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雲羅-第十四章:且斷前仇 罪不可贖- 完结

作品:江山雲羅|作者:九叔林笑天|分类:武侠小说|更新:2025-02-01 03:32:31|字数:8653

  盛軍攻下子午關之後,休整三月,大軍再度開拔向川中挺進。

  這三月來,陷陣營將士並未閑著無所事事。遠在紫陵城的大學士倪暢文擬定瞭一篇雄文,歷數霍永寧重重惡事。更將他在子午關臨陣怯戰,倉皇逃竄一事寫得繪聲繪色。

  倪暢文並未讓將士們遠道萬裡河山押運,而是送來瞭兩片銅板。銅板裡嵌著銅活字,盛軍在三關就地印刷,陷陣營將士們在昆侖弟子的陪同下,駕著撲天雕飛臨諸多城邦之上。城邦上空下起雪片般的【傳單】……

  名揚天下的文豪親自執筆,文風流暢,言簡意賅,如現眼前。結合子午關援軍剛至便即陷落,一戰全軍覆沒,不由得人不信。

  霍永寧在子午關損失瞭大批將士,又葬送瞭自己的威望,民心與軍心。軍民與朝堂離心離德,整個大秦國已危如累卵。

  窮途末路的大秦天子不甘心失敗,預感到盛軍即將進入川中,發瞭瘋一般一般僅留著邊關一線城池之外,將巴中,漢中等地城池盡數搬空,堅壁清野。被迫舉傢遷移的可憐百姓一路淒淒惶惶,在軍兵的長矛利刃之下收拾傢俬,被押往成都。剛離開祖祖輩輩居住的城池,就見火光沖天而起,將傢園燒成一片白地。

  百姓們失聲痛哭,無不心中咒罵當今天子喪心病狂。

  百餘州郡的百姓被強行遷往成都旁的十餘座城池裡居住,大秦國看似僅失瞭三關,實則留下大片的白地,僅餘十餘座城池。百姓遷居途中被酷吏兵痞層層搜刮,大秦國國庫本不豐盈,到瞭新城之後不幾日就食不果腹,餓殍遍野。

  盛軍見此狀況,再度調集大軍分批經三關入大秦,將以成都為中心的十餘城重重圍困,包得鐵桶似的水泄不通。

  就算不攻城,圍上個半年一載,這種困獸之鬥自然土崩瓦解。吳征冷笑著搖搖頭,提起兩隻食盒,帶著一眾傢眷登上撲天雕。

  大鳥撲棱著翅膀飛上雲端,不久後又從雲端俯沖而下,落在雨霽山上。

  雨霽山離成都不過二十裡,綠樹成蔭,在戰火紛飛的年代裡,雖山勢不高,亦有挺拔之氣。

  一傢人落在半山腰拾步而上。除瞭吳征手中的兩個食盒,傢眷們手中各提著一個。

  往日清幽的青山並不寧靜,不幾步就能看見從城邦裡逃出,藏在山中的百姓。一個個面黃肌瘦,蓬頭垢面,磨難讓他們眼中失去瞭生機,如行屍走肉,慘不忍睹。吳征連聲嘆氣!

  戰爭的年代,總有人流離失所,總有人無辜枉死。若在從前,吳征或許還會自責造下的冤孽。可這些年來的征戰,眼見多少人橫屍當場。一將功成萬骨枯,早日平定天下,恢復大一統的江山進入太平盛世,就是對這些死者最好的交代。

  見著難民,傢眷們便從食盒中取出份食物,用油紙包裹放在地上。能帶的有限,若省著些,足夠三五天食用。

  一路行到山頂上的一座墳前,一傢人遠遠停步,將剩餘的食盒打。這裡原本隻有一座孤墳,當年立下時轟動大秦,自吳征走後無人打理,早已長滿瞭荒草,更不知何時邊上添瞭一座。看石碑立下的時日不久,字跡尚新。

  “這是……”倪妙筠多看瞭幾眼,上方的字跡讓她一陣狐疑。

  【先夫劉氏榮君之墓】,中央一行字的左下方還有一行小字:【妻迭氏殉立】。一傢人面面相覷,吳征心中酸楚,道:“先拜祭孟前輩吧。”

  柔惜雪當先,將三牲六畜醴等拜祭之物一一擺好,又誦瞭一篇消罪祈福的經文後,親自點燃兩枚蠟燭,再取香逐一點燃,遞給傢眷們。這是她第一次拜祭孟永淑,憶及往年禍及孟永淑,淚灑當場。

  吳征寬慰地拍瞭拍她,領著傢眷站在正中,舉香祈祝道:“孟前輩,吳征回來瞭。當年落難被霍,向二賊所害,倉皇逃出大秦,天可憐見存得一條性命。孟前輩,您若在天有靈,想必當時同在護佑吳征。霍向二賊殘害我師門,親友,亦是當年害瞭孟前輩的仇敵。吳征此番回來,正要將二賊生擒,報仇雪恨。孟前輩,若您知悉吳征一番心意,萬望再庇佑吳征此行不放跑一個賊徒,換天下百姓朗朗晴空。”

  祈祝已罷,柔惜雪又念念有詞,不知和孟永淑說瞭些什麼。吳征看裊裊青煙緩緩上天,看瞭看牲醴,遙思孟永淑當年受瞭許多苦頭,含恨而死,又暗祝道:“孟前輩,吳征必生擒二賊,讓他們跪在你面前贖罪。”

  想罷,吳征又到一旁的新墳前蹲下。著實未曾想到不過三月,迭輕蝶一同故去,還會將墳墓選在孟永淑身旁。當年她被逼著來到雨霽山,眼睜睜看著孟永淑慘死,想必心中驚濤駭浪,或許也深深佩服孟永淑的堅毅頑強,縱千難萬險不肯認命罷。

  墓碑之後,墳上隻一層浮土,隱約可見棺木。想是迭輕蝶臨終之前百病纏身,無力做得更多。吳征尋來一根粗壯樹幹,將墳頭挖寬,再填高瞭土,以免棺木露於外。又找來一塊抽寶劍削平瞭插入碑旁,舉寶劍唰唰唰在大石上刻下【青城傳人劉先生 青城派迭女俠賢伉儷之墓 吳府敬立】幾個字。

  “我終於明白當年她為何要拼瞭大半的壽數,絲毫不顧廉恥地去練那樣的邪功。”冷月玦與迭輕蝶交過手,此刻心中頗覺苦楚。冰娃娃身形苗條,矗立在劉迭夫婦墓前,我見猶憐。

  “人生在世……”吳征剛想寬慰幾句,忽然喉頭一哽,說不出話來。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樣幸運,如得天眷。這些同樣遭遇磨難,卻勢單力薄的人,依然在拼盡瞭一切反抗,掙紮。吳征一時甚至覺得,自己在孟永淑與迭輕蝶面前算不上什麼。論堅強二字,差得她們太多。她們這些悲傷,淒苦而不屈的往事若說出來,比自己更加值得敬佩。

  “你們有今日,不過比我運氣好些,遇到瞭吳先生而已……”冷月玦回味迭輕蝶曾說過的這句話,心頭酸楚又甜甜。冰娃娃抬起頭來,目光從諸女面上掃過,無一不是和她一樣的心思:“迭姑娘說得不錯,我們運氣好,僅這一項比她強些。”

  眾人多帶瞭些香燭,便給劉榮夫婦點燃,還有些未分出去的食物,權做拜祭。吳征心頭有些過意不去,祝雅瞳寬慰道:“些許香燭吃食,人傢不在意。下回逮著霍向二賊再來拜祭,這才像樣。”

  吳征一想即通,當下爽朗道:“正是!孟前輩,劉兄,迭姑娘,三月之內,我帶二賊來此拜祭你們。幾位就等我的好消息!”

  拜祭已畢,吳征在墳前說瞭些離開成都後的舊事,這才拜別。

  愁雲慘霧籠罩著成都周圍,除瞭青壯被強征入伍之外,被趕至此地的百姓坐吃山空,很快糧盡。大秦朝堂保證軍糧都難以為繼,更顧不上百姓死活。盛軍候瞭半月,麾軍前進。

  剛逼近壽縣尚未動武,壽縣城門自行打開,守將蓬頭掩面,出城投降。壽縣此時糧草已耗盡五日,人心思變,守將早有反意,終於盼來盛軍逼近,再無猶疑。韓鐵衣立刻出榜安民,分發糧食。忍饑挨餓的百姓們歡聲雷動,一縣遂平。

  有瞭壽縣為先,盛軍逼近一座城池,便降一座。霍永寧失德至此,早已是茍延殘喘。

  十餘日時光,周邊皆平,整個大秦國隻剩下成都孤城一座。盛軍四面合圍,這座數千年的古城城高壕深,囤積瞭霍永寧最後的精銳與心腹,寧傢仗著這座堅城還在負隅頑抗,垂死掙紮。

  “呵呵,果然見過瞭光,享過瞭福,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會死心,不肯躲回洞裡再做幾百年的老鼠。”吳征騎在【寶器】之上,揮鞭捎指著城頭道。【寶器】重回故地,似乎認出瞭這座城池,吭哧響鼻連連踏著馬蹄,甚是興奮。

  “本就不是他們的東西,他們不配。”韓鐵衣縱馬上前,停在吳征身側道:“該結束瞭……”

  “是啊,結束吧!”吳征輕聲答應,一夾馬腹。【寶器】嘚噠著馬蹄緩步上前離城頭一箭之地。

  “霍賊,還在東躲西藏不敢見我?”吳征縱聲高喝,聲如雷震。風景如畫,鬱鬱蔥蔥的川中,因他這一喝憑空升起蒼涼之意:“你陰險歹毒,坑害世人之時,可曾想過有今日?可曾想過我吳征又回來瞭?縮頭烏龜,裹挾百姓,還想讓將士們為你賣命?滾出來!”

  城頭躁動,霍永寧的死忠將領均破口大罵。吳征嘿嘿冷笑,這種場面他不是第一次見到。昔年的欒楚廷就沒有孤註一擲的勇氣,今日的霍永寧也沒有。霍永寧從前可能有,但皇位的權勢與溫柔鄉早就消磨瞭這一切。此刻他隻是一個不甘失敗,畏懼失敗,又在子午關一戰之中,被吳府強橫的實力面前徹底嚇破瞭膽,又舍不得失去手上一切的懦夫而已。

  城頭隻是罵聲,初始成片,不久後就零星寥落。吳征哈哈大笑,嗆啷一聲抽出寶劍喝道:“無膽匪類,我今日就當著你的面下令!你不是自詡文韜武略麼?我且看你還有何計策!陷陣營!”

  “在!”三千陷陣營精銳齊聲虎吼,越陣而出。

  “隨我攻城!納降者不殺,頑抗者不赦!”吳征跳下戰馬,手擎寶劍,一步步向城頭逼近,虎吼道:“城頭將士聽著,我本可以再等三五月,待你們一顆糧都吃不著再行攻城。你等速速拋下武器,否則,定斬不饒!”

  吳征的話語直擊人心。這位曾經為大秦國建功立業,美名遠揚的英雄少年,今日站到瞭大秦國的對面,刀兵相向,但仍有一顆赤子之心。

  “胡叔叔,二師姑,我這就為你們報仇!”吳征步步逼近,發起最後的沖鋒之前,又看瞭眼城門。胡浩就在那裡被活活吊死,屍身風幹……

  幾乎一望無垠的成都城頭,射出的利箭顯得寥落。整個大秦國早已離心離德,大多數都是威權壓迫之下還不敢反抗的軍民。任由霍永寧的心腹將官怎麼喝罵,弓箭手雖不敢違抗軍令,但手上動作慢一些,射出的準頭偏一些,失瞭軍心的將校又如何管得?又如何管?

  就算箭下如雨,又有何懼?吳征身經百戰,輕輕躍上城墻,如履平地,倪妙筠與祝雅瞳跟隨其後領兵登城。盛軍大陣中鷹吠陣陣,陸菲嫣領著昆侖弟子高飛而起。十餘隻大鳥張開雙翼在成都上空翱翔,若垂天之雲。

  士氣極低的秦軍阻撓之力聊勝於無,吳征幾個起落便登上女墻。目光一掃,一名將官正在大聲呵斥軍士抵抗。眼見軍士們皆有退意,拔劍正欲砍殺幾名士兵以儆效尤。剛一把劍,寒光一閃,腦袋已飛上瞭天。

  那被斬首的將校血跡順著劍刃滑至劍尖,滴落在地。吳征持劍四顧,冷冷道:“降,不降?”

  軍士們幾無猶疑,將兵刃從城墻上拋下,伏坐於地,示意歸降。

  韓鐵衣見狀,下令吹動號角,數營重甲排著整齊的隊列,踏著震碎大地的步伐逼近城墻。除瞭這面南城門,東西北三面城池則被團團圍困,水泄不通。

  兵臨城下,有人帶頭投降,就有越拉越多的秦軍棄瞭兵刃納降。剩餘仍在負隅頑抗者隻有小半,吳征接應陷陣營將士登上城墻,領軍向這幫王扛著殺去。

  空中冷月玦運起內力吹響玉簫,簫聲悠悠,在喊殺聲中依然遠遠地傳瞭開去。緊緊封閉的四面城門處,忽然殺出數百人。他們高喊著:“迎王師,開城門。”順著大街向城門攻去。

  這些人武功高強,本就戰意薄弱的軍士甫一交手就被連傷數人。再定睛觀看,正是大秦國裡鼎鼎大名的武功高手帶領著麾下弟子。兩面夾攻,禍起蕭墻,大秦守軍的士氣頃刻間崩潰。繩索被砍斷,大門被打開,吊橋被放下。守軍崩潰地拋下兵刃,跪地請降。

  一個國傢若失瞭民心,隕落之快會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吳征感慨著殺向皇城,秦都大道上的一草一木都如此熟悉,前方的路口右轉走到頭,便是從前的吳府。他來不及感懷過去,提劍對著午門。皇城緊閉,城樓上寧傢的子侄皆囤聚在這座最後的堡壘,還有人高喊著誓與共存亡。

  這一幕和從前昆侖山上多麼相似,吳征譏諷而笑搖著頭,報應,善惡終有報。自攻破城門之後,祝雅瞳,陸菲嫣與倪妙筠各駕大鳥在空中盤旋,提防霍永寧等人趁亂從空中走脫,徹底斷絕瞭他們的退路。攻打皇城這種事,有吳征一人押陣已然足夠。

  吳征正欲喊話,皇城中忽然沖天而起三隻大鳥,兩隻大秦皇室飼養的獅頭鷹,當中一隻體型則遠超過獅頭鷹,撲天雕等猛禽,身上羽紋斑斑,形如豹皮。

  祝雅瞳等候多時,立刻催促大鳥接敵。那豹皮巨鳥大吼一聲,聲若虎豹咆哮,撲天雕悚懼著連扇翅膀不敢靠近,連那兩隻獅頭鷹亦被嚇得遠遠飛瞭開去。唯獨祝雅瞳座下皇夜梟發出聲淒厲的鷹吠,箭一般撲去。

  皇夜梟縱橫天下未遇敵手,但前兩次遭遇豹羽鵟,第一回在浮山上被嚇得不敢近前,引為畢生之恥,第二回在桃花山更險些喪命,至今身上的斑斑傷痕皆是那一戰留下。倒是經過桃花山一戰,從此不再畏懼豹羽鵟的吼聲。仇敵相見,分外眼紅。險死還生之後,皇夜梟比前更加兇狠勇猛,絲毫不懼豹羽鵟嘯聲,奮勇迎敵。

  豹羽鵟上馱著霍永寧,祝雅瞳趕上之後交手數招便笑道:“原來浮山上與我交手的不是你,那天就是向賊瞭。”

  同是十二品,不過三百餘招就分出瞭高下。陸菲嫣攔截向無極,向無極失瞭一條手臂,武功大損,被陸菲嫣的快劍逼得左支右絀,落下地來。倪妙筠再戰寧諫清,論武功,論經驗,倪妙筠都要高上一籌,同樣將他逼下地來。

  祝雅瞳與霍永寧在空中激戰,更加兇險,霍永寧雖落在下風,但豹羽鵟驍勇無敵,坐騎卻占瞭上風。兩人在空中交戰,險象環生,看得人心驚肉跳。

  吳征擺瞭擺手,陸倪二女暫時停瞭手,隻將向無極與寧諫清牢牢看住。

  空中祝雅瞳與霍永寧又激戰片刻,那皇夜梟屢屢吃虧,兇性大發,忽然撲向豹羽鵟,雙爪如鉤死死抓著仇敵不放。坐騎發瞭狂般互相撕咬血戰,兩人均站不住身,從空中跌落下來。祝雅瞳翻瞭個身,嬌軀輕若無物飄飄落地。霍永寧則連連翻滾,毫發無傷,隻是一身龍袍上滿是塵土,頗見狼狽。

  吳征一震寶劍,冷笑著上前向霍永寧道:“廢話不必多說,我給個機會。我們三對三,隻消任贏瞭我們任何一人,我饒你們姓寧的一命。”

  霍永寧原擬在成都城裡龜縮茍延殘喘,不想一觸即潰,本已絕望。乍聽得這番話,又升起一線生機。雖是仇敵,但吳征向來不奸詐,更當著兩軍陣前誇下海口,他冷靜下來,道:“朕,終是一國之君,可殺不可辱,可擒不可欺。”

  吳征哈哈大笑,回身向陷陣營將士道:“你們告訴這一國之君,我應承你們的事情,可曾反悔過?”

  陷陣營將士同聲起哄,什麼公子一言九鼎,公子人送外號鐵齒金不換,誠實可靠小郎君之流,馬屁連天。

  “菲菲,你去對付向無極,給師尊報仇!妙筠,你去捉拿寧諫清,告慰天陰門諸位前輩在天之靈。娘,勞您掠陣。”吳征挺劍而出,爆喝一聲道:“霍賊,我們來做個瞭斷!”

  霍永寧聽得祝雅瞳不出手,沒來由松瞭口大氣。又聽得對手居然連陸菲嫣都不是,而是吳征,頓生生機。吳征步入十二品才多久?未必沒有希望。他回身道:“你們都下來!”

  寧傢的子侄帶著忠於寧傢的最後黨羽一同下瞭皇城,吳征嘿嘿冷笑,並不阻止。要說霍永寧此時還想著傢族存亡,或許吧。但要說他沒有一會兒取勝之後,趁亂走脫的想法,吳征半點不信。

  寧傢剩餘的勢力還有三百餘人,吳征目光一掃,在一人臉上停瞭下來。祝雅瞳順著愛子目光回頭,忽然閃入人群,喝罵聲剛起,一人就被她擲瞭出來,陷陣營高手一擁而上,飽以老拳後將人五花大綁。

  當面擒人,霍永寧顏面大失,但顧清鳴畢竟不信寧,吳征並未毀諾,

  吳征連看都懶得看嚇得瑟瑟發抖的顧清鳴,不屑笑道:“陛下,動手吧?”

  劍隨聲發,三對高手在皇城前捉對廝殺。

  陸菲嫣的劍招攻勢如潮,且一開始就使的全是劍掌齊發的妙招。向無極斷瞭一隻手,登時在陸菲嫣密如暴雨般的攻勢下狼狽不堪。

  寧諫清在子午關險些死在倪妙筠手上,今日再行交戰,一開始就有畏懼之心。他深知倪妙筠的劍招如雲如霧,隻消被稍占上風,或者稍露破綻就會被纏上,活活被耗死,由此他小心翼翼。可惜事與願違,百餘招過後,越是害怕露出破綻,越是束手束腳。在不知不覺間,更不知道哪一招露瞭破綻,倪妙筠的劍勢已全然展開,如一隻毒蛇糾纏著寧諫清。

  “至多二三百餘招的事情瞭。”柔惜雪雖不復十二品修為,眼力仍是十二品的眼力,一晃之下就知陸菲嫣與倪妙筠取勝在即。於是數千目光便齊刷刷地聚集在吳征與霍永寧身上。

  這是吳征第二回與天子死鬥。比起第一回與欒楚廷決戰,他先讓瞭數招,算是還瞭欒傢給他血肉之軀的舊恩,這一回與霍永寧,則沒有半點相讓的道理。

  霍永寧成名數十載,但以無論戰力而論,不及乃兄向無極,更比不得丘元煥。吳征神功大成,更數度險死還生,早在他之上。兩人交手十餘招,兵刃相交發出叮當尖鳴,霍永寧的天子劍竟被砍出個豁口。

  霍永寧大驚之下,寶劍如風直撲向吳征懷裡,欲險中求勝。吳征氣定神閑,長劍一立,內力鼓蕩,將他反震出去。生死交關,霍永寧從一交手就打定瞭拼死力戰的主意。往後略退半步,縱身一旋,人未至,劍鋒已到。

  吳征見他面相猙獰,不為所動,劍發雷聲,點挑撥打,忽而劍勢一變,化百煉鋼為繞指柔。

  柔惜雪看得秀眉微挑。這一路劍法正是從她的逐影鞭法演化而來,劍勢靈動,在內力催逼之下,劍尖忽左忽右地彎折,柔軟如長鞭。她心知吳征這是在為她出氣,心頭暖暖的。

  兩人又惡戰瞭二十回合,吳征劍勢再變,這一路大開大合,剛猛猶在【神霄五雷訣】之上,正是長枝派的武學。攻破燕國之後,長枝絕學盡落入吳征手中。吳征武功已強,本不需去學,但為瞭心願,便學瞭幾路劍法。

  “孟前輩,且看我給你報仇!”吳征大喝一聲,劍法橫砍豎劈,如金剛怒目。霍永寧原本心中有鬼,被吳征這一喝,氣勢上登時弱瞭幾分。

  吳征劍出數招,連連進逼,霍永寧遮臉招架間被逼在下風,連連後退,苦苦支撐。正自艱難,隻聽向無極一聲慘叫,陸菲嫣的魔眼穿透他肩胛。

  陸菲嫣一招得手,並不繼續進招,隻抽出【魔眼】,冷冷地待向無極喘勻瞭氣,才再度進招,顯是不肯輕易取勝,好泄心中惡氣。

  霍永寧更慌,劍法逐漸散亂,吳征劍勢如虹間劈面打出一掌。這一掌風聲虎虎,先聲奪人,霍永寧不願與他比拼內力,側身一讓。

  “不敢接?”吳征劍招連綿,道:“內力能勝我,不是正好?”

  霍永寧哼瞭一聲,臉色鐵青,借著吳征說話時真氣微泄的空隙,左掌【分花拂柳】對吳征劈面一揚,隻待吳征躲避,天子劍就要刺出。吳征則根本不閃不避,水來土掩,伸掌朝霍永寧的虛招劈去。霍永寧不敢硬接,虛招落空,隻得向後跳出。

  吳征如影隨形飛身而上,看看將至霍永寧面前,寧諫清慘呼一聲。倪妙筠劍勢如雲如霧,絞住瞭寧諫清。寧諫清大駭之下狂舞長劍,卻周身俱是破綻,倪妙筠趁勢而入一劍刺在他手腕大穴,將兵刃打落在地。

  倪妙筠嬌聲道:“還記得夫君要你怎麼死麼?”劍鋒顫抖,血光驟現,寧諫清食指上的一小截被削瞭下來。

  兄弟子侄俱在慘遭折磨,即使敗瞭要被殺都不能有個痛快,霍永寧睚眥欲裂。

  “折磨人的時候,沒有想到自己有今日吧?”吳征架開兩劍,揮劍向霍永寧脖頸斬去!

  這一招破綻百出,簡直不將霍永寧放在眼裡,卻是千載難逢的良機!霍永寧就算不及吳征,不至於全程都在挨打。他始終示敵以弱,正是想借吳征報仇心切的機會,一舉奏功。見吳征終於露出極大的破綻,霍永寧劍如毒蛇,分刺吳征兩肋與腰際。

  這三處正是吳征身上最大的破綻,也是最難救的地方。隻需這一招得手,不僅能將此前的劣勢全數扳回,還能大占上風。高手相爭,僅在毫厘之間,若能逼住吳征,自有極大的取勝可能。

  刺兩肋為虛招,刺腰際的才是殺招。吳征回劍左右橫撥,隻擋開攻向兩肋的劍招。霍永寧雙目大張,劍尖挑向吳征腰際。這一劍是他畢生苦練,實是威力最大,最有把握的一招。一劍刺出,無論吳征如何擋架,後招都將連綿無盡。

  眼看劍尖挑中小腹,吳征卻是咧嘴一笑,縱身飛起。這一躍奇疾,幾將他化作一團殘影,簡直堪比當年柔惜雪全盛時期的輕功之快。

  霍永寧眼前一花,一劍落空,吳征已身在半空。霍永寧立刻舉劍上撩,劍勢不絕!吳征身在半空,不慌不忙,也不擋架,看劍鋒來路伸足一踩,正踩中劍身。

  “【逐影輕功】,【魔劫曇步】。”冷月玦失聲輕呼,天陰門的武功終於在吳征身上施展出來。一想便即恍然,吳府匯聚天下武學之精粹,又有絕頂高手傳藝。這兩門天陰門的絕學,吳征私底下必然修習過無數次。縱然逐影不及柔惜雪,魔劫曇步不及祝雅瞳,但陡然施展出來,果有奇效。

  加之吳征原本的武功就已登峰造極,多兩門絕藝,不啻於如虎添翼。

  “受死!”吳征一聲大喝,長劍滲出光暈如電光繚繞,居高臨下,攜風雷之勢,勢不可擋地劈下!

  霍永寧急甩長劍,吳征似一片落葉閃轉騰挪,始終占據地利。霍永寧勉力擋得三招,但聽陸菲嫣一聲嬌叱,向無極又中一劍,被陸菲嫣如影隨形而上,制住周身大穴委頓在地。倪妙筠劍勢已全然展開,寧諫清慘呼聲不停。女郎每一劍皆中他身上關節,鮮血激灑,慘叫若鬼哭。

  “沒讓你受死,你怕什麼。”吳征哈哈大笑,仇敵慘不忍睹,大快胸臆。喝聲不是對霍永寧,而是讓陸菲嫣與倪妙筠動手的信號。

  霍永寧平生沒被人這般耍孩童似地折辱過,怒急攻心。身後忽然風響,祝雅瞳悄無聲息地欺近。霍永寧顧不得頭頂吳征,回劍疾刺。祝雅瞳揮劍隔開,倒轉劍柄錘砸他肋下。

  “無恥小兒!”

  看仇敵狼狽的模樣,吳征喜不自勝,道:“以一對一?當然也可以。但我得保證你不會自盡,你可千萬不能死在這裡!”

  話語聲中,母子倆忽然調瞭個方位。祝雅瞳飛身而起,施展【魔劫曇步】,芳蹤裊裊,纏著霍永寧雙臂。吳征根本不避霍永寧飛來的一腳,提氣揮掌,硬生生地抓住霍永寧,內力到處,如長江大河,滾滾向霍永寧逼去。

  霍永寧提氣相抗,他原本內力就不如吳征渾厚,登時被擊得單足踉踉蹌蹌。他瞬息之間連震瞭三股內力,震不脫吳征。

  “你差遠瞭!”吳征內力催逼不斷,祝雅瞳身隨劍落,先斷霍永寧手足大筋,再揮玉掌砰砰兩下正中丹田。

  霍永寧慘呼一聲,鮮血狂噴。兩股內力他根本無可抵擋,丹田破碎,祝雅瞳連打他周身大穴,經脈寸寸斷絕,形同廢人一般倒地。

  此刻寧諫清被倪妙筠削斷全身關節,一時不得死,軟倒在地,連痛都呼不出來,隻等鮮血流幹。吳征提起霍永寧與向無極,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翌日的雨霽山,兩座墳前擺滿瞭祭品,吳征念祈詞禱告,隨後軍中劊子手活剮瞭向無極,又將形同廢人的霍永寧剝個幹幹凈凈,綁在墳前的樹上。

  “陛下,明日再來看你!”

  是夜蚊蟲無數,更有被逼得背井離鄉的百姓遠遠投擲石塊,若不是陷陣營將士阻攔,足可活活將霍永寧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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