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雲羅-第十五章:揮手別離 萬世之初- 完结

作品:江山雲羅|作者:九叔林笑天|分类:武侠小说|更新:2025-02-01 03:32:33|字数:8173

  被折磨瞭一夜的霍永寧抬起黯淡的目光,見吳征來到他對面坐下,苦笑瞭一聲道:“你要來殺朕瞭?作為昔日對手,將死之際,你不該敬朕一杯麼?”

  “誰說要殺你瞭?”吳征訝異道:“你這人還真會給自己找臺階下。”

  “你不殺朕?”

  “不殺,當然不能殺,我來帶你下山。”吳征淡淡地看著他,沒有一絲憐憫,還淡淡地道:“向無極雖然惡,但他該死而已。你呢,你這樣的人,讓你死才是最大的憐憫。”

  吳征起身在孟永淑與劉迭夫婦的墳前,道:“你這輩子玩弄人心,還以此為樂。我知道,你不覺有什麼虧欠,還覺得自己很英明神武,智計百出。被你害死的人不如你,活該被你拿捏,對吧。”

  “勝者為王,難道不是?”

  “呵呵,你隻看到瞭勝者為王,卻看不到為何成為勝者。所以,今天我可以報仇,而你隻是等著贖罪的階下囚。”吳征輕輕拍著墓碑,道:“你該自己去嘗一嘗,被人強迫卻無力反抗,被奪走一切卻無能為力的滋味瞭。你就拿你的餘生,去贖罪吧。宜知!”

  “大師兄。”

  “好好養著他,餓瞭給飯吃,渴瞭給水喝,總之別讓他輕易死瞭。今日起,你就讓他到你開的蜂窠裡去接客吧。呵呵,畢竟當過幾年皇帝,就算老瞭,總會有很多客人有興趣的。不許接女客!等他習慣瞭,開始享受瞭這一切瞭,你一天割去他一塊肉,再把蜂蜜塗在傷口上,螞蟻自會來咬他,千萬別讓他死得太快。”

  “嘿嘿,大師兄,小弟記得瞭,保準您滿意。”楊宜知胸臆一陣暢快。吳征此舉對一個自負甚高,還當過皇帝的人是何等羞辱。而且為瞭活命,還得不停地反抗……一旦不反抗,就得慘死,隻覺這些年昆侖派所受的苦難,終於算報瞭仇。

  “你……”霍永寧聽得這般惡毒的言語,如墜冰窖,又怕又氣,但正如吳征所言無力反抗,隻顫抖著指著吳征罵道:“你好歹毒的心。”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何其像當年被你害死的人!你過往得意的每一件事,都會報應在你身上。”吳征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道:“不會以為這樣就完瞭?我吳征今日對天發誓,用今後九世的福報,咒你未來九世飽受折磨,受盡欺凌而死!你自己,好好去嘗嘗人間疾苦吧!哦,對瞭,認得這個麼?”

  吳征將一卷紙頁拋在霍永寧面前,紙頁隨風招展而開,霍永寧看得面色大變。

  “你們傢會被斬草除根,一個都跑不掉。圖是迭姑娘給的,這點遺願,吳某自當效勞……”

  …………………

  艷陽高照,碧空如洗。葬天江邊鼓聲齊鳴,獵獵江風吹得旌旗舒展而開,露出一隻隻五爪金龍。

  “吳兄,真的要走?”張聖傑舉著酒盞,卻遲遲不肯遞出去。

  “張兄,我若不走豈不是給你添亂?”吳征自行接過酒杯,看著大盛皇朝百官皆至,有不舍者,有目光警惕者,道:“小弟在中原使命已瞭,再呆下去,你我兄弟遲早被迫得翻臉,何苦來由。不必,不必。”

  “這座江山吳兄居功至偉,龍椅本該由兄來坐。”

  “算啦,我不喜歡受這些拘束。”吳征將離故土,心中其實不舍,感念道:“這座江山,誰來坐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讓這片被戰火肆虐二百餘年的土地洗凈創傷。張兄與其顧念你我兄弟之情,不若早日給百姓們一個太平盛世。這片土地被戰火荼毒太久,太久,該享享福瞭。”

  “吳兄囑托,小弟謹記。”

  “陛下,咱們大華的百姓,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百姓。吃苦,耐勞,聰明,勤快。”吳征鼻尖一酸,想到此生再不能回到這片故土,淚灑當場道:“望陛下不僅時刻記得善待百姓,更要教導後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以天下百姓為念。”

  “吳兄……一定……小弟一定做到。”

  “陛下,滿飲此杯,若小弟此行順利,此生你我兄弟或許還有相會之日!”

  兩人再不多言,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平定大秦一統天下又過去瞭兩年。這兩年來,吳府上下辭去一切官職隱居在府,隻向張聖傑要海船二十條,以及願隨吳征同去的兵丁一萬人。兩年時間,二十條大海船造好,吳府將離開中原,遠赴東瀛。

  吳征挑選瞭五百名陷陣營高手,還有百餘名昆侖大學堂高手大匠同去。

  柔惜雪將天陰門掌門之位傳與屈千竹。屈千竹雖失瞭武功,但見聞廣博,熟記天陰門一切典籍。天下已定,不需再好勇鬥狠,由她接任掌門再好不過。

  祝傢的產業則被交予譚安德。他熟知祝傢事務,又精明幹練,曾為一州之牧,打點起來綽綽有餘。

  倪妙筠與父母灑淚拜別,此去同樣再無相見之日,女郎哭得梨花帶雨。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一生是不能也不會離開吳征瞭。

  韓鐵衣向玉蘢煙叩首,又與韓歸雁拜別。

  昆侖派與昆侖大學堂事宜吳征早已交代得清清楚楚,此刻再無留念。

  與故舊們拜別已畢,吳征登上船頭,風帆展開,相顧無言,隻一抱拳……

  五年之後,東瀛海島邊的天際線上忽然出現一隻船隊。中央大船上飄蕩著金龍旗,船頭亦雕瞭隻威風凜凜的龍首。

  “張兄……”吳征在碼頭邊揮手,哈哈大笑道:“一別經年,別來無恙。”

  張聖傑早激動得在船頭上跳著招手,激動莫名,船一靠岸就跳瞭下來,與吳征攀臂搭肩,相顧大笑。

  “短短五年,吳兄又建功立業平伏東瀛,可喜可賀。”

  “嗨,些許彈丸之地算得什麼。”吳征搖著頭道:“來,張兄,請!”

  “這地方,不錯啊。打下來不易的吧?”張聖傑迎著海邊的陽光,看沙灘旁設瞭個宴席,正煙火滾滾。他忙於政務,少有閑情逸致在海邊遊玩,見水天一色,浪花翻卷,一時心曠神怡。

  “哪有什麼不錯的。整個東瀛人口不過十餘萬,這邊一個什麼幕府,那邊一個什麼大名,打個仗都像村口流氓打架。雁兒帶兵不費吹灰之力,翻掌可得。這地方四面環水,物資匱乏,算不得什麼好地方,比咱們中原之地差得遠瞭。不過離咱們中原不算遠,收歸下來,做咱們的臣屬國不壞。”吳征招呼張聖傑坐下,道:“張兄,這些年可曾順遂?”

  “還好還好,風調雨順,總算不負吳兄之托。咦?”張聖傑抽瞭抽鼻子,道:“好香,這是什麼味道?牛肉?”

  “哈哈,張兄莫急,若非為瞭這些東西,哪敢勞煩特地漂洋過海跑這一趟?”吳征取勺將面前菜肴中黃橙色的塊狀物事挖瞭一勺盛在張聖傑碗裡,自己也挖瞭一塊一口吃下,道:“來,嘗嘗,味道不錯。”

  “以牛肉慢燉,看著又糯,嘗嘗!”張聖傑吃瞭一口,隻覺入口綿香,轉瞬化去。尤其拌著牛肉的滋味,似乎吸飽瞭牛肉的味道,香甜無比,道:“好味道!吳兄,這是什麼來著?”

  “土豆。”吳征道:“滋味不錯,可做主食填飽肚子,吃瞭有力氣,還可入菜。張兄不妨猜一猜畝產?”

  “這……”

  “隨意猜,又不妨事。”

  “一畝二石?”

  “少瞭,少得多瞭。”

  張聖傑露出喜色與不可思議的神情,趕忙又吃瞭一口,滋味絕佳,嘆道:“吳兄莫要賣關子瞭。”

  “隨便往什麼土裡一扔不管,十石,若精心培育,三十石。四月一熟,一年可收三季。”

  “什麼?”張聖傑猛地起身,將身前的桌案都撞倒在地,吭哧著粗氣道:“三……三十石?可真?吳兄莫要誆我。”

  “張兄莫急,且坐,且坐。”吳征喚來大匠,道:“種子我備下瞭,匠師這些年都研究得透徹,回瞭中原便能種植,還有個地瓜種子,一同帶回去。別說土裡,就是這沙地上埋下去,一樣照長不誤。就是有一點不好,這東西不比糧米,曬幹瞭可存個三五年都不壞。切記,此物約半月之後就會長芽,長瞭芽之後就有毒性,萬萬不可食用。”

  “啊……原來如此。”張聖傑略感失望。不當傢不知柴米油鹽貴,當瞭皇帝,事事要管。若土豆和地瓜易於貯存,又何懼什麼天災水患?

  “來,張兄再嘗嘗這個,這可是好東西!”吳征點著一道剛端上來,顆顆晶瑩圓潤色澤金黃,散發的糧食香味,又別具一格的東西道。

  “這叫什麼?”張聖傑深吸一口氣,覺得分外香甜。

  “玉米!畝產十石,比不上土豆地瓜,但和米麥一樣,曬幹貯存經年不壞!張兄將種子與匠師一並帶回。這東西,隻消日光充足便好種植,寶貝啊。”

  “好寶貝啊……”張聖傑咀嚼著口中的玉米粒,如獲至寶。有瞭這幾樣東西,百姓能少挨多少餓,百姓能吃飽穿暖,江山就能穩固下去。他恍然回過神來,道:“吳兄,這些寶貝哪裡來的?”

  “正要與張兄說這些事,不忙,吃飽之後回我府上慢慢詳談。”

  兩人美餐一頓,權作接風,吳征領著張聖傑與隨行官員前往府邸。其間看官員頗多警惕,想是吳征書信一封,張聖傑執意要來,百官苦勸不住……

  “爹爹……爹爹回來啦!”

  “喲,這機靈勁兒,我來猜猜,這眉眼,是顧仙子的公子還是陸仙子的?”張聖傑看那不過三四歲的男孩,身高已比得七八歲的孩子。五官上嘴唇頗似吳征,但眉眼甚是秀氣。

  “哈哈,菲菲的,盼兒的剛會走路。”吳征將孩子一把抱起旋瞭一圈放下,道:“禮節忘啦?”

  “是張伯伯?”孩童猜出張聖傑身份,雖未口稱陛下,卻要行小侄見伯伯的大禮。張聖傑正要阻撓,卻被吳征擋下,道:“咱們中華禮儀,不可廢,要叫他記得。”

  張聖傑一想正是如此,遂受瞭大禮。那孩子一叫喚,府上立刻熱鬧起來,諸位傢眷先至,祝雅瞳與欒采晴隨後領著另五個孩子,三男二女一同出來迎迓。久未見中原人士,不甚唏噓。

  “祝夫人,欒公主,經年不見,風采更甚往昔,可喜可賀。”

  五年過去,兩位美婦絲毫未現老態,依舊是明艷端麗,美貌不可方物。

  “嗨,還什麼風采,被這些小祖宗每日折騰得筋疲力盡,腰酸腿疼。看看,這個是雁兒的,從小就像他娘親,好讀兵書。這個是玦兒的,數她最乖巧瞭。這個是湘兒的,這個是惜兒的……啊,小小五過來,這是妙筠的,回去和皇後說一聲,好讓傢裡安心。咦,小小五不能叫張伯伯,你得叫姨丈!哈哈……倒是陛下越發健朗瞭,怎麼樣,這些年添瞭幾位皇子啊?”欒采晴嘴上雖說累,但是被孩童環繞著,臉上笑吟吟的,分明是各個喜愛非常。

  “哈,這點我比吳兄強些,這些年添瞭八個孩兒。”張聖傑自傲地挺瞭挺胸,男人說到這一點,可是從來不肯服輸的。

  傢眷們與張聖傑一一見過,五年前隨吳征東渡大海的大匠們都來參見。這一趟張聖傑不僅是來見一見吳征,也要將這些大匠帶回中原。尚未來得及問這些大匠的成就,張聖傑便被府邸上處處不同吸引住瞭。

  “吳兄,這是……”軒窗並非用薄紙封住,而是幾乎透明。張聖傑明明感覺上面有一塊東西,卻又似沒有,直到手摸上去,才察覺到卻有一塊透明之物。

  “叫玻璃,現下還不太堅固,但已經能用。”吳征湊近張聖傑低聲說瞭幾句,兩人一起露出詭異的面色,相顧而笑。

  “吳兄當年說的鏡光間?嘿嘿,嘿嘿,這些東西,真是想都不敢想。”

  “張兄,咱們中華兒女流傳下來的東西,大體都是好的,有一樣卻要改一改觀念。”吳征道:“張兄且隨我來。朝堂上的大員,皆以治理天下之術為正道,重農,卻輕商,更把許多工匠傾盡心血的傑作視為奇技淫巧,不值一提。這點萬萬不可。”

  吳征領著張聖傑來到府邸後門。上瞭馬車離府又二裡有餘,這裡有一大片空地,空無一人。韓歸雁提早吩咐,過瞭一炷香時分才又來瞭一輛馬車,運著三枚一人懷抱大小的黑漆漆大鐵球。

  匠人將鐵球遠遠擺放在一個土丘中央。土丘四面隆起,中央是個深坑,目不能見,隻瞧著匠人拖出長長的引線,朝吳征示意。

  吳征領著張聖傑隱在兩面堅固的土墻之後,唿哨一聲,匠人將引線點燃拔腿就跑。土墻上挖瞭幾個洞眼,正可視物。吳征捂住雙耳,示意張聖傑照做。

  引線燒起的青煙一直燃向深坑,隨即一陣巨響,即使捂住瞭耳朵依然被震得頭暈目眩。而這股劇震的威力直讓地動山搖一般,彌漫的煙塵散去,土坑已震得七零八落,張聖傑咋舌道:“這是什麼?”

  “炸彈。”吳征拍瞭拍手,道:“就算是堅城的城墻,都擋不住這一炸。這玩意兒尚在研制之中,儲存之法尚未得宜,不可帶上龍船。等回瞭華夏,再著匠人打造不遲。這些造出來的稀奇物事,小弟已逐一編撰成冊,張兄一同帶回就好。”

  所見所聞的震撼讓張聖傑這一路不再說話,若有所思,仿佛反反復復將吳征的話記在心裡。

  回瞭吳府,張聖傑才回過神來,感嘆道:“吳兄,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是怎生想出來的?”

  吳征手上正自撥弄這一隻圓球。圓球上下以細鐵桿穿心而過,被立在半空。吳征的手一撥一撥,圓球就自然轉動起來。球面上繪制得五彩斑斕,看似地圖。

  “張兄,我知道你或許不信,但無妨,且知曉一些,今後自然可慢慢印證。”吳征指著懸空的圓球道:“都說天圓地方,實則不然,我們腳下的大地其實圓的。張兄從海上遠來,東瀛島是不是先前一點都無,忽然出現?若地是平的,絕不致看不見島嶼。”

  張聖傑絕頂聰明,一點即透,連連點頭。吳征又道:“這些不重要。張兄且看,這裡,便是我們華夏中原。”

  順著吳征的手指,張聖傑見球體上的地圖正繪制者華夏諸郡,又聽他道:“這是世上一等一的好地方。幅員遼闊,物產豐富,冷暖得宜,四季分明。正是有瞭這片土地,才讓我中原人世世代代綿延繁衍。隻消天下稍稍安定,便豐衣足食。可是這世上不僅是我們中原人,從中原往西的胡商與我們常有來往。那片地方可就差得多啦,幹旱缺水,熱時熱死人,凍時又凍死人。”

  “不錯,這些年中原安定,胡商都擠破瞭頭想來通商貿易。那地方,的確不是人住的。”

  “哈哈,張兄看不上的土地,可是他們世代生養的地方呢。”吳征輕推圓球,道:“從胡商這裡往西的地方,暫且稱為歐洲吧。此地的環境又比胡商那裡好得多,氣候宜人,人口也多。今後若能休養生息,一定會有許多瞭不得的大人物。不過,此地民族林立各自割據又水火難容,縱有些奇才出世,久而不足慮也。”

  張聖傑不置可否,此事對他現有所知太過遙遠,不好輕易表態,隻將吳征的話牢牢記住。

  “至於這些地方,遠未開化,尚在茹毛飲血食不果腹,且先不管他。張兄,咱們中原向北便是紅毛鬼的地方,一年四季倒有三季天寒地凍,雖大不足慮。這世上堪與華夏匹敵之地,唯在此處。”吳征撥轉球體,轉瞭個半圈,指著一片土地道:“此地與我中華極其相似。同樣遼闊,豐產,氣候宜人。我剛來東瀛那年,遣於右崢帶人經紅毛鬼地盤東入此地。那些玉米,土豆,便是從此地取種而得。”

  張聖傑大驚,道:“遠在天邊之地,居然有這等國傢存在?坐擁這等寶貝,豈不是國富民強?”

  “哈哈,張兄不必多慮,這地方的人現今與野人無異,偌大的土地,連牛馬等牲畜都沒有,不知耕種。坐擁異寶而不自知。”吳征哈哈大笑,又肅容道:“但此地遠離諸國,戰火難及,久後必成大患。”

  “如之奈何?倒也無妨,山高水遠,勞師動眾可到不瞭咱們華夏,並無威脅。”張聖傑看著地圖,相距遙遙,盤算若是這兩地發生戰火,光是糧草就是不可想象的天量。

  吳征心頭一黯,憶及前世那段屈辱的歷史,當下並不說破,隻道:“張兄,再過兩年待孩兒們長大些,內功有瞭根底,我就舉傢經紅毛鬼的地盤至此。此地有一處海峽,入冬時結冰成天然浮橋,徒步即可橫穿大海。現今的將士,還有三千餘願隨我去,我帶他們到那裡開疆擴土,新建個華夏田園之地。至於今後……兩邊又兄弟相殘,好歹都是我中華子弟,技不如人,甘拜下風而已。免得這等寶地為異族所占,往後有機會欺壓我大華百姓。”

  “吳兄……”張聖傑猛然抬頭,看吳征目光入水,雖是淡淡的,卻決心已下,不會有絲毫動搖。從地圖上看,這片土地雖是天賜寶地,當今仍是不毛。吳征遠渡重洋到那裡,不知要吃多少苦頭。他喉頭哽瞭哽,道:“不枉百姓們都稱大俠吳征。”

  “大俠吳征?大俠吳征……嘿嘿,大俠吳征。”吳征搖頭晃腦,很是自得。往年他貴為昆侖首徒,卻連個外號都沒有,一直憤憤不平。自己的所作所為,終被百姓所認可,心中大慰,又豪氣幹雲,為民族計,往後吃再多的苦又如何?壯懷道:“張兄,今回一別,此生再無相見之日!來,不必說這些,你我兄弟大醉三日,不醉不歸!”

  “正當如此!愚弟此生得與吳兄為友,更有何憾?”

  “哈哈,走!”

  “吳兄一生凌雲壯志,勝愚弟多矣。望兄保重貴體,光耀彼岸。”

  “嗨,我啊,勞碌命。吳征,無物願爭,又無可不爭,最後搞得無所不爭,我的人生,不就是吳征麼……”

  【後記】

  陰司地府,百無聊賴的小鬼忽然打瞭個機靈,忙停止瞭身板,扶穩瞭肩頭的鋼叉。一名白面鬼差鐵著臉瞪瞭他一眼,匆匆而過。

  “上瞭橋,莫回頭。望河水,知前世。記善惡,改前非。飲熱湯,投來世。”駐守在奈何橋的孟婆齜著一口可怖的尖牙,吟吟唱唱,絮絮叨叨。橋上的鬼魂看過瞭前世,便被她押著灌下孟婆湯,登時忘卻瞭一切,被投入輪回。

  那白面鬼差飄飄蕩蕩掠過瞭奈何河水,孟婆點頭哈腰道:“差官大人來瞭,且坐,且坐。”

  “不忙。他來瞭!”那鬼差使瞭個眼色,孟婆登時會意,兩人一同向奈何橋上看去。

  奈何河水可觀九世,正上橋的魂魄帶著沉重的鐵枷,渾渾噩噩,踉踉蹌蹌,一身血污遍體鱗傷。這魂魄尤記得這一世遭遇極慘,受盡種種欺凌,最後含恨而死,正怨氣沖天。他踏上奈何橋往下看,隻見河水中一人先高官厚祿,不久後竟然登基稱帝。這是自己?

  魂魄狐疑地看下去,可惜好景不長,登基沒兩年就被人打破皇城,成瞭階下囚,還被人挑斷瞭經脈,成瞭廢人。那個站著的年輕人冷言冷語,不僅將他送進蜂窠,受瞭二十年的凌辱,最後被螞蟻啃盡血肉屍身。這些竟然不夠,還要咒他九世都受盡苦楚。

  魂魄氣得顫抖起來,奈何河水將他一世世地回顧下去。果然這人一語成讖,此後九世,世世都過得極苦,死得極慘。魂魄怒火中燒,死命地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裡:吳征。他暗暗發誓,即使喝瞭孟婆湯忘卻瞭一切,也一定要把這個名字記住。

  “你,下來!”孟婆見他呆在橋上不肯走,一鞭子抽來,險些將他魂魄打散。那魂魄不敢抵抗,哀哀戚戚,哭哭啼啼地下瞭橋,被孟婆的一雙鬼爪抓住瞭脖子。隻聽孟婆喝道:“後面那個,吳征,上橋!”

  魂魄大吃一驚,拼力扭頭看去,隻見身後魂魄木木訥訥地上瞭橋,一副呆呆的模樣。魂魄心中怨氣沖天,死死記住瞭這個叫吳征的魂魄相貌。孟婆可不管這些,一大口孟婆湯便灌進瞭他嘴裡。這魂魄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記憶飛速流逝而去。他心有不甘,隻死死地默念吳征二字,眼珠子更牢牢盯著身後魂魄,要將他的相貌死死記住。

  “再來一口!”

  孟婆正呵斥魂魄張嘴間,白面鬼差忽然道:“閻君有旨。”

  這一聲唬得孟婆慌忙拋瞭魂魄跪伏在地,另有鬼吏押著那魂魄來到六道輪回前。

  魂魄憤怒之中又覺大喜,原來孟婆灌湯之時因他怨氣太大,本該再灌一口臨時被閻君旨意打斷。那魂魄雖喪失瞭大片的記憶,卻仍記得身後那個木訥魂魄的模樣與名字:吳征,以及他們之間不共戴天之仇!

  看著兩個魂魄皆被送入瞭輪回,孟婆這才起身,朝鬼差諂媚道:“事情辦妥,請差官大人回稟閻君。嘿嘿,天尊當年一點玩心,結果鬧得陽間這一世戰火二百年。這輪輪回回的,又轉瞭回來。”

  “大膽!”白面鬼差低斥一聲,道:“你也敢嚼舌頭?天尊慈悲不與你計較,若讓閻君知曉,定不饒你!”

  “是是是,老婆子多嘴,多嘴,該打,該打。”孟婆唯唯諾諾,一張鬼臉被嚇得更白瞭……

  帶著些許記憶的魂魄輪回轉世,再度投胎為人。這一世他仍不好過,一出生就沒瞭父母,更沒人管教,稍長大些就成瞭個小混混。

  平日在電視劇裡威風八面的黑幫與混混在他這裡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不僅是個最底層的小弟,還常常被跟隨的大哥欺負,口袋裡連個銅板都剩不下。就連堂口的大佬也看他不順眼,時不時就讓人折辱他,隻因為心情不太好。

  “草泥馬的胡浩!老子若有翻身的一天,一定連本帶利地討回來,殺你全傢。”小混混憤怒地咒罵堂口大佬。今日兩個幫派火並,作為堂口裡最底層的貨色,自然被安排在最前。幸運的是,手上的武器至多是鋼管,不敢拿刀,不至於被一刀捅死。可沖在最前,被打得一身傷是絕免不瞭瞭。

  一場拼鬥下來,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疼得鉆心,跟隨的大哥還被打破瞭頭送進醫院。小混混心裡著實有點幸災樂禍,你也有今天?

  但是這一點得意很快就消失不見,他居然看瞭一個人!木木訥訥的呆頭鵝模樣,穿著白大褂,什麼年代瞭,居然裝模作樣提個毛筆開方子?小混混一下子就被喚醒瞭刻在骨髓裡的記憶。

  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害得自己九世慘不忍睹!!

  小混混怒從心底起,惡從膽邊生,三步並做兩步搶上去,抄起醫生桌面上的硯臺,用盡全力啪地一下拍在他頭上……

  南鄉子.江山雲羅

  月落水痕收,荷塘深處尋花藕。誰傢院裡描紅妝,羞羞,金屋螢火共白頭。

  清秋無離愁,但把金花攜滿袖。繞床竹馬戲青梅,幽幽,花貌雪肌滑且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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