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寶玉離去的身影,薛姨媽若有所悟,她最終肯定瞭自己的猜想:“這個寶玉,那次在看他時,他在我懷裡的表現就有點不正常,這次變得更厲害瞭,他是怎麼瞭?病瞭後怎麼變得這樣?但我怎麼一點也不生氣、還感到有些高興?”
想到這裡,薛姨媽隻覺得自己那成熟、久已枯萎的嬌軀陣陣滾燙,臉色也變得紅暈瞭,不由暗自出神。
寶玉來到寶釵房前一看,門卻是關上的,就敲瞭一下門,一掀門簾邁步進去,先就看見薛寶釵正坐在炕上作針線,隻見她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語,人謂藏愚,安分隨時,自雲守拙。
寶釵抬頭隻見寶玉進來,臉上一紅,連忙起身含笑答說“寶兄弟,前些時日我沒有接你病癒出門,在這裡給你賠禮瞭!”
輕柔的話語婉約悠揚,好似天籟之音鉆入寶玉心田。
寶玉心神一顫,目光如受“牽引”般往寶釵的臉上望去,與寶釵四目相視,他隻覺眼前一亮,無比巨大的震撼掀起瞭他心中無邊的波浪。
前兩天,寶玉在病中時,寶釵也去看過寶玉,一是那時看寶玉的人太多,絕大多數都是美女,寶玉就沒有仔細地看她,二是寶玉剛到賈府,心神還沒有安定,也沒有心思去欣賞美色,因而對寶釵也不在意。
現在仔細看來,隻見寶釵:美眸如水,幽清雅靜,幾縷睿智與靈慧在眼底閃動,玉臉豐潤、滑如凝脂,好似“玉環”復生,蕩人魂魄:秀發高挽,飄逸之中隱現端莊聖潔,又如性情堅貞的“昭君”再世!
寶玉強自保持著面容的平靜,心中卻在狂呼:“國色天香!這就是傳說中的國色天香!沒有想到讓我遇上瞭!”
寶玉一面看,一面問:“聽說姐姐也病瞭,現在姐姐可好瞭?”
寶釵好象也看出瞭寶玉眼神中不一樣的神色,臉色微紅,低下頭說道:“已經大好瞭,倒多謝你記掛著。”
說著,讓他在炕沿上坐瞭。
一面又問老太太姨娘安,別的姐妹們都好。一面看寶玉頭上戴著絲嵌寶紫金冠,額上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身上穿著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系著五色蝴蝶鸞絳,項上掛著長命鎖、記名符,另外有一塊落草時銜下來的寶玉。寶釵因笑說道:“成日傢說你的這玉,究竟未曾細細的賞鑒,我今兒倒要瞧瞧。”
說著便挪近前來。
寶玉亦湊瞭上去,與寶釵挨得很近,幾乎看到她雪白的頸項,還有她那微微露出一點兒的胸脯,心激動得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寶釵見寶玉好一會兒沒有動靜,就問:“你是怎麼啦?”
寶玉一驚,怕寶釵發覺自己的失禮,急忙從項上摘瞭下來,遞在寶釵手內。
寶釵托於掌上,隻見大如雀卵,燦若明霞,瑩潤如趐,五色花紋纏護。
寶釵細細看來,隻見正面寫的是“通靈寶玉”、“莫失莫忘,仙壽恒昌”反面則是“一除邪祟,二療冤疾,三知禍福”看畢,又從新翻過正面來細看,口內念道:“莫失莫忘,仙壽恒昌。”
寶釵念瞭兩遍,一回頭見鶯兒還站在一旁,就向鶯兒笑道:“你不去倒茶,也在這裡發呆作什麼?”
鶯兒嘻嘻地笑道:“我聽這兩句話,倒像是和姑娘的項圈上的兩句話是一對兒。”
說著向寶玉眨瞭眨眼。
寶玉聽瞭,忙笑道:“原來姐姐那項圈上也有八個字,我也賞鑒賞鑒。”
寶釵道:“你別聽他的話,沒有什麼字。”
寶玉笑央:“好姐姐,你怎麼瞧我的瞭呢。”
寶釵被纏不過,因說道:“也是個人給瞭兩句吉利話兒,所以鏨上瞭,叫天天帶著,不然,沉甸甸的有什麼趣兒。”
一面說,一面解瞭排扣,從裡面大紅襖上將那珠寶晶瑩黃金燦爛的瓔珞掏將出來。
寶玉的眼睛又看直瞭,穿瞭襖子還不覺得寶釵的胸部有何特殊之處,她這下解開瞭大紅襖之後,露出雪白的一截脖頸,並把她高聳、豐滿、傲然挺立玉峰的輪廓表露無遺:“天啊!這真是上天把萬千寵愛集於一身瞭!寶釵長相是國色天香,她內裡更是驚人美麗,是一內外俱佳、萬裡挑一的美人!”
寶釵似乎發現瞭寶玉的失態,她也沒有生氣,而是把衣服向上提瞭一提,把露出的脖頸遮住,把鎖送到寶玉面前說道:“這就是我那鎖瞭,也沒什麼稀奇的。”
寶玉忙托瞭鎖看時,果然一面有四個篆字,兩面八字,共成兩句吉讖,寫的是“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寶玉看瞭,也念瞭兩遍,又再念自己的兩遍,因笑問:“姐姐這八個字倒真與我的是一對。”
鶯兒笑道:“是個癩頭和尚送的,他說必須鏨在金器上……”寶釵不待她說完,便嗔她不去倒茶,一面又問寶玉從哪裡來。
寶玉此時與寶釵就近,隻聞一陣陣涼森森甜絲絲的幽香,竟不知系何香氣,遂問:“姐姐的是什麼香?我竟從未聞見過這味兒。”
寶釵笑道:“我最怕香,好好的衣服,的煙燎火氣的。”
寶玉想起鶯兒所言,把鼻子在寶釵身上亂聞,弄得寶釵直往一旁讓開,口中嗔道:“我身上那有什麼香氣?怎麼這麼亂聞?”
寶玉聽瞭她話後,便問道:“既如此,這是什麼香?它是從那裡來的?”
寶釵想瞭一想,笑道:“是瞭,是我早起吃瞭丸藥的香氣。”
寶玉笑道:“什麼丸藥這麼好聞?好姐姐,給我一丸嘗嘗。”
寶釵笑道:“又混鬧瞭,一個藥也是混吃的?”
一語未瞭,忽聽外面人說:“林姑娘來瞭。”
話猶未瞭,林黛玉已搖搖的走瞭進來,一見寶玉,便笑道:“噯喲,我來的不巧瞭!”
寶玉等忙起身笑讓坐。
寶釵因笑道:“這話怎麼說?”
黛玉笑道:“早知他來,我就不來瞭。”
寶釵道:“我更不解這意。”
黛玉笑道:“要來一群都來,要不來就一個也不來,今兒他來瞭,明兒我再來,如此間錯開瞭來著,豈不天天有人來瞭?也不至於太冷落,也不至於太熱鬧瞭。姐姐如何反不解這意思?”
這裡薛姨媽已擺瞭幾樣細茶果來留他們吃些酒水。寶玉道:“不必溫暖瞭,我隻愛吃冷的。”
寶釵笑道:“寶兄弟,虧你每日傢雜學旁收的,難道就不知道酒性最熱,若熱吃下去,發散的就快,若冷吃下去,便凝結在內,以五臟去暖他,豈不受害?從此還不快不要吃那冷的瞭。”
寶玉聽這話有情理,便放下冷酒,命人暖來方飲。黛玉磕著瓜子兒,隻抿著嘴笑。
可巧黛玉的小丫環雪雁走來與黛玉送小手爐,黛玉因含笑問他:“誰叫你送來的?難為他費心,那裡就冷死瞭我!”
雪雁道:“紫鵑姐姐怕姑娘冷,使我送來的。”
黛玉一面接瞭,抱在懷中,笑道:“也虧你倒聽他的話。我平日和你說的,全當耳旁風,怎麼他說瞭你就依,比聖旨還快些!”
寶玉聽這話,知是黛玉藉此奚落他,也無回復之詞,隻嘻嘻的笑兩陣罷瞭。
寶釵素知黛玉是如此慣瞭的,也不去睬他。
吃完飯後,他們幾個人又玩瞭好一會,待天快黑後,黛玉因問寶玉道:“你走不走?”
寶玉乜斜倦眼道:“你要走,我和你一同走。”
黛玉聽說,遂起身道:“咱們來瞭這一日,也該回去瞭。還不知那邊怎麼找咱們呢!”
說著,二人便告辭。
話說寶玉與黛玉二人離瞭梨香院,一同回去,路上寶玉道:“好妹妹,有幾日不見瞭,不知妹妹近日可好?”
黛玉道:“你呀,這幾日快活得很呢,還記得我這個妹妹嗎?”
寶玉道:“這可冤枉死我瞭,我又怎敢忘記妹妹呢?──實在是前一段的病還示好透,太累瞭。”
黛玉笑道:“你呀!……”
二人談談笑笑,不覺已來到瞭賈母處。賈母尚未用晚飯,知是薛姨媽處來,更加喜歡。讓他們倆人一同吃完晚飯,後因見寶玉吃瞭酒,遂命他自回房去歇著,不許再出來瞭。
來至自己的臥室。隻見筆墨在案,晴雯先接出來,笑說道:“好,好,要我研瞭那些墨,早起高興,隻寫瞭三個字,丟下筆就走瞭,哄的我們等瞭一日。快來與我寫完這些墨才罷!”
寶玉忽然想起早起的事來,因笑道:“我寫的那三個字在哪裡呢?”
晴雯笑道:“這個人可醉瞭。你頭裡過那府裡去,囑咐貼在這門鬥上,這會子又這麼問。我生怕別人貼壞瞭,我親自爬高上梯的貼上,這會子還凍的手僵冷的呢。”
寶玉聽瞭,笑道:“我忘瞭。你的手冷,我替你渥著。”
說著便伸手攜瞭晴雯的手,同仰首看門鬥上新書的三個字。一時黛玉來瞭,寶玉笑道:“好妹妹,你別撒謊,你看這三個字哪一個好?”
黛玉仰頭看裡間門鬥上,新貼瞭三個字,寫著“絳雲軒”黛玉笑道:“個個都好。怎麼寫的這麼好瞭?明兒也與我寫一個匾。”
寶玉嘻嘻的笑道:“又哄我呢,不過,那樣的話,好妹妹你給我做個香囊如何?”
黛玉笑道:“想不到如今倒學會討價還價瞭。”
寶玉央求道:“妹妹你上次給我做荷包還是春天的事,好妹妹,你就答應瞭吧!”
黛玉笑道:“那要看我有沒有空閑,要是有的話,說不定會隨手做一個的。時候不早瞭,我也該回去瞭。”
寶玉送黛玉出門,回來未見襲人,便問道:“襲人姐姐呢?”
晴雯向裡間炕上努嘴。寶玉一看,隻見襲人和衣睡著在那裡。不由一笑,當下安歇不提。
寶玉悄悄回到自己屋中,躡手躡足地進到裡屋,自已從衣櫥尋瞭套小衣更換,誰知忽從後邊環來一雙白臂,兩隻柔荑拿住瞭腰頭的結子,熟悉無比地幫他松解那大紅汗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