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人雨靴的鞋尖點在瞭集裝箱上,重心被帶起,整個人騰於空中,呈拋物線的軌跡自上而下落至地面,前後的高度跨越十米有餘。
落地之時,周遭震顫。沾染於血人身上的腥濃血液被震起,散亂成霧,繚繞於他的周身。
一切發生得太快,出場方式過於震撼,圍在集裝箱群前邊的那幾十個黑道成員齊齊被嚇退瞭好幾步,冒著冷汗,盯著那個浴血之人。
一時間,他們誰也不敢先上去。
因為顯然,能做出剛才那番動作的人,身體強度亦或是靈活性都非常人所能企及。
「老李,你先上去。」
「不不不,還是你先吧。」
「這、這不合適,要不老規矩,新人先上?」
「誒,對對對,那個誰、你來我們這沒多久吧,你先上去試探一下那個人。」
「就是就是。」
「誒?我?」
「對,就你。」
一個長的有些呆頭呆腦的青年指瞭指自己,一愣一愣地,聽著旁邊某一位「前輩」的提議。
「哦……那好吧。」
最終,他迫於「前輩」威嚴的目光,膽怯地點瞭點頭。
他想,隻要我上去裝作絆倒瞭的樣子,那個人應該就不會對自己動手瞭吧?「前輩」們想拿自己當炮灰,自己也隻能想到這種辦法保全自己瞭。
於是。
這個青年舉起手中的消防斧,直接往血人的那邊沖瞭過去,氣勢洶洶的樣子,怒吼著:「哇啊啊——」
然後腳一拌,在剛沖出去沒多久後,就倒瞭下來,慘叫一聲,不省人事。
……當然,他是裝的。
而後方的黑道成員們看著這個倒下的青年,集體沉默瞭。
——我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招!
可惡……給他搶先瞭。
想到這裡,他們再沒有任何的僥幸心,互相對視之後,隻能達成瞭默契,同時間舉起武器,一起往血人那裡沖過去。
……
……
朦朧間,我聞到瞭血腥味。
非常濃鬱的血腥味,灼熱刺鼻。
強烈到瞭這種程度的血腥味,按理來說隻會讓人肝感到惡心反胃,然而我卻沒有一切不適的感覺。
——倒不如說,我的感官……樂在其中。
盡管我的精神在理性地思考,但似乎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受控制。
是為什麼呢?
想至此,我才發現,自己處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目及之處皆無光,就仿若閉塞的深幽地洞,囚禁我於其中。
怎麼回事?
我的開始有意識地搜尋我自己的記憶。
伴隨著大腦深處的熾熱感,我終於像是取回瞭什麼東西,也能夠有對身體的操控感瞭——這麼說來,之前我雖然聞到瞭血腥味,但是完全沒有對自己身體的感覺。
我開始嘗試著睜開我自己的眼睛。
景象仿若拉簾外的畫面,自拉簾被拉起後映入我的眼底。
血。
大量的血,猩紅的血,灑滿瞭眼前的大地,其深度甚至可以沒過足底。
不少集裝箱上被打凹下去復數的破洞,破洞的周圍有著斷臂殘肢,以及被破壞瞭的臟器。
殘缺不全的肢體部件倒掛在各處——眼珠、碎牙、腦漿……
以集裝箱群為中心的這一小片地帶裡,觸目皆是血紅。
這對於有著正常觀感的人類來說,簡直就是末日一般的場景。
「變成這樣瞭麼……」
我望著,喃道,抬起自己的雙手,看下去。
上面,早已染上瞭洗不去的血色污漬。
本來的悲憤情感不知道為什麼的,現在就是提不起來,靈魂深處有著濃烈的倦怠感,訴說著對於存在之物的疲意。
啊……
好累。
我拖著自己多少有些沉重的身軀,往工廠建築裡重新走去。
回到二層的辦公室,我找尋著那個希望中的幼小身影。
然而。
不見瞭。
雨兒,被虐待成那個樣子的雨兒,竟然不見瞭。
怎麼回事?已經變成那樣的她不可能自己走掉的。本來我已經做好瞭心理準備,如果她死瞭,我會更加地自責與痛苦,如果她沒死,我會負起自己的責任,不論如何也要把那樣的她給養活下去。
可,為什麼她會不見?
辦公桌上,隻留下瞭零星的血跡,而一旁墻體上的巨大洞口依舊迎接著從外頭映進來的月光。
望見此情此景,疑惑與懵懂交雜,心裡疲倦到瞭一個極點的我幹脆在原地坐下。
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我什麼也不想想。就這樣放空大腦。
……好像,我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處於這種狀態。哪怕是之前向寧芷雪告白被冷淡地拒絕,我也沒有失神到這種程度,頂多是喝個大醉。
大概就這麼漫無目的地坐瞭兩個小時吧,我終於提起一絲力氣,站瞭起來。
我的大腦重新開始運轉,因為我想到瞭希婭絲。
就算我在地球變得怎麼樣都無所謂,如果不能拯救在天界的希婭絲的話,擁有這份力量,這份已經染上洗不去血腥味的力量的我,又該何去何從?
在遇到希婭絲之前,或許我從未有過為瞭某一樣事物拋棄一切的覺悟,但是在遇到她之後,這份心意改變瞭。
如果是為瞭她的話,我不論沾染上多少罪孽都無所謂。反正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善人,一旦下定決心要做某件事情的時候,我不會再管道德亦或是法律之類的影響因素,而是將自己的信念貫徹到底。
——哪怕,是殺光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類也無所謂。
好瞭,目前首要的事情,是知道雨兒到底去瞭哪裡。
當然我不可能憑空猜測出來,也不能夠對整個城市進行全盤掃描。
所以……
我伸出瞭手,向著辦公桌。
「『回溯』。」
如此念道,在這個地方過往發生的場景逐漸在我的腦海中顯示出來。
……這份能力,我本來隻是有著完成的構想,以自身的神力強度還無法使用。
但是,經過我意識消失期間的血戮,我的神力根源似乎產生瞭某種變化。
如果將我的淫墮神力根源擬態為一個淡粉色的光團的話,現在,在這個光團的旁邊,浮現出瞭紅黑色的霧氣,它仿佛來自幽冥,散發著邪惡的氣息。而這些紅黑色的霧氣有一個作用,就是將我所殺掉人的生命力吸收,轉化為我所需要的力量——這份力量並不是淫墮神力,而是除此之外的另一種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似乎是與神力截然相反的存在,但又莫名其妙的能夠和我體內的淫墮神力共存。
我不知道這份力量的根源從何而來,我隻知道,我變強的方式,又多瞭一個。
原先,我的打算是每一次上去天界,就將自己積累的力量完全交給希婭絲,但看來現在不用瞭。因為這一次回去,除瞭把我的淫墮神力貢獻給希婭絲之外,我還會留下這一份邪惡、詭異的力量為自己所用。畢竟,憑借我通過通曉神力而明白的一些常識,我知道天界的神明不可能吸收除瞭神力以外的東西,如果把自己的暗黑力量交給希婭絲,我怕她不但會吸收不進去,身體還會出現排異的不良反應。
那麼,言歸正傳。
在暗黑力量的混雜下,我的神力光輝沒有那麼純白而聖潔瞭,而是黑白交織,像是矛盾的集合體,卻又擁有某種別樣的舒適觀感。
它們在辦公桌上匯聚起來,呈現出一副又一副的畫面。我的力量逆溯瞭同一空間內時間的鏡像,雖然根本無法對過去產生幹擾,但是卻能夠在特定的空間內觀測到這個空間過去某一時刻發生的事情。
我開始將畫面倒放的速度減慢,以能夠清晰地觀測到過去發生瞭什麼。
首先,是雨兒的消失。
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