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邪躲在地下室裡,將數據一點一點的進行轉移。老式電腦的系統和軟件在易用性上非常差勁,所以她足足用瞭半天時間才弄清楚轉移數據的工作該怎麼進行。
我在旁邊用掃描儀器幫她將紙質的文件進行著轉化,這些東西在我們兩個人沉默的協作下,很快就從實實在在的紙質物成為瞭數據流。
當我們把手頭的工作完成的時候,已經到瞭第二天的清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讓人完全忘記瞭時間,如果不是肚子開始發出饑餓的抗議聲,我們可能還會一直待下去。
「我去弄點吃的過來。你想吃什麼?」我問身後的女孩。
「嗯……」初邪坐在椅子裡,面對著閃爍的電腦屏幕,心不在焉的應瞭一聲。屏幕上的檔案已經很久沒翻過頁瞭,她雙眼無神的瞪著那裡,琢磨著心事。
「嘿,」我喚瞭她一聲,卻沒得到回應,於是我將手放到瞭她的肩膀上,將女孩扳向瞭我這邊。
女孩看著我,眼睛眨瞭兩下,輕輕的呼瞭口氣,雙肩微微的放松瞭一些。
「別怕。」我看著她的眼睛說,「你沒問題的。」
我不是在對她進行無謂的安慰。初邪在建立反抗軍的時候就已經對處理類似的事情駕輕就熟瞭,在組織大規模人類活動上,她不僅富有經驗而且手腕也相當傑出。而在遷徙的過程中,她的心性、承受能力乃至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也經受住瞭磨煉。
她是上層裡最瞭解新人類的人選之一,當她當機立斷買下食影者和幽鬼的合作機會之時,我們就已經杜絕瞭最差的情況發生的機會。
現在大的問題在於其他三方對我們計劃會做出什麼反應。根據我們行動時機的不同,他們所做出的應對也會完全不同。這便是需要我們傾註最大心力謀策的計劃。
「我不害怕,隻是有點……」初邪越說越慢,欲言又止。
「有點什麼?」我用溫柔的語氣問她。
初邪的眼睛恢復瞭些許色彩,她擺出瞭一副撒嬌的可憐相:「我說瞭你不許生氣。」
我愣瞭一下,隨即笑著搖瞭搖頭:「我不會為燃墟的事情生氣的。」
初邪將額頭抵在瞭我的肩膀上,整個腦袋的重量都壓瞭過來。
「有點想我哥。如果他在就好瞭……他都計劃那麼久瞭,他來做的話肯定比我們現周詳得多……其實幫他打打下手也挺好的。」
「以前一直都想和他對著幹不是麼?怎麼現在就認同他瞭?」我沒有因為初邪說的話而不舒服。
她現在的心態是最重要的,新人類已經不得不踏上生死抉擇之路,而她則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如果初邪在這裡因為某種心態選擇瞭退縮,那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以這麼功利的角度來評斷自己所愛的女人是很過分的行為,但那畢竟是無法忽視的事實。
「不是認同他,而是因為我們兩個的立場本來就不一樣。我想看到一個真實的世界,所以才建立反抗軍,然而大傢走出來的時候才發現,事情遠遠還沒有結束。可是燃墟早就知道瞭,他從一開始就做好瞭打算,想要在新的星球建立新的世界。眼界不一樣,所以心理上也準備不足,隻能想象著他要走的路……」
「他的生命已經不需要你來延續瞭,不是嗎?」我笑著說。
初邪挑瞭挑眉,露出瞭一絲笑容:「這倒也是。」
我們兩個笑著看瞭對方一會兒,然後我再次開口。這一次,我把思慮瞭很久的事情說出瞭口。
「我想,這邊我暫時沒辦法陪著你瞭。」
「是嗎?怎麼瞭?」初邪倒是沒露出不高興的樣子。
「我必須得回去愛沙尼亞那邊,第三軍團還等著我去接手。我必須在十二天之內將第三軍團完全控制在手裡,撒拉弗那邊的事情一開始的話我怕會有突變。」
「他們肯定都會聽你的啦,我知道,所以那並不難。我隻是擔心,公共政權在得知信息之後會扭轉自己的立場。你可不要一個沖動就把情報告訴對方瞭,雖然有的時候坦誠的態度會爭取到和平,但那終究是賭博,我們賭不起的。」
「哈哈,我沒那麼傻。」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初邪還是瞭解我的。我曾想,如果是休斯的話,我開誠佈公的和他共享情報,他應該也會盡全力的用和平的方式促使新人類移民計劃成行。大概這就是我幼稚的一面,潛意識裡總希望自己的信任會來換來等價的東西。
可是休斯已經死瞭,所以現實並沒有留下讓我幼稚的機會。
「你準備什麼時候走?」初邪又問。
「迦施回來,我就出發。」
女孩點瞭點頭:「多帶點人,現在你絕對不能再出事瞭。」
「我明白,第三軍團的戰鬥力是我們計劃的重要部分,有瞭這股力量,我們能做的選擇就比現在……」
「傻子!」初邪氣惱的打斷我瞭,「我不是說這個啊!你出事瞭我怎麼辦啊……」
雖然我腿斷之後她根本就表現出什麼心痛啊、關心啊之類的樣子,但那是因為她心裡明白我根本不需要那些東西,我也非常默契的知道著她是怎麼想的。可是女孩在這一時間流露出的擔憂,讓我心裡還是暖瞭起來。
我俯身親瞭親她:「想吃點什麼?」
「腦子有點太興奮瞭,吃不進去。你隨便給我弄點就好瞭。」
我坐著輪椅離開瞭地下室,已經是早晨六點多鐘瞭。院子裡除瞭輪班警戒的守衛,絕大多數的人都還沒有醒。
樓前不遠的草坪上有幾個身影,是阿傑他們在晨練。自從道場拉起來之後,他們一直保持著這種作息並且堅持瞭下來。我沒去和他們搭話,徑直向後廚的方向走著。
不知怎麼,我無意間抬起頭向房頂看瞭一眼,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吸引瞭我一下似得。然後我看到阿紗嘉正坐在房頂上,向遠方太陽升起的方向眺望著。
第一時間,我想上去陪陪她,但很快我就打消瞭這個念頭。她想要的就隻不過是靜靜的欣賞一下日出時段的景色而已,我沒有必要做多餘的事情。
撒拉弗既然對我說阿紗嘉有可以不死的辦法,那就一定是有的。當然我也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可無論代價是什麼,我都會拼上命實現。那怕是讓她與別的什麼人簽訂終極契約我也不會動搖。
切斷瞭與深淵聯系的阿紗嘉已經失去瞭和別人簽訂契約的資格,這是她早就告訴我的事情。可是倘若說撒拉弗有別的解決方法,我絕不會感到意外。
後廚替我和初邪做瞭兩碟精致的三明治。當然,裡面的配料和我曾經在西餐廳能夠吃到的三明治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說斷腿真的能帶來什麼好處,大概就是靠著輪椅,我不用擔心在回去的路上會撒掉盤子裡的東西。
遠遠的,浮車的聲音傳瞭過來。我將輪椅挪到長廊的窗口邊,看著迦施和他的手下從浮車上走瞭下來。我知道,自己離開的時機已經到瞭。
我帶著瞭一輛大型浮車和兩輛小浮車,離開瞭莊園向愛沙尼亞的軍事基地方向駛去。
和我一同上路的人有不少,而且絕大部分都是我信任的。阿傑他們不用說,相比和初邪待在一起,他們當然還是和我一起行動會比較自在。
阿紗嘉也跟著我離開瞭那個地方,她既然為瞭我而來到這邊,自然是不會離開我身邊的。
本來我打算帶走瓦琳娜、小貓和洛奇作為抵禦暗殺行動的保障,因為大傢已經很熟瞭,而且小貓洛奇也和阿傑他們建立瞭很深的信賴感。
但是最終和我們一同上路的,卻是魯恩希安、潘朵拉和斷尾——這是初邪的建議。雖然不是輕視瓦琳娜三人,但他們的實力畢竟有限。在情勢緊張的如今,任何一個出現在面前的敵人,可能都會是零級。
初邪最後決定讓愛絲彌蕾和瓦琳娜保護自己這邊,也是出於性別上更加方便的原因。愛絲彌蕾回來莊園是在迦施之後,我再次看到小貓的時候,她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我知道施奎因這個名字大概已經變成瞭過去時。
雖然我心裡對斷尾跟著一起過來這件事有點別扭,但不可否認的是,現在的這個組合肯定是要比瓦琳娜三人要讓人安心的多。
斷尾被魯恩希安安排在開路的那艘小型浮車上面,可能他也怕那傢夥一直看著阿紗嘉和我這麼親近會鬧出什麼意外。中間的大型浮車上,除瞭食影者的二人,就隻有我和阿紗嘉。
羅格納百無聊賴的趴在我們浮車的車頂上,像是裝飾品一樣。在劇變即將到來的現在,區區一頭魔獸的存在並不會為我們帶來太大的麻煩。
初邪傢的浮車也算是高檔的不像話瞭,裡面的裝潢和人性化設置的小機關足以讓我這種沒見過什麼奢華世面的傢夥咂舌。尤其是車廂內部的空間,隻要願意甚至可以拿來跳舞。
當浮車進入高速,旅途變成瞭冗長無聊的沉默以後,坐在車廂另一邊沙發裡的魯恩希安和潘朵拉做瞭一件吸引人註意力的事情。
魯恩希安在指尖凝結瞭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能量球,向坐在距離他一米處的潘朵拉彈瞭過去。潘朵拉立刻抬起瞭指頭,擋在瞭小球的行進路線上,將它彈瞭回去。魯恩希安也用指尖接住,然後再射向潘朵拉。
我原來以為是魯恩希安閑得無聊,用這種小孩似得手段和潘朵拉打鬧。可是他們兩個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這麼你來我往的打起瞭「乒乓球」。
來回沒有兩次,二人的動作就變得越來越快。那個小能量珠以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速度在兩個人之間瘋狂的往返著,變成瞭一條細細的閃光。大概幾十次之後,那枚小球終於消失不見瞭,然後潘朵拉又做瞭一個新的,重新和魯恩希安玩瞭起來。
我慢慢意識到兩個人是在進行某種練習。阿紗嘉似乎也註意到瞭他們的互動,於是我便用眼神和阿紗嘉示意瞭一下,我們兩個也學著他們做起瞭一樣的事情。
我做的能量小球比魯恩希安他們要稍微大一點,因為我陡然發現,想要把能量球往小裡做甚至比做大還要麻煩。微觀層面的能量運作要求的就不是能量強度瞭,而是能量微調的能力。
當我和阿紗嘉也來回彈動小球的時候,我才明白這個小遊戲的難點在什麼地方。想要把能量球彈回去,就必須用自己的能量做緩沖,與此同時那個小球也會被防禦能量損耗。如果掌握不好力度的話,小球很快就會被消耗掉。像魯恩希安他們那樣連續幾十次才將能量球損耗完,所要求的能量控制力會非常高。
我做的小球在二十一次反彈之後消失瞭,而且速度也非常慢。我將註意力放在瞭魯恩希安他們身上,仔細的數瞭一輪他們的操作,他們以我們三倍的速度,做瞭四十七次。
在掌握瞭一點訣竅之後,我和阿紗嘉也提高瞭速度。經過我們小心的控制,第二次的練習成績足足高瞭一倍:四十三次。雖然能量球的大小仍然要比魯恩希安他們大一些,而且速度也沒有提升多少,但能和他們的成績如此接近,我已經非常滿意瞭。
「玩著呢?」魯恩希安不知什麼時候扭過瞭頭,看著我和阿紗嘉。
「這個練習還挺有意思的。」我笑道。
「嗯,這是我們發明的。能量感應能力的鍛煉是公認最麻煩的,這個辦法是水墨想出來的點子,食影者和幽鬼一直都在用。」
「什麼?」我奇怪道,「這不是用來練習能量微調能力的麼?」
魯恩希安哈哈笑瞭,潘朵拉也在笑。
「不是啊。你沒註意麼?我們做的時候都是閉著眼的。」
「啊!?」
這樣說來,小球的拋動次數根本就不是這個練習所要達成的指標。按照魯恩希安的意思,當兩個人閉著眼睛的時候,隻有憑借能量感應力才能判斷小球的位置,也即是說……練習的指標是速度……
在不靠視覺輔助的情況下,想要準確感知這種體量的能量球,這對能量感知的要求簡直已經上瞭天。更何況是在以他們那種速度,還要保證能量微調的效果。
這麼一權衡,我才明白自己實在是把自己想的太厲害瞭。我隻能安慰自己,這種對能量感應能力的離譜要求,並不是自己這種戰士所需要的,大概隻有暗殺者們會吹毛求疵到這種程度吧。
「你們這種怪物……實在是沒法和你們比。還有別的什麼竅門麼?也教教我!」我喪氣的問。
「你要是加入食影者,我就全教給你。」魯恩希安呵呵笑著。
我翻瞭翻白眼。他心裡很清楚我根本不可能加入他們,所以隻是來揶揄我。
我們按照約定,已經和魯恩希安以及愛絲彌蕾分享瞭所有的情報。所以這個世界上知道躍遷門存在的人就變成瞭六個,這確實是一場賭博,但我們卻不得不冒著風險來換取兩個超級戰士的信賴。
我們的底牌就是躍遷門,任何一方勢力隻要摧毀瞭躍遷門,那麼我們就會直接出局。在初邪的整體計劃出臺之前,每多一個知道我們底牌的人,我們的風險就會翻上幾番。
可是我們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食影者和幽鬼的立場是決定性的力量。我們想讓他們站在自己這邊,就必須好好的把約定好的交易執行下去。
「魯恩希安,你對現在的情況怎麼看?」我用嚴肅的話題接管瞭車廂裡的沉默。
「我暫時沒什麼看法。我們是初邪雇來的,所以在合約終止之前,我們不需要自己的立場。」
食影者最大的優點就是這種冷酷的理性,也是魯恩希安的魅力所在。他認定的事情都是基於某種堅定地原則,所以往往很難動搖;而且他本身也不需要陰謀詭計的暗箱操作,這是力量強大的人所擁有的特權,他給自己找的定位其實很準。
「我隻是想知道你個人對我們未來的判斷。」我換瞭個措辭。
「就現在看,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吧?新人類不和舊人類開戰的話,就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最壞的情況是躍遷門失效,或者被摧毀,那麼新人類和舊人類必然的戰爭將會摧毀現有的一切。誰輸誰贏還不好說,但我敢肯定,當戰爭結束的時候,人類文明會倒退上百年。」
「是麼……我還沒仔細想過。」
「如果勝利者是新人類,那麼舊人類將全都滅絕。我們兩千萬人能剩下多少呢?一半或者更少。就算是一個不死,我們也沒有延續現有科技系統的能力,單是科技的斷層就足以讓我們慢慢退化到人力工業的程度。」
「況且,倘若舊人類認清事實的時間比較早,當機立斷發動全面戰爭傾力而出的話,舊人類是贏不瞭的。拼上反人類的罪名,搭上一些舊人類的犧牲,先用戰略武器夷平神都之國,然後在按照名單逐個獵殺活下來的人就行瞭。然後,新人類的幸存者將會在大城市裡和舊人類玩一場曠日持久的貓鼠遊戲。在這段時間裡,變異病毒慢慢侵蝕舊人類,當新人類終於被全部剿滅的時候,舊人類也剩不下多少。」
自從燃墟的計劃全面揭開之後,過大的信息量沖暈瞭我的腦子。我還沒來記得仔細審視我們的未來,魯恩希安就已經把後面的路看瞭個透徹。我覺得他說的應該不錯,至少新人類和舊人類都無法承受戰爭後果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現在唯一的變數就在撒拉弗的身上,我們要看清楚那傢夥的立場,才能確定後面計劃的可行性。愛絲彌蕾也收到瞭邀請,看樣子他召集的人應該都是這個世界上頂尖的戰士。他打算怎麼利用這股力量,就是問題的關鍵。」
「可能和力量並沒有直接的關系,」我說,「如果是單純想要力量強大的戰士,潘朵拉應該比我更適合才對。幽鬼的TZ也是零級,不是麼?」
「我還是傾向這個判斷,因為對於力量這種東西而言,等級可不是唯一的標準。」
這種事情已經沒有什麼討論的價值瞭,車廂很快就再次恢復瞭安靜。
我們沒有途徑官方的出入境關卡,而是很隱蔽的直接越過瞭海峽,開往瞭愛沙尼亞的軍事基地。
由於公共政權行政院和我目前處於良好的合作關系之中,所以很容易就讓我們駛入瞭軍事基地裡面。原本作為停泊戰鬥艇用的空港,現在搭滿瞭臨時的兵營單元。一眼望去,暗綠色軍用帆佈搭建的大型帳篷一直堆疊到瞭視野的盡頭。
一時間,我覺得有些興奮。因為第三軍團來到這裡的人數遠遠比我想象中要多的多。
我曾經以為,當重新回歸到瞭和平的日子裡之後,那些戰士們將會淡忘掉那些拼命廝殺過的日子。就算我對他們發出召喚,大多數人也不會想要把性命再次放在刀刃上。
可是他們都來瞭,僅僅因為我視頻上的隻言片語,就再次聚集到瞭這個地方。
在我們車隊安頓下來之前我就下瞭車。我讓阿傑陪著我向營區那邊走瞭過去,準備看看部隊的現況。
自增殖手術之後已經過去瞭七天,新人類在外傷上面的回復速度比普通人要高很多,所以大概再來三天時間我就可以從輪椅上站起來瞭。隻不過,現在我還是得找人照應一下圖個方便。
阿傑幫我掀開簾子,我溜進瞭最外圍的一間營房。每一座臨時營房都很大,我看到裡面分出瞭兩個功能性的單元和六個大的居住單元,每個單元都住瞭一個八人的小分隊,加上作戰中隊的正副指揮官,這樣一個營房可以容納整整五十個戰士。
營房裡的人來來往往的,看上去都相當有幹勁兒。不少戰士正在用派發的凝固噴槍加固著營房和單元隔斷,還有在床上坐著賭牌的、健身的、以及保養武器的。
我像透明人一樣在門邊站瞭一會兒,終於有兩個戰士註意到瞭我這個坐著輪椅的殘疾人。他們交頭接耳瞭一會兒,然後又像是不相信自己似的拉瞭自己小隊的幾個人來做瞭確認。當我註意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正用手向我這邊指指點點。
我索性對他們抬瞭一下手作為示意,結果這一下就炸瞭鍋。
「軍團長!」
「軍團長來瞭!」
一大堆人你推我擠的靠瞭過來,亂七八糟的說話聲吵得我耳朵發麻。
從一開始的時候我的內置CRK就安裝瞭部隊的內部通訊應用,作為這個軍團最高權限的擁有者,我倒是樂意在這個時候賣弄一下權柄。於是我打開瞭內部的通訊網絡,把傳播模式調成瞭單項的喊話。
不僅僅是面對面前的這些戰士,更是針對現在在這裡的所有部隊成員。
「很高興你們能夠響應我的召喚,聚集在這個地方。」我在這個營房戰士的包圍之下,開始對整個部隊講話。
這不太符合規矩,也沒有經過參謀部的精心策劃,但是我覺得這支部隊之所以能在這裡,本來就不是因為我的領導手腕有多麼專業。
「就像我在視頻中和你們說過的那樣,有很多信息,都不是現在可以對你們開放的。不過既然你們已經來瞭,那就證明那些的東西對你們來說並不重要。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為什麼會再次拿起劍,為什麼會再次冒上生命危險……很遺憾,我無法弄清你們每個人心裡到底想要什麼,並且滿足每個人的願望。但是像以前一樣,我能夠確定的是,我不會辜負你們。因為至少我知道,自己沒有變。」
「或許你們中的大多數人並不需要一個戰鬥的理由,不過我可以保證,這一次我們仍然是在為自己而戰,因為我們的命運即是新人類的命運。當初,我們不得不為瞭全體新人類而站在宮族面前的時候,並不是因為我們比別人勇敢,也不是因為有什麼不可放棄的榮譽,那時候我們一無所有,隻要活下來就夠瞭。可在那一戰之後,我們擁有瞭彼此,擁有瞭這隻真正可以稱譽的軍隊。」
「我仍然記得,那些在鏡之海海岸上引燃自己胸口法陣的兄弟姐妹,我們已經帶著他們的英魂重歸故裡。現在,我們該踏上新的征程瞭。」
幾秒鐘的沉默之後,我聽到吶喊聲從遠方如海嘯般席卷而來。那是來自戰士們的吼聲,代表著某種復活和新生。我不知道他們壓抑瞭多久,他們中或許有無數個邵飛,有無數個萬樹,他們都等待著能夠再次擁有戰鬥的理由,再次擁有曾經屬於這個集體的榮耀。
我仍然無法習慣別人對自己的歡呼聲,因為我從未覺得自己擔得起那種狂熱的贊譽。
阿傑推著我,像是逃跑一樣離開瞭營房,回到瞭在營區南邊坐落著的指揮中心。在那個地方,我見到瞭公共政權的熟人。
「你沒死!?」我看著倚在門口樂呵呵等待著我的休斯,目瞪口呆。
「因為不知道那次刺殺者背後的動機是針對你還是我,所以在神都之國的地盤裡我們要避免情報泄露。想要騙過對手就要先騙過自己人,我們就對你隱瞞瞭我生還的消息。」休斯笑著對我說。
「看來那時候傷的不重……」我無奈的承認瞭自己被蒙蔽的事實。
「差點死瞭。為瞭藏身,我滾到瞭河溝的爛泥裡面,這才沒被發現。而且你的能量把他們都引走瞭,好歹是撿回一條命。」
現在我已經知道,那次襲擊其實和休斯是完全沒有關系的。反正他也沒有死,我也沒就沒必要再和他細說什麼瞭。我很高興他還活著,因為他是傾向於我們這邊的重要角色,我希望當初邪的計劃開始實施的時候,他能夠幫得上忙。
「還想著要去你葬禮上悼念一下的,看來路費可以省下來瞭。」我諷刺著,被騙瞭畢竟還是有些不爽。
休斯笑瞭笑,沒有接茬,我應該在很早之前就給他留下瞭脾氣不好的印象。
「第三軍團已經重新集結完畢瞭,不過據我所知,你這段時間並沒有和所羅門方面進行直接的接觸。」他說。
「我和初邪剛剛接上頭,她正在從側面慢慢控制燃墟曾經掌握的傢族內部關系網。」我拿出瞭早就和初邪商議好的說辭,「所羅門方面的交涉,我認為你們可以挑選合適的人手直接接手,畢竟我並不是很擅長談判。」
「本來就是會派專業人士參與的,但是你總得要出席才行,不管怎麼說這支軍隊也是你來做指揮的。」
我很灑脫的揮瞭揮手:「這好說。」
我們一邊說一邊進瞭指揮大樓的會議室,然後一眼就看到瞭我曾經的師團長們。
芬裡爾、窮奇和安提斯泰在看到我走進來的時候,立刻站瞭起來。他們走過來,我伸出瞭手,他們緊緊地握在瞭一起。
我看到他們的眼睛裡閃爍著驚人的光彩,就好像被埋藏瞭許久的寶藏重見天日。
「當收到你重新召集部隊的消息時候,我感覺好像世界都變得不一樣瞭。」芬裡爾對我說。
「兩年瞭,你們都幹什麼去瞭?」我寒暄道。
「沒滋沒味的活著而已。」窮奇插話道,「現在我隻想知道我們的敵人是誰,已經很久沒有拔劍的理由瞭,總覺得特別空虛。」
他是在開玩笑,但我知道他的話就算是玩笑,也有一半是真的。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厭惡著權力,我化身為小吃攤攤主的行為在絕大多數人看來是在自欺欺人。他們作為統帥過上萬人師團的精英領導者,被無數傑出的戰士仰慕過、尊經過,這種感覺是沒人能夠輕松丟棄掉的。
所以真正不正常的人其實是我,而他們這些正常人,所經受的來自欲望的折磨遠超我的想象。
「敵人……現在還未明瞭。我隻能說,這個世界早晚是需要我們軍團的力量的,半年之內就會見分曉。」我含糊的將窮奇的問題一語帶過。
或許他們早已習慣瞭我對他們這種不夠坦誠的態度,或許他們根本不在乎是不是知道真相,因為他們太信任我瞭,而我曾經也沒有辜負過他們的信任。
「對瞭,有個女人三天前過來要求見你,說是有急事。」芬裡爾對我說,「我們把她安頓到瞭側翼的單間裡暫住,你最好盡快去見一下那個女人。」
女人?
一時間我的腦海裡閃過瞭無數可能性,其中好幾種可能性都讓我心臟狂跳。
我沒有再和師團長們空耗時間,直接就開著輪椅向他們所指示的方位駛去。我也沒讓任何人跟著我,因為我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我甚至都沒有和連阿紗嘉打招呼,因為我想到瞭某一種讓我自己都有些害怕的可能性……
這個世界上有些女人,是需要我鼓足勇氣才能夠面對的。
指揮大樓側翼的居住區都是條件比較不錯的小套間。當我帶著不安的心情來到房間外面的時候,心跳速度已經不受控制的達到瞭極限。
長長的走廊很安靜,地上光滑的大理石隱約映照著自己的影子。那扇門和兩邊的其他房門沒有任何區別,可是卻像是有著奇異的力量。那股力量在吸引著我,也在排斥著我。
我深吸瞭兩口氣,然後敲響瞭房門。
門慢慢的被打開,我瞪大瞭眼睛,卻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面前的那個女人。
在她開門之前,關於這個女人的身份,我試著猜瞭不少答案,但沒有一個答案是正確的。
電光火石之間,我猛然回憶起瞭這個女人的身份。身體本能的行動瞭起來,手一把抓住瞭神宮的刀柄。
這個女人名為雅魅安,是梅爾菲斯的敵人,也是曾經奧索維秘密部隊的成員。
我最後一次看到她已經是數年之前的事情瞭。她作為少數幾個圍觀者見證瞭梅爾菲斯和我的決鬥,然後就像蒸發瞭一樣消失在視野之中。在遷徙到鏡之海之前,奧索維一直跟著我的第三軍團,但是他手下的秘密部隊卻從來沒有顯露過蹤跡。
等奧索維離隊之後也是一樣,雅魅安他們就像從來沒存在過似的。直到現在,她以我從沒想象過的方式突然現身在我面前。
和我印象中神秘而從容的氣質不同,現在的雅魅安面頰瘦削,眼神晦暗,看起來非常疲倦。她的長袍輕甲沒有穿在身上,所以看起來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但我可沒有王級脖子上那道長長的疤痕是誰留給我的。
「梅爾菲斯……」她嘴唇微動,吐出瞭一個足以讓我放下戒備的名字。
能讓這個女人跑到這裡來找我,這說明梅爾菲斯遇到的麻煩不小。
「隻剩下你能幫他瞭……你如果袖手旁觀,那麼他很快就會死。」雅魅安輕輕的說道,臉上連一絲表情的起伏都沒有。
「他出什麼事瞭?!」我急聲問。
「有人在追殺他。」
我張口就想應下來,但是警惕感卻制止瞭我頭腦發熱的舉動。
「他現在在哪?把他的情況說清楚,我會立刻帶人去幫他。」
「我會帶你過去,但隻能你一個人。」
聽到雅魅安這麼說,我的疑心變得更重瞭。
「一個人?為什麼?」
「梅爾菲斯是什麼身份你應該很清楚。這個世界上能夠心甘情願去幫他的人本來就不多,誰也不知道他曾經和什麼人結過仇。我隻相信你,其他人都可能對他不利。」
雅魅安的理由完全站得住腳,這隻能說是梅爾菲斯自作自受。他殺的人實在太多瞭,很難說我周圍的人是否就有親友死在它手裡。可是,這也同樣是一個完美的借口,一個把我單獨騙到陷阱中的借口。
「我怎麼能相信你說的話?我可不記得你是和我站在一邊的。憑你幾句話就讓我這麼跟你走,是不是有點太天真瞭?」
雅魅安死寂一般的表情終於顫動瞭一下:「我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證明。我在這裡為瞭等你已經消耗瞭太長時間,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就隻是說明我白來瞭一趟。」
聽到她這麼說,我反而更急瞭。從初邪的身上,我早就熟知瞭什麼才是優秀的謊言。初邪就一直是這樣,用由不得你不信的言語,讓目標慢慢的走到自己挖好的坑裡。
可是我知道,無論雅魅安說的是不是謊言,我都沒辦法在聽到這個消息以後無動於衷。
因為那是梅爾菲斯。
最終我告訴自己,就算是謊言也罷,面對陷阱我總歸會有一戰的機會。可是如果梅爾菲斯真的身處險境,我卻因為對雅魅安的信任問題而沒能趕過去,我會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這又是一個我因為幼稚的理由而信任別人的例子,可能我永遠都改不掉這個致命的缺點。
「我知道大概還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星見,這個名字你聽過麼?」
那是很久以前曾經做過同伴的女人,她和梅爾菲斯的關系也是值得某種程度信賴的。我試著想要多找一些助力。
「我當然知道。不過那個女人死瞭很久瞭,在末日的時候。」
星見的死訊來的如此突然,我一時間覺得胸口有些發悶。
「她怎麼死的?」
「那很重要麼?」雅魅安根本就沒打算回答我這個問題。
「我和你去,但我必須要帶一個同伴和我一起。」我最後下定瞭決心,對雅魅安說。
「不行。」女人以決絕的姿態對我說道。
「是裡奧雷特。」我接口道。
「你是說阿紗嘉·光詠?」雅魅安的眼中露出瞭一丁點的色彩,「噬族王女不是回歸深淵瞭麼?」
「她現在就在這個地方。怎麼樣?行還是不行?如果你真的想要幫梅爾菲斯,多一個助力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麼?她現在擁有超過零級的實力。」
我特意強調瞭最後一句話,這也是對她的試探。倘若她真的對我有什麼企圖,就一定不會放任我帶著阿紗嘉這樣一個強大的同伴。
雅魅安作為奧索維的秘密部隊成員,她應該對暗面的情形瞭如指掌。她很容易就能夠得知,當初在穹頂之役裡,阿紗嘉也是當過梅爾菲斯的隊友的。
讓我稍微安心的是,雅魅安立刻做出瞭判斷:「好。但是我們必須盡快出發,我怕他撐不瞭太久……」
「現在就走!」
我直接放棄瞭輪椅,以能量懸浮的姿態沖回瞭指揮部那邊。這個舉動引起瞭不小的騷動,但是我已經顧不瞭那麼多瞭。
我對大傢提出瞭暫時離開的想法,絲毫沒有在意休斯和一幹行政人員的質問和阻攔,徑自讓阿傑他們幫我準備起瞭可以長途旅行的浮車和補給品,然後又向阿紗嘉小聲說瞭現在的情況。
阿紗嘉自然是沒有任何猶豫的表示和我一起行動。雖然這一次可能會把她也同樣置於危險之中,但現在我們兩個早已經不分彼此,所以那已經不是我所需要思考的層面瞭。她心裡知道,這個世界上隻有兩個人會讓我不惜冒我們二人之險,一個是初邪,一個就是梅爾菲斯。
面對我決絕而肆然的行為,休斯最終還是意識到自己是不可能阻止我瞭。他強忍著怒意和我進行瞭短暫的私下交流,然後勉強同意代理與所羅門之間所有的談判。這件事情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拖瞭,所以他隻能退而求其次,在沒有我的情況下直面神都之國的主人。
阿傑他們乃至師團長都想要和我同行,但我態度堅決的拒絕瞭他們的好意。這費瞭我一番功夫,而阻止斷尾跟來也費瞭阿紗嘉一番功夫。當我們驅車離去的時候,我一眼掃到瞭斷尾悵然若失的神情。或許在這一刻他心裡已然清楚,我和阿紗嘉之間的信任對他而言是多麼遙遠的東西。
雅魅安坐到瞭控制浮車的位子上。當她看到巨大的羅格納躍到我們浮車上面的時候,並沒有出言反對也沒有露出什麼意外的神情。這使我更加安心瞭一分,看來她擔憂的的確隻有人類中對梅爾菲斯不友好的成員而已。
我們的目的地被設定在瞭北美,按照這艘高級軍用浮車的速度,五個小時就可以抵達設定好的坐標。當我看明白那個坐標所代表的城市時候,心裡多出瞭一些不好的感覺。
那座城市在歷史上經歷過數次市政破產,當最後一次破產以後,城市的就業機會極度縮水,黑幫犯罪愈發猖獗,在十年之內超過百分之九十的民眾陸續遷離瞭這座城市。到瞭現在,這座城市已然被稱為鬼城,偌大的一片城市區域被完全荒廢掉瞭,除瞭野狗之外,在這裡出沒的就隻有黑幫、逃犯、流浪漢和黑市商販。
換而言之,在這個地方,新人類可以肆無忌憚的戰鬥。
五個小時的航程並不算太短,而我也並沒有完全對雅魅安放松警惕。為瞭對接下來的情況有所準備,我不得不和雅魅安進行交流。
「我沒記錯的話,你和梅爾菲斯一直是敵人,為什麼現在你會幫他?」
這是我在出發之前就想問的問題,但那個時候就算我問瞭,我也不確定她的答案是不是可信。既然我已經跟著她上瞭路,我想她總歸不會在這個時候騙我的。
「我是梅爾菲斯的敵人,但梅爾菲斯並不是我的敵人。」
雅魅安靜靜的坐在駕駛座上,說話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將目光移到我的身上。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睡過覺瞭,整個人的狀態如同一隻在海灘上垂死掙紮的水生動物,眼睛裡面都是血絲,眼皮也低垂著。
「這句話聽起來很矛盾。」
「可能你很難理解。但如果不是這樣,我又何必特意找你來幫他?他也不會一直想要殺掉我。」
「你錯瞭,梅爾菲斯從來就沒想殺你。」
我並不是在說好聽的話,而是在闡述事實。梅爾菲斯雖然沒有把他的心思宣之於口,但我是知道的,他之所以放棄自己的一隻眼睛,就是因為他需要壓倒性的力量,可以讓自己無需手刃我面前的這個女人。
「你沒必要騙我。」雅魅安偏著頭,看瞭我一眼。
「他隻是想弄清一些事情的真相,並不是一定要殺瞭你。」我簡短的解釋瞭一句。
我聽到雅魅安輕聲的哼笑瞭一聲。
「是啊,真相……哈哈……如果他知道瞭真相,大概會想多殺我幾次吧。」
我敏銳的察覺到瞭她情緒中的一絲破綻:「那麼你現在做的一切是想贖罪?你覺得幫瞭他,他就能夠原諒你?你不會這麼幼稚吧?」
「贖罪?你選的詞匯,還真是挺悅耳的。不過你覺得,身為我們這種戰士,有幼稚的資格麼?奧索維說你是個優雅的人,可能他說的不錯,但你不要把我也想象的那麼優雅。」
「奧索維……那個時候你為什麼會背叛梅爾菲斯,成為奧索維的部下?」
「梅爾菲斯真信任你啊……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他都講給你聽瞭?那他應該也和你說過吧?人唯一能夠背叛的就隻有自己。」
「所以你選擇忠誠於自己,然後站在瞭他的對立面。」
「沒錯。隻不過後來發現……好像連自己都背叛瞭……哈哈哈……」
雅魅安輕笑著,腦袋微微垂瞭下去。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我以為她馬上就會陷入沉睡,可沒想到她的眼睛依舊瞇在那裡。
「如果這麼疲倦的話,我勸你還是去後面睡一會兒。我們還有幾個小時的路,足夠讓你睡上一覺。」我勸道。
「不是不想睡,是不能睡。」雅魅安以極其輕微的聲音說,「為瞭藏梅爾菲斯和龍雀,用瞭個契約禁咒。代價是接下來的五天裡無法入睡。」
「作為職業戰士的話,五天應該不至於到你現在這種狀態。」我說。
「因為連續用瞭兩次……」
我從來沒有品嘗過在這麼久的時間內極度困倦卻不能睡覺的滋味,但我知道軍方曾經有把強迫犯人不許入睡作為拷問的一種手段。這個種滋味隻有當事人能夠體會瞭。
有初邪在我身邊,我對魔力規則的瞭解還是比其他戰士理解的高一些。隻有效果超拔的契約型法陣才會帶有負面效果,大部分可以歸於功能制約的類型,比如當初初邪為瞭迎戰毒煙而使用的那個法陣,它所帶來的後果是使用者視覺和聲音的喪失。
可能由於是輔助法陣的原因,雅魅安付出的代價並不高,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種法陣的效果一定很強。能逼著她連續使用兩次,對方的實力不言而喻。
「追殺他的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怪物,完全顛覆認知的怪物。」
修拿,我腦海中立刻就浮現出瞭他的身影。如果這個世界上要選出唯一一個可以被稱之為怪物的傢夥,那就隻有他瞭。我可以確定的是,修拿露出猙獰之色的原因一定是龍雀。
事情的邏輯還是很容易想清楚的,梅爾菲斯絕對不會允許修拿插手龍雀的生活,具體的細節我不清楚,但想要激起修拿得殺意我覺得並不那麼簡單。修拿的力量太強大瞭,以至於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麼能夠讓他上心的事務。
可是梅爾菲斯恰恰就站在瞭一個他不得不正視的節點之上。因為梅爾菲斯也很強,所以修拿沒辦法像殺其他人一樣輕易奪走梅爾菲斯的性命。也就隻有他才能夠奪走修拿的冷靜從容,從接近神的位置把他拉到骯臟的人性負面情緒裡面。
知道瞭我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人之後,我反而稍微安心瞭。因為我多多少少也算瞭解修拿的立場和傾向性,那不是一個我們一無所知的對手。
修拿依仗著某種未知的能力,在【神都】之中也算是恣意橫行。但是很多人都沒有註意過他的存在,如果不是穹頂之役的排名,可能連我都不會在意這個傢夥。
他沒有逐過名也沒有建過勢,所以我認為他對我所說過的關於龍雀的事情應該是真的。平和、溫吞還帶著一點戲謔的樂觀,這就是我對修拿的印象。他和我們這種不斷掙紮著在戰鬥中茍活的戰士不一樣,他甚至都不喜歡殺人。
龍雀對他來說是唯一能夠在乎的事情,而事情隻要牽扯到龍雀,梅爾菲斯也絕不會做出任何妥協。我帶著一點希冀,幻想著是否有調和二者矛盾的可能……但無論如何,當我需要為梅爾菲斯拔刀的時候也絕對不會猶豫。
我離開瞭駕駛室,回到瞭阿紗嘉身邊。阿紗嘉將目光投向瞭駕駛室,然後又看向我。她的眼神並不太友好,帶著一點尖銳。
我這才想起來,似乎這一趟旅程所關乎的人,全都是和當年那場穹頂之役相關的。
當初的隊伍,現在隻剩下瞭我、阿紗嘉和梅爾菲斯,雅魅安當初都是作為敵人而出現的。而現在,我們竟然要以這種形式聚集在一起,實在是令人感慨萬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比曾經要強大很多。我希望這份力量可以為我們贏得一個可以接受的未來……
五個小時很快就流逝在瞭身後。浮車已經進入瞭目的地的范圍之內,我從車窗向外俯瞰這座巨大的廢棄城市,它灰蒙蒙的顏色一致占據到瞭地平線。
這座城市已經廢棄瞭太久,我看到那些空無人煙的摩天大樓的表面甚至覆蓋瞭一層厚厚的青苔和藤蔓。街上停泊著一些已經遍佈銹跡的殘破浮車,路兩邊原本的店面也破敗的不像話。
但是有一些建築卻明顯是有人在使用的樣子,本地的不法居民們留下瞭很多人為的痕跡。
我們的浮車是軍用的高級貨,懸浮高度不是一般浮車能夠達到的,所以我們將它停到瞭一棟看上去還算結實的大廈頂上。
從浮車中走下來,我立刻就感覺到瞭微弱的能量波動。這種能量波動遍佈著整片城區,根本讓人無從辨別方向。這很像在新人類的戰場時候的情況,太多的能量源彼此之間相互幹擾,再高的能量感應能力也會變得無能為力。
這座城市裡面的波動並不強烈,但是卻依然過於復雜,我想大概是因為這是舊人類世界中唯一可以肆意使用能量的地方吧……那些放棄瞭正常生活的新人類,可以在神都之國之外的這個地方找到簡陋的棲身之所。
不過在這種環境下,我們也可以肆無忌憚的使用能量飛行而不用擔心暴露自己的行蹤。
「梅爾菲斯在哪?」我問。
「我之前給他做的匿蹤法陣在那個方向,」雅魅安抬手指瞭指,「現在應該已經失效瞭,我們要從那個地方重新找他的蹤跡。」
我沒再多問,從車上卸下瞭裝著補給品的包裹,掛上瞭羅格納後背,然後和阿紗嘉一起跳瞭上去,跟著雅魅安向她所指定的方向邁出瞭腳步。
這個地方由新人類組成的犯罪組織不少,裡面應該也不乏強大的戰士。但是羅格納的存在足以阻止他們的輕舉妄動,在沒有可觀利益的情況下,沒人會對這種魔獸產生興趣。
雅魅安帶著我們來到瞭一座隱藏在鋼鐵叢林之中毫不起眼的高層建築,它中間近百的那個樓層就是目的地瞭。由於我們的能量都很強,足以支撐高空的飛行,所以我們直接從破碎的窗戶位置鉆進瞭建築物裡面。
這個地方除瞭殘留的水泥石柱和破碎的木質地板,大部分的舊傢具和擺設都爛到瞭無法看出本來面目的程度。從剩餘的痕跡來看,這裡曾經應該是一棟豪華的平層公寓。
雅魅安留下的法陣已經消失瞭,但我感受到瞭殘餘的魔力波動,這從另一個角度展現瞭這個法陣的強度。在房間的邊緣有五枚咒棒插在地上,雅魅安走過去將它們依次插回到瞭腰間。
我一瘸一拐的試著用戴著護具的腳在地上輕輕踩瞭踩,斷肢似乎已經基本增殖完瞭,隻是還需要一段時間來完善皮下組織和神經。於是我放心大膽的脫離瞭輪椅,在這個空蕩蕩的房間裡轉瞭起來。
地上有一些食物的包裝紙和裝過水的容器,的確是有人在這裡呆過。可是,要想憑這點線索重新定位梅爾菲斯的位置就有些異想天開瞭。
「現在人走瞭,我們怎麼找?他應該給你留瞭什麼暗號的吧?」我問雅魅安。
想不到雅魅安搖瞭搖頭:「他不知道這個法陣是我做的,所以不可能給我留暗號。」
我完全糊塗瞭:「不知道是你?那他怎麼會在你的法陣裡避難?」
「之前兩次我都隻是偷偷給他發瞭這裡的地址,他走投無路的話就一定會冒險來這邊。如果他知道是我弄的,可能就不會來瞭。」
「那現在怎麼辦!?」我有些急瞭。
「我知道他的選擇藏身處的習慣,還有他愛用的規避方式。如果他還活著,多花點時間就能找到。」
雅魅安一邊說一邊在房間裡尋找著可覓的線索。他們這些專業傭兵的追蹤技巧是我完全不理解的,所以當她定篤的選擇瞭一個方向進發的時候,我隻能默不作聲的跟上去。
雅魅安的狀態非常不好,精神上的疲憊已經將這個女人折磨的搖搖欲墜,所以我們的飛行速度很慢。大概十幾分鐘之後,我看到瞭一棟被能量摧毀的建築。
沖擊性的力量炸塌瞭這棟建築的一片屋頂,巨大的能量刃留下的痕跡將大廈的內部結構切割的面目全非,在它裡面還有一個洞穿瞭十數層地板的大洞。這些戰鬥的痕跡很新鮮,因為那些被能量波及而切斷的藤蔓枝丫仍然保持著綠色,建築物破損的地方還殘留著一些藕斷絲連的碎塊在風中微微搖晃著。
雅魅安湊過去,仔細的勘查著戰鬥留下的痕跡,似乎是在還原戰鬥的情景。
我湊到地板的大洞旁邊,探頭向下張望起來,令我意外的是,在大洞最底部,距離我們數十層的深處,有一個直徑四五米的球體靜靜的隱在黑暗之中。那絕對是某種人造物,隻是因為距離太遠而很難看清它到底是什麼。
「喂!這邊的地下有個東西!」我大聲對另一邊的雅魅安說。
「巨大的的球體是麼?」想不到她的聲音出奇的淡定。
「沒錯!」
「不要動那東西。我已經找到梅爾菲斯他們的行跡瞭,我們走吧。」
根本不給我繼續質疑的機會,雅魅安又找瞭一個方向,毫不猶疑的飛瞭過去。我雖然一肚子的疑惑,但還是不得不跟瞭過去。
「那個球裡面就是追殺死鴉的那個怪物,它每次重傷之後都會弄出那樣一個東西。」
也許是為瞭穩定我的情緒,又或者是為瞭爭取我的信任,雅魅安一邊飛一邊給我解釋瞭兩句。
看來梅爾菲斯在修拿面前並不是毫無還手之力,不過我很擔心他會不會也是身受重傷。
雅魅安選擇瞭最後的方向之後,一直在環視著四周的建築物分佈情況。大概又飛瞭半個小時以後,她從空中向側面的一棟樓再次靠攏過去。
當看到那棟樓的時候,我也本能的感覺到似乎有些不一樣。這說明我對藏匿還是有一定心得的,隻是現在的水平仍然不足以理解這些選擇之中真正的內涵。
這是一棟高層公寓樓,裡面的房間密集而狹小。不過很明顯,這個地方是有主人的。雖然不知道是黑幫的據點還是流浪漢的落腳處,但這棟樓幾個沒有苔蘚的入口足以說明有人在這裡頻繁的進出過。
為瞭避免意外,我們幾個從一樓走瞭進去,並且將羅格納留在外面作為警戒。我們再進去之前還謹慎的做瞭最基本的護罩,這也是為瞭防備有什麼人在室內的空間埋伏我們……也是為瞭避免被梅爾菲斯留下的陷阱弄死。
雖然我的嗅覺不算靈敏,但還是聞到瞭樓道裡殘留的血腥味。有人死在附近,而且死去的時間不算太久。
第一具屍體出現在樓梯間的拐角處,看樣子是一個普通的黑幫分子。他的脖子上有著一道幹凈利落的刀傷,手法相當職業。
雅魅安附身查驗瞭一下屍體,然後肩膀微微放松瞭一些。
「是他幹的,他就在這棟樓裡,所以這裡應該沒別的人瞭。」
「分頭找?」我提議。
雅魅安搖頭:「你在十樓到十二樓的西北角應該就能找到他。我還是不出現的好,不然又會惹得他動手。現在最好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瞭。如果可以的話,別告訴法陣是我我畫的。」
「我想自己大概沒辦法隱瞞這種事情。」我在思考瞭幾秒之後對她說瞭實話。畢竟我沒有立場替她隱瞞什麼東西,尤其是對梅爾菲斯。
「那你自己決定吧。」雅魅安沒再理我。她實在是太累瞭,搖搖晃晃的向角落裡的一個房間走去,似乎想要在那邊藏身落腳。
我和阿紗嘉向樓上走去,當我們剛剛涉足第九層半的時候,就聽見瞭隱隱的笑聲。
那是一個女孩的笑聲,那聲音遙遠的透過樓梯間的縫隙飄到瞭我的耳朵裡。那大概是小龍雀在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說明梅爾菲斯的情況還算樂觀。
我打開樓梯間的門,沿著冗長的門廊向西北角靠近著。這地方因為有人居住的緣故,所以還有獨立接入的電源。頭頂的燈散發著無力的白光,而那斷斷續續的笑聲則變得越來越清晰。
轉過最後一個拐角,走廊出現瞭一個門戶大敞的公寓間。和笑聲一同傳出來的還有雜亂的說話與音樂聲音,似乎是某種正在播放的娛樂節目。
我一瘸一拐的走過去,然後探頭向裡面望瞭望。
兩個女人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聚精會神的看著面前的電視。我一眼就認出瞭卡門,而她身邊的小龍雀卻讓我猶豫瞭幾秒都沒敢認。
卡門坐在她旁邊,她裸露著右邊半個身子,肩膀和手臂都纏著厚厚的繃帶。繃帶上有血,而且也有些臟,不過在這種環境下能搞到一點醫療用品已經很不容易瞭。
她樣子倒是沒變,能在這裡看到她我並不是特別意外。這傢夥露著一雙光溜溜的長腿,搭在沙發前面的茶幾上,悠哉的看著電視。
梅爾菲斯沒有求助於我,卻拉上瞭卡門,這讓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不過這的確是他的作風,自尊心強又要面子。換句話說,可能是卡門自己跑過來的也說不定。
「真是讓人意外的客人……」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我渾身哆嗦瞭一下。
梅爾菲斯從我們後面的一個房間裡無聲無息的走瞭出來,如果我是敵人的話,估計已經被他的偷襲得手瞭。
這傢夥頭上敷著紗佈,身上也臟兮兮的,頭發留得有些長瞭。如果在街上看見他的話,會覺得遇上瞭流浪漢。
不過那雙眼睛依舊銳利,而且臉上掛著壞笑。
「我可沒興趣在這種地方作客啊……」我忍不住也笑起來。
「啊!!」身後傳來瞭小龍雀的聲音:「怎麼是你啊!」
還沒等我回頭打招呼,小姑娘就飛一樣撲瞭過來,給瞭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穿著剛好遮住胸部的短背心,還有低腰的短褲,腰間插著三柄短刀。
兩年瞭,曾經青澀的小姑娘已經成長瞭起來。當初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也隻有十四歲上下。我們用瞭十數個月的時間完成新人類遷徙,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我身邊,所以並沒有感覺出她正在長大。
而這兩年的時間,她是真的變瞭個樣。大概已經十八歲瞭吧?高挑的個頭和披肩的長發,讓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連性格也不一樣瞭,印象中的龍雀一直都板著小臉。可是新人類遷徙途中,與阿傑他們的為伴已經深深地改變瞭她跟著梅爾菲斯依賴所建立的人格。和普通年輕人在一起的生活讓她也變得普通起來,可以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樣活著、笑著。
或許正是因為這兩年的分別,讓龍雀體會到瞭梅爾菲斯帶她看到的世界,和與我們在一起生活的世界並不是無法並存的。
雖然我一直是以梅爾菲斯的同伴身份在照顧她,但時間的力量也讓我和她產生瞭不可替代的感情。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時間就好像在照顧女兒似的……
「好瞭好瞭。」我有些尷尬的拍瞭拍龍雀的後背,掙脫瞭她過於親昵的示好。畢竟旁邊還站著阿紗嘉和梅爾菲斯……
「之前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小混混呢,他還專門讓我們在裡面當誘餌。」卡門站在門邊,搖頭嘆息。
「傷的重麼?我們帶瞭不少醫療品。」我對卡門說。
「還行,挺體貼的嘛。」卡門調笑道。
梅爾菲斯看向阿紗嘉:「你怎麼回來瞭?」
對阿紗嘉來說,卡門和龍雀都不算是陌生人,大傢曾經還一起迎接過【末日】的到來。但是王女大人一如既往地冷漠,對周圍的人不假顏色。阿紗嘉用眼神向我這邊示意瞭一下,什麼都沒說。
「噬族不要瞭?」梅爾菲斯出人意料的說出瞭這麼一句話。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情的。
「不要瞭。」阿紗嘉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卻露出瞭笑容。
梅爾菲斯搖瞭搖頭,也不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進來吧。有帶吃的麼?」
還沒等我說話,梅爾菲斯之前藏身的房間就被什麼東西撞瞭進來。四濺的墻塊撞破門,直接就飛到瞭我們所處的走廊裡面。
是羅格納……阿紗嘉直接指揮它從外面跳瞭進來。好在王女大人還是有常識的,並沒有讓它從梅爾菲斯他們住的那個房間往裡跳。
不過這一下子還是弄得塵土飛揚的,我聽到梅爾菲斯氣的罵起瞭臟話。
我一邊咳嗽一邊解下瞭羅格納身上的包裹,然後跟著梅爾菲斯進瞭門。
這個房間比想象中要整潔的多,大概之前也是有黑幫分子在這裡住過,因為窗戶上的玻璃還完整,沒有像其他建築物那樣碎的一幹二凈。
龍雀接過我手裡的包裹,迫不及待的拆瞭起來,就好像那是聖誕節的禮物。卡門則蹲在她旁邊,順手幫忙分揀著藥品和食物。
我帶來的食物隻有一種,那就是制式軍糧,龍雀撕開包裝就往嘴裡送,三五口就消滅瞭一盒,看樣子似乎餓的挺厲害。
梅爾菲斯和卡門比她好點,吃東西的速度沒那麼誇張,不過也是餓的不輕。
我挑瞭個沒那麼臟的椅子坐下,試圖舒緩一下自己的腳。房間裡似乎突然靜瞭下來,雖然電視仍然在響,雖然他們三個吃東西的聲音也不算小,但我覺得心裡莫名的感到安寧。
從迦施帶著我和初邪進入地下室開始,我就一直在忙碌。忙著處理計劃,忙著趕路,忙著接洽第三軍團的事情,一直到現在,我才真正容自己喘瞭口氣。
大概當我再次站在梅爾菲斯身邊的時候,重新獲得瞭某種來自舊日的安全感。那時候我是個弱小的傭兵,梅爾菲斯憑借他豐富的閱歷和強大的能量帶著我數次冒險,依賴他的經驗和力量幾乎已經變成瞭習慣。
我和他已經分別瞭很久,回歸的那一日也隻是短暫的呆瞭幾個小時而已。我原以為那種扭曲的安全感早就消失在瞭時間裡,但現在我才發現那是錯的。
梅爾菲斯用十分鐘的時間吃飽喝足,然後才將註意力重新放到瞭我這邊。
「雅魅安帶你來的?」他拿著一瓶水咕嘟咕嘟喝著,一屁股坐到瞭旁邊的沙發上。
我皺起瞭眉頭:「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到底是真被追殺瞭還是假的?」
「你覺得我是傻子?」梅爾菲斯罵道,「給我佈好法陣讓我藏身,又知道我們兩個的關系,把你拽到這個地方來幫忙,而且到現在瞭還不現身……再猜不到是誰幹的,我就和你一樣蠢瞭。」
「這麼久沒見面,張口就損我?」我無奈道。
「就是很蠢,我說錯瞭?你很閑是吧?是不是沒事兒幹瞭?她幾句話就把你弄過來,看來你的智商真是一直沒有什麼長進。」
「喂!這和智商有關系麼!?」我火大道。
「一個和你死鬥過的敵人,突然跑過來說要帶你一個人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你覺得不是陷阱的概率有多大?然後你就信她說的話?這麼不怕死?」
「是陷阱我可以再想辦法,可如果真的是你有麻煩瞭,我能不來麼?!」
我早就習慣瞭梅爾菲斯說話的習慣,但是看來幾年未見,我對他語言的抵抗力正在直線下降。
「所以才說你蠢!如果真需要你幫忙,我不會自己去找你?」
「說得真好聽啊!如果有麻煩的是我,你會坐視不管!?」
「那當然,誰他媽會管你。」
「你……你……」
「別吵啦!!」卡門突然怒吼,房間裡一下子安靜瞭。
「……都聽不見電視瞭。」龍雀在旁邊小聲補瞭一句。
我捂著臉,長長的舒瞭一口氣,讓自己強行冷靜瞭一些。和這傢夥以這種方式吵架,感覺自己越來越幼稚瞭。
阿紗嘉扶著我肩膀,笑的打顫:「好久沒看見你這個樣子瞭。」
「……」
梅爾菲斯站起身,對我揮瞭下手,然後向門外邁步。
我揉瞭揉臉,示意阿紗嘉在屋裡呆著,然後跟瞭出去。
我們順著走廊向另一邊走去。在路過羅格納的時候,梅爾菲斯瞥瞭它一眼,然後得到瞭羅格納一聲威脅性的低吼。
「看你們這麼悠閑,我都懷疑是不是我真的不用過來……還有心看電視呢,那倆。」我沖著梅爾菲斯的背影發著牢騷。
梅爾菲斯沒有正面回應,他扭頭看著一瘸一拐的我:「腳怎麼瞭?」
「被毒煙搞的,帶瞭殺手埋伏我,不小心中瞭招。」
「沒死,運氣就不錯。他出手的時候一般都是佈好死局的情況。你既然沒死,那他死瞭?」
「他背叛瞭食影者,所以魯恩希安已經派人去追殺他瞭。施奎因也參與瞭,所以愛絲彌蕾殺瞭施奎因。」
「那個女人真是有夠冷血,幽鬼初期的時候,施奎因救過她好幾次呢。」梅爾菲斯哼道,「聽上去,幽鬼和食影者現在都站在你這邊瞭?」
我點瞭點頭:「初邪和他們做瞭個雇傭交易。」
「那你這次應該帶著那兩個怪物一起來。」梅爾菲斯嘆道。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雅魅安不可能信任他們,而且那時候……」
梅爾菲斯抬起手打斷瞭我:「我明白。隻是現在確實是力不從心……對付怪物還是要借助其他怪物的力量啊……」
「情況這麼嚴重?修拿的動機我大概知道,我不覺得你們必須打個你死我活。還是說你就一定要緊緊抓著龍雀的未來不放手才滿意麼?」
「你懂個屁。」
「是啊!我懂個屁,那你倒說說是怎麼回事!」
「懶得說。既然都來瞭,那就幫我把他幹掉,說其他的都沒意義。」
梅爾菲斯就是這種說一不二的性格,他不想說的事情我再怎麼磨也沒用,於是我索性放寬瞭心:「來的時候我看見個圓球,雅魅安說是修拿弄出來的……」
「我們實驗室的零號實驗體……和他交手以後才明白當初地下研究所是怎麼被毀的。他擁有超越新人類的能力,可以從粒子層面控制任何非生命體,研究所的反應堆就是讓他這樣引爆的。」
「我曾經看到他召喚過一個牛頭形的惡魔,能夠把能量無效化……」
「龍雀和我說過。他是通過操作空氣裡面的惰性氣體,輔以放電變色構成的空氣幻象,用來嚇唬人的。能量無效化也是他用操控粒子的某種手段達成的。隻要是來自於他認知之外的攻擊,他就沒辦法處理。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用偷襲的方式把他重傷過六次,每一次我都以為會是致命的傷害,但是到現在他都還活著。」
「超速再生?聽起來像是噬族的能力。」
「就算是阿紗嘉,被切掉頭部以後也不可能再活下來。但是那個修拿,讓我的能量刃從腦袋中間劈成瞭兩半,卻仍然能恢復如初。每一次他在我的攻擊之下喪失行動能力的時候,都會操控周圍的東西把自己裹成厚厚的球體,然後在裡面修復身體。」
聽到這裡,我已經按耐不住瞭:「那豈不是不死之身!?」
「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死不瞭的存在,我們隻是沒能找到殺掉他的方法。他能定位到龍雀的位置,所以基本都是在三天之內就會再次被他追上。那傢夥每一次活過來,都比之前要更加難對付,如果非要說有什麼收獲的話,就是他在面對我的時候已經沒辦法露出那種令人惡心的笑容瞭,哈哈哈哈!」
「你隻不過是把他惹得越來越惱火而已。你倒是說說,他再過來我們怎麼打?」
「最開始的時候,他為瞭不傷龍雀所以處處掣肘,我能利用這個優勢遊刃有餘的打贏他。但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可以恢復身體破損,所以浪費瞭幾次機會。後來等我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每次戰鬥之後我都沒有餘力阻止他凝成防護球體。現在既然你來瞭,那麼我們就找個機會,放把火給他燒成灰。我就不信這樣還能再爬起來!」
「我倒是覺得,如果不弄清他到底是怎麼復活的,就算能燒死他也不一定能阻止他的復活。」
「這種事情你怎麼弄清楚?別他媽異想天開瞭。」
「讓龍雀和他對對話怎麼樣?修拿知道你們這些實驗體基因炸彈的秘密,如果你們能夠好好對話,說不定你也能夠活下來。」我提議道。因為我覺得,梅爾菲斯八成就沒給龍雀接觸修拿的機會,他的獨占欲實在太可怕瞭。
「或許你在半個月前這麼說還有些用處,現在已經晚瞭。」
「為什麼?」
「因為修拿已經被逼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