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默然,並未轉身,隻因不知如何面對幾個師姐。
“喝酒喝酒!今兒飲個痛快,以賀我們四兄弟聚首!”李不笑道。
“來!”阿南也吆喝一聲,歡叫道:“不醉不歸!”
四人便又遞轉葫蘆,你一嘴我一口地痛飲,似把站在一旁的楊奕當做瞭空氣。
“我倒要瞧瞧你們如何福禍同擔生死與共!”楊奕心中暗惱,一爪電般探出,疾扣小玄肩膀,猛感腕際微微一麻,急忙撤招,定睛瞧去,見小玄手裡捏著根筷子,正緩緩收回去。
他心中一怔,並指為劍朝小玄背心刺去,眼見就要擊中,突又趕忙收招,原來小玄的筷尖早已在斜下等著,險些又要點到自己腕上。
楊奕又驚又怒,以指劍再度進擊,這回留意對方招數,立時瞧得一清二楚,對方總似預知自己的攻擊路徑及目標,一根筷子每次皆恰到好處的等在途中,所攻均是自己必救之處,數招下來,不單他愈鬥愈訝,就連旁觀的玄教眾人也都暗暗驚奇。
最可惡是,對方的招法毫無花俏,且看似不快,然卻預判奇準,總能在最好的時機及最適當的地方截擊,令他處處掣肘渾身難受。
黎山老母忽道:“如簡似拙,則實高妙,不易吶。”
旁邊的雪涵及李夢棠聽見,不禁暗暗歡喜,皆訝小師弟怎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習得如此精妙的武技,又急盼他能擺脫楊奕的糾纏,快點逃走。
“是劍法。”宴明點點頭,滿面凝重,沉聲道:“與這相似的劍法,我隻見一個人使過。”
朱晃卻搖瞭下頭,道:“真是奇瞭。”
“對啦,我們兄弟四人,該有個名號才是,日後天地行走,亦好教人知道。”李不笑道。
“就叫四聖如何?”逍遙郎君傲然道。
因跟千翠山八聖重瞭,小玄搖搖頭,正要說話,卻聽李不笑道:“天地多少高人,這個‘聖’字我們可不敢當!”
“那就四雄可好?”逍遙郎君又道。
“這個俺卻不敢,自打下山,俺就沒幹過什麼英雄好漢的大事!”阿南哂然道。
“那……叫什麼才好?”小玄道,四人苦思冥想,一個個煞是煩惱。
“適才那邊有個小仙子說我們癲。”李不忽道,“我等既不敢稱聖,亦不敢稱雄,不如……就叫四癲好瞭!”
水若不由一愕,俏靨暈紅,萬沒想到自己這麼小的聲音還給聽去。
“好!”小玄即應。
“甚妙。”逍遙郎君笑道。
“四癲,俺喜歡,就要這個瞭!”阿南也道。
楊奕連攻數招,皆給一根筷子逼退,他愈鬥愈是焦灼,心忖對方背對著自己,自己可謂占盡便宜,居然還拿之不下,若是傳將出去,隻怕貽笑世人,暗疑道:“我曾與那遺孽交過手,他與我相差不止一星半點,難道此人並非那遺孽?”
又見四人談笑風生,幾乎沒拿正眼瞧他,倒是立在旁邊的三個美人瞧著這邊,眼中嘴角隱有嘲意,忽聽當中的白裳麗姬道:“怎麼老有隻蒼蠅在邊上亂竄,不如我們把它趕瞭去,莫叫它擾瞭公子與兄弟喝酒之興。”
“待會嘛,我就愛瞧少國師耍猴子,多有趣喲。”另一個紫發麗姬嬌滴滴道。
楊奕素以天之驕子自居,幾時遇過這等奇恥大辱,周身血液俱往上沖,脹得滿面殷赤。
千翠山四姝可是見過楊奕與小玄交手的,見狀皆大感驚奇,悄想莫非小玄有什麼奇遇,身手方能如此突飛猛進。
“給我轉身!”楊奕暴喝,隻聞“錚”的一聲清鳴,卻是撥出瞭腰間的清明寶劍,剎那間清光滿樓,耀得人人心中一凜。
此劍非同小可,於《周天諸靈榜》中劍器榜排第二十六名,遠在崔采婷的入夢之上,原為重元子隨身多年的配劍,玄教中人,見此劍如見教尊,甚是敬畏。
就在此際,忽聽李不笑道:“小朋友,我們兄弟在此喝酒,莫要動刀動劍,免得傷人傷己。”話音未落,不知怎麼就到瞭楊奕跟前,一手搭住他腕際,赫將出鞘大半截的清明劍硬生生推回瞭劍鞘之中。
楊奕大驚,奮力撥劍,豈知搭在腕上的手重若萬鈞,任他如何掙抗也半分動彈不得。
晏明與朱晃猛然立起,他們皆瞧出楊奕吃瞭暗虧,況且清明寶劍乃教中聖器,不容褻瀆,真氣提時,瞬已掠到兩人跟前,一持雷令,一執法尺,疾擊李不。
李不松手後躍,兔起鶻落間人已回到座中,從阿南手裡接過葫蘆,悠然飲瞭一口,笑道:“今兒是我們兄弟的好日子,不打架不打架。”
楊奕腕際一輕,憤而再次撥劍,孰知依然未能抽出,低頭瞧去,赫見劍鞘出口不知何時變瞭形狀,死死地卡住瞭劍鍔,登時臉都白瞭。
晏明與朱晃見他神色不對,齊朝他手上望來,不禁駭然。
小玄忽然起身,對同桌三人道:“諸位兄長慢酌,小弟先走一步。”
晏明與朱晃畢竟曾是他的長輩,著實不願意同他們交手,況且照此下去,隻怕黎山老母也會出手,是以決意避開。
逍遙郎君雍容道:“隻管去。”
小玄快步朝雪妃走去,雪妃已瞧出不對,即刻站起身來。
“且慢!”朱晃厲聲喝,“閣下可是那孽狐後人?”
小玄忽一把攬住雪妃腰肢,飛步就朝遊廊縱出。
朱晃眼中精芒一閃,口中吐瞭個真言,樓中突然輝芒大盛,空中毫無征兆地現出一隻金光耀目的巨手,雷霆萬鈞地朝兩人抓去。
四下盡是金光罡氣,呼吸幾窒的小玄心知不對,電光石火間將雪妃推瞭出去,就這麼遲瞭一瞬,已給巨手捉住。
原來此乃朱晃的招牌絕技——如意屠魔手,如意乾坤中的絕學,神出鬼沒防不勝防,因極耗靈力,輕易不用,但用即中,他見小玄走得快,生怕丟掉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遂一出手便是撒手鐧。
李不、阿南及逍遙郎君齊掠到巨手跟前,見小玄已給拿住,便皆停住瞭腳步。
逍遙峰四姝大驚,皆知此術威力絕大,急奔到朱晃跟前,一同跪下,惶急求道:“師叔手下留情!”
“吾不收他性命,隻帶此孽回鳳凰崖見教尊便是。”朱晃沉聲道,說話間暗運法力,但見金色巨手上符紋滾湧,卻是欲要廢去小玄的修為。
雪涵同李夢棠瞧出不對,驚急求道:“師弟修行不易,萬望師叔慈悲!”
水若淚流滿面,也一道苦苦哀求。
小婉見小玄雙目緊閉,不由心如刀割,恨不能以身替代。
“此孽早給逐出門墻,你們怎麼還喚他做師弟!”楊奕怒喝。
雪妃急奔上前,也朝朱晃跪下,隻道是皇帝的身份給人識破,方惹來眼前的殺身之禍,顫聲求道:“大士慈悲,他已經有改過之心瞭!”
眾人這才註意到她與水若長得十分相像,不由詫異。
“老頭,你倘若敢對我兄弟施毒手,休怪俺跟你不客氣!”阿南沉聲喝道。
朱晃冷笑一所,哪肯理睬。
黎山老母開口道:“師弟且莫下重手,待回鳳凰崖由師尊發落。”
朱晃淡淡道:“玄狐一脈最是狡詐,吾隻先令此孽喪失餘力,莫叫他給逃瞭!”
逍遙郎君忽道:“此術便是大名鼎鼎的玄教絕學如意屠魔手麼?”
晏明及朱晃冷冷地望向他。
“玄教絕學如高山大海,著實令人仰止。”逍遙郎君一臉感慨,微側過頭對身邊三姬道:“對瞭,玄教還有一樣無上絕學,與吾門的《品花玉鑒》甚是相類,叫什麼來著?”
“公子,妾身記得……”三姬中的紫發麗姬想瞭想,道:“好像叫做《諸珍妙相通微義樞》。”
晏明與朱晃微微一怔,隻覺名字陌生之極,搜肚刮腸往日師尊所講所授,似乎並無此典籍。
“你怎知玄教有此絕學呀?”逍遙郎君問。
“妾身師尊曾上鳳凰崖,親眼見識過此學,還傳授瞭妾身丁點皮毛。”紫發麗姬答。
“這無上絕學妙在何處呀?”逍遙郎君又問。
“與本門的《品花玉鑒》一樣,妙在識人。”紫發麗姬應。
逍遙郎君哦瞭一聲,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隻要精通此學,便可觀貎知人。能識人天賦,能識人根骨,還能瞧得出女子是否身為處子,是否身藏名器。”紫發麗姬娓娓繼道。
逍遙郎君含笑聽著。
“譬如,眼前這四個可人兒,身上就都藏著令人銷魂的名寶妙器。”紫發麗姬指著跪在地上的逍遙峰四姝道。
“都是些什麼呀?”逍遙郎君邪魅笑道。
紫發麗姬嬌滴滴道:“那個眉如刀的,多半藏著行路難,那個瓜子臉的,似乎藏著羞花閉月,那個模樣乖的,十之八九是那鳳銜珠,還有那個腿最長的,嗯,好像藏的是……”
雪涵與李夢棠聽見,不禁面紅耳赤又驚又怒,水若同小婉卻還懵懵未懂。
“放屁!吾教哪有這種齷齪邪術!”朱晃怒聲打斷。
“閣下確定?”逍遙郎君盯著他兩眼問。
朱晃忽爾噎住,不由想起此前聽過的某些隱秘傳聞來,說是教中藏有雙修秘術,極是高妙,同門裡邊有人暗中修煉。
“爾是何人?敢污吾教名聲!”晏明森然喝問。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逍遙郎君燭鼎玄是也。”逍遙郎君微笑道。
晏明與朱晃面色丕變,晏明厲聲道:“淫賊!吾等早就要去尋你,沒想卻是自投羅網來瞭!果然物以類聚,今日一並拿下!”
逍遙郎君微微一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及時行樂,方為妙趣,恕不奉陪瞭!”話音一落,倏探臂朝跪在地上的夏小婉襲去。
李夢棠離得最近,吃驚間急來阻攔,蘭指轉處,一條碗口粗的青藤憑空現出,疾卷逍遙郎君手腕,敦知眼前一花,逍遙郎君已到瞭旁側,緊接著身子一麻,也不知著瞭什麼道兒,整個人全軟瞭下去。
逍遙郎君一臂勾住她腰肢,笑道:“其實要捉的是你呢,讓本君瞧瞧身上藏的到底是什麼。”
雪涵同水若大驚,齊從兩邊搶上,小婉也回過神來,手中晃出柄短錘,疾砸逍遙郎君。
“留神!”晏明厲喝,亦疾掩過去。
隻見逍遙郎君東一晃西一轉,穿花拂柳般從三姝當中行過,三姝身姿驟滯,然後便一個個軟倒在地。
晏明迅雷般掩至,逍遙郎君飄飄飛退,忽將李夢棠往三姬一拋,邪笑道:“這個是不是最妙?”
紫發麗姬一把接住,將酥軟如泥的李夢棠摟在懷裡,仔細地瞧瞭瞧她眉目鼻口及顴頰下頷,又探手入襟摸索瞭後頸及鎖骨幾下,瞇著水眸道:“這可人兒身上藏著的……應是那倒垂蓮,世間萬中無一!”
話語間,晏明已同逍遙郎君交上瞭手,一運雷令,一舞袖子,一快一慢遊鬥樓中,一時瞧不出孰高孰低。
陷於巨手中的小玄忽然睜眼,厲聲道:“放開她!”
“咦,你還有勁說話麼?”逍遙郎君作詫訝狀。
朱晃也是一驚,以往中如意屠魔手者,非死即傷,無不昏迷,焉有還能開口的?
“放開她!”小玄怒喝。
“你急什麼急呀!”逍遙郎君笑道,“倘若你能留得性命,逃得過今日之劫,哥哥便把這可人兒送與你享用!”
晏明見他好整似暇地以一袖迎擊自己,非但未落下風,還頗有回敬之力,一派大傢風范,不禁暗驚:“一個淫賊,怎有如此身手?”
“走啦。”逍遙郎君朝三姬笑道,“同這小老兒打架沒甚意思,我等不如尋個地方快活去!”
三姬會意,笑嘻嘻道:“今晚又有新伴兒啦!”挾著李夢棠齊從遊廊掠出,瞬已貼著湖面飛出百十丈遠。
“兄弟保重,哥哥先走一步瞭!”逍遙郎君對小玄呵呵一笑,又朝李不及阿南道:“後會有期。”真氣提時,人已飛出樓中,赫是如煙似魅疾捷無比。
晏明大驚,急展如意神遊,提令飛追出去。
小玄悶哼一聲,在巨手中拚命掙紮起來。
朱晃猛地將他往地上一摔,收瞭巨手,朝楊奕喝道:“看住這業畜!”也跟著疾追而去。
阿南急要上前,忽爾眼前影子一閃,卻是黎山老母攔在跟前。
李不微微一笑,緩步朝小玄行去。
黎山老母轉目盯著他,手柱寶杖徐徐吐輝,道:“閣下到底是誰,如此修為,自該明辨黑白,為何還要幹涉吾教事務?”
“聖母乃大智慧之真人,應知運數輪轉是非曲直,無量劫在際,破解機緣或許就在眼前。”李不一字一句道,腳步雖緩,卻是未停。
黎山老母聞言,驀爾悚然,一陣沉吟。
楊奕對李不甚是忌憚,氣貫鞘尖指住地上的小玄,厲聲喝:“莫要過來,我一劍宰瞭這孽畜!”
“你確定——能奈何得瞭他?”李不笑道。
話音方落,楊奕突感劍鞘一歪,卻是給小玄用臂格開,他大吃一驚,心忖如意屠魔手威力絕大,這小子沒即時斃命已算能耐,怎麼還有餘力掙紮?殊不知小玄自弒君之夜以來,身上便一直戴著守護至寶——不壞聖皇鎖,雖是一時受困,然卻並無損傷。
小玄一躍而起,顧不得周身氣血翻騰便直奔遊廊,要去追趕逍遙郎君一行。
“休想逃!”楊奕厲喝,飛步阻攔,鞘尖疾刺他頸側。
小玄本不想與之糾纏,豈知楊奕身法精妙,有如附骨之蛆般緊隨不舍,鞘尖始終不離要害,他怒從心起,暴喝道:“當真要打是不是!”
楊奕厲聲道:“孽狐!你上世為禍天地,今又害我師叔受罰,饒你不得!”
不提這個尚可,一提此事,小玄即時想起他先前對師父言語不敬,心中痛恨,倏地刷出神骨劍,連環數刺反擊楊奕,劍勢飄忽而凌厲,正是誅天訣中的滅部一變“奇遠勢”。
楊奕心頭一懍,赫然險些中招,這回再不敢托大,急使出玄教第一劍技煉魔劍法迎敵,豈知連搏數招,也沒能擺脫劣勢。
兩人鬥做一團,劍皆沒有出鞘,小玄如怒似狂,一招狠過一招,他痛恨楊奕貶辱師父,又急欲趕去救人,全以誅天訣中最強最狠的招數相拚。
楊奕自打出道,於同輩間,還未遇過如此犀利精妙的劍法,不覺愈鬥愈怯心底生寒。
其實煉魔劍法同誅天訣各擅勝場,皆為天地中位處巔峰的劍技,而且楊奕修習多年,於劍招比小玄熟練,基本功也更加紮實,隻是小玄多瞭一門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北溟玄數相輔,能窺探敵人種種破綻,令誅天訣如虎添翼。
軟在地上的三姝皆知楊奕劍技高強,先前還在為小玄擔心,此時見他有如脫胎換骨,不禁又驚又喜。
楊奕額角冒汗,極盡全力間一擊冒進,腹際不知怎麼便有瞭個破綻,險些就撞到對方的鞘尖上,他大驚後躍,連發數招封住四面,以防敵人追擊。
豈知小玄隻是冷笑一下,轉身便朝遊廊走去。
楊奕煞是狼狽,想起一年多前的大勝,不禁火竄心頭,盡提真氣註入劍中,猛地飛身掠起,一式“晴空萬裡”朝小玄襲去。
此招乃煉魔劍法中最強的一式,劍雖乃在鞘中,樓中的所有桌椅卻猛地給掀飛離地,如於颶風巨濤中狂旋怒轉。
“小心!”三姝失聲驚呼。
楊奕鞘尖明裡直刺小玄背心,暗中還有七道劍意鎖住其可能的騰挪方向,可謂勢在必得。眼看就要刺中,忽見小玄轉瞭個身,劍鞘便中邪般貼著其脅下一穿而過,然後見他簡單舉劍,自己便撞瞭上去,隻覺鎖骨一陣劇痛,人已朝後跌出。
這一切不過電光石火,地上三姝皆未瞧清,已見楊奕摔倒在地,清明劍滾出數步遠,不由駭訝萬分。
“妙極!”阿南大聲喝彩。
小玄沒再瞧地上的楊奕一眼,人即飛身縱起,從遊廊疾掠出樓外。
雪妃望望軟在地上的水若,見無大礙,也跟著飛出樓去,赫是輕盈如燕翩躚若仙。
楊奕掙紮爬起,手捂肩膀,赫察鎖骨已碎,猛然發出一聲獸似的怒嚎,心中恨極:“若是清明劍出得瞭鞘,這些妖邪一個個都要死無全屍!”
小玄貼著湖面疾掠,數息間就到瞭對岸,隻是哪裡還有逍遙郎君一行人的蹤影。他心中惶急,在竹林中四處奔尋,隻盼能發現點什麼,然而逍遙郎君等人何等身手,焉能留下蹤跡。
“他們在這林子裡還好,倘若離開瞭,便是瞬息千裡,我上哪追他們去?”他心中如焚,想起與逍遙郎君相關的種種消息,盡是些污傳穢聞,不禁愈想愈驚。
他正胡思亂想,忽聞上方傳來一串妖嬈笑聲,抬頭望去,赫見紫發麗姬挾抱著李夢棠從空中飄飄落下,心中一緊,喝道:“放下她!”
紫發麗姬穩穩落地,笑道:“看把你急的!莫非你心饞這師姐已很久瞭?”
小玄踏前一步,隻怕給她走瞭。
“你呀你!”那紫發麗姬薄嗔道:“幹嘛一副想打架的樣子?若非我傢公子出手,你脫得瞭身麼!”
小玄心念電轉,軟下聲道:“原來如此,多謝瞭,姐姐把她交與我可好?”
“你可知道我傢公子的好瞭?”紫發麗姬道。
“知道瞭。”小玄不動聲色道。
“那你是不是欠我傢公子一個人情呢?”紫發麗姬不緊不慢道。
“嗯,沒錯。”小玄應。
“日後若是要你還這人情,你會不會推三阻四呀?”紫發麗姬盯著他道。
“不會。”小玄道,見她懷中的李夢棠一動不動,也不知著瞭什麼道兒,心中暗暗著急。
“既然你答應瞭,那奴傢就告訴你吧。”紫發麗姬笑嘻嘻道:“公子說,你舊日門中人人都要害你,因此捉瞭這個美貌師姐送與你出氣。”
小玄佯作歡喜道:“好極瞭!不愧是兄弟,姐姐快把人給我罷。”
“有這麼急嘛?”紫發麗姬轉臉吐出一點舌尖,瞇著水眸在李夢棠耳廓上輕舔瞭下,膩聲道:“其實也難怪,這可人兒連奴傢瞧著都心動呢,知道麼,她身上藏著倒垂蓮,乃那萬中無一的妙器,最是銷魂。”
“真的麼?”小玄隨口應付,似懂非懂。
“奴傢哄你幹嘛?”紫發麗姬蕩笑道,“隻是……倘若你功夫不到傢,恐怕頃刻間便要丟盔棄甲呢!”
小玄見她絮絮叨叨,生怕夜長夢多,佯作躍躍欲試狀:“如此奇妙麼?好姐姐,我等不及瞭!”
“好啦好啦!給你罷!”紫發麗姬將李夢棠往他身上一推,笑道:“原來少國師骨子裡這麼色的!”
小玄趕緊去接,豈知李夢棠卻軟綿綿地往下滑去,急忙張臂抱住。
“良辰美景,正是行樂之時,少國師莫要辜負我傢公子的心意噢!”紫發麗姬言罷,轉身朝後飛去,留下一串令人心跳的嬌笑。
小玄猛然發現,懷中的李夢棠頰暈膚燙,周身軟若泥團,驚叫道:“你在她身上做瞭什麼手腳?”
“不過下瞭點點春意藥兒,叫做百戰極歡散,好讓你省些力氣!對啦,公子送與少國師那百寶匣中有個寶貝叫百戰極歡綾,便是用它熬煮而成的。”紫發麗姬咯咯嬌笑。
“解藥在哪?”小玄驚道。
“解藥就在你身上啊,敢情還要奴傢幫你弄出來麼?”紫發麗姬浪蕩道,聲音越來越遠。
“等等!”小玄抱著李夢棠急追過去,卻見數竿竹枝輕輕搖曳,哪裡還有紫發麗姬的身影。
他疑訝不定,低頭再看師姐,見她臉上頸間赤紅如火,用手一碰,如觸熾炭,猛然想起師父中過的七步回心極樂散來,不由一陣驚急。
“小玄,是你麼?”李夢棠如夢輕囈。
“二師姐,是我!”小玄忙應,問:“你怎樣瞭?”
“我身上怎麼沒力氣瞭?”李夢棠迷迷糊糊道,緩緩睜眼,見師弟竟然抱著自己,不由心頭亂跳暗自吃羞,然卻不知為何半點不想掙拒。
“沒事的。”小玄哄慰道,然卻莫可奈何,心念急轉:“不知三師伯他們可有辦法?隻是我這一回去,隻怕又難脫身瞭……”
他躊躇一陣,終於下定決心:“逍遙郎君的穢藥向來厲害,連師父都抵擋不住,倘若再作耽擱,隻怕就要遲瞭!我須即時去尋三師伯解救,兩位師叔如果硬要捉我,到時再設法脫身!”
“好難受。”李夢棠忽然呻吟瞭一聲。
小玄心中愈驚,抱著她邁步就往回走。
“小玄……”李夢棠懶洋洋地嬌喚,“他們是不是在我身上做瞭什麼手腳?”
“嗯。不怕,我這就送你去醫治。”小玄安慰道。
“你要帶我去哪兒?”李夢棠問。
“去找三師伯他們。”小應答,加快瞭腳步。
“不行,兩位師叔要捉你!”李夢棠驚道。
“顧不得瞭!”小玄道,運提真氣,縱身飛起,在竹林中疾掠,很快就回到瞭夜光潭邊,已可望見對岸那夜光酣的星點燈火。
“不要!你別去,我不走瞭!”李夢棠叫道,在他懷裡掙紮起來。
“別動!”小玄急忙抱緊,生怕把她摔瞭。
“總之不許去,我不去!”李夢棠道,雖是周身麻軟,卻仍繼拼力掙動。
“若是不去,你怎麼辦?”小玄給掙得心慌,縱掠間突聽“哧喇”一聲,卻是竹枝抓住瞭李夢棠的衣裳,把絹褲撕開長長一道。
“兩位師叔鐵面無私,去瞭你就走不掉瞭!”李夢棠喊道,聲中已帶哭腔。
“好好好,不去不去,我們不去!”小玄哄道,急從半空落回地上。
在他心目中,二師姐從來都是優雅端莊、溫柔嫻靜的,幾時有過這等鬧騰,心悸間隻覺奇嬌異憨,況且此時兩人身子緊貼,膚嫩衣滑間陣陣溫熱傳遞,心都快要蹦出胸腔來。
李夢棠這才安靜下來,嬌靨貼在男兒肩頭,捉住他襟口擦拭淚珠。
小玄抱著她呆在竹叢間,手足無措,昏暗中忽然望見一截白影,定睛瞧去,原來是師姐的羅裙旁滑,一條腿兒從絹褲撕裂處露瞭出來。
李夢棠身段奇佳,與別個同樣高的女子相比,兩腿更加修長秀美,凝酥般的肌膚於月色竹影間宛如夢幻,未端還套著隻雪花梅影短靴,魚肚線的小腿半藏其中,分外誘人。
小玄心頭一酥一悸,慌把目光移開,豈知過沒多久,眼睛又著魔般轉瞭回去,再也無法挪走。
李夢棠低低呻吟瞭一聲。
“你覺得怎樣瞭?”小玄驚問。
“好熱。”李夢棠道,在男兒懷裡動瞭動,反而與他貼得愈緊愈密。
“怎麼辦?”小玄急道,隱覺有團軟物挨在胸口,心中亂跳,隻僵直著身子不敢亂動,忽然間,他仿佛回到瞭逍遙峰上,回到瞭師姐弟倆親密無間的舊日時光,隻不過,那時是他時常猴到李夢棠的身上,是師姐寵溺著的小師弟。
他心中滿是甜蜜,瞧著此際柔弱無助的師姐,生出一種既惜又憐的疼意。
“隻是熱,休息一會,也許就好瞭,你別急。”李夢棠昏昏沉沉道,反來安慰師弟。
“她不知道那些穢藥的厲害……”小玄卻是憂急萬分,心中忽想:“二師姐精通醫術,我若告訴她是中瞭媚藥,不知她自己能不能化解?”
“小玄。”李夢棠低喚瞭一聲。
“二師姐。”小玄忙應。
“那天……”李夢棠欲言又止。
“嗯?”小玄神不守舍地問,一縷熟悉的芬芳在鼻間淡淡縈繞,這是屬於她的味道,自打那次他在她腿上睡著後就牢牢記住的味道。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這是師姐常與花木相伴,長年熬煉與服用丹藥而生,殊不知其實是李夢棠與生俱來的體香。
這種香與夭夭身上的花香迥異,更與碧憐憐那種甜得撩人的媚香不同,而是一種清爽宜人,讓人心寧氣靜的香,說不上哪個更好,然這香是陪伴他最長最久的,也是令他最為思念的。
李夢棠停瞭好一會,方才輕輕道:“那次在林子裡對我亂來的那個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