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陵發掘現場指揮部乾縣西安陜西中國關於如何將乾陵中所有珍貴文物全部運出地面的專項會議,已經開瞭整整一個星期,各式各樣的計劃,從上官寧遠等人的口中發表,不過卻一個個被安泉以及剛加入到發掘工作中的陜西文物保護局副局長時正天駁回。
由於乾陵發掘事關重大,在發掘過程中,安泉還可以以專業的寶藏獵人的姿態,加入其中,而一旦到瞭發掘完成,要對數量龐大的文物進行整理歸類的時候,安泉淺薄的古文物知識就顯現出瞭不足。
在這樣的狀況下,安泉最簡單明瞭的處理方式,就是找比自己專業的人來處理。於是經過與發掘許可機關一番簡單的溝通後,陜西文物保護局年僅四十九歲的副局長,有中國唐朝文物第一鑒定專傢之稱的時正天,就被理所當然地派到瞭現場指揮部,全權處理文物的發掘和整理分類問題。
事實上,對這樣一個人的突然出現,包括時凡在內的其他所有人,都是很不滿意的,因為時正天抵達現場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安泉帶來的專業工程兵大隊的人,守住入口,不讓其他人進入,同時還要求所有在乾陵中取出過殉葬品的人,都要將取出的物品交出登記,並且在沒有得到認可的情況下,用武力將所有人從乾陵中帶出的文物,全部回收到瞭管理辦公室。
在這一點上,安泉表面上也很不愉快,因為在下乾陵之前,安泉曾經有過許諾,所有人都可以在乾陵寶庫中任意取三件物品,作為參加此次發掘工作的酬勞。而整個發掘工作,正是建立在這樣的一個基礎之上,有瞭這一點的推動和促進,才讓包括安泉在內的四方人員,能夠和睦相處並同心協力成功發掘乾陵。
時正天一過來就擺出這樣的一個架勢,不僅不給上官寧遠等人面子,甚至連安泉的面子都不給,顯然給整個團隊帶來瞭巨大的信任危機,於是後續發掘及文物轉移工作,也就陷入瞭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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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瞭解文物發掘工作的人,往往認為找到瞭寶庫就成功瞭。其實有那種想法的人,要嘛是半吊子的盜墓者,要嘛是不專業的業外人士。稍有經驗的人都知道,找到寶庫容易,運走寶物困難,發掘到墓室的核心,隻是成功瞭不到一半而已。
以安泉之前雪原探險為例,雖然找到瞭規模龐大的寶庫,但因為人力及H具等相關原因,那個巨大的寶庫不過是便宜瞭臨時插足的鐵血傭兵團而已。
完整意義上的寶庫,其容量通常不會以物品的數量來計算,更多時候,隻要與寶庫有關,則往往會以物品的質量來計算°雖然那些物品中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寶,以上世紀出土的長沙馬王堆為例,發掘出來的寶物就數以噸計,而那還僅僅是一個被盜掘過的墓穴。
同時,運走寶物困難這樣的說法和評價,並不會因為發掘工作的合法與否有任何?區別,即使發掘工作是由國傢相關機構來主持,運走寶物仍然是一個很復雜的過程。眼前的乾陵可以看到的珍寶多達數十噸,這種規模的珍寶,要全部運上地面,同時還要保證在運送的過程中不出任何問題,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巨大的系統工程。
顯然,在這方面安泉等人都屬於門外漢,而時正天則是真正的有過實際發掘經驗的專傢,因此,在每一次的專項會議上,時正天說話的數量都是其他所有人數量的至少兩倍。不過話雖然說得很多,但卻並不見得有實際效果,因為其他人顯然看時正天不是那麼的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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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這是我們第十七次專項會議瞭。」
快五十歲的時正天看上去隻有三十多歲,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公分,體態健壯,說起話來聲如洪鐘,一副關中大漢的樣子,「我想要說的仍然是這樣兩點,其一是關於我收繳的你們在乾陵中非法所得的物件,請不要再打它們的主意。我認可安先生之前的承諾,但所有這些東西,不能就這樣讓你們帶走,至少也要讓我們局裡留一個全息影像檔案,至於之後是否歸還給各位,那是上頭決策的事情;其二是……」
「放屁!」
上官寧遠每次都會在這個時候打斷時正天的話,極不客氣地說道,「在乾陵中獲得的物品,是我們辛苦得來的,你有什麼資格收繳?我仍然是非常認真地告訴你,離你主動歸還這些物品時限還有二十四小時,如果你逾時不還,我會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將這些物品取回。那些是我們受到國傢相關文物法保護的所得物品,我們可以起訴你偷盜和搶劫他人財物。」
「是的,我同意上官的意見。」
宮野喜孝附和道,「這就是赤裸裸的搶劫,我們的社長大人馬上就要來到中國,我不希望時局長因為這樣的小事鬧到雙方都不愉快。」
「哼,如果不是上官攔著我,我早就一槍把你斃瞭,要知道,我們是有外交豁免權的。」
米諾?坎貝爾也臉色陰沉地說道,「我以搶劫為由把你一槍幹掉,最多被遣送回國而已,請不要逼我們走到這一步「」「……其二是關於大量的墓室珍藏要如何運出乾陵,我想聽取諸位的意見,因為對於地下皇陵的環境和結構,應當是諸位更加清楚。請放心,國傢不會虧待支持考古事業的探險者°你們不要想繞過政府和國傢,獲得你們沒有資格得到的文物,因為那是不太可能實現的事情。」
時正天對三人的話語早已置若罔聞,眼睛盯著時凡,不緊不慢地說道。
關系鬧得如此之僵,當然不是因為安泉不想居中調和,而是因為在之前的幾次調和過程中,安泉不但沒有起到積極的作用,有的時候甚至還起到瞭反效果。
事實上安泉在看到時正天的時候,確實沒有想到高大威武正氣凜然的時正天,會和看起來瘦小羸弱的時凡有著直接的關系,而且關系還如此的密切。
「時副局長,我想你弄錯瞭,我們所有從乾陵中獲得的文物,都是符合國傢考古法的合法獲取,反倒是時大局長以武力從我們手中將七件乾陵文物強搶而去的做法,是真正的違法行為。」
時凡以譏諷的語氣說道,「如果你隻是搶我的東西,我大不瞭當成是忤逆子的不肖行為,偏偏你不但搶我的,還要搶其他人的,隻怕不妥善處理的話,很快我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瞭。」
「你們父子都少說兩句吧!」
安泉無奈地說道,「時副局長,我也很認真地跟你說,你必須盡快將你拿走的那些文物記錄好全息信息,並且盡快歸還,否則我確實沒有辦法保證你的人身安全,這一點我想也是時老先生不太想看到的。」
「哼,時老先生?」
時正天用與時凡極為相似的不屑表情說道,「什麼時老先生,什麼考古學傢,其實不過是個盜墓者罷瞭。」
時凡似乎對兒子這種語氣態度早已習慣,朝安泉苦笑瞭一下,說道:「我想,我們還是討論主題吧……」
於是所有人開始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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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國際機場。
這幾天西安國際機場顯得很是熱鬧,一方面因為乾陵的發掘工作吸引瞭不少消息靈通慕名而來的記者,另一方面也因為機場首次全線開放,迎接從日本和義大利包專機而來的兩個投資商團。
西安作為西部大開發重要的城市之一,近幾十年來一直都受到國際投資商的廣泛關註。而隨著十幾年前的中日太平洋環島戰爭的開打,西安更是作為最重要的二線基地之一進行瞭重新的建設,因此西安近幾十年來,發展極為迅速。
不過即使如此,西安仍然很少有這樣的機會,同時迎接兩個專程包機前來考察的投資商團隊,而且兩個投資商團隊都在對方國內擁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其中以義大利的代表團團長,聖?馬歇爾主教最為有名。作為世界最大的十大風險投資基金之一的聖羅馬基金管理員,馬歇爾主教一年之中有超過三分之一的時間是生活在飛機上。
當然,來自日本北海道的投資商背景也並不弱,牢牢占據日本財團利潤前二十位長達三十五年的神道財團,不論其財力還是其在日本黑白兩道的影響力,都是不容忽視的巨大力量。
是什麼原因導致兩大投資商團齊聚西安?這是所有關註世界金融動向的公司和個人最想瞭解的問題。甚至在之後的三十年間,兩大財團同時投資西安,並在未來二十年內獲得瞭投資額五倍以上利潤的案例,成為世界所有商學院在傳授MBA企業工商管理學以及上投資分析課時,必然會提及的經典案例之一,因為在這個時候,確實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到西安這座中國西部的古城究竟有什麼樣的吸引力。
當然,這些都屬於題外話,真正重要和讓安泉關心的事情,是這兩個投資商團給發掘工作帶來的巨大麻煩。雖然安泉已經對麻煩進行瞭預測,但卻確實有些低估瞭麻煩本身所附送的危險,這個危險差點就讓安泉命喪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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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陵發掘現場指揮部會議室,會議持續進行中。
「各位,我想我能夠滿足你們的要求,不過我必須說明的是,如果你們真的想要拿到你們從乾陵中取出的寶藏,那你們必須與我合作,將乾陵中儲藏量巨大的寶藏盡可能完整地運出乾陵。隻有那樣,你們才能從中獲取你們應得的那一部分。我必須提醒各位的是,探寶和發掘整個寶庫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時正天顯然對安泉的話比較在意,考慮瞭一下後說道。
「哦?真的嗎?」
米諾?坎貝爾松瞭一口氣,仍然有些不愉快地反問道,「我倒不認為這有什麼難的,我們隻要將地底的那些文物,一件件帶上來就是瞭,無非是要花費一些人力和物力。」
「沒錯,有我們的專業人員在,可以透過更加輕松的手法,將所有的文物全部運離地底,甚至不需要花太多的時間。」
宮野喜孝顯然也不認為時正天說的有什麼道理,同樣反駁道:「我想時局長還停留在幾十年前,發掘文物必須肩背手提的時代吧?」
?時正天微微一笑,說道:「兩位是圈外人,不懂這個過程的困難之處也是理所當然的。」
然後忽然話鋒一轉,對時凡說道:「不知盜墓專傢有何高見呢?」
時凡顯然和這分開多年的兒子非常地不合拍,哼瞭一聲,沒有說話,反倒是上官寧遠點瞭點頭,說道:「探寶和發掘確實完全不同,前者需要對陵墓有充分的瞭解和足夠的準備,而後者則必須有專業的知識以及足夠的裝備。」
「沒錯,將數以噸計的文物從地下搬運到地表,最關鍵的並非搬運過程本身,而是搬運所可能帶來的後果,而且就算是搬運過程本身,對於乾陵來說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據安先生介紹,在藏寶室和外陵之間,有一條地下河存在,這本身就是一件危險度極高的事情。」
時正天說道。宮野的助手菊池顯然沒聽懂,疑惑地問道:「想不出來有什麼危險的?就算地下河中有兩條巨蟒,那也應當不存在太多危險,以現有的技術和裝備,要對付應當不會很難,隻是……」
「我所說的危險,並非指動物或者是其他可預測的內容,而是說那些不可預測的內容。」
時正天解釋道,「任何一座皇陵,都有類似自毀的機關,如果我猜得沒錯,那條內河正是乾陵自毀機關的核心所在。」
「哼,算老子沒白教你。」
時凡哼瞭一聲,用極低的語調說道,「那個地方才是乾陵最後的一張王牌。」
「能否說得更為具體一些呢?究竟是什麼樣的危險?」
時正天嘆瞭口氣,似乎明白瞭這樣隱晦的話語很難讓西方人理解,因此考慮瞭一下,解釋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我想當我們開心地將寶庫中的文物一件件往外搬的時候,那條地下河的水位,會很快超過之前預設的水平,倒灌進墓室,將一切都淹沒在水中。」
「那又怎麼樣?我們可以排水……」
說話的人顯然明白瞭自己的愚蠢,因為如果是在地面,對於水淹,顯然有許多種解決辦法,但現在卻是在地下,水的威力幾乎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的。
時正天在解釋取寶危險性的同時,安泉也在偷偷地問上官寧遠:「時正天時局長真的是時老的親兒子嗎?為什麼長得一點都不像,父子之間的感情還這麼奇怪?」
上官寧遠嘆瞭口氣,卻沒有回答安泉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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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狼和火狼在整個幾天來的會議中,一直在扮演看倌的角色。雖然經過深夜密談後,毒狼和火狼達成瞭共識並且有瞭自己的立場,但那並不能影響兩人現在所處的位置。在這種純學術性質的討論會上,他們自然沒有任何可發表觀點的機會。
當然,不發表任何觀點的同時,也就代表他們有更多的時間和註意力,放在對其他人的觀察和分析上。
在毒狼和火狼看來,所有人當中,最冷靜當然是安泉,一方面安泉始終不認為這趟乾陵發掘工作對自己有什麼實質性的好處,另一方面也因為安泉的職業特點,註定瞭他是一直冷靜思考問題的人。
除瞭安泉,武媚也非常冷靜,微笑著靠在安泉身上,聽著一群人說些有的沒的,時不時還偷襲安泉一下,輕咬一口或是輕吻一下。不過在和毒狼交換完訊息之後,火狼看武媚時,總有種說不出的戒備心態。
時凡時老先生是冷靜的,不過這隻限於其他人發言的時候,當時正天時大局長張口閉口都是盜墓者時,時凡老先生的神色低落,眼睛裡似乎有種別人看不透的東西在湧動。
與師傅完全不同,上官寧遠似乎對時正天有些成見,但凡時正天的提議或說法,上官寧遠總是先反駁瞭再說,至於對方是否有理,已經不在考慮范圍之內。這樣的一反常態,讓毒狼和火狼大跌眼鏡,因為上官寧遠_向是以老謀深算出名的。
宮野喜孝和唯一出席會議的助手菊池友夫是一貫的神態,沒有特別之處,但顯然因為從乾陵中取出的天叢雲劍被時正天搶走,而有些心情激動,一方面想要將此次犧牲瞭數名同伴才取得的天叢雲劍拿回,另一方面又因為自身勢單力孤,而不想就此翻臉,那種日本人自從太平洋環島戰爭結束之後特有的畏首畏尾性格,完整表露瞭出來。
米諾?坎貝爾則是一直以來的表情和態度,將自己的觀點擺得非常鮮明,明確告訴所有人自己想要做什麼,以及自己想要得到什麼,除T一在時正天同意將他們之前在乾陵中獲得的文物送還時,有點笑容之外,其他時候一直都是不茍言笑,專心地在聆聽眾人準備如何將乾陵中的寶藏運出。因為這一點對他來說,確實是屬於業務之外的事情。
至於時正天本身,似乎是在認真地探討著如何發掘乾陵中可見的數十噸珍寶,但在言語過程中,卻總是在若有若無地挑起眾人間的爭鬥。這倒是很正常的做法,畢竟對他來說,眾人越亂則他越有機會。另一方面,時正天顯然對自己的父親時凡時老先生極度不滿,幾乎隻要有機會,就會進行些冷嘲熱諷。
「怎麼會這樣?唉……」
環視瞭一眼會議室裡的眾人,火狼將眾人間勾心鬥角的關系剎那間分析瞭一遍,嘆瞭口氣,低聲對毒狼說道:「或許你是對的,這些都不是做事的人,除瞭安泉和武媚之外。」
毒狼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保鏢守則第三百八十三條:保鏢不會刻意去協調身邊人與人之開的關系,除非這種關系會導致環境安全方面的變化,因為保鏢僅僅是保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