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百貨公司沒多少客人;除播送的音樂顯得大聲外,電梯也幾乎不用等,讓我們逛各個樓層的時間減少許多。
明一邊護著肚子,一邊看向那些展示品;在裝上次要觸手後,她對輪椅的依賴就更少瞭。
正盯著一堆杯子瞧的明,很像個傢庭主婦;也許才剛結婚不久,稚氣未脫;其他人看到瞭,會怎麼想?
仍是個學生的明,剛經歷人生中的第一個高中寒假;說得更詳細些,她還低於現代人的平均結婚年齡不隻五歲,隻是剛好符合法定標準;若我們不使用幻象,想必連負責籌辦婚禮的人員都會嚇一大跳。
基本上,一般人在意識到這幾點的同時,會先替明感到心疼。
這時,一位路過的婦人正好與朋友談到:「正因為她這麼年輕,所以連妝都不用化。」她們應該是在談論鄰居或小孩,卻也很像是在看到明之後會有的感想;巧合罷瞭,卻又讓我的胸腹被一陣酸疼填滿。
剛和明接觸時,絲的說法更直接:「就像是以前的恐怖片,一堆怪物把公主抓起來……」
連一向都很很重口味的絲,在描繪此景時看來也不怎麼興奮;很顯然的,她隻在以自己的親姊姊為主角時,良知才會較為低落,
這樣還是不太好,可泥和蜜最近也沒怎麼吐槽瞭;短時間之內,我不便多說些什麼,嗯──還是把焦點放回喂養者身上吧。
很遺憾的,絲說得很對;每天,明都和我們在一起,是有點那種「感覺」;就算時常外出,仍帶有一點束縛──乃至於囚禁──的味道。
通常到瞭故事的結尾,怪物都會被擊垮;既是在制造高潮,也暗示社會對「異常」包容度極為有限;明不可能對此毫無概念,我想,深吸一口氣;是義務驅使,也是因為愛;至於哪一邊較強烈,根本連問都不用問。
想到這裡,感覺又過於嚴肅瞭;要轉換一下心情,最好的辦法,就是和明聊些輕松的話題:「即便我們早就不缺能量,明也是沒隔幾天就會進行至少一次喂養呢。」
抬起頭的明,馬上回:「其實是隔不到半天吧。」
被糾正瞭,我想,背脊一陣癢;雖是想要說得保守些,可數據過於不誠實,也是失禮的表現。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瞭,好像不該再強調喂養的次數;又一次,我說錯話瞭,唉──真想把頭給埋到棉被或抱枕堆中。
過約五秒後,明說:「因為我也很喜歡嘛!」語氣十分肯定,表情卻又嬌羞到不行;每次看到她這樣,都會讓我全身發燙。
接下來,明問:「開心嗎?」
屏住呼吸的我,使勁點頭;因頭型的緣故,比任何人都像是在搗蒜;這樣看起來又有點蠢,下次約會前,我得先試著改變自己的應對方式。
不得不承認,明那麼強調,是能讓我們的內心感到極為舒坦。
啊──未來是那麼的值得期待;光是最近,就比我們最初預期的還要快活不隻十倍;但蜜說的對,不能隻顧著享樂;有鑒於明曾過於勉強自己,我們也要負起適時煞車的任務。
前一陣子,蜜曾提醒:「明在產下露後,可要歇一段時間喔。」
坐月子,我們都曉得;而一直看著明,讓我主要觸手又不太安分;她的陰部,正散發出淡淡的香味;每走一步,我都會嗅到不少。
至於明脖子上那一點汗水,是因為百貨公司內太熱嗎?不,我想,沒這麼簡單;滿臉通紅的她,此刻腦袋裡想的事,也許真和我差不多。
但是,我們很早就決定,要把精采的留到最後;本來嘛,該在公共場所表現得保守一點。
明看瞭一下我的主要觸手,說:「就算有罩一層幻象,也不能──」
突然,明又不打算說下去瞭。我把頭湊得很近,眼睛幾乎要碰到她的嘴巴。
瞇起眼睛的明,在豎起右手食指後,老實說:「都是我害的,老讓泠跨過那條線。」
回傢後,我猜,明會把責任推給絲;感覺像是在開玩笑,應該也不會多認真;但仔細想想,這邏輯也沒錯太多。
果然,明馬上又談到:「不過,我們選在這類場所,算是有格調多瞭;絲太喜歡廁所瞭,連在書店裡也是!」她輕輕揮舞拳頭,幾乎沒影響到肚子;露是個活潑的孩子,如今卻睡得好安穩。
我把嘴巴貼在明的肚臍上方,說:「我真羨慕她。」
「絲嗎?」明問,嘴角下垂。
其實我也常羨慕絲,這應該不是秘密;但一想到明剛才提到的內容,我真的覺得,該立刻澄清:「我是說露。」
下一秒,我一邊用雙腿夾住主要觸手,一邊柔聲說:「她不是那麼文靜的孩子,但顯然是受到明的影響──」
「胎教?」明問,我回:「還有遺傳。」
明看著自己的肚子,說:「她變得像我,這樣真的好嗎?」這一次,我回得更快:「再好也不過瞭。」
「會很好色喔。」
「觸手生物都是好色的。」
一來一往,內容也許不太正經,卻是最自然的一次對話;果然,隻要談到孩子,做母親的都會很積極呢。
我才剛笑出聲,明就敞開雙臂;貼過來瞭,好柔好嫩的觸感,直接碰到我的眼睛。
是乳房,溫度不低;明的心跳加快,而我則覺得腦袋好沉重;舒服得要命,感覺時間好像又要靜止瞭。
我得吞下不少口水,才能夠繼續思考;不過,也沒再想什復雜的事,隻是一直在腦中預習下次親熱的細節。
實在太興奮的我,又忍不住和明一起討論。眉頭輕皺的她,馬上吐槽:「泠果然是男人。」
說完,明鼓起臉頰;眉角抬高──眉頭皺得更深──,卻沒有真的生氣;相反的,她很開心。
我甚至發現,此時的明,比在咖啡廳裡還要放松;除觀察心跳、體溫和呼吸方式外,她藏在眼中的笑意,更是讓我難以忽略;而說我「果然是男人」,這之中的譴責意味也不多。
依舊是吐槽,最核心的部分不能否認;但能從明那兒得到這種評語,也意味著,我還算符合她的期待。
用「算是好現象」還不足以形容,我想,要說明剛才的話算是「贊美」應該也不為過;但若真把以上感想都講出來,感覺又怪怪的。
即便隻是意會,也讓腹腔深處一縮;畢竟是帶有自戀狂色彩的思考角度,不太合我的胃口。
明好像察覺到我的尷尬,又忍不住笑出來。
在明產下露後,我們之間的對話還會現在這樣順利嗎?一定會的,我想,要有信心!
兩個小時過去瞭,我和明都沒買什麼東西;就算隻是到處看看,感覺也很充實;一般人都是這樣,我想,和以前其實沒差多少。
明沒有覺得無聊,這表示以後還可以像這樣到處逛。
曾為我畫出一張簡單地圖的絲,說:「隻要稍微改變路線與目標,就沒問題啦!」她向我推薦書店內的廁所,還強調男用與女用在氣氛上的差異;我想,這一段還是別跟明透露好瞭。
下大雨時,我們離影城不到幾步。
我趕緊撐傘,沒讓明的頭發淋到一滴雨;腳踝和袖子倒是難以幸免,而事後,她把我的舌頭當圍巾般磨蹭。
脖子、下巴、耳根、臉頰和頭發,嗚呼──觸感沒變,但融合更多來自周圍環境的味道;往後,這會比影像紀錄還要能夠喚起我的回憶。而我也意識到,自己才是使她一直無法維持乾爽的罪魁禍首;在懺悔的過程中,我又忍不住舔她的肚子和屁股;不那麼保守,但仍算得上節制。
看完電影,雨還沒停。我打電話給泥,跟她說:「我們會晚點回傢。」
「曉得瞭。」泥的語氣平穩,聽來是早有心理準備。接著,她還提醒我:「快五點瞭,要記得給明補充熱量。」
泥推薦一傢店,說:「那邊的可可歐蕾很不錯,我建議搭配餅乾。」離電影院很近,走幾步路就能到。
我們周圍有什麼,泥都摸得很熟;過去一星期,她常花時間上網。絲因此得去實體書店買書,不然就是借用明爸的電腦。
離傢不遠的,或任何我們即將去一趟的地方,泥都盡可能先調查過;最近才開始學電腦的她,是費瞭不少功夫,但沒有手忙腳亂
我的專長,是判斷周圍人事物的危險性;泥關心的,是更基礎的問題:吃飯,以及住宿;接著,為確定哪些菜肴和飲料是真的名副其實,她幾乎都親自嚐過;她也會去那些名不件經傳的店傢,顯然是覺得那些網路、雜志上的推薦文不值得信賴;也多虧瞭明提供的術能,讓我們能夠像人類一樣的品嚐這些食物;不然可能會導致發炎,我想,蜜很有經驗。
泥很瞭不起,這無庸置疑;前天,剛從大賣場買來一疊筆記本的絲,說:「姊姊常常在廚房裡又寫又畫的,前一份可能已經用得差不多。」
說來,泥我們之中最常往外跑的;蜜隻是偶而會在外頭晃晃,出門的次數和時間其實都遠遠比不上泥。
等雨停的這段時間,我把剛才腦中整理的內容和明說;她睜大雙眼,問:「那絲呢?」
「絲的出門時間和次數比不上蜜,主要是去書店和網路咖啡廳。」我說,右手食指朝向百貨公司後方,那裡就是絲最常去的地方。在明點過頭後,我補充:「而她不會在網路咖啡廳買書,因為帳號不安全。」
「比我還像現代人呢。」明說,嘟著嘴;我看得出,她是替絲感到驕傲;也許是不想要寵壞絲,才會習慣用看似不滿的方式來表達。
而我們很快就適應現代的各種工具,明除驚訝之外,應該也松瞭好大一口氣。
來到泥推薦的店傢,雨卻在飲料送來之前就停瞭;建築周圍霧氣彌漫,有如置身於夢境。
和明一起回傢時,我感覺全身上下都輕飄飄的;像是身處在一個巨大的水槽中,還不斷往下沉;光線微弱,空氣卻很充足,甚至非常清新;類似我們剛出生時所待的環境,隻是更有安全感。
之後──漸漸的──重力越來越微弱,有如脫離大氣圈,來到外太空;當然,以上都是錯覺;但隻要待在明的身旁,就一直會有類似的感想自腦中浮出:她的翅膀,既寬大又溫暖;沒有確實的型體,而就是要這樣才好;沒有邊際,也不覺得拘束。
隻有待在明的懷中,我們才有真正活著的感覺;好想和她一起去旅行,最好就在寒假期間;這事目前還在安排中,由我負責。
即便是最厲害的召喚術士,也無法確實為哪個人的心靈帶來這種效果;而「對缺少信仰的觸手生物來說,喂養者絕對是最接近天使的存在」,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可我卻忘記是出自誰之口。
不是凡諾,那會是蜜嗎?我不怎麼確定,嗯──好像也不是最近二十年聽到的……
算瞭,不重要;專心照顧明要緊,別出任何差錯;回到傢後,我有的是時間去想。
我看來有點累的明,幾次用右手擋住嘴巴,為的是不在打哈欠時發出太多聲音。
人類的基本禮儀之一,搞不好比召喚術還要有歷史;我曾聽附近的媽媽這樣教育孩子,明應該也被自己的爸媽或姊姊提醒過;我不怎麼在意──話說回來,明打哈欠的樣子也好可愛,真想拍下來;大聲一點也不錯,盡情的吼出來吧!
真正讓我感到好奇的是,明跟絲在一起時,也會顧慮這些嗎?若不能讓明徹底放松,就表示我離真正的「好男人」還有一段差距。
不過,至少明今天都過得很開心,這是我仔細觀察所得出的結論;別過分質疑,要有自信;既然一開始就不存在任何自欺欺人的感覺,那也不需要開口詢問。
這次出門,我獲益良多;可以抬頭挺胸的活下去,而不用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可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特別是發現明累到連眼睛都快睜不開時。
到傢後,明對著在玄關迎接的泥說:「抱歉,晚餐再延後至少兩小時吧。」
「沒問題的。」泥說,語氣平穩。和我想的一樣,她早料到瞭;不僅沒穿上圍裙,連幾個最主要的食材都還維持原樣。
在蜜推開房間之前,明摟著我的脖子,說:「親親。」
絲就站在我的身後,一語不發;伸長脖子的她,懷裡抱著明的睡衣;這畫面讓我有些不安,盡管氣氛其實輕松得很。
屏住呼吸的我,才剛張嘴,就被明輕咬舌尖;先把舌頭盡量含在嘴裡,再使勁吸吮;接下來發出的一連串聲響,令絲和泥都睜大雙眼;有些頭暈的我,眼中的光芒應該足以讓明聯想到車燈。
幸好,絲沒有生氣,隻是很驚訝;也是差不多情況的泥,腰上的觸手全往上翻。
仔細回想,今早我和明做過更誇張的事;那時,絲和泥也隻為我感到高興,而沒有其他意見。
在確定一切都沒問題後,我就不再猶豫;除一樣使勁吸吮外,還舔過明的每一顆牙齒;好幸福,足以讓我忘記呼吸。
過瞭不隻一分鐘,一條不算長的唾液絲線,自我和明的嘴巴間牽出;嘴角上揚的她,回房時的腳步,比剛到傢時要來得輕盈。
今天,我和明的約會,應該算是非常成功。
在明躺到床上後,我小聲的說:「死而無憾瞭。」
剛走過來的蜜,全身的毛發都很柔順;看來是有好好整理過,我想,是用梳子嗎?
蜜看著我,豎起尾巴;下一秒,她用鼻子頂一下我的屁股,問:「今天,你們做瞭幾次。」
「好直接!」我想,差點跌到。
耳朵垂下來的蜜,沒更進一步動作;對我來說,她剛才的話,比一記重拳還要具有沖擊性。
我咬著牙,把頭壓得低低的;抬起左腿、雙臂微曲;看起來像是剛閃過一輛汽車,很誇張;而蜜沒吐槽我的動作,隻是直挺挺的坐在地上。
當時,我眼中的光芒一定很亂。蜜要關心,也應該先從簡單一點的問題開始;馬上就問我和明做瞭幾次,真失禮!雖然,我在腦中大叫,卻沒有吐槽。
身為領袖的蜜,不過是在履行義務;至於要投直球還是變化球,本來就隨她高興;基本上,無論選擇哪種問法,結果都是相同的。
蜜歪著頭,抬高耳朵。過約半分鐘後,她再次開口:「你不願意分享嗎?」她的要求雖帶有軍事風格,但還不至於到公私不分的地步。
沒什麼好怕的,我想,把頭壓得更低;蜜很尊重每個人的隱私,而這陣子,她自己也享有這種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