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開始確定自己將成為保鏢的那一刻,安泉就告訴過自己,保鏢用來保護當事人的,並不是戰鬥力,而是頭腦。
保鏢不是殺手,不用為瞭戰鬥和殺人而存在,更多的時候,保鏢是負責保護當事人的。很多時候,將再多的敵人殺光,也保護不瞭當事人。因此,身為一名優秀保鏢的安泉,在大多數時候往往並不去戰鬥,而是去思考應當用什麼樣的方式更能保護好當事人。
基於上述理由,安泉顯然並不想與武禮和戰鬥,不過既然已經找上門來瞭,安泉覺得如果自己不去應戰的話,隻怕保護當事的人工作就很難繼續下去瞭。簡單考慮並權衡瞭一會之後,安泉深吸瞭一口氣,個人的戰鬥狀態全面展開來瞭。
保鏢保護當事人的主要手段不是戰鬥,但這並不代表保鏢的戰鬥力不夠強大,相反,任何一名保鏢在成為保鏢之前,往往是一名非常成功的殺手。殺手強調進攻,保鏢則重視防守,隻有深知敵人將如何進攻的人,才能夠更好地防守。
輕輕朝武媚使瞭個眼色,早已和安泉有過無數次水乳交融,甚至算得上心有靈犀的武媚馬上明白瞭安泉的意思,順從地來到瞭大廳的一側,準備看安泉與武禮和的一戰。
武褸和神情謹慎地站起身來,伸腳輕輕踢瞭一下身前的茶幾,一陣重物摩擦地面的聲音劃過之後,整個客踞顯得空蕩起來。身著一席長衫,看上去有種飄飄欲仙感覺的武禮和按古禮拱瞭拱手,客氣道:“安先生,此戰情非得已,還請安先生見諒,為保護乾陵,我必須要與君一戰。”
安泉微微一笑,客氣地拱瞭拱手,入鄉隨俗地說道:“閣下深夜上門,卻不給在下一個合理的理由,隻說要阻止我等發掘乾陵。我很難理解閣下的行徑,若說是剪徑小賊也不為過吧,不知閣下認為……”
“武某此次上鬥拜訪,確實冒昧瞭些,不過由於事屬機密,還請安先生見諒,”
武禮和脊背微傾,一股戰鬥的氣勢如虹般湧出,“安先生試圖發掘乾陵,是我們所有守陵一族不可能允許的事,先生如果執意要做,必須先過我這一關再說。”
“你所說的過關,就是打倒你嗎?”
安泉運轉心法,源自道傢陰陽訣心法的真氣,因為紅白奇參的功效迅速在體內流動,天然產生出氣勢,與武禮和相抗衡。
“是的,如果安先生能夠在拳腳功夫上勝過武某一招半式,我及我的族人自然不會再為難安先生,同時也希整不論結果如何,安先生必須保證不對整個乾陵不被破壞。我們傢族所保護的,並非乾陵內的珍寶文物,而是其他更為重要的東西。”
“哦?是什麼東西呢?”
安泉仍然沒有戰鬥的意思,順勢問道。
墨陰恕武某不能告知,安先生,請吧。”
“那麼……”
安泉把手伸到衣服口袋裡,說道:“隻要打倒你就可以嗎?”
武禮和點瞭點頭,點頭的同時,一枚麻醉彈以兩百公裡以上的時速,射入瞭他的身體。完全來不及說話,武禮和就被麻醉彈的藥力迷倒,房間的強大氣勢一剎那消失無蹤。
“打倒還不容易嗎?又不見得非要打架,再說我是保鏢,又不是打架狂。”
安泉喃喃自語道,然後打電話叫來瞭兩個人,把武禮和搬到一間房間裡。在客廳角落裡的武媚則已經說不出話來,畢竟原本可能出現的一場龍爭虎鬥變成瞭安泉用手槍解決問題,這樣的變化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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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日 乾陵局部發掘現場辦公室 乾縣 陜西 中國事實上所謂的現場辦公室,不過是安泉為瞭迎接政府相關人員檢查時做的一個擺設,對於急於得到政績的部分政府官員來說,必要的視察還是很關鍵的。而且發掘乾陵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有這樣的一個用於討論議案的地方,多少總比拿著圖紙在山腳下爭論來得強些。
安泉把昨天晚上發生的最新狀況簡要說明瞭一下,然後說道:“諸位博士們,我想我們必須改變一下基本的戰略安排瞭,如果乾陵真的有所謂的守陵一族的話,我想我們後面的計劃就必須進行相應調整瞭。”
“守陵一族?”
上官寧遠皺瞭皺眉,“我從來就沒有聽說有這樣的一個傢族,而且所謂的四十八代,我覺得純粹是一個隨口說出的數字,因為從唐初到現在歷經一千四百餘年,怎麼可能隻有不到五十代?”
宮野喜孝考慮的方向則完全不同,很不解地問道:“為什麼昨天你不將那人囚禁起來?那樣的話,不論有沒有守陵一族,我們都將立於不敗之地,而你就這樣放那個人跑掉,隻怕接下來會有更多的人來找我們的麻煩。”
坎貝爾想的問題則更加簡單,直接問道:“我們需要準備戰鬥嗎?我可以向總部申請加派一整隊傭兵團來戰鬥的。”
“人頭豬腦,”
上官寧遠看瞭一眼正被安泉摟著,二罩個發的武媚,不屑地說道:“在中國,任何事情都不要試圖通過戰鬥來解決,如果一件事情能夠通過戰鬥來解決問題的話,那這在中國一定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安泉微微一笑,點頭認可道:“上官先生說得有理,所以我也懷疑昨天晚上那位叫武禮和的男子意圖隻是在試探,並沒有真正阻止我們的念頭,否則你們在半年前的發掘應當也不會如此順利,畢竟我們這次才是真正意義上國傢認可的發掘工作。”
“武禮和?”
上官寧遠忽然接過話去,自顧自地說道:“姓武,禮字輩,詩書禮安國政祥吉,武傢八個輩份中倒確實是有禮字輩,莫非那個人員的是武傢的人?”
這回不用說宮野喜孝和米諾·坎貝爾瞭,雖然安泉對中國的傢族制度也算是十分瞭解,但是對於武傢的排輩他並不瞭解,於是隻好不恥下問地說道:“什麼禮字輩?”
“所謂的字輩,是中國古代傢族用於修建族譜以及計算傢族男丁數最常用的方式,通常會有八至十六個用於確定輩份的字,循環利用,例如姓武,名叫褸和,這個禮字很可能就是輩分的代表。他如果有同族同輩的兄弟,就可能會叫武禮平、武禮安之類的名字。”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回答這個問題的卻是武媚。
“不錯。”
上官寧遠對武媚的回答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反而很自然地接著說道:“不同的傢族因為要修訂族譜,所以往往會對輩份用字規定得比較嚴格。近幾十年,新時代的風氣逐漸將傳統的傢族體系沖破,許多人的名字也不再用輩分的方式來標識,但仍然有許多傢族要求自己本族的男丁必須要有用於族譜修訂的名字。”
安泉想到自己的孤兒身份,情緒略微有些低落,轉移話題道:“上官博士的意思是?”
上官寧遠嘆瞭口氣,說道:“我的意思是,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武禮和沒有其他的族兄弟,否則隻怕我們的工程要面臨考驗。”
上官寧遠的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瞭敲門聲,特種工程兵營長歐陽劍直接推門進來瞭,用習慣性嚴肅的臉色沉聲對安泉說道:“長官,我們的工程遇到瞭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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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北海道極其社演練場“誰能告訴我宮野那邊最新的狀況?”
極其社社長,擁有全日本黑道近五分之一勢力的成田一男臉色不善地問道。
成田的下手,十幾名極真社主要的幹部都低下頭,默不做聲,半響後才有一個年輕面孔抬起頭來,說道:“社長,最新的消息是復制人實驗已經結束,正進入最後的準備階段,他和他的合作者已經到瞭西安,開始為發掘乾陵做準備。”
“嗯,”
成田一男沉吟瞭一會,說道:“上次派去協助他的菊池友夫有消息傳過來嗎?”
“暫時沒有,不過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一切應當都在照我們原訂的計劃在執行。”
另一名幹部抬頭答道。
“那就好,我極其社為瞭這次的計劃,整整準備瞭;十年,一定要從乾陵中獲得那件東西。用中國人的話來說,現在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隻要我們能夠拿到那件東西,我們極真社這二十年隱忍不發就值得瞭。”
成國一男喃喃自語瞭幾句,然後忽然大聲吩咐道:“小野,你從劍道社選一隊你認為可靠的人,今天出發去支援菊池,既然已經進入瞭發掘階段,那我們就要加快步伐瞭。”
“是。”
一個理著平頭,衣著嚴謹,面白無須,看上去年紀不會超過三十歲的人,抬起頭來,用銳利的眼神看瞭成田一眼,點瞭點頭,而其他人大多一直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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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 義大利 米蘭 聖彼得教堂教堂裡正在舉行死者的遺體告別儀式,慈祥的神父正在向聖父聖子聖靈禱告,請求上帝寬恕死者所有的罪過,讓死者升入天堂,一切都是那麼的寧靜祥和。
教堂的長椅上坐著清一色的黑西裝,半小時後儀式結束,從人將死者的屍體抬走,教堂大門關閉,神父把目光轉向坐在長椅上的人員,說道:“神的子女們,你們的兄弟為瞭主的旨意而戰鬥,他的靈魂將升入天堂。”
頓瞭頓,神父說道:“現在,主需要你們前往中國,協助我們在那裡的兄弟米諾·坎貝爾,為發掘傳說中的聖器而戰鬥,願主保佑你們,阿門。”
“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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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陵局部發掘現場辦公室 乾縣 陜西 中國
“發生什麼事?”
安泉首先問道,“歐陽,身為一名軍人,一定要有沉穩的心態,就算天崩於前,我們也絕對不能眨一下眼。”
“啪……”
歐陽劍向安泉敬瞭個標準的禮,解釋道:“有二十三位在一線作業的兄弟,在離開作業現場的時候,被一名現場觀看的山民觸碰,現在全身麻痹地站在那裡,似乎中瞭傳說中的點穴術,想請長官和諸位博士前去查看一下。”
“山民?為什麼發掘現場會有山民的存在?”
安泉皺起眉頭問道。
“報告長官,由於開始時就一直有山民在我們的發掘現場探察,而長官又沒有說明我們此次任務的具體內容,因此我們的作業現場並沒有禁止閑雜人等人內,隻是會進行一個基本的人員控制,不讓外來人員影響我們的工作進度。”
“好吧,我們去現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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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的情況顯然要比安泉想象中的要簡單得多,雖然一個營的人員都是工程兵,但這些工程兵卻是從新疆調來的特種工程兵,因此當發現有戰友麻痹的情況後,第一件事就是將現場的環境完全控制起來,很有禮貌地約束瞭所有在場人員的行動。
當安泉一行人趕到的時候,一共二十三位工程兵,仍然保持著僵硬的姿勢站在那裡,臉上都是汗珠,幸好眼神都非常的鎮定,周圍有超過五十人在現場維持著秩序。讓安泉對歐陽劍大為欣賞之處在於,即使發生這樣的狀況,墓道的發掘工作卻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仍然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你做得很好。”
安泉轉頭朝歐陽劍說瞭一句誇贊的話,歐陽劍面無表情,甚至連眼神中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興奮神情,隻是輕輕地點瞭點頭。在一旁看到這一幕細節的宮野和菊池,瞬間的臉色就陰沉瞭許多。
山民們都在吵吵嚷囔,幸好所有人似乎都對工程兵手中的器械有種敬畏戚,雖然意見頗多,但卻並沒有過激的行動。看到安泉一行人走瞭過來,他們迅速推選出瞭幾個代表,靠過來做交涉。
“同志,這些大兵現在的樣子,可不關我們的事啊。”
一名看上去有五十多歲,老實巴交的山民最早開腔,“以前我們山裡人,進北梁山打些野味,有的時候也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我們都稱這是中邪瞭。不過同志可以放心,這樣的情況不會讓人受傷的,隻是會覺得比較累,然後大概兩個小時就會恢復正常。”
“沒錯,沒錯,”
另一名山民打扮的年紀在四十左右的男子在一旁附和道,刀刖年,我大侄子的一些城裡朋友進山,說是要在山上打獵。我當時就勸他們不要弄太大聲響,會惹到山神,說不定會有人中邪,可他們偏不相信,結果一群人隻開瞭十幾槍,就全部中邪,被山裡的蚊子咬瞭兩個小時,全身紅腫地下瞭山。”
“我也聽我傢老頭子說過,這是山神降罪的結果,不過這說法太沒根據瞭,我是學醫的,看他們的情況,應當是肌肉僵硬的癥狀。不過話說回來,同時二十幾個人肌肉僵硬,如果不是你們開掘的通道環境有問題的話,那還真不好解釋什麼。說是山神降罪倒也沒錯,人與大自然鬥,從來就沒什麼好處的。”
一名英俊得有些過頭的年輕小夥子也搭過話頭,一本正經地說道。
安泉微微一笑,伸手制止瞭山民們強調山神發怒,中瞭邪之類的言語,體內真氣流轉,很快將目標鎖定在瞭最後說話的年輕小夥子身上,因為他身上也有類似的真氣在流動著,而且修為方面,似乎比安泉要高很多。
確定目標後,安泉笑道:“各位,真的不好意思,我下面的這些大兵們不瞭解情況,以為戰友發生狀況跟諸位有關,我代表他們向各位道個歉,現在各位都可以回傢瞭,我手下的這些人我們會有專人來處理,請諸位不用擔心。”
山民們大多都是來看熱鬧,畢竟忽然間來瞭一群人不在山下看乾坤的風景,而是上山在一個不起眼的平臺上挖起瞭隧道,而且還得到瞭乾縣和西安市政府的許可,大傢都感覺到一絲新奇,安泉當然也很清楚,輕松地放所有人離開。
不過在年輕小夥子露出失望的眼神,也準備離開的時候,安泉卻叫住瞭他,說道:“這位先生,剛才你說你是學醫的,能否麻煩你來幫我的手下做一個放松按摩呢?我估計肯定是隧道中的氣體或環境,讓我的手下集體肌肉僵硬瞭。”
“好啊!”
小夥子很爽快地應承瞭下來,“不過要我工作,我是要收費的,一個人五百,如何?”
安泉微微一笑,看著剛才聚集的十幾位山民都已離開,上官寧遠等人則站在不遠處看著發掘工作的進展,換瞭一副表情,說道:“收費?你點瞭我手下的穴道,讓你解穴你還要問我收費?你應當是姓武吧?昨天的武禮和是你的什麼人?”
小夥子眼神中盡顯詫異神色,稍稍停頓瞭幾秒後,坦然答道:“不錯,我也是武傢人,你可以叫我武禮樂,雖然我平時並不用這個名字。”
“你這樣做,目的是什麼?制止我們發掘乾陵的工程嗎?是不是太天真瞭?”
安泉不耐煩地說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麼守陵一族,也不管你們有什麼樣的祖訓,總之現在我們得到瞭國傢和政府的認可,允許我們在進行必要保護的前提下發掘乾陵,我不希望你、你的同伴和你的傢族介入到這件事當中,否則我的手段會讓你們整個傢族都難以承受。”
自稱武禮樂的年輕人眼中精芒暴漲,有如兩道實質的光線直盯著安泉看,臉色剎那間變得奇怪起來,同樣極不客氣地說道:“是嗎?你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對付我的傢族呢?用你昨天對付禮和的手槍嗎?”
“哼……”
安泉正要說話,隻聽年輕人一聲輕哼,隨即一道模糊的身影在眼前劃過,然後安泉就覺得胸前被一個巨大的力量擠壓瞭一下。安泉被巨大的沖擊力推得飛退,摔倒在十米開外的碎石地上。
迅速一個旋身彈起,安泉手指微張,一枚他慣用的飛針來到瞭指尖,同時輕輕運氣,看瞭一眼準備從腰間拔槍的歐陽劍,吐氣開聲道:“歐陽不要動手……”
再看武禮樂時,他正學古代的江湖人士一般負手而立。
安泉深吸瞭一口氣,說道:“你比武禮和還要不講道理,這樣的話,也莫怪安某不講道理。”
武禮樂曬然一笑,說道:“你能有什麼道理?手槍嗎?你可以試試看,看是你的槍快,還是我的身形更快。”
安泉搖瞭搖頭,說道:“當然不是手槍,而是我的……”
安泉手指微彈,指間的飛針迅速劃過十餘米的空間,朝武禮樂的手臂飛去,此時安泉的話語才說完整:.……飛針。”
“叮……”的一聲,現場忽然間多瞭一個人,局勢大變。保鏢守則第一百七十二條: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以商量的,保護當事人並不是戰爭,不需要取得完整的勝利,很多時候保鏢要做的,不過是取得一些成果和認可而已,因為對保鏢來說,再多的勝利也遠比不上任務的圓滿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