒收拾,你就來敲門瞭。我當然是先急著給你開門啦!」
開瞭幾句玩笑,沈惜舒舒服服地靠在瞭沙發上:「我親愛的小師妹啊,既無綺窗梅,又無巴山雨,何來的興致秉燭夜談哪?」
丁慕真坐在沈惜的對面,收斂起瞭一些剛才玩笑時的輕快,略微嚴肅瞭一些。
「嗯……」沈惜很有耐心地等著丁慕真的措辭。想必也是不那麼容易開口的。
呆瞭一兩分鍾,丁慕真擡眼望望沈惜那張從容的臉,突然自嘲地笑瞭:「算啦,不去想怎麼說瞭。我就直說吧。這樣最適合我。」
「嗯!」沈惜表示贊同。
「這個問題困擾瞭我很久。我不知道能找誰。因爲這裡面涉及到的一些事情,不是每個朋友都可以心平氣和地聽我說,然後就事論事地和我談的,很有可能會被扯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也許,隻有師兄你一個人,你能聽完我說的,然後隻把我說的當作是一個case來分析。所以……」她攤瞭攤手,意思是隻能麻煩你瞭。
沈惜帶著一種榮幸之至的表情側瞭側頭,表示完全理解。
「我想請教師兄的,是如果我愛上一個人,卻完全放棄瞭自己以前堅持的一些東西,完全依賴這個人,對他說的做的完全接受,即便是那些自己原本不喜歡不認同的事,也不提任何反對意見。你說,這種愛,健康嗎?」
沈惜撓瞭撓鼻子,話題的方向並不出乎他的意料,果不其然是感情問題。但是內容卻有些令他有些意想不到。健康的愛?不健康的愛?這個話題還真的有點大,真聊起來,恐怕不光要秉燭夜談,通宵達旦都有可能。
「是不是我問得太空?師兄不知道怎麼說?」
沈惜緩緩地點頭。
「好吧!」丁慕真原本是斜靠在沙發背上,她扭瞭扭身子,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些,「那你就慢慢地聽聽我的故事吧……」
沈惜微笑,起身去冰箱裡拿瞭兩瓶水,遞給丁慕真一瓶,又端端正正地坐好。並沒說什麼話,但姿勢卻向丁慕真說明,他已經準備好洗耳恭聽。
「我在韓國有個男朋友。」丁慕真開始講述,「五十歲,美國人,在韓國教書。教Human Resource Management.他和我的研究生導師是國際象棋的棋友,我在導師那裡認識的他。」
沈惜聽得很認真。
「認識以後,過瞭幾天他請我吃飯。然後又一起喝瞭一次咖啡,打瞭一次網球。第四次約會以後,我去瞭他傢,和他上瞭床。剛和他開始的時候,我還在讀,所以仍然和我的同學一起租房住。拿到學位以後,我就搬去和他住在一起瞭。」
沈惜在她說到第四次約會時,微微皺瞭下眉頭。也許對很多現在的女孩子來說,約會第四次才上床已經算是晚的瞭,但對於他所瞭解的丁慕真而言,卻算得上是神速。
隻是,這畢竟說不上多出格,說不定真命天子到瞭,就是這麼快呢……
丁慕真突然一笑:「是不是覺得沒什麼特別?」
沈惜緩緩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正在等接下來的情節。
「他的性欲很旺盛,隻要我們時間和身體上允許,我乎每天會做。他傢裡幾乎沒有客人會來,朋友聚會都是在外面,所以我隻要在傢裡,基本上都不穿衣服。」
沈惜挑瞭挑眉毛,做出瞭一個有疑問的表情。丁慕真立刻就捕捉到瞭。
「他要求的,我一開始不習慣,但是我也沒反對。後來我就習慣瞭,有一次差點就這麼光著去給送餐的人開門。」
「這就是你剛才說的依賴一個人,就算是要求你做不習慣不喜歡的事,你也不會反對?」
「是。但這不算什麼,這是我和他住在一塊以後的事。我第一次意識到我對他有超過正常程度的依賴,是我和他第一次爭吵。那時候我還沒畢業,原本那個周末我是過去,準備在他那裡過夜的,因爲吵架瞭,我就回到自己租的房子。我室友和她朋友一塊出去旅行瞭,不在。他追到我那裡,我原本還想再和他吵幾句,可他不跟我吵瞭,他不說話,就那麼看著我,突然說瞭一句,把衣服都脫瞭。」
沈惜又是一挑眉。
「我還以爲自己聽錯瞭。他就又說瞭一遍,讓我把衣服都脫瞭。事後我覺得奇怪,但當時我卻好像中邪似的,在客廳裡把衣服全脫瞭。他就在客廳的地上和我做瞭。他走過來解褲子的時候,我自然而然就躺在地上,把腿分開。就好像我自己也很期待一樣。而且幾乎不需要前戲,我完全濕瞭。」
沈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後來一直都是這樣。有時候在傢裡,我正在做我自己的事,他在電腦前面寫東西,他會突然說,過來一下。然後他就讓我鉆到書桌底下給他口交,他自己繼續寫他的,我就照辦。有時候我正在做飯,他會突然從後面過來進入我。反正我除瞭圍裙,一般也沒穿什麼,方便得很。我幾乎對他提出的要求沒有任何反對的欲望。」
「你不會是被催眠瞭吧?還說自己中邪瞭似的。」沈惜擠瞭擠眼睛,這是句玩笑,隻是爲瞭表示自己在思考她說的話。在別人講述的過程中始終不發一言並不是最好的做法。但至今爲止,沈惜還不想表達什麼完整的想法。所以隻是先開個玩笑。
「你小說看多瞭吧?」丁慕真當然也聽得出沈惜是玩笑話,「呸」瞭一聲,「我很清醒,我隻是不想對他說'不'。」
「好像到目前爲止,除瞭你們的sex稍微多瞭一點,一切也都還正常哦。」
「嗯,是的,到目前爲止。然後,不正常的來瞭。」丁慕真搓瞭搓手,「去年開始,他對我提瞭一個新的要求,就是把我們做愛的過程拍成視頻,然後放到社交網站上。」
沈惜不由自主地直起瞭上半身。
「你同意瞭?」
丁慕真笑瞭:「不是我同意瞭,是我沒拒絕。」
「一次都沒有拒絕?」
「一次都沒有。」
「他真的放在網絡上瞭?你也沒有反對?」
「是的。我覺得這樣不妥,但我沒有反對,而且我會和他一起去看,然後聽他的話,給那些留言的粉絲回信。」
「粉絲?」
「嗯,我還蠻受歡迎的哦!」丁慕真吐吐舌頭,「會有人說我的身材很好,我們做得很性感什麼的,這樣我就會說謝謝。也會有人說想和我做一次之類的,這我就不搭理瞭,他來回信。」
「放上去瞭多少?」
「我沒數過,三十幾部吧?而且並不是我們拍的都放上去瞭。對瞭,師兄你想看嗎?」
沈惜正拿起水喝瞭一口,聽到最後一句差點全噴瞭出來。「你說什麼?」
「上網就可以看啊。我覺得你既然在幫我分析這個事,就應該看看。你現在知道,爲什麼我說這事我隻能找你瞭吧?」
沈惜「哈」瞭一聲:「謝謝師妹大人這麼看得起我。」話是這麼說,但沈惜知道丁慕真的意思。
確實,不是每個人都能聊和性有關的話題。有些人有精神潔癖,會把性作爲一種談話時的禁忌;有些沒有禁忌的,卻又會把性當作比較低級的東西,生怕被別人看作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然後就是那些真的完全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他的第一反應就像魯迅先生說的那樣,「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生子。」有時女生隻是提到瞭性而已,他會立刻想是不是在暗示我?是不是想和我上床?她是不是一個很容易就上床的女生?她肯定和很多男人上過床……很多人的想象力唯有在這一點上馳騁無疆。
沈惜不是聖人,但至少,他確實能以極其平淡的態度看待性。
女生和這樣的男人談性,有安全感。
隻是丁慕真此刻想上網讓自己看視頻的想法還是天真瞭一些。
「小師妹啊,你真是在資本主義國傢待得太舒服瞭,你不知道國外很多社交網站,在國內是上不瞭的?你總不會是放在開心網上的吧?」
丁慕真恍然大悟:「對哦!還要爬墻哈?不過沒關系!還是能看!」
說著,她一躍而起,浴袍在擺動之際,肉光致致。她走向房間另一側的書桌,沈惜在她從自己身邊經過的時候,一把拉住瞭她:「你幹嘛?」
「我的筆記本有保存一部分視頻啊。」
沈惜都快氣瘋瞭:「請你註意一下,我是一個男性好嗎?丁大小姐,你就這麼不把我當一個男人嗎?你不覺得大晚上的,我們單獨待在一個房間裡,你穿成這個樣子,然後請我看你的性愛視頻,不是很妥當嗎?」
丁慕真吐吐舌頭:「不覺得。你是我師兄啊。你看過以後才能真的明白我遇到的是什麼,才能幫我做最準確的判斷哪……」
沈惜張口結舌,一時竟然無言以對。隨即認命似的放開手,膜拜瞭兩下。
丁慕真嬌笑瞭兩聲,跑去把筆記本電腦拿瞭過來,放在茶幾上,然後陸續點開硬盤分驅、一層層的文件夾,最後停在一個被命名爲「Vivian」的文件夾裡,裡面有四十多個視頻文件。
「都是你們的?」
「嗯!」丁慕真隨便選瞭一個視頻文件打開。
出現在視頻裡的,是一間臥室,一張大床,丁慕真正坐在床上。鏡頭裡的她穿著一身玫紅色的睡衣,前襟部分被扯到胸部以下,繃在乳房下端。兩個豐碩的乳球暴露在外。
鏡頭略微有些晃動,像是正被人拿在手上,對準丁慕真。鏡頭外有個低沉的嗓音說瞭句話,略顯含糊。不過沈惜聽得出來他是讓丁慕真開始。
鏡頭裡的丁慕真把一隻手放到瞭一邊乳房上,輕輕捻動著乳頭,微笑著說:「Hello ,Everyone.My name……」
視頻開始播放以後,丁慕真就斜著身子,坐在瞭沈惜所坐的沙發扶手上,突然探身,調整瞭一下視頻進度:「這段沒啥好看的,就是讓我對著鏡頭介紹一下自己。」
視頻進度條被拉動,直接跳到後面。這時鏡頭不再晃動,像是已經被固定在一處。一個看上去十分結實的男人站到床上,鏡頭隻能拍到他的腰部以下。丁慕真正在爲他口交,看她吞吐的模樣,明顯已經將肉棒盡可能多地吞入口中,但留在她嘴外的半截肉棒仍然很長,她一隻手緊握著根部,還有一定的空間可以用來擼動。
男人的陰毛剃得很幹凈,純種白人的體色十分明顯,肉棒根部顯得略微發黑。他的手正按在丁慕真的後腦上,用勁扯著她的頭發,使她原本就略顯淩亂的頭發更加蓬亂。烏黑色的長發被揪作一團,和男人略顯蒼白的體色形成著強烈的對比。他突然對丁慕真輕聲說瞭句什麼,丁慕真將視線轉向瞭鏡頭,一邊繼續賣力地吞吐,一邊對著鏡頭媚然而笑。
這一次沈惜沒由著丁慕真來決定是按進度觀看還是前拉,而是自己動手,讓視頻又前進瞭五分鍾左右。
畫面突然改換,丁慕真正面對著鏡頭,把頭埋在床單裡,豐臀高聳,那男人正跪在她身後,不停地向前聳動,兇悍地撞擊著她的下身,頻率極快的「啪啪」聲響脆悅耳,清晰可聞。丁慕真如同嗚咽一般地哼鳴,兩隻手緊抓著床單,除瞭臀部不時扭動之外,上半身近乎癱軟在床上,像死瞭般全無動作。
看到這樣的場景,再聽到那樣的呻吟,沈惜終於還是不由自主地咽瞭口口水。丁慕真也不再說話,一隻手揪著沈惜右手的袖子。
沈惜自嘲地笑笑,伸手關掉瞭視頻。「我想,我覺得還是不要看瞭。不然這一幕可能會變成實景……」
丁慕真悶瞭那麼一剎那,笑盈盈地盯著沈惜的眼睛,問:「你確定你真的會?你們男人看這種視頻都那麼有沖動嗎?」 沈惜站起身,走到離開丁慕真一小段距離,再聞不到她身上隱隱透出的肉香的位置,笑道:「平心而論,原本不會那麼沖動,這些真的隻是正常的場面而已。但是,架不住女主角正坐在我身邊啊……」
丁慕真順勢將身體滑到瞭沈惜剛才坐著沙發上,讓自己窩得舒舒服服的。
「你覺得,我這樣正常嗎?」她指瞭指筆記本屏幕,盡管視頻已經被關瞭,此刻的桌面是她陽光般的一張笑臉。
沈惜坐到瞭此前丁慕真坐著的位置上。
「你本身對拍攝這樣的視頻並上傳,是什麼想法?」
「我沒有主動性,我根本不會去想這樣的事,而且,真的放上去,心裡也不是很舒服。」
「也就是說,是他要求你拍,你就拍,他要上傳,你也沒意見?」
「嗯,是的。」
「放上去的視頻就是剛才放出來的那樣嗎?」
「那倒沒有,這些沒處理過,就是拍完以後直接存在我硬盤裡的。我們放到網上的,都在我的臉上打瞭馬賽克。」
「那倒還好……」沈惜喃喃自語。他的整張臉皺在一起,這確實是個不太好解答的疑問。尤其是,在他確實希望能夠給予對方一個有幫助的回答的時候。
「我不怎麼懂心理學,所以對於你的心理,我很難給你特別專業的意見。但是就我目前看到的這些,一個男人有拍攝性愛視頻的愛好,並且做瞭處理以後放在相對小衆的社交平臺供人觀看……這樣的行爲盡管不算正常,但也不是太令人感到不能接受。現在國內也有很多吧?隻要他沒強迫你,即使這樣做瞭,問題會不會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丁慕真抿著嘴,雙手合十,撐在鼻尖上,兩根大拇指頂著下巴。像是在沉思。
沈惜慢慢地緩和著自己剛才浮動起來的那些欲望,望著丁慕真的眼神越來越柔和。
丁慕真放下手,十指相扣端在胸前。
「如果真是這樣,也許確實沒那麼嚴重吧……」她又將手伸向筆記本,打開瞭一個視頻,然後關掉;又打開一個,再關掉;在打開第三個視頻後,向後拉到大概一半左右的進度,按瞭暫停鍵。
「你再來看看這個?」
沈惜做瞭一個深呼吸,起身走近她。或許是角度問題,在他站著的時候,覺得這不過又是一段丁慕真和她男友做愛的視頻而已,甚至連姿勢都和前一段大同小異,隻是這次丁慕真仰著頭而已。
但當沈惜半蹲到沙發邊,視線與顯示器平行之後,立刻察覺到瞭一絲異樣,因爲在視頻裡處於丁慕真身後的那個男人,變成瞭一個黑人。
沈惜略帶一絲愕然地將視線轉向丁慕真,她做瞭一個「你看吧,是不是有點嚴重」的表情,然後敲瞭一下鼠標。
響亮而略帶一絲痛楚的叫床聲猛地響起。屏幕裡的丁慕真被身後的男人揪著長發,脖子被迫高高揚起,臉上帶著明顯的既滿足卻又有些難以承受的表情,幾乎毫無間歇地放肆叫喊著。身後的男人不停地嘟囔,反復就是同一句「What a dirty ass !」
這時鏡頭開始轉動,明顯是有人手持攝像機開始走動,鏡頭外一個聲音說瞭句什麼,那黑人十分興奮地回瞭句:「Yeah,This is a hot girl!」
手持攝像機的人又說瞭句什麼,沈惜並沒那麼認真地聽「配音」,隻有「asshole」一個詞沖進瞭他的耳朵。那黑人聽完哈哈大笑,加快瞭沖擊的頻率,並重重地拍打著丁慕真的臀部,攝像機刻意地湊近瞭被打得紅通通一片的臀肉,隨即轉向兩個人緊密連結在一起的那個點。
一根粗壯得有些令人咋舌的黝黑肉棒,大概有三分之二的部分插入瞭丁慕真的肛門,他每一次前沖的瞬間,肉棒都會在某一個點適當地停住,確保不會過多地深入。難怪一直沒有聽到兩具肉體直接相撞的的聲音傳來。
「那天我差點就死掉瞭。」丁慕真突然開口,「他的太粗太長瞭,如果他全部進來,我可能真的會死掉的。」
沈惜將視線移開,避開那被撐開到最大極限的肛口和肉棒快速出入時候抖起的臀浪。
「拍攝的人是你男朋友?」
「對。」
「這黑人是?」
「是個英國人。在韓國工作。是在我們放視頻的社交網站上認識的一個人。」
「這也是你男朋友要求做的?」
「是。有一天他突然問我有沒有興趣在他面前和另一個人做愛。我以爲他在開玩笑,但他是認真的。他在給我們留言的幾個人當中選瞭三個讓我挑。」
「這個時候你仍然沒有提出反對嗎?」
「有。我說我接受不瞭。他沒有強迫我。隻是過瞭兩天後,他又向我提出瞭。這次,我同意瞭。我讓他幫我選一個。他很認真地挑瞭一個月,分別和這三個人在網上聊天,並且一一見面,最後選瞭西奧。然後我們在酒店訂瞭個房間,我和西奧做瞭兩次,他都拍瞭下來。」
沈惜發出幾聲嘖嘖的感嘆。這事說起來,也不能算聳人聽聞,但發生在和自己那麼熟的女孩子身上,還是令他感到有些難以適應。
「這些視頻也放上網瞭?」
「是的。點擊率很高。」丁慕真的語氣說不出是自嘲還是驕傲,「後來又有過一個,是韓國人。也放上瞭網。」
「OK. 還有嗎?更誇張的?」沈惜決定還是先把所有的事情聽完再說,免得一步步遞進的,總有新的沖擊等著他。到目前這一步,沈惜覺得自己勉強還hold得住,但丁慕真那奇葩的男友如果還有進一步的奇思妙想,恐怕連他都會有些招架不住。
「沒瞭……」丁慕真聳聳肩,「目前,就這些……」
沈惜長出一口氣。
「好……那,你自己怎麼想?」
「我不知道……我不喜歡這樣,但我拒絕不瞭他……我不知道爲什麼,但我就是會去做所有他要我去做的事。師兄,我是不是有病?」
「沒那麼嚴重吧?」沈惜突然産生瞭一種後悔沒有多看幾本心理學方面著作的念頭,在這方面他確實瞭解甚少,「首先,我想先問一下,你對他提出的要求來者不拒,那他提出的要求都是性方面的,還是在其他方面也是這樣?」
「我不知道。」丁慕真撅起嘴,「我想大概別的方面我也不會拒絕。隻是除瞭在性方面,他也沒有提過別的奇怪要求。別的方面,我們還真的蠻正常的。」
「好吧,好吧……那……你能區分出,你對他的感情,是愛,還是一種性上的依賴嗎?」
「能。我愛他。我很喜歡和他做愛,我喜歡他的……東西,我喜歡他的味道,我甚至喜歡他的精液流在我皮膚上的那種感覺。但是,這不代表我隻是喜歡和他做愛。我很清楚地知道,我愛他。」
「好。至於'爲什麼愛他'這種愚蠢的問題,我就不問瞭。你有瞭這些苦惱之後,有嘗試著做些什麼事來抗爭一下嗎?」
「有。有一次,我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隻是因爲迷戀上瞭性,所以才對他言聽計從,對他在性上的要求都來者不拒。我想分清楚自己到底是迷上瞭性,還是迷上瞭他。所以,我在和一個朋友出去旅行的時候,特意引誘瞭他,和他上床瞭。說實話,這個朋友在床上很厲害,表現真得很好,我被他弄出瞭很強烈的高潮。但第二天,我對他這個人毫無感覺。所以我知道,我不是迷上瞭性,我是迷上瞭我男友。」
沈惜微笑,這是他最想聽到的,如果真的是這樣,情況倒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好吧……如果你覺得這個問題嚴重到,影響你的情緒,令你的生活變得混亂,危及到你的心理健康,那麼我真誠地建議你去看一下心理醫生。在這方面,我真的愛莫能助。」沈惜一邊說,一邊突然在腦海中冒出瞭「施夢縈」這三個字。如果他自己就是一個心理學傢,那也許施夢縈的問題他能解決。也許他們不至於到分手的地步。當然,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念頭,「但是,如果你隻是想要找一個朋友給你一些建議,我想我有些話能和你分享。」
丁慕真端正地坐好,特別認真地說:「我要我的朋友,給我建議。」
沈惜稍微理瞭一下思路,緩緩地開口說:「首先,我相信,有一點應該是我們的共識:人的欲望,既難以控制,又多種多樣。隻要不強制、不脅迫,任何與欲望相關的,都沒有對錯之分。這是我們討論問題的前提。所以你不必爲所有那些你做過的事有什麼對或錯的迷茫,從而産生任何在道德上的負擔。整件事,隻有對你好或不好,不存在對與不對。OK?我們可以建立這個前提嗎?」
丁慕真略顯猶疑地點瞭點頭,她還在消化沈惜的話。
「其次,你在想,自己是不是擁有一份不健康的愛情。我覺得方向錯瞭。我認爲,不是愛情健不健康的問題。你該想的是,你會從這份愛情當中得到什麼,然後失去什麼?我想你得到瞭一個願意無限服從的男人,得到瞭和他之間的愛情。失去瞭什麼呢?失去瞭你的自主性,失去瞭一些你曾經堅持的價值,比如說有些女人很重視的自尊,還有在一段感情中隻和一個男人上床的原則……這不是問題,女人失去自尊或者原則,並不是最糟糕的事。隻要是你自己,發自內心地認定,失去那些價值和原則,換到愛情,是值得的,那就OK瞭。沒什麼東西是天然應該居於最上位的,愛情不是高於一切的,自尊也不是。我們無時無刻不在做選擇,爲欲望做選擇,爲感情做選擇,爲利益做選擇,甚至爲面子做選擇。人生本來就是要選擇一些東西,然後放棄另一些東西。重要的是,我們是發自內心地選瞭那個自己認爲最重要的瞭它,可以舍棄別的。」
丁慕真再次點頭,繼續消化。
「最後,如果有朝一日,你們分手瞭……什麼可能都是存在的,慕真,你已經不再是too young ,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 的年紀瞭。你不是天真的小姑娘,你知道你們也是可能分手的,對嗎?」
丁慕真嫣然笑道:「小姑娘有過我這樣的經歷,也不可能還是那麼naive瞭吧?」
沈惜點頭:「對,對……好……如果有一天,你們分手瞭,那你就應該重新去審視一下,什麼是在你離開他之後,認定的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如果到那一天,你已經習慣瞭和他在一起的方式,那不要緊,你可以繼續。但是如果你覺得沒有他在一旁要求,你更願意過自己以前的那種生活,堅持以前的那些價值,那就回歸到從前的那個丁慕真。不要在分開之後,因爲曾經和他在一起,就迷失瞭自己,分不清什麼是自己要的,什麼是他要的。不要以爲自己曾經做過的,就是自己認同的。我們在人生裡,會做很多自己不認同的事,what ever ,無所謂,因爲我們總會遇到很多不得不去做那些事的理由。最讓人難過的是,漸漸的,我們忘記瞭自己當初去做那些違心事的原因,隻記得我們做過這些事,從而在那些原因已經不再起作用的時候,出於慣性地繼續去做那些事。慢慢的,這些事成爲瞭我們的習慣,慢慢的,又變成瞭我們內心的價值。那很可悲。」
丁慕真又把雙手支到瞭鼻子前,遮住瞭自己半邊臉,若有所思。
「其實就是四句話,欲望無罪,感情無錯,由衷之選,不忘初心。和男友在一起,順其自然;做好可能分手的準備;如果分手,找到自己。我隻能說這麼多。」
望著丁慕真漸漸浮起微笑的嘴角,沈惜輕輕地起身:「我想,我該回去瞭,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