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安從來沒這麼難過過,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又不敢忤逆何淞揚,隻能慢慢把手放開,他覺得沒臉見人,隻能用手捂著臉,嗚嗚地哭著,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隻是想還你錢……”
何淞揚這回聽清楚瞭:“還我錢?”
周唯安鼻音濃重地說:“嗯……上次我被打,你給瞭我一張卡……”
何淞揚:“……”一直床上不愁沒人的何大少爺,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誤會瞭什麼。
周唯安見何淞揚沉著臉不說話,也害怕地不敢說話,他不安地動瞭動腿,何淞揚把他的腿松開瞭。
周唯安終於可以把腿合上,遮住自己羞恥的地方瞭。
何淞揚揉瞭揉眉心:“所以,你攔我的車,隻是想還我錢?”
周唯安呆呆地點頭:“嗯……卡就在我的口袋裡……”他爬下床,從地上撿起自己臟兮兮的褲子,褲子裡面還縫瞭一個特別秘密的小口袋,他抖瞭半天才把卡抖出來。
周唯安把卡遞給何淞揚,臉紅紅的:“謝謝你借我錢……我用瞭五十塊、嗯、嗯,等我攢夠瞭零花錢就還給你!”
何淞揚:“……”
他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覺得興高采烈,卷著錢就跑嗎?這樣傻兮兮地還回來是什麼套路?
何淞揚感到內心一陣挫敗,他坐到床邊上,特別想抽煙。
周唯安一臉不安地看著他:“那個……我真的會還的!”
何淞揚說:“算瞭,不用你還,卡你也拿走吧。我不是說過嗎,那次是誤傷瞭你,這是補償。”
周唯安趕緊搖頭:“不、不、不,我沒什麼事的,你看我現在不是活蹦亂跳的嗎。我不能拿這麼多錢,真的、我晚上都睡不著……”他哭喪著臉。
何淞揚看著他,少年還像無知無覺,身體赤裸,皮膚白得厲害,瘦骨嶙峋的,胸膛上都能看見一根根肋骨的形狀,偏偏那兩瓣屁股……
何淞揚趕緊轉開視線,說道:“那你把卡放著吧,你可以走瞭。”
周唯安看起來很高興,他把卡放在床頭,說:“那我用掉的那五十元錢,等我攢好瞭再還給你?”
何淞揚本來想說:沒什麼,五十元錢對我來說都不屑一顧,別還瞭。話到瞭嘴邊他又改瞭主意:“嗯隨你。”
周唯安心裡放下一個大石頭,都忘瞭剛才何淞揚打他屁股強吻他還摸他的事瞭,明明臉上淚痕都沒幹,卻已經傻笑起來瞭:“那我怎麼還你呀?還是來西山找你嗎?”
他笑起來臉頰邊有個小小的酒窩,一晃一晃的,何淞揚突然有點心煩,他說:“你就支付寶打給我。”
周唯安:“……”
周唯安有點苦惱:“我沒有智能手機,也沒有支付寶啊。”
“那QQ紅包、微信紅包也可以。”何淞揚說。
周唯安說:“對不起哦,我、我都沒有……”
何淞揚更想抽煙瞭,這傢夥是原始人嗎?這些基本的社交軟件一個都沒有?
何淞揚隻好問:“你叫什麼名字?”
周唯安說:“我叫周唯安,唯一的唯,平安的安。”
何淞揚盯著他的臉看瞭一會,周唯安依舊是一臉傻傻的樣子。
這樣的傢夥……這一輩子肯定被父母保護得平安順遂吧。
何淞揚說:“知道瞭,這是我的手機號,如果你要找我,就打我電話好瞭。”他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名片,扔在周唯安身邊。周唯安撿起那張黑色的名片,上面白色的宋體字打著何淞揚的名字和號碼。
“園林初日靜無風,霧淞花開處處同。”周唯安突然念瞭這句詩,他笑起來,“我好喜歡這個淞字啊。”
何淞揚猛地站瞭起來,悶聲道:“夠瞭,你是笨蛋嗎?快點滾吧。”
周唯安不知道他怎麼惹瞭何淞揚生氣,立刻不敢笑瞭,手忙腳亂爬下床,要去撿自己那幾件臟衣服穿。
“還穿那個幹什麼!”何淞揚又兇他,“臟死瞭,不準穿!”
周唯安嚇壞瞭,唯唯諾諾地結巴:“可、可是,我沒、沒有別的衣服穿……”
何淞揚站瞭起來,他的臥室裡還有一個隔間,推開門,裡面是寬大的衣物間,掛滿瞭各種各樣的男式衣物,另外一邊整整齊齊地碼著不下百雙的鞋。何淞揚在裡面選瞭一會,就把一件白T恤和長褲子扔瞭出來。
“穿這個。”
周唯安猶豫:“不用瞭,我穿自己的,回去再洗澡……”
“叫你穿你就穿!”裡面的人又兇巴巴地說。
周唯安隻好乖乖地穿上,本來洗瞭澡都沒擦身體,這會兒都已經幹瞭。何淞揚比他高,衣服穿在身上都大一截,他隻能把袖子褲腿都挽起來。
何淞揚從衣帽間出來,發現周唯安竟然又再撿他的臟衣服。
“你又撿?!”他突然出聲,把周唯安嚇瞭一跳,整個人都打瞭一個哆嗦,看起來特別可笑。
“我隻是想帶回去洗……”周唯安結結巴巴地說。
何淞揚走過去,一把搶過他的衣服,抖瞭抖:“你看看這個,都是汗,又土又醜,扔掉!”
周唯安莫名其妙:“我自己洗自己穿啊……”他本來想說你怎麼這個也要管,但是看到對方好像是在生氣,又不敢說瞭。
何淞揚很理直氣壯地說:“你穿這個,我看瞭眼睛難受!”
周唯安:“……”
他一頭霧水地看著何淞揚把他的衣服褲子都扔瞭,然後何淞揚拎著他去洗車間,視察瞭一下他的保時捷,看到那輛車又和嶄新的一樣瞭,才勉為其難地哼瞭一聲表示自己滿意。
周唯安弱弱地說:“我可以回傢瞭嗎?”
何淞揚說:“你走吧。”
周唯安這才懵懵懂懂地出瞭倉庫,何淞揚在他身後,唰地一下就把卷閘門關上瞭。
冷冷的夜風吹起周唯安的頭發:“……”
那天晚上他走瞭大半個小時,才找到一個公交車站,這個時候天都快亮瞭,他縮著身體等到早上第一班車來,直接坐車去瞭學校。
一個晚上沒睡覺的後果就是,他上午的課基本是躲在書堆後面睡過去的,睡得頭暈腦脹。直到有人來敲他的桌子,他才驚醒瞭過來。
“你怎麼一直在睡啊?”
周唯安看清楚瞭來人,高興地說:“章戊!”
章戊是周唯安的同學,是個藝術生,經常外出學習畫畫,這次又是出去瞭一個多月才回來,他的文化成績一團糟,所以座位總在最後一排,可是畫畫得沒得說,還是高中就拿瞭不少獎項,周唯安特別崇拜他,總是誇他畫得好。一來二去,兩個人就成瞭朋友。
他們兩都是很內向的人,不同的是章戊還有一技之長,周唯安卻是一無是處。
正好上午的課程已經結束瞭,周唯安就和章戊一起去食堂吃飯。周唯安問他想去哪個大學,章戊說:“Q大美院吧,不過文化成績要求太高瞭,我可能考不上。”他笑瞭笑。
周唯安說:“你特長那麼好,說不定會破格錄取你呢!”
章戊還沒說什麼,後面突然有人冷冷地說:“你不是要出國嗎?”
章戊面色一白,周唯安回頭一看,是隔壁班的黎朝。
黎朝是隔壁班的班長,爸爸是區長,成績在學校總是排前五,妥妥的Q大B大種子選手,長得也是又高又帥,就連周唯安班上都好多女生暗戀他。這人還是學校籃球隊的,每次他們比賽,女孩子們的尖叫聲隔得老遠都聽得見。
章戊一看到他出現,也不說話瞭,拉瞭周唯安一把,兩個人就想走。黎朝一把拽住章戊的手:“走什麼?一起吃飯。”
章戊掙瞭掙,沒掙脫,他說:“我不想和你一起……”
食堂裡人多,他們這麼一拉扯,很快就引起瞭其他人的註意,幾個和黎朝一樣同是籃球隊的人很快湊瞭過來:“阿朝,和我們一起吃啊。”
黎朝說:“不瞭,你們吃吧。”他又緊瞭緊抓著章戊的手,“你和我一起。”
周唯安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章戊看起來臉色很差,但是他又打不過黎朝,剛想硬著頭皮說什麼,突然有個人攬著他的肩膀:“喲,這不是我們班的周唯安嘛,你和我們一起吃吧。”是張奉行。
周唯安就被張奉行二話不說給拽走瞭,他想回頭看章戊一眼都不行。
周唯安和一大群體育生一起吃飯,他們身上都是汗味,每個人都和餓死鬼一樣,吃得飛快。周唯安慢瞭一點,連本來就沒多少的肉都被他們搶走。
一頓飯下來,他基本上就隻吃瞭點蔬菜,周唯安唉聲嘆氣,想去找章戊的時候,發現人已經不在瞭。
周唯安隻好自己回教室,午休還有一個多小時,他困得要命,還想睡一會。他去廁所裡漱口,聽見裡面有人說話。
“你為什麼躲著我?”
周唯安嚇瞭一跳,是黎朝的聲音。
“我躲你?當初不是你說不想見到我嗎。”另外一個聲音是章戊的。
他們兩怎麼在廁所裡?
周唯安擰上水,沒忍住好奇,躲在外面偷聽。
“是你說要出國,是你非要惹我生氣的。”黎朝聲音壓抑,似乎有些生氣。
章戊說:“我沒有。出國是我爸媽的意思。”
“那你為什麼不拒絕?我們不是說好瞭要一起上大學的嗎?你畫瞭那麼多我的畫,是不是喜歡我喜歡得要命?嗯?”
周唯安驚呆瞭,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章戊聲音有些激動:“你翻我的畫本瞭?”
裡面傳來兩個人掙動的聲音,黎朝聲音低低的:“反正畫的都是我,看看怎麼瞭?”
“黎朝,你混蛋……唔……”章戊憤怒的聲音突然被人吞瞭下去,周唯安腦袋裡一陣霹靂,這個場景何其像昨天他被何淞揚親的時候啊……
他們兩個在隔間裡,隔間的門被撞得咚咚響。章戊的聲音染上瞭哭腔:“你、不要碰我,啊……那裡不要……”
“章戊……章戊你好香……”黎朝聲音帶著一種沉迷。很快兩個人都不說話瞭,隻傳來低低的呻吟和啜泣,還有門板被撞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