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從梅花嶺下來,一路向東都是官道,走上三五裡,就是赫赫有名的曲江。這條河是運河的支道,可惜,它的有名卻不是因為這個。河兩岸,一座挨著一座的秦樓楚館,河面上,一艘擠著一艘的畫舫花船。故此,曲江還有個別名,喚作「小秦淮」,隻此便知,曲江風月之勝。
燕修齡站在一座看起來最為疏朗雅致的院子前,興奮盎然的抬頭,瞧樓上掛的燈籠,羊角燈上糊著「紅袖招」三個字,也不知請哪個風流才子寫的,透著一股子放浪形骸。
小廝飛白苦著一張臉,跟在他後頭,看到「紅袖招」三個字,臉都綠瞭。
「我說,飛白啊,你這可不好,咱們好容易到瞭揚州,怎麼能不領略領略什麼叫揚州夢,什麼叫薄幸名呢?」
「少爺,問題是,老爺讓小的出來,是跟你去謝府赴宴的!老爺可沒說讓咱們領略什麼揚州夢薄幸名!」
「我來問你,謝府飛英宴寫的是什麼日子!」
「四月十八!」
「今天呢?」
「七月十八!」
燕修齡無賴一笑,「所以,我們不是不去,是過瞭日子,去不瞭瞭啊!」
「還不是少爺你,非要和那什麼粉蝶姑娘研究茶道,非要進山采茶,不去采茶能遇到山洪麼?不遇到山洪能被困在山裡麼?不困在山裡能錯過謝府飛英宴麼?……」
「停停停,好瞭,好瞭,既然已經錯過瞭,就錯過瞭。想也沒用,我們還是想點有用的吧,比如眼下這個揚州夢。」
「哎呦,我的少爺,你可真是心大,老爺可是說瞭,那飛英宴是讓你給他把兒媳婦帶回去的!你倒好,還錯過瞭就錯過瞭,想也沒用!」
「嘿,既然天不湊巧,那隻能說,謝傢那小姐不是你們老爺的兒媳婦!」
「我可聽老爺說瞭,把那謝小姐誇得跟朵花似的,要多好有多好,錯過這村可沒這店的那種!」
「哈哈哈,在你傢老爺眼裡,但凡能做他兒媳婦的都跟花似的,問題是喇叭花跟牡丹花能一樣嗎?」
「說不定那謝傢小姐就是朵牡丹花呢?您可別後悔!」
主仆兩個就站在人傢院門口,一遞遞的逗著嘴玩。
大門口迎賓的龜奴,見他們既不走,也不進門,卻不像別傢的龜公賴皮賴臉的湊上來搭話,隻垂首站著。直到看他們止瞭話頭往裡面來,才迎上去,笑問,「小爺裡面請茶!」
燕修齡帶著飛白跟他進院,才知道他叫何必大。
飛白年紀還小,好奇的問他,「我們在外面站瞭那麼久,你也不來兜搭,這是什麼做買賣的規矩?」
何必大躬瞭躬身,回道,「咱們紅袖招的規矩大,第一條就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季媽媽定的規矩,姑娘也好,客人也好,講究你情我願。你進門,好茶好曲好伺候,你不進門,再不許咱們攬客的。」
燕修齡聽他所言甚奇,心說道,你們這紅袖招,現在還沒關門,真是不容易。
他卻不知道,這紅袖招不僅沒關門,生意還好的不可思議。季媽媽教訓姑娘的原話兒,咱賣的就是身價,人都是這樣,上趕著不是買賣,你越拿著勁兒,越有趕著送銀子的。
何必大把主仆兩個領到花廳,奉瞭茶。
不一會,一個嫵媚妖嬈的少婦搖曳的走過來,上下打量瞭幾眼燕修齡。做這生意的,眼裡看過的人沒有十萬也有八千,三教九流無不來往,往往一見面,這人什麼來頭,就猜個七七八八。
季媽媽這次卻有些吃不準眼前這公子,一身行頭,說貴不貴,說賤不賤。那臉長得,說清秀也不是,說平庸也不對,說俊俏挨不著,可是讓人一見就心裡妥帖。施施然然的坐在那,要說多氣派卻未必,可是那份從容勁,誰看瞭都覺得心裡頭豁亮。一雙招子又黑又亮,不看人還好,一看人,眉眼一動,整個人竟跟換瞭個樣,生生有風華絕代的感覺。季媽媽機靈一下,哎呦,今天別是來瞭奇人瞭吧。
「來人,給公子換明前龍井,公子也嘗嘗咱們的茶,雖然隻是江心水,好在咱們傢姑娘們的心誠,也是吃的過去的?」
「公子是第一次來咱們紅袖招吧,媽媽我這一雙眼睛是再看不錯人的,甭管誰,照瞭個影,十年八年的呀,我也記得呢!」
燕修齡端著新上來的茶碗呷瞭一口,明前龍井喝的多瞭,江心水倒是第一次嘗,果然別有風味,這紅袖招果然不俗。
「確實第一次來呢,媽媽好眼力。有件事著實奇怪,怎麼這半晌,來來去去的,即看不見客人上門,也未看見姑娘們進出呢?」
季媽媽用帕子掩唇,噗嗤一笑,眼波一橫,媚態嬌顫。燕修齡忽的想,她年輕時候,說不定也是個花魁娘子呢。
「公子有所不知,咱們這小秦淮,院子都挨著河。您在這邊看不真著,往後去就知道瞭,樓都架在河上,沿著樓梯就能下到畫舫裡,姑娘們啊,都在船裡候著呢!這晚上,河面風又涼,月亮也好,哪個客人願意來這院子裡悶著?」
季媽媽說著,好笑的看著燕修齡。「如此星辰如此夜,公子也別在這陪我老婆子悶坐著瞭,還是乘船高樂是真的。」
燕修齡笑的有點尷尬,咳,我就是悶在院子裡的笨伯。「媽媽說笑瞭,我可沒看您哪老,說是十八都有人信呢!」
季媽媽笑的花枝亂顫,女人甭管多大年紀,沒有不愛聽這話的。她看燕修齡的目光越發溫柔,「公子,咱們紅袖招不同別的院子。別的院子是客人挑姑娘,咱們這是信馬由韁撞運氣,客人碰到哪個姑娘就是哪個姑娘!」
「哦?怎麼個撞運氣法?」
季媽媽使喚人拿來一張彩箋,上面寫著一排琴曲,什麼《關山月》、《山居吟》、《春曉吟》不一而足。
「公子喜歡什麼曲子,便點那隻曲子,自會有一艘畫舫應聲而來。至於船上是哪位姑娘,媽媽也不知道呢!」
燕修齡心裡暗笑,這紅袖招簡直把男人獵奇的劣根性吃瞭個透。隨手點瞭一曲《幽蘭》。
清冷悠遠的琴聲,帶著蘭香,帶著蘭韻,如淙淙流水,在暗夜裡劃破夜色,由遠及近,蕩悠悠的潛過來。
兩個粗使的丫頭挑著氣死風,給燕修齡主仆照著腳下的亮兒。
燕修齡兩個跳過舢板,待他們站穩,畫舫便又蕩悠悠的搖起來,往河中心馳去。
琴音一轉,調子一變,從孤芳自賞的幽思變成平和喜樂的歡快,燕修齡聽出這是《良宵引》,又笑瞭,這紅袖招真真是有意思,莫非隨便哪個姑娘都這麼知情識趣不成?
「良宵絲竹偶成歡,中有佳人俯翠鬟。白雪飄颻傳樂府,阮郎憔悴在人間。姑娘妙手慧心,今兒個燕某耳福不淺!」
畫舫的二層,兩排和合窗雕著黑漆粉地的書畫,全都支瞭起來,薄紗虛掩,被夜風一吹,輕柔的飄起來,便能看到艙外的夜景,月照橫江,漁火星星。正中擺瞭琴案,一個紅衣少女跪在案後,柔荑撥弄琴弦,她一動,雪白的頸子就露出一截,纖巧柔媚。
季多多正暗暗算著客人腳步的輕重,在最合適的時分,露出最柔婉的曲線。媽媽說瞭,出來尋樂子的男人,最愛這個調兒。
忽然間,客人人未至,聲先聞,真會說話呢,知音知心,既點出瞭曲中之意,又不著痕跡的贊瞭自己一記,陽春白雪,呵,好個討巧的公子!
饒是季多多冷心冷肺,也展顏一笑。人還沒見,心裡先軟瞭三分,這可是開天辟地第一遭。
待燕修齡進至宴艙,季多多竟少有的真心打量起來。
一個十七八歲的公子信步而入,舉止灑脫,雖然一眼看過去不算俊美,可是唇邊的似笑非笑,配上那張文雅可親的臉,再加上那雙春風奪情的眸子,季多多忽的想到詩經裡一句話: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給公子見禮,請教公子名姓!」
「姑娘不必多禮,小生姓燕,燕燕於飛的燕!小子在傢行九,姑娘叫我燕九便是。敢問姑娘芳名?」
「燕公子請用茶,妾名加夕!」季多多給燕九捧瞭一盞茶,腮凝新荔,眼裡帶著調皮的笑意。
燕九點頭會意,微微一笑,「姑娘移禾,雅致雅致!」見旁有筆墨,提筆寫瞭四個字,「韓信點兵」。
季多多見他一下子就猜著瞭,心裡更加喜歡,接過兔毫,用同樣的柳體,跟著在下面寫瞭四個字,「顏回言禮」。
加夕乃是多;移禾也是多;韓信點兵,隱瞭多多益善;顏回言禮,說的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合在一起,乃是多禮。兩人你來我往的暗喻,其實說的都是多字。
季多多看著燕九,笑的更加真心,整個人都靈動起來,「燕公子想玩點什麼?聽曲?下棋?猜枚?還是行酒令?」
燕九微微蹙額,笑的真誠又無辜,「多多姑娘,那個,燕九今日出來的急,尚未用飯,不知……」
季多多嫣然一笑,艷光流轉,「莫非公子算出多多善廚不成?實話跟你說罷,奴傢做的船菜乃是這曲江一絕呢!你等著,一會就好。」
香風一動,佳人已轉出宴艙。
燕九俯在楹欄往外面看,煙月斜照,江水渺渺,間或有別的花船遙遙而過,笙瑟隱隱,笑聲迢迢,那船漸行漸遠,曖昧的脂香,酒香,猶自推著水波漪漪蕩蕩。燕九被微醺的風吹得瞇起眼,適意的嘆瞭口氣,果真是風月無邊的溫柔鄉!
「少爺,你看,怎麼不年不節的還有人放煙火。」一直在艙外候著的飛白走瞭進來。
燕九往外面瞧去,果然,揚州城裡的方向,夜空一疊疊的璀璨起來。紅藍綠紫,流光紛呈,「倒垂蓮」、「落地梅」、「金絲菊」、「垂帶柳」、「一丈蘭」,凡百的花樣交疊的盛開。
畫舫後面跟著隨侍的酒船,季多多做瞭幾個拿手的小菜,溫瞭一壺酒,讓婆子提著食盒給送上宴艙,一樣樣的擺在桌上,又請燕九坐下,挽著袖兒給他佈菜。
翡翠蟹鬥、蜜汁火方、和合二鮮、冷拌鱉裙,幾個小菜做的鮮香光妍,看的燕九腸胃都打起滾來。
季多多手執鳧壺,蜜色的酒漿流進小巧的荷葉杯中,吳語呢喃,殷殷勸客,「燕公子,你試試這搶蝦,這是養在河裡的活蝦,剪去須足,用紅乳腐鹵麻油白糖蘸食,味道極鮮美哩!這酒乃是咱們吳地名酒,叫做十洲春,喝著甘甜,可著實後勁十足呢!多多敬公子一杯,想這好酒也不負此風此月!」
燕九依她言,逐樣試瞭菜,果然色色爽口樣樣甘美,又飲瞭一口酒,隻覺從喉嚨到胃袋全都暖暖的,無不妥帖,周身的毛孔都欲呻吟下子。
「多嬌多媚多解語,玉容玉色玉玲瓏,姑娘真是一朵玲瓏解語花!」燕九指著季多多誇贊,話含輕薄之意,偏他說的真誠之極。
季多多見過無數男人,第一次從男人的調笑話裡聽出暖意,心裡一蕩,眼眸裡波光瀲灩,「燕公子說的真好,誇得多多都臉紅瞭呢!多多再敬公子一杯,今夕何夕,得遇良人。」
她話音還未落,夜空中突然炸開一朵極大的七彩牡丹,華美極瞭,兩人都不覺往外看去。
燕九問她,「也是奇瞭,我卻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揚州城這般熱鬧!」
季多多聞言,竟掩不住眼裡的艷羨之意,猶自抬頭看著遠處的夜空,幽幽道,「公子不知,今日乃是謝府大小姐出閣之日,謝府嫁女,李府娶媳,十裡紅妝,這頭進瞭鳳棲山莊,那頭還沒出水繪園。說是四個城門,都舍米舍面舍銅錢呢。就說這漫天的煙火,聽丫頭回來學說,從前日就開始搭煙火架子山,好大一場熱鬧呢!」
飛白在一旁插話道,「謝府,哪個謝府?」
季多多雖然奇怪這小廝沒規矩,可看燕九沒言語,便答道,「還有哪個謝府?咱們揚州城說到姓謝的,可不是隻有一傢,那個『一門七進士,叔侄五翰林』的謝府。」
「你說的大小姐是哪房的小姐?」
「呦~ ,這位小哥,打聽這麼仔細幹什麼?敢是你們公子與謝傢有親不成?也不能啊,若是有親,今日便該去飲喜酒,怎能來咱們小秦淮呢?」季多多自說自答,一行說一行笑,兩杯薄酒把她的俏臉染得嬌艷無比,眼睛亮的驚人。她想瞭想又接著說,「好像謝傢這一輩多是少爺,若說小姐,似乎就隻有一位。」
「噯,少爺,你瞧瞧,這叫什麼事!」飛白越想越覺得回去不知道怎麼跟老爺交代,也不在一旁伺候瞭,自顧自的上甲板上吹風去瞭。
喧囂熱鬧瞭一整天的鳳棲山莊,此刻完全被夜幕籠罩,大大小小的紅燈籠把各處院落照的通明,來喝喜酒的客人們多已告辭,剩下的都是李傢的幾支近親女眷,等著合巹禮後看新娘子。
李子涵拿著秤桿的手,微微顫抖,他屏住呼吸,挑起大紅的蓋頭。
明月絕美的容顏引得周圍一片抽氣聲,顯然,這些女眷也沒料到,新娘子竟是這樣的絕色。
便是一旁的喜娘,不知看過多少新娘子,也看的動容。
明月被頭頂的金冠壓得頸酸骨軟,蓋頭底下,悶不透氣,依著她的性子,早就自己掀瞭,被碧荷哄著,勸著忍到瞭現在。誰知,李子涵竟然挑起蓋頭,就直直的看著她,然後不動瞭,恨得明月在心裡叫瞭不知多少聲,「棒槌,棒槌,大棒槌……」。
「新娘子真是好看,難怪大少爺瞧在眼裡,看進心裡,一時一刻的也放不下。」喜娘打趣瞭小夫妻一句,便依禮請新人飲瞭合巹酒,又取瞭兩人一縷發絲,結瞭合歡結,說瞭幾句吉祥話,便和眾人都退出洞房。
人一走,明月就活泛過來,深深的出瞭一口氣,先囑咐碧波,「我要沐浴更衣,我說不要穿那麼厚的禮服,娘偏不依我,這都被汗打濕瞭幾回瞭。再給我煮完鴨絲酸筍面,唔,子涵哥哥要不要吃?多煮一碗,想必子涵哥哥今天也沒得好好用飯!」
這畫風變得太快,李子涵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幾個陪嫁丫鬟,聞令而行,各忙各的去瞭,偌大的洞房,單剩下自個。
窗前一雙小兒手臂粗的喜燭,突然「剝」的跳出一朵燭花,把李子涵從美夢中跳醒,他的唇角漸漸彎起來,越彎越大,忍不住開始從輕笑變成大笑,這麼些年都沒笑的這麼輕松痛快,這丫頭,這丫頭,真是,真是,竟還是這麼個見人自來熟的性子,真是太讓人喜歡瞭。
李子涵也自去沐浴更衣,轉回來就看見,桌上擺瞭幾道可口的小菜,兩碗泛著熱氣的面湯,還有一壺酒,兩個小小的凍石海棠杯。
明月坐在那,小口小口的呷著湯,瞇著眼睛,慢慢的吃面,像是一個小小的妖精,受不瞭人間煙火的誘惑,愜意的不得瞭。
李子涵心裡還想笑,卻也被那股酸辣氣息誘惑著,坐在一旁,香甜的吃起來。
食色性也,兩個人,就如人世間最普通的夫妻一樣,從一湯一面開始磨合。
明月吃瞭幾口就飽瞭,面還剩下一大半,李子涵端過來接著吃光。方抬頭看著明月,也不知誰先笑起來,兩個都覺樂不可支,那份疏離與陌生就被笑沒瞭。
「丫頭,過來,坐這,我們說說話!」
李子涵拍拍自己的大腿。
也不知是燭光太過喜慶,還是面氣太過蒸騰,明月的腮邊流霞欲滴。這便是自己的相公瞭呢,師太說瞭,今晚都要聽他的呢!
暖玉聞香抱個滿懷,李子涵收攏手臂,鉗著不盈一握的小腰。又湊在她的領口,深深地嗅瞭一口,夢裡徘徊千百次的迷魂香,沁人肺腑,總算是自己的瞭。
明月被他聞得發癢,嬌笑起來。
「子涵哥哥,你怎麼跟小狗似的!別鬧,別鬧,癢死啦!」
「小騙子,來,我們算算賬!咱們說說那次你輕薄我的事!」
「誰是小騙子?誰又輕薄你瞭?」
「小丫頭,你倒是跟我說說,誰叫謝瑾!那會子就在這園子裡,你對我上下其手,就是這,這,被你摸瞭個遍,還不認賬?嗯?」
李子涵捉著明月的手,按住自己胯間已經火熱起來的那話兒。和她耳鬢廝磨著,漸漸地貼著她的耳朵說起來。
饒是明月膽大胡鬧,畢竟是未經人事的黃花幼女,被男人貼懷抱著,鋪面的氣息熏著,早就身子軟下來,心兒慌慌的,小嘴巴猶自犟口,:「那時候人傢還小,還不懂事呢,你倒跟人傢計較,好不小氣。」
「嗯?那時候還小?現在大瞭沒有?那時候還不懂事?現在懂事瞭沒有呀?」李子涵語含調笑,握著她的小手,讓她綿軟的指頭,隔著衣服在那話兒上滑弄,還沒真個入巷,這滋味已是妙不可言。
單薄的松陵佈,跟沒有一樣,那話兒頂在明月的手心裡亂動,頂的明月心驚肉跳,口幹舌燥,乜見桌上的酒壺,忙道:「好啦,好啦,算我輕薄瞭你,我敬你一杯,給你陪個不是,以後再不提瞭好不好?」
說著抽出小手,把小小的海棠盅斟滿,遞瞭一隻給李子涵。
李子涵看她著忙,笑著放開她的手兒,橫豎夜還長,跑不瞭。
「傻丫頭,洞房花燭夜,酒可不是這麼喝的!」
明月有點不解的看他,那眼神,純真裡夾雜著些許迷茫,盈盈水波被她額間的朱砂痣一襯,變成瞭漫不經心的挑逗,逗得李子涵辣辣的疼瞭下。
李子涵托著她的手一揚,把那酒吸在口裡,對著她的小嘴兒哺去。
綿厚的酒漿,被火熱的舌帶著攪拌,擠著滾著,往口腔裡每一寸縫隙鉆去。鉆到哪,李子涵的舌就滑到哪,誘著,迫著,纏著,哄著她追出來,然後擒住吮吸,把個明月吸得軟做一團。
李子涵攔腰一抄,把明月抱到喜床上,揮落金鉤,拔步床自成一方天地。
明月的薄衫本就虛虛的系著,李子涵把它扔到一旁才發現,明月裡面就穿瞭一件榴綻百子的大紅肚兜,越發映的膚白似雪。相同顏色的大紅綢褲滾著卍字不到頭的雲邊,腳兒一動,那腿間竟似別有玄機。
李子涵心裡一動,突地把她雙腿齊根推起來,果然,這褲兒竟似小兒穿的,是開檔的。眼底,紫茸掩映下,菱紅茭白,桃源芳潔可愛。子涵手裡一掰一合的動,那如桃花瓣一樣的兩片嫩唇,便唯唯諾諾的欲言又止。
明月靠在迎枕上,羞不可抑,怎的,怎的能這樣呢!她卻不知,夫妻間還有更羞人的呢。
「子涵哥哥,好難為情哩,不要這麼看!」明月嬌嗔薄喜,小嘴嘟起來,和下面的小嘴一般動作,看的李子涵吞瞭口口水,心裡頭亂跳,瞭不得瞭,原來女兒傢這樣惑人心弦。
明月雖然有妙慧暗裡教導房中秘術,可畢竟隻限於書上,此刻,身臨戰場,未戰先怯,哪裡還記得一招一式,隻由著李子涵擺弄。
李子涵當初受明月所惑,隻以為自己喜好男孩,竟從沒有和女子交媾過。雖然知道男女間那碼字事,此番也是初初見識女兒傢的身體。
「叫相公,相公才疼你!」李子涵跪在她的腿間,用自己的雙腿抵住她的玉股,不讓她合起來,也不讓她放下來,這般妙景,要時時瞧著才好。
明月擰著身子躲閃,一急一羞,乳溪穴又做起怪來,那些尚未完全吸收的天地精華,沖著雙乳湧去,眼見肚兜被頂的緊蹦起來,繡在石榴上的那些小孩子,一跳一跳的,活瞭過來。
「哎呀,相公,月兒疼呢!」一冷一熱的脹痛引得明月呼瞭聲痛,忙用小手去按胸乳。
無風波自顫,日暖峰欲搖,這景致看的李子涵口幹舌燥,又怎肯讓她遮掩。子涵把那肚兜推起來,就瞧見兩巒玉峰傲然挺立,峰頂紅梅映雪,那日他偷聞到的異香,就從梅蕊傳來。
「月兒哪裡疼?是這裡?還是這裡?相公這麼著可好?」
李子涵的手隨處亂點,那嬌乳被日月精華撐漲的鼓作一團,就像婦人漲奶一般,一碰就疼,哪堪他這般點來點去的戳弄。
明月頓覺委屈,就像對著謝襄梅娘撒嬌一般,妙目一紅,瞬間凝起淚花,捧著一對渾圓欲裂的凝乳,嚶嚶嚶的抽泣。李子涵看的心疼極瞭,想抱起她輕哄,可心底又別有一種古怪的念頭,想把她弄得更疼,讓她哭的更厲害。
明月捉著李子涵的手,懸握成爪,就如那日碧荷給按揉一樣,從峰腳慢慢向山巔梳籠。本該綿軟的膩乳,漲的腫硬,被火熱的大手一握一揉,慢慢的舒服起來,明月嚶嚶的抽泣變成嚶嚶的呻吟。
李子涵抓著她的乳兒撫弄,低下身子湊過去細瞧,發現每次指頭擦過乳蒂,明月就周身輕顫,那乳蒂上的異香就更濃鬱。再一細看,星星點點的白芒從乳蒂鉆出,香氣更盛,莫非這東西讓小傢夥疼楚不成?可,怎麼揉,也不見那白芒出來更多。
李子涵靈機一動,笨死瞭,揉不出來,還擠不出來麼?立刻用指頭掐住乳蒂一松一緊的擠起來。
明月小嘴微張,那股熟悉的舒爽從乳蒂升起,冷熱兩股勁流流動起來,糟瞭,又要流出不知是什麼勞什子瞭,要被他瞧去瞭,這樣一想就羞得想暈過去,偏動彈不瞭,急的叫喚,「好哥哥,好相公,嗚嗚,你閉上眼,你別看。」
李子涵早就察覺手下不對瞭,那白芒越擠越多,凝成兩滴白露,顫巍巍的掛著紅櫻上。
「好,我不看,月兒乖,放心,相公不看。」李子涵哄著她,卻哪裡肯不看,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看著曼妙的女體被自己揉搓的妙景紛呈。
似心有靈犀一樣,李子涵忽的把手裡的乳蒂一松,那蕊芽也不知哪裡乍開瞭孔竅,雪白的汁液噴薄湧出,竟比那一夜還不知多瞭多少,寒熱薈萃,馥鬱凝結。這異香引得李子涵湊過去,一口嗪住,貪婪的吮吸。
明月第一遭被男人咂住乳豆,又兼著體內失控的精華亂湧,不由芳心寸寸失守,星眸迷離,小手亂揮,一把扯住李子涵的發絲,墨也似的發被她雪白的手指抓著,黑白分明,青絲糾纏,情絲亦糾纏。
一邊漿液入口極熱,另一邊入口卻極寒,李子涵突發奇想,讓二乳對峙,花開並蒂,那玉露對沖,瞬間氤氳,李子涵就在一團氤氳的霧氣裡,張大口,一起叼住兩朵嬌花,把天造地設的精華吞入肺腑,不過片刻,就察覺體內真氣鼓脹,蓬勃蕩漾,不禁大喜過望,自己這個小妻子,也不知什麼做的,真真是千載難逢的極品。
明月能吸收天地靈氣,可惜,自己的容量卻太淺,倒有大半堆聚體內,時間長瞭,必受其害。上次,誤打誤撞被碧荷弄出去瞭一小半,方才不至於走火入魔,此際,剩餘的一大半,又便宜瞭李子涵。
那磨人的勁流淌瞭出去,明月怯巍巍的倚著迎枕,嬌弱不勝。
饒是李子涵吞瞭許多,尚有許多玉露噴濺的到處都是,明月柔滑的小腹上也蓋瞭一層,就連腿彎裡,那些茸茸細草上,都濺的薄薄的,有的略重些,便搖搖欲墜的往桃花源跌去。
李子涵一路貪婪的舔下去,小腹裡一團火熱,吃的越多,口卻越渴,越渴就越想找水喝。
他火熱的舌頭在每一寸肌膚上滑過,惹得明月一粒粒的寒栗乍起。更兼著,沒有流出去的寒熱勁流,慢慢往奇經八脈散去,這一時熱,一時寒的,惹得明月打擺子一樣,抱著男人的頭,嗚嗚咽咽,像隻小奶狗,聲聲叫著相公,把李子涵心尖都叫化瞭。
「相公,別舔那,好醃臢哩!」明月羞急的用手捂住蜜穴,被李子涵的舌頭舔瞭一下手背,如被電噬的縮手,卻顧此失彼,大好山河盡落人口。
「好乖巧的娘子,呵呵,一點都不醃臢,娘子不信也嘗嘗!」李子涵指頭挑起一團晶瑩的玉露,不由分說的喂進明月的小嘴裡。
「月兒吸吸看!」李子涵哄她,指頭摩挲著丁香小舌攪動,身下的怪手也不安分,同樣用食指剖開花瓣,慢慢的往下面的小嘴擠進去。
明月突然被喂瞭自己的玉液,羞到極點反覺興奮,含著他的手指,慢慢的咂吮,媚態旖旎。
李子涵的手指一入桃源便覺不對,雖然沒有經略過,可也曾聽說過。怎麼自己這小娘子這般與別個不同,竟會是這樣,這樣要命的緊法。
明月骨骼清奇,暗藏名器「玉葫春水」,長成人後玉葫倒座,前葫寬,後葫窄,壺嘴處暗藏春水,越往壺嘴去越晦澀難通,也越妙不可言。通常十個男人,九個半也難以到這,若非天賦異稟,再難領略此中況味。當日妙慧一見她眉眼就知此節,有心錦上添花,又傳瞭她坐缸之法。
妙慧師傅祖籍山西大同,當地望族俱用秘法調養幼女,叫做坐缸,每日於瓷缸上,坐上一兩個時辰,待到出閣時,秘處便緊澀異常,內中秘肉層層墳起,門戶重疊,有句詩「庭院深深深幾許」說的就是這個。明月的「玉葫春水」本就罕見,再加上葫內被妙慧調教出來的迷障重重,尋常男兒別說鏖戰,怕是甫一上場就要繳械。
此番曲折,李子涵如何能知。他第一次與女兒傢交歡,就遇到如此名器,也不知是幸也不幸。
李子涵上面一根手指被明月含裹著,下面的手指好容易擠進層層肉障之中,不用抽探,就覺似有無數小嘴同樣咂吮,吮的他眼裡心裡火燒火燎的。心裡想著,這要是把手指換成胯下那話兒,那滋味,這樣一想,棒頭突突欲跳,竟像要射出來。
李子涵忙抽出手指,穩瞭穩心神,握著肉莖抵在花露上滑蹭,蹭瞭幾蹭,再忍不住,「好月兒,忍著點疼,相公要進來瞭。」
明月方才被他的手指探進水穴,咬著唇才沒叫喊,那滋味著實古怪,又麻又癢,想要他再碰碰,又不好意思的。
明月被男人滾燙的肉莖抵住私處,心亂如麻,雖然昨個娘兒也含混不清的說瞭會疼,可到底怎麼個疼法卻沒細說,隻囑咐要聽他的。雖個怕疼,到底知道難免這遭,嬌怯怯的伸手,去抱李子涵的脖頸,「子涵哥哥,你可要輕些個,月兒說疼,你就別動好麼?」
李子涵胡亂的點頭,額頭青筋迸出,汗,滴滴的落在明月酥胸上,又親瞭下明月的臉兒,「乖孩子,忍著!」
說著腰一挺,突地往前一探,隻覺魂飛欲散。原來肉莖瞬間陷沒在一團又暖又濕的水嫩中,方才感覺半點沒錯,層層的肉障頓時裹將上來,小兄弟一進去就陷入瞭迷魂障。
明月未經人事的桃源被粗大的肉莖碾開,她緊張的捉著他的肩,隻覺心兒,都要跳出腔子瞭,於是嫵媚的小臉似哭又似笑。她那羞處想把不速之客擠出去,又想吸進來,也癢,也麻,也微微地疼。
明月昏昏沉沉的分辨,正想著也沒那麼疼呀,就覺突地一下,轟然城門被破,劇烈的痛楚讓她掙紮起來。
李子涵左沖右撞,好容易撞對瞭方向,往那玉葫細腰處闖將過去。藩籬應聲而破,可也僅僅突圍至此,棒頭被牢牢地挾裹著,肉棱被系瞭個牢實,就像吊在蛛網裡的螳螂,三魂七魄都飛瞭,卻往哪裡逃,悄沒聲息的射瞭出來,別有天地非人間。
「唔,好疼,相公,別動!別動瞭!」
「好月兒,別動,別動!」李子涵壓著她的香肩,緊緊地捏著。
隻疼瞭那麼一下,慢慢的那種被撐得開開的痛楚,退潮般縮瞭回去。明月梭瞭一眼李子涵,擰瞭下蠻腰,「子涵哥哥,是好瞭嗎?」
李子涵把頭埋在明月的肩頸窩裡,臉兒滾燙,窘迫極瞭,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怎麼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