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嗯……」
就如同剛午覺睡醒般，諾諾發出瞭慵懶的短吟。
拜諾諾身上的淫紋所賜，在她長達一周的昏睡期間，她身體各處的脈絡都得到瞭很好的疏通，所以她不會出現久臥病床的病人剛蘇醒的那一刻，渾身沉重的感覺。
現在的她，和在一個正常的午後，從自己的床上醒來，迎接日常的狀態別無二致。
「諾……諾諾！」
秦焱看到諾諾有瞭醒過來的跡象，眼眸瞪大，從椅子上坐起來，靠近她。那駝起的背，是父親不屈不撓，卻隻為一個人而彎下的脊梁。
我看到這份場景，莫名地，心中有些煩躁。但，我還不至於因為這種心態的微小變化而做出有失風度的行為。
這一次，我相當於是來提親的，事情做得太過分的話，會讓諾諾更害怕我，不利於往後我對她的完全攻略。
「……爸爸？」
漸漸地，諾諾半睜開瞭她的雙眼，輕輕呼喚。她的雙瞳深處仿佛亮著美麗的螢火，令人不自覺地想要愛護這份瑰寶。
「爸爸在這，爸爸在這……諾諾，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麼？」
秦焱左手手心向上捧起諾諾纖白的右手，他的右手則是蓋在諾諾的手背上，盡管他試圖在諾諾的面前最大程度地抑制自己焦慮的心情，語氣依舊稍顯急切。
「沒……有。嗚~」
諾諾用另一邊手撐著床，半瞇著眼從上邊緩緩坐起來。她的發絲順著耳後垂落而下，淌至她比起小芷雪稍顯含蓄的胸前。
「兩位，父女重逢的感覺如何？」
就在這時，我用較為輕揚的語調，冷不丁地插話瞭。
「誒……？」
諾諾這時候才註意到除瞭她和秦焱以外，這個地方有第三個人存在，不禁看向瞭我這邊。
她看到瞭，我帶著微笑的臉。
「是、是你——」
諾諾在視線與我交錯的瞬間，像是終於想起瞭很多事，顯得畏懼，眼眸深處卻又帶著些膽怯的順從地往遠處挪瞭一下身子。
「如約，我上門找你父親提親瞭。」
我出手，慢慢伸向不知所措的諾諾。
而就在這個過程中，我的手腕被秦焱的左手緊緊地扣住瞭。
以我的力量，秦焱的力道無法等同螻蟻，但是，我卻停住瞭自己的動作。
因為，這是我可以給這兩位父女施加壓力的理由。
「秦傢主。扣住我的手，意欲何為？」
我勾起嘴角，轉頭看過秦焱那邊。
隻見，他彎著腰，眼中是在烈火叢裡焚燒的我。
「封辰。」
他凝望著我。瞳孔深處的怒火，在糾結中不斷地、不斷地搖曳，最終轉化為瞭某種悲慟的決意，如炬的視線在一瞬間蒼老下來。
他的聲音變得比之前更加老成瞭，正如一個中年男子卸下瞭某些包袱，卻背負起瞭比這些包袱更重的絕望：
「你……」
「我？」
「換個條件吧。什麼都行，就算是秦傢剩下的產業，我也……」
他的語氣不再那麼強硬，而是表現出瞭懇切征求我意見的意味。
「哈哈……秦傢主，事到如今，你不會還以為，這些東西，會對我有所吸引力吧？而且，呵呵……給你加點壓力吧，如果你不答應，我還會再奪走你們秦傢的所有資金鏈——這點你不用懷疑，以我的手段，自有辦法。」
「……」
秦焱的眼中浮現瞭近乎瘋狂般的掙紮。我給他的，其實隻有一個選擇。要麼是永遠醒不來的女兒，要麼是醒來就會被我奪走的女兒——都是無法挽回的絕望。
「其實你也大可以放心，我對諾諾的喜歡是真心的。之前傷害她也隻不過是演戲，不信的話，你問問醫生，我把她還給你時候的身體狀況？」
軟硬兼施。當然，這份軟，我依舊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來給予的。
與此同時，諾諾正在床上怔然地看著我和秦焱的對話。
就算是她反應再慢，也該明白過來，這場談判的內容，以及持有最多籌碼的人，是誰瞭。
她張瞭張嘴，卻說不出話。
對她來說，最陌生的事情莫過於，向人低頭的父親瞭吧？
從她之前阻止我去見秦焱就知道，在她的眼裡，身為秦傢之主的秦焱擁有無窮龐大的能量，想要弄死一個普通人實在太過簡單。
但是她不知道，現在的我，等同於凡人眼中的神。
「我……」
就在這時，秦焱艱澀地開口瞭。
「我嫁給他……爸爸。」
突如其來的、柔弱的聲音，穿入瞭我和秦焱的對話之間。
那是諾諾的發言。
我和秦焱同時轉頭向她看去。
諾諾的雙瞳中褪去瞭某些色彩，我仿佛能猜到，那是證明她還是個懵懂少女的、名為任性的顏料。
很多人的長大，真的隻在看到父母面對某些事物無可奈何的那一天。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且不論這次秦焱不答應的結果是秦傢的基業本身遭到嚴重威脅，諾諾也肯定能猜到，就算秦焱寧可接受諾諾不再蘇醒，也不答應把諾諾嫁給我，最終的結果，也是我把諾諾搶走。
最壞的發展，甚至是我把整個秦傢給毀掉。
從我現在展現出來的態度中，誰都能看出我擁有那個實力。
隻不過……諾諾做出決定，比我預想中早瞭一些。
雖然諾諾的眼角泛著淚光，但是其眼瞳中已經擁有瞭決意。
她……長大瞭。
「諾諾，你……」
秦焱不敢置信地望著他的女兒。
「爸爸……」
「對不……起……」
諾諾說著說著，漸漸帶上瞭哭腔。
「以前，總想聽爸爸對諾諾說這句話……」
「現在，諾諾終於明白瞭……」
「都是諾諾的錯……對不起，諾諾一直以來不該任性……老是給爸爸添麻煩……」
「對不起，對不起……」
啊啊，說起來，當初諾諾被我盯上也是因為在便利店她任性地想要搶我的便當呢。真是好懷念。
如果沒有那一次邂逅，如今的種種，或許也不會發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