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裡佈達年代記-第八章 撥雲見日- 完结

作品:阿裡佈達年代記|作者:罗森·弄玉|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3-12-16 09:53:18|字数:13218

  或許沒有人願意,但契約之日仍是無視我們意願而到來。

  盡管契約已經被撕毀,但鬼物們仍沒有蜂湧而入,隻是等約定時刻到來,才緩緩從村口進入。

  村民們準備著所謂的交涉,這檔子事他們已經做瞭很多年,熱門熟路,不需要助手,隻不過以往都是雙方出示契約,他們可以指著對方契約上的文字,理直氣壯地說是時間未到,這次卻不能重施故計瞭。

  在往年確認契約的長街上,一邊是恐懼與不安的村民們,另一邊則是形形色色的鬼物,有些是人類,有些則是飛禽走獸,共通處都是體無完膚,有著明顯的腐爛跡象,露出內裡骨肉,嚴重一點的甚至爛去瞭半邊身體,眼神中存在著對生者的怨恨、對血肉的渴求,直直地盯著我們看。

  “感覺真是惡心啊,真不知道那些亡靈法師怎麼受得瞭……”

  我的心情猶如待宰豬隻,好不起來,旁邊的茅延安不知是否因為已有瞭覺悟,看來仍是一派悠然,但立志要成為一個優秀亡靈術者的阿雪,卻是面色蒼白,擔憂地靠過來。

  契約的交涉理所當然失敗瞭,在這種情形下,會成功才是怪事。鬼物群發出憤怒的咆哮,激憤地鼓噪,嚷著模糊的字句,要我們歸還珍寶,逐步進逼過來。

  在那大群鬼物當中,我沒有見到日前那名半邊骷髏臉的女人,但卻隱隱看到那幾名被鬼物群殺害的見習神官與騎士,顯然死在這附近的陰魂無法離開,也被吸納入鬼物群的一部份,如果我們不小心,這就是我們片刻之後的下場。

  “等一下,住手,你們要的珍寶在這裡。”

  就在鬼物群逐步進逼,要發動實質攻擊時,我排眾而出,將手中的一個包袱抖落,登時灑出瞭十多件金銀珠寶。

  茅延安奸滑之至,要從他那邊找到什麼,極為不易,這是我命令紫羅蘭跟蹤與他同夥的金老頭,在昨天夜裡發現他偷偷到瞭村子外圍的一處矮人廢窯,挖掘翻看,等他離去後,紫羅蘭就把洞挖開,將裡頭的金銀珠寶帶來給我。

  被埋藏在地下多年,這些金銀珠寶都沒瞭應有的光澤,但從手工、紋飾來看,仍然可以知道價值不斐,說不定對當事人還有什麼特殊意義,這就不難理解為何那女人會把這當作是最重要的珍寶,在死後仍念念不忘。

  “把這些東西拿回去,以後別再騷擾地方瞭。”

  我大聲說著,鬼物群中的氣氛也有瞭改變,先是一股寒意凝聚,跟著,一件殘破的華裳袍服慢慢地飄現出來,那個骷髏美人在鬼物群中現身,森寒的目光先是朝我這邊瞥來,再轉往散落地上的財寶停留。

  “拿瞭你的寶貝,好好安息吧,殺害你的那個男人,心裡也很不好過,他這些年來……”

  有些不懷好意地這麼說著,我知道身後一定有人臉色變得很難看,但沒等我說完,那個骷髏美人的身影忽然消失,鬼物群發出瞭憤怒的鳴嘯。

  “寶貝!寶貝!把寶貝還給我們!”

  猜不透鬼物對這些財寶有何不滿,我壓根就想不透問題出在何處,面對一群撲湧過來的鬼物,我隻能選擇轉身逃跑,但有人卻比我更快一步,而且……還是很多人。

  以茅延安為首,整個霧谷村的村民,當聽見鬼物群再次尖嘯,立即拔腿逃跑,又快又急,由於鬼物群都集中在這裡,包圍村子的陣形有瞭空缺,趁這時開溜,確實大有機會,隻是倒楣瞭被圍在中心的我與阿雪。

  “師父,我們……”

  “阿雪!跟著我跑。”

  逃命這種事,我們一向不陌生,有著紫羅蘭在前開路,用烈火與電光逼開鬼物群,我和阿雪沖出重圍。

  “你、你這時候還抱著她?她的父親和爺爺呢?”

  “不知道,剛剛太亂瞭,我……我們不可以丟下她不管。”

  懶得與阿雪多廢話,我隻是牽著她狂奔,心中禱告那小鬼千萬別挑在這時候哭出來,不然阿雪分心,我們三人肯定十死不生。

  鬼物群的數目實在太多,紫羅蘭雖然護著我們闖出,但最後仍被鬼物群環逼入村內逃竄,情急之下,我要紫羅蘭領著我們往矮人廢窯跑。

  有個殘破的建築物遮擋,總好過在空地禦敵,況且,說不定有什麼東西是紫羅蘭沒有挖出來的,或許就是鬼物群真正要找的寶貝。

  “阿雪,把你這幾天學的練的全用出來,能擋多久就是多久。”

  把鬼物群甩開一段距離,沖入矮人廢窯後,我要阿雪張設一個小結界,擋住追來的零散鬼物,爭取時間。

  “腐臭的邪惡之風,聆聽析願,釋放黑暗的障壁。”

  幾天的特訓有瞭成果,阿雪的咒語唱完,一道黑色的防壁立即張設出來,攔擋在鬼物群之前。

  沖勢被擋住,鬼物群的尖嘯聲刺耳難當,但阿雪的修為顯然相當有限,那層黑暗障壁在鬼物群的沖撞下,很快就出現瞭裂痕,崩潰是遲早的事。

  紫羅蘭沖在前頭,進入那隻剩幾面空墻的矮人廢窯後,立刻撲地挖瞭起來,從那個坑洞裡,又挖出瞭幾件金飾,都是戒指、耳環之類的。

  (果然之前挖漏瞭,可是……是這些東西嗎?這次再壓錯寶就完瞭。

  正在遲疑,外頭又亂瞭起來,從阿雪所遮蔽的另一個方向,霧谷村的村民們沖瞭進來,後頭就像掛粽子一樣,牽著一長串的鬼物群。

  “哎呀!賢侄,你還在這裡啊,外面好多鬼怪啊,我們沖不出去……”

  “沖不出去?那你死在外頭就成瞭,幹嘛還沖回來?你沒看見這裡快撐不住瞭嗎?”

  大叔和一群村民們在這時沖回來,兩邊的鬼物群一會合,壓力大增,阿雪張設的黑暗之壁崩潰在即,鬼物群朝她迫近,最近的一個已經不過數尺距離。

  紫羅蘭吼瞭一聲,從地洞裡挖出某樣東西,那是一具裹著殘絲寸縷的女性骨骸,看來就正是那骷髏婦人的埋骨處。

  “就是這個東西……喂!寶物找到瞭,那個什麼名字的女人,你的屍體就埋在這裡……”

  這話起瞭作用,但似乎不是我要的那一種,當骸骨一見天日,鬼物群就好像受到某種激勵,攻勢赫然激烈瞭十倍,就像是那天鬼物群攻破神官們的光明防壁那樣,脆裂的聲響,一隻像是白骨一樣的枯手,刺破瞭本就不支的黑暗防壁。

  “師父!師……”

  鬼物群如同萬馬奔騰般壓倒過去,將阿雪淹沒在數百陰魂的撲擊中。

  “阿雪!”

  我大吃一驚,沒想到連這一註都壓錯,骨骸並不是鬼物們所要尋找的珍寶。

  阿雪被埋進鬼物群中,生死一瞬,我不能指望奇跡出現,眼角瞥見大叔的身影,立刻一把將他拉過,要他主動出去招認。

  “你胡說什麼,外頭這麼危險,你要我出去?而且我什麼都沒做過,認什麼東西?”

  茅延安仍是死下認帳,朝一眾村民中躲去,逃避我的外拉,但我卻沒時間陪他再瞎纏下去,往外頭跑幾步,大叫道:“喂!我不知道什麼寶物,但是你要找的兇手就在這裡!”

  陰魂的意識裡,除瞭對生者血肉的渴求,就是對復仇的執著瞭。這句話喊出來的效果,絲毫也不亞於剛才挖出骨骸的那一刻,鬼物群停下瞭動作,不約而同地朝這邊看來,隱隱約約,那名骷髏女性更在鬼物群中浮現出來。

  計劃奏效,我急切地大叫道:“你忘記瞭嗎?在樹底下,那個拿手帕悶死你的男人,現在就在這裡,聽見瞭嗎?不要遷怒別人,要報仇,你就應該找那個男人……”

  已經失落的久遠記憶,仿佛在我的大喊中,重新在鬼魅的腦海中復現。隨著印象漸漸清晰,她的外表也開始起變化,從灰白的手骨開始,骷髏模樣的半邊身體迅速生出瞭血肉,回復成生前的模樣。

  鬼物群沒有動作,我聽見阿雪隱約發出的叫喊聲,顯然還安好無事,機不可失,要闖出這個死局,就隻能利用這機會。我轉過頭,尋找那即將被我出賣的對象,隻見茅延安藏在一眾村民的身後,偷偷對著我搖手。

  很明顯的意思,但現在已經不是套交情的時候,我伸手指前,朗聲道:“殺害你的那個男人……就是他!”

  陰風慘慘,鬼物悲嘯,伴著我的指控一起送瞭出去。順著我所指的方向,一個男人因為罪行被揭發,兩腿一軟,跪倒在地上。

  “對、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我那時候並沒有想過要殺瞭你,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多年罪行被揭發,心防崩潰的男人跪在地上,涕淚縱橫地痛哭失聲,情境悲涼。

  這情形與我的預期完全不同,因為我原本估計,以大叔的厚臉皮,不太可能這麼容易就認罪,而最失算的一點,就是跪下來認錯的罪人並非茅延安,卻是站在他身前的金老頭。

  眼看著金老頭跪地痛哭,不住磕頭,這太過詭異的情形,將我給弄至目瞪口呆。

  (怎、怎麼會這樣……

  金老頭痛哭懺悔的內容,和之前大叔說的一模一樣。他滿是皺紋的蒼老額頭,用力碰叩在地上,向死去的妻子求饒,說著當初無心錯殺之類的後悔言語,那激動的神情假不出來,可以確認他就是真兇。

  如果說剛才我的指責,讓鬼物們的記憶開始回溯,那麼金老頭的懺悔,就是把所有失落的記憶環節補完,所有鬼物都好像從狂暴狀態中清醒過來,停下動作,分開出一條路來。

  “師父!”

  阿雪大步跑過來,搶奔到我懷裡。我抱著她往旁邊退去,小聲慰解,看身上滿是塵土與細小血痕,剛才距離生死關頭隻是分毫之差,如果我晚一步……

  在阿雪之後,那個骷髏美人仿佛飄動似的移瞭過來……現在她的身上已經沒有骷髏部位瞭,完全是一個美麗的婦人,鬢發微亂,裙擺飄揚,足不點地栘到那個曾是她丈夫的男人身前,聽著他的痛哭,眼神一下迷惘,一下閃著深刻仇恨。

  “求求你,原諒我吧!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天能夠安心,當初、當初我真的沒有想要殺你,我隻想把你弄昏,可是……可是我怎麼知道,我才走開一下,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已經……”

  典型的殺人者自白,就像很多隻是想讓受害者別呼救,卻意外悶死人的綁架犯一樣,瞭無新意的意外。而在他的懺悔聲中,婦人說話瞭。

  “寶……寶……寶貝……把……寶貝……還、還給我,把寶貝給我……”

  因為太久沒有開口,起初的幾個字沙啞難聽,像是兩塊骨頭交錯摩擦,直到後來才連貫在一起,讓人聽懂瞭她的意思。

  是啊,兇手已經找到瞭,那麼他當初到底搶走瞭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呢?這是我很想知道的事。

  “寶、寶貝……你的寶貝已經……”

  金老頭顫聲說著,支支吾吾還沒說個大概,後面人群忽然起瞭騷動,一人排眾而出,搶到前頭,一下就跪在金老頭的旁邊,看著那名婦人,跟著痛哭出來。

  “你……你就是我娘親?爹從來沒有告訴我……”

  首次見到生母,金漢良的反應很正常,但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卻令我們相顧失色,再次為霧谷村所充塞的不可思議而震驚。

  “我、我不知道是你……那天,你和爹在樹林裡,我以為你是舊債主……我和爹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我也有瞭喜歡的女人,我不想再躲債逃跑,所以爹走瞭之後,我發現你還有氣,就、就……娘親,請你原諒我!”

  這真是駭人聽聞的懺悔告白,盡管沒有說得很清楚,但卻已經足夠瞭解。當年金老頭用手帕悶昏人之後,她其實隻是昏去,並沒有死亡,但尾隨金老頭之後看見這一幕的金漢良,起瞭歹念,將人勒殺,金老頭回來見到屍體,隻以為自己下手錯殺,根本沒想到兒子也牽涉在內。

  被親生兒子殺害,兇案之後,冤魂死而不散,一縷怨氣牽動周遭山川陰靈,群起活動,終於導致瞭往後多年霧谷村的慘劇。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阿雪該是聽明白瞭,但卻明顯地不願意相信,更難以理解人性為何會醜惡到這種程度?發生這麼悲慘的案子?

  對所有人來說,這應該都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對於金漢良尤其是。他並不是那種殘忍兇暴的狂徒,那次殺人,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是希望能夠換取以後的平穩生活,但沒想到鑄下大錯,親手殺害未曾謀面的親生母親,更種下瞭日後的不幸因子,被封鎖在霧谷村中,連妻子都喪生於鬼物群。

  看著他跪在地上,掙紮著往前爬,試圖抱著母親雙腿痛哭的樣子,便是我也能感受到那種深切的悔恨,阿雪更是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多看。

  那些原本眼神蒙朧、動作渾渾噩噩的霧谷村民,也像受瞭某種刺激,眼中漸漸有瞭神采,看著這一幕,或是嘆息,或是流淚,仿佛回想起這些年來的種種。

  群眾在周遭的數百鬼物也是一樣。當怨氣消減,由本來受到影響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不少鬼物開始慢慢往外退走,有些甚至當場就冉冉消失。

  就隻有大叔,他不知何時退到一旁,斜斜背靠著一株樹木,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切。我不知道這些事有什麼好笑,但出現在他臉上的那種表情,除瞭冷笑,我找不到別的形容方法。

  不管怎麼說,危機已經解除,更於藏在霧谷村的寶物究竟是什麼,我想我已經明白瞭。

  “娘,你原諒我,一切都是我不好……我……我真是豬狗不如……”

  金漢良槌胸頓足地痛哭著,和身旁不住用力磕頭懺悔的父親相比,是另一種悔痛的表現,而他所說的話,另一邊也完全聽進去瞭。

  沒有任何枉死者的不安、痛苦表情,曾經有半邊是骷髏的面孔,現在臉上隻剩下溫柔而平和的笑容,用一種幾乎是神聖的寬恕口吻,撫慰著兒子的悔痛。

  母愛,有時候真是一種沒道理的偉大東西,千裡迢迢追蹤而來,就是為瞭奪回被丈夫抱著走的兒子,雖然慘遭橫死,亡靈卻仍對此念念不忘,可是,這麼深的怨氣,在見到兒子後又立即煙消雲散。

  “孩子,娘親不怪你,你……是娘親的寶貝。”

  白皙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兒子的頭發,傳遞著母親的愛心,輕柔的動作,仿佛正散發著聖潔的光華,那一瞬間,阿雪止住瞭啜泣,呆呆看得出神,就連我們腳邊的紫羅蘭都盯著這一幕,停下瞭動作。

  愛,可以抵銷怨氣,這也就無怪常常有人整天嚷著:地老天荒,惟愛不滅。

  在這樣的波動之下,周圍的鬼物不是離開,就是消失殆盡,當最後一個鬼物形影淡化無蹤,婦人的身體也漸漸透明起來。

  “寶貝孩子,你好好保重。”

  說完這一句,婦人露出安詳的微笑,整個身體化作一道和煦白光,在湧來的霧中冉冉消褪。

  “娘!娘你去哪裡?別丟下我們,孩兒還有很多話沒有……”

  金漢良倉皇的叫著,但卻不能挽留些什麼。人死如燈滅,已經逝去的東西,不可以多逗留在現世界,這是不會改變的規炬。

  當霧氣稍稍淡瞭些,我看金漢良和他父親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正想上前去和他們父子說幾句話,哪知道他就像沒看見我一樣,扶著他父親,踉艙地朝村子走回去。

  “喂,金兄……”

  金漢良沒有理我,而不隻是他,包括霧谷村民在內,曾經一度回復生氣的他們,又變得渾渾噩噩,像是一群活死人似的,慢慢地走回村子。從背後看去,那種搖搖擺擺的步伐,倒與那群受控制的鬼物有幾分相像……

  這樣一想,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我吃驚地望向周遭,赫然發現盡管鬼物群已經散得一個不剩,但圍繞整個霧谷村的濃霧,卻沒有消散的跡象。怨氣已散,為何濃霧依舊?難道……

  我的想法,在一眾村人們快要走回村子時得到證實,在金漢良與金老頭要進入村子時,一個人影從旁邊的霧氣中走出來,加入他們,一起走入村子。

  那個人我認得,阿雪更為著那熟悉的背影失聲叫出來……那正是金漢良的妻子,已經在鬼物群中碎屍慘死的女人,現在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就這麼與丈夫、公公回到村裡。

  “為、為什麼會這樣?師父?”

  阿雪的疑問,我已經知道答案。快速轉過身來,我瞪著茅延安,他仍然斜斜倚靠著樹幹,表情懶洋洋的,像是看到瞭一切,卻又像是視若無睹,見到我的目光,聳肩一笑。

  “就像你看到的一樣,這次的祭典已經結束,照過去的經驗,還有一個時辰霧就會散,我們就可以離開瞭。”

  “這個霧谷村,一開始就已經沒剩下半個活人瞭,對吧?”

  “全對,這是個死鎮,包括金老頭、金漢良,還有你看到的所有村民,全部都是死靈,這是一出好戲,兩邊的演員都是亡靈,隻不過有一邊自己不知道而已。”

  對於我的質問,茅延安笑得很輕松,搖手道:“霧谷村的亡靈祭典,每個一段時間就上演一次,這次我們恰逢其會,怎麼樣?是不是比一般的戲曲故事好看?很有臨場感吧?”

  “怎麼會?”

  受到瞭重大沖擊,阿雪睜大眼睛,道:“金大嫂呢?她難道也是……”

  “沒什麼難道的,她也是亡靈。”

  “那……他們的那個小嬰兒……”

  “嬰兒也一樣會死,當然也有嬰兒的亡靈啦,世上還有比這更小的嬰靈,這種尺碼根本就算不上什麼,你是將要成為大巫師的女人,別那麼大驚小怪嘛。”

  茅延安說得輕描淡寫,表情一派輕松,就差沒有哼起歌來,但是以阿雪的個性,這些話語對她而言,卻是最殘酷的事實,我看見她顫抖著身體,努力調整著呼吸,直過瞭好中晌,才用一種快要哭出來的無助表情望向我,問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

  我把這難堪任務推回給大叔,而從他口中說出的,就與我的預料沒差多少。

  “其實,霧谷村的事,發生到現在起碼已經百多年瞭,就在兇案發生後的第二年,大批怨魂襲擊瞭霧谷村,在那天晚上,就把霧谷村屠戮殆盡,無分男女老幼,沒有半個活口。”

  “那……那為什麼會……”

  “人死瞭變鬼,鬼會投胎轉生,這是常規,但不是什麼事都會照常規來。有些時候,人死瞭會因為某些理由,不願意轉生,時間一久,甚至忘記自己是死人;又或者,受到某些外力束縛,被鎖在一個地方,永遠也不能離開,重復著死亡那一刻的夢魘。”

  霧谷村就是這樣的例子瞭,茅延安說,因為靈魂受到束縛,離不開這塊被詛咒的上地,所以每隔一段時間,當濃霧籠罩山區,陰魂們就會重新聚合在廢墟中,重新上演一次當日被屠村的恐怖情景。

  “每次亡靈祭發生的時候,如果有外人,就會把外人也牽扯入內,殺害之後,又多瞭新的陰魂被拘束在此處,百年來為瞭尋寶而葬身於此的追跡者,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個,不過多年以前,我也來過這裡,和朋友一起來的……”

  那是茅延安還在南蠻玩搖滾樂時的事,他與兩個樂團成員的好友,一起到瞭霧谷村,親眼目睹瞭鬼物襲擊,要屠村的事,但那一次,他們三人完成瞭過去沒有追跡者達成的任務,不但識破瞭這場騷動的雙方都是亡靈,更找出瞭百年前兇案的真兇,第一次破案成功。

  “當時我們以為徹底把霧谷村的亡靈解放瞭,但是,事情並沒有結束……”

  不知道是一方歉疚過深,還是另一方怨恨太深,亡靈們並沒有就此消散,甚至其後當光之神宮的高僧誦經,亡靈們也拒絕受到超渡,就這麼渾渾噩噩地被囚於魂之牢籠,每隔一段時間,就重復同樣的悲哀慘劇。

  “亡靈的記憶很片面,因為我們曾經破過這件案子,所以金老頭記得我,但卻不記得他自己已經死瞭,我偶爾會到霧谷村來,想看看他們是否離開瞭,隻是到現在他們仍在這裡,沒有改變……”

  “既然這樣,你該早點說啊。”

  想起我之所以誤判情形的理由,怒道:“事先又不講,那天又說什麼這是別人的故事,表情又那麼怪,我還以為……”

  “哈哈,我沒說錯啊,這確實是我朋友的故事,是賢侄你一廂情願當我是兇手而已,看吧,刻板印象果然危險啊。”

  “大叔,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不太理解,那個骷髏女人不是已經……已經釋懷瞭嗎?為什麼會……”

  “嗯嗯,當年我們破解案情成功時,也是以為事情就這麼瞭結瞭。”

  茅延安點頭道:“但是幽冥的世界,比我們想像的更嚴苛,並不是每一個鬼物在解開心中遺憾後就可以解脫,有時候,當初的怨氣太深,即使有著寬恕與愛,仍是不足以沖破無數怨念累積的死之螺旋。”

  無盡的死亡,無盡的悲劇,就在濃霧中反覆上演,形成一個永不休止的死之螺旋,這就是亡靈世界的法則,過去我曾經聽說過,但實際遇到,那種無法言喻的殘酷、沉重感覺,仍是壓得胸口一陣不順。

  “第一次看很有真實感吧?不過看多瞭就沒感覺瞭。”

  茅延安聳聳肩,從樹旁邊拿出三把早就預備好的十字鎬,扔給我們。

  “開始挖吧,現在你們知道瞭,這村子是群鬼聚集之地,極陰之處,每次亡靈祭都會在這裡屠殺一次,日積月累的結果,地底可能會突變出一些好東西,別錯過瞭。當一個好的追跡者,就要隨時隨地都能找到可以挖掘的東西啊。”

  大叔說到做到,已經開始用十字鎬挖地瞭。這是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地方,因為初次遇上亡靈祭的我,盡管還維持冷靜,卻無法淡然處之,身體手腳有些僵硬,動作遲緩。

  “大叔,師父……我們、我們不能做什麼嗎?”

  阿雪放下手中十字鎬,急切問道:“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讓他們安息,不用再這麼重復下去嗎?他們……明明都已經死瞭,一邊已經承認過錯,另外一邊也寬恕瞭,為什麼就不能安息升天,要這樣子被困在這裡呢?”

  阿雪的眼中,有著極熱切的期盼與渴求,但我卻無法回應,因為在我的知識裡,死靈可以被消滅、可以被召喚驅使,但像這樣子的魂獄螺旋,卻沒有中斷的方法。

  “不可能的。我不是說過瞭嗎?別說是你,當初就連慈航靜殿的高僧,親自持咒誦經,都沒有辦法超渡這些怨靈,隻能為雙方立下契約,當亡靈祭到來,交換契約瞭事,不用演到屠村。”

  茅延安搖搖頭,嘆道:“丫頭,人世間就是有這麼多的不平等與不合理,雖然沒道理,卻就是存在在那裡,人們無法改變,就隻能學著接受。你不過是個弱小的黑魔法師,連光之神宮高級僧侶都做不到的事,你憑什麼認為你能做到呢?看開點,幫大叔挖東西吧。”

  很現實的話語,卻是讓人沒辦法反駁,阿雪沉默下來,和我們一起拿鎬子開挖。

  氣氛很怪,我的心情也很混亂,直到不久後茅延安叫瞭一聲,我們兩個合力在該處挖到幾塊大小不等、晶瑩澄澈的碧藍色晶石後,我才發現阿雪和紫羅蘭不知何時不見蹤影瞭。

  “大叔,你有沒有看見……”

  問話才出口,我忽然感覺到一種波動,某種魔力運行的波動,由村子那邊傳過來,是什麼人在那邊持咒施法瞭?

  答案實在太過明顯,當我和大叔朝那邊望過去,一道道青紫色的螢光,由地面緩緩升起,在霧氣中抖蕩浮沉,任何具有黑魔導知識的人都看得出來,那些就是具象化、卻失去原來形體的陰魂。

  一道、兩道……青紫色的螢光,像夜晚出現的星火,越來越多,最後數百個陰魂群聚發光,紫綠奇幻,莫可名狀,森森鬼氣,在一種詭異的美感中,更有著說不出的顫栗感。

  我們不知道陰魂為何群眾起來,卻看見一道輕盈倩影,身後跟著一頭豹子,在濃霧中緩步行走。

  “那個笨女人,她想做什麼?”

  我一時間也猜不透,隻見到阿雪揚起手臂,口中好像在念些什麼,跟著,那些四處飄蕩的紫綠魂光就像得到瞭指引,紛紛朝她移靠過去,繞著她手指畫出的小圈圈打轉。

  “這是……”

  阿雪的手指點、撥、挑、揚,每一種不同的動作,都配合著咒語的變化,這是相當高明的施法手段,顯示這幾天她確實暗中勤練不輟。而當那些閃爍不定的魂光,與她白皙柔嫩的手指一觸,就像遇逢烈陽的初雪,立刻分崩瓦解,散得分毫無存。

  螢光、鬼火,消散於蒼莽霧嵐中,阿雪輕旋舞動,指間畫出種種曼妙的姿態,遠遠看去,確實是很讓人賞心悅目的景象,但當我們領悟到她正在做些什麼,卻是為之大吃一驚。

  “她在……吸攝這些陰魂?”

  對於靠控制陰魂吃飯的死靈術者來說,捕捉、吸攝陰魂,本就是傢常便飯。

  但陰靈終究是不屬於現世界的兇物,長時間靠近,對身體損傷很大,所以一般來說,死靈法師部是將陰靈拘束於法器當中,像是萬魂幡、萬靈血珠這些東西。

  不過就實戰角度來看,直接以肉體為容器,吸納陰靈於體內,收發由心,行動如電,這是最有利的做法,所以有些高階的死靈法師直接吸納陰靈於體內,數目則依修為高低而不同。

  “原來如此,還有這個辦法啊……隻要把陰魂強行收攝,死之螺旋就會中斷,亡靈祭就不會上演瞭。”

  茅延安摸著下巴,微笑道:“不過要吸也該吸些素質高一點的,這種程度的陰靈,戰鬥力不強,吸瞭不是好浪費嗎?”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趕快去阻止她?”

  我焦急得要往前奔去,以黑魔法的常識,阿雪現在做的事沒什麼大不瞭,可是一個初級的小術者,頂多隻能負荷個位數的陰魂,而她試圖吸納的……卻是百倍於正常值的數量,隨時可能失控,被陰靈爆體而亡。

  “急什麼?要爆早就爆瞭,現在還沒爆,就任其發展吧,有哪個死靈法師是不碰陰魂的?”

  急奔出去的我,被茅延安一把拉住,勁道大得異乎尋常,迫得我踉艙止步。

  “大叔,你……”

  “看看雪丫頭吧,那些陰魂已經被她吸瞭大半,她的表情看不出有什麼痛苦啊。”

  確實,從這邊看過去,阿雪的表情十分安詳,看不出半點體內魔力沖突的痛苦模樣,唇邊那抹淡淡笑意,旋舞纖腰時的輕盈姿態,美得仿佛燦發一種聖光,雖說實際縈繞在她周身的,隻是一層運行黑魔法時產生的黑氣,但卻仍然讓人感覺到一種難得的……慈悲。

  很難想像,一個修練邪惡黑魔法的死靈術者,會做著慈航靜殿高僧都不能完成的事,給人這樣的慈和感覺。說出去不但不會有人相信,就是說給天河雪瓊自己聽,她都會當作是笑話吧。

  “奇怪,為什麼她能一次吸這麼多,初學者不該……”

  擔心之餘,我也有幾分存疑,會是天河雪瓊的力量漸漸蘇醒瞭嗎?不然阿雪為什麼能夠……

  “當然有我們不知道的理由啦,何必這麼在意呢?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不過,雪丫頭或許是從大日天鏡裡得到瞭好處吧……”

  “你、你說什麼?”

  震驚之餘,我一手反抓住茅延安的衣領。

  “我在向你賀喜啊,傻小子,吸納陰魂這種事,就像吸毒一樣,隻要有過一次,以後就停不住瞭,你過去不是一直硬逼人傢去練黑魔法嗎?現在終於穩當踏出第一步瞭,這難道不是可喜可賀嗎?”

  大叔臉上的圓滿笑容,幾乎可以書成一個半圓形的弧線,但看在眼裡,卻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眼角瞥見那邊阿雪已經將陰魂吸攝殆盡,我心中忽然有一種感覺,和霧谷村的濃霧相比,籠罩在我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的濃霧,更濃也更深……

  就如茅延安所說,一個時辰後,所有霧氣漸漸清散,露出瞭晴朗的天光,我們收拾行囊,帶著那幾枚由矮人廢窟地底挖出、據說很有價值的晶石,預備離開霧谷村,繼續趕路回阿裡佈達。

  心情上有些混亂,不過整件事情就這樣結束瞭,望著那幾乎已經消失的霧氣,過去幾天發生在這裡的種種,讓人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不想深究,我轉頭看看阿雪,她正和紫羅蘭玩在一起,臉上的笑容就與我們初入南蠻時毫無分別,但可以想見,這段時間以來的經歷,在她的笑瞼之下,一定累積瞭很多讓她隻能暫時用笑容來掩飾的東西吧。

  這念頭讓我感到些許心痛,隻是在波紋蕩漾開來之前,我就把這感覺壓下,不允許自己多去想。

  “好瞭,賢侄,我們出發吧,霧已經散瞭,再不趕路,就來不及趕回阿裡佈達瞭。”

  確實是這樣,在阿裡佈達還有新的敕命等著我,盡管我期待那隻是份悠閑優差,但事實往往背離我的期盼。

  一拉韁繩,我率先策馬沖瞭出去。

  “走吧,阿雪……還有大叔,我們開始趕路吧,前頭還有其他冒險等著我們呢。”

  “沒錯,大傢一起去征服神奇寶貝吧!”

  “……喂,大叔,神奇寶貝是什麼東西?”

  “喔,你不需要知道,追跡者這一行幹久瞭,你自然就會曉得瞭。”

  “我聽你這頭放電老鼠在臭蓋!”

  ~作者小語~

  首先,先告罪一下,再連續幾本都是兩個月一本後,我終於受不瞭瞭。趁著南蠻篇結束,新篇未開,我要多休息一下,所以下次大傢再看到阿裡佈達,應該是七月份的事。如果能在六月看到,那一定是我被神明上身,發奮有如神助。這一集,又是要寫道歉啟事的一集。我是盡可能希望做到,每一本書都有兩場主要床戲,這樣是對我的工作負責任,畢竟各位是抱著看情色小說的期待而來,如果女人沒有得幹,那不是花瞭冤枉錢?

  不過好象還是沒辦法每次都做得到。南蠻篇在第八集結束,而為瞭以後的故事需要,我把這一段霧谷村事件,塞在第八集的後半段趕完,雖然能在稍微超乎預算的情形下完成,但代價就是沒機會塞進床戲,最後自己看看,真是扼腕。有人問起阿裡佈達的篇幅,其實我無法很肯定的回答。我曾聽過人傢說“好羨慕作者,因為一切的劇情發展他都知道”當時我聽瞭很想笑,因為我就連今天晚上要寫什麼都還不確定。

  我想,再厲害的作者,頂多知道從現在開始三到五集之內,會發生些什麼事,超乎這范圍的,就連作者自己也無法估算。很多作者都是有一個開頭,想出瞭結局畫面,但是中間的概念一片空白。

  我希望阿裡佈達能夠在三十集之內結束,然而,中間至少有個二十集左右,目前都是一片空白,這會造成的變量有多大,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總之,作者盡力去寫,讀者照喜好去支持。當有一天讀者覺得這部作品已經不再好看,不再吸引你,那麼就選擇更好的作品吧,這是商業作品必然的宿命。

  商業作品的好處,是強大的代入感,因為讀者能將自己代入裡頭的角色,因此感受特別強烈,所以作品比較好賣。

  這是我剛出道時候嘗試的創作路線,但是網絡創作發展到現在,情形卻讓人有些失望,或是說……很遺憾。

  最基本的RPG世界,主角是與同伴一起進行冒險,直到打倒大魔王為止,共同分享著悲傷、喜樂、成就與榮耀,到瞭遊戲終於結束,輕輕關上屏幕,好象做瞭一場美夢。

  好的商業作品,應該像是一部經典的遊戲,有喜有笑,也有悲有淚,因為悲喜交集,所以真實,所以動人,就像我永遠忘不掉初玩“仙劍奇俠傳”和“同級生2”時候的感動,明明都已經過瞭那麼多年,隻要一想起來,還是覺得好棒好棒。

  不過現在的商業作品好象有些失控瞭。在代入角色的同時,也按下快速向前的按鈕,將主角的經歷盡量壓縮,快快去到目的地、快快結識女角、女角快快戀上男主角、快快上床、快快打倒敵人。

  讓主角無敵,讓女角“們”向主角投懷送抱,不喜歡看主角經過什麼苦練,不喜歡看主角受到什麼挫折,隻想看主角一邊抱著美女們,一邊打到所謂的敵人屁滾尿流…

  代入感變成隻剩下“喜”的情緒,其餘的情感全部都拋棄掉,這樣……怪怪的。

  我的創作理念是立即感受,也就是所有情節的情感都立即呈現,讀者在看到文字的同時,直接笑或是直接生氣,不用靜下來想一想才笑。但是,我並不是希望作品裡頭隻有笑,什麼都沒有啊。

  有一點要澄清在前頭的,就是隻希望在作品裡看到喜劇的讀者,他們沒有錯,隻想看喜劇不願看其它,這也不代表他們就比較低層次,然而,我還是想要說,除瞭這樣的讀者外,應該……應該也有其它口味的讀者吧?

  不可能每個人都做著一樣的夢,再怎麼膾炙人口的東西,一定也有人不喜歡,假如所有作品的價值觀都一樣,這樣的市場不是很無聊嗎?

  應該也有人像我一樣,在代入主角連串勝利,輕易踐踏敵人時,覺得這種喜悅並不真實,比起不戰而勝,寧願選擇苦戰而勝。

  每個作者有自己的理念,在某些方面來說,這也是那個作者跨不過去的心理障礙。現在臺灣的痛苦指數那麼高,身為創作者,應該盡量寫一些讓讀者忘記疲憊與痛苦的東西。不過我還是比較貪心,希望在這之外,我的讀者能夠多得到一點東西,類似……撼動或是激動人心的東西。

  讀者選擇喜歡的作品,作品本身也選擇適當的讀者。我沒有打算讓阿裡佈達賣得像是燒豬頭一樣紅,隻希望能夠聚集一群與我理念相同的讀者。

  你可以從現在起放棄這部作品,你可以說這部作品很爛,但是,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問我,主角什麼時候才揚眉吐氣?

  世上有那麼多的價值觀,在眾多主流作品之外,存在一個不很威風的主角,有那麼奇怪嗎?我相信有些事情是隻有這個位置才看得見,一旦不再是小人物,一旦飛黃騰達,那些情感就千金難買瞭。

  假如大傢都是好朋友,你會這麼在意朋友的成就高過你嗎?如果白瀾熊和方青書都是“我”的朋友,大傢的武功誰比較高,這很重要嗎?

  對於和我同年的朋友,我希望能重建當初破關那幾款經典電玩時候的懷念情感,而對於現在是高中,甚至可能隻有國中年紀的讀者,或許你正對我的想法覺得很老舊、很落伍,我也隻想讓你知道,在十年前的經典遊戲裡,曾有過你在現今暢銷網絡小說裡無法找到的感動。……就像我父親曾嘗試讓我明白,原來在溪裡抓大肚魚、過年時偷隔院鄰居剛灌好的香腸,是那麼令他感動的事。

  幸福,沒有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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