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累瞭?呵呵。”老人不知什麼時候,在院子的青石板臺階上坐瞭下來,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青色玳瑁鎏金方盒,從裡面挑出幾撮金黃的煙絲,然後用香檳色的煙紙卷瞭起來。
他的雙手又大又粗,上面佈滿瞭分辨不出來的傷痕和皺紋,但手部的動作卻是很敏捷,沒幾下就卷好瞭一隻煙,然後掏出一盒火柴點著瞭,便坐在臺階上吞雲吐霧起來。
文龍把水壺和水桶放好後,徑直也走到老人身邊坐下。他倒是沒有計較他的坦率,反而把盒子塞到他手中,他也不多做客氣,自己動手也卷瞭一支,湊到口中一吸,一股醇正渾厚的氣息傳入口中,他有些動容道:“這是13號雪茄?”
“呵呵,小子你還挺識貨的。”老人微笑著點點頭,他眼角的皺紋更加明顯瞭,但雙目中卻有一絲像小孩子般的狡黠,這一點倒是跟翁儷虹無甚差別。
“這玩意也隻有我老傢那兒產的才能吸,不過等那幾個老夥計入土後,這門技術估計要失傳瞭。”老人愜意地吐瞭口白煙,口中卻略帶抱怨道。
“一個月十支,醫生規定好的,說抽多瞭不好。嘿,活瞭這麼大年紀瞭,就這麼點愛好,還要被人管來管去,操。”老人像個小孩子般抱怨著,一點都不像之前那般高傲自矜,隻是最後補上的一句粗口,還是露出瞭軍人本色。
老人就那樣一屁股坐在臺階上,他一點都不在意臺階上的灰塵,府綢褲管向上挽得老高,露出的小腿上佈滿青筋,他的姿勢就像個莊稼漢,一點都沒有之前的威儀,但既便如此,他的腰板始終都挺得筆直,口中吞雲吐霧不斷。
“現在的小娃兒,能吃得瞭苦的太少瞭,就算是我那幾個娃娃,也沒耐性跟老頭務農啊。”老人拍瞭拍膝蓋,頗有感嘆的樣子,此刻的他已卸下身上那些強硬的武裝,更像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
說到此處,老人好像有些意興闌珊,先前滔滔不絕的話鋒戛然而止,文龍不知也不該評點別人傢事,隻得默不作聲,他們倆就在那漸漸落下的夕陽下,無言地吞雲吐霧著。
待到手中的雪茄差不多要化為一攤煙灰,這份不同尋常的安靜才被一陣腳步聲打破,從腳步聲的輕緩和節奏來看,這應該是一個女子,而且還是個他熟到不能再熟的女子。
果不其然,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在背後響起,這聲音有中獨特的性感,但卻比往日更加柔和。
“爸爸,都快六點鐘瞭,你還要人叫吃飯嗎?”
他轉過身來,那個昨晚還在他胯下婉轉呻吟的倩影站在身後。
與往日有些不同的是,翁儷虹那張依舊嬌艷大氣的臉上,卻少瞭過去的灑脫與不羈,更加多瞭幾分溫柔與矜持,她那頭耀眼的金發被包裹在一條橙色繡金線的頭巾內,這讓她那中西混合的五官顯得柔和瞭許多,那對豐唇上隻是塗瞭淡淡的唇蜜,不像過去那般總是以大紅唇示人。隻是與他四目相對的時候,才會透出一絲這些天來常有的郎情妾意含情脈脈的眼神,然後很快又溫柔孝順的看向自己的老父親。
她那前凸後翹呈S曲線的嬌軀裹在一條橘紅色的雪紡長裙內,這條長裙雖然並不貼身,顯得有些寬大和松弛,但卻讓她更顯女人味,兩條得天獨厚的大長腿在裙內若隱若現,長長的雪紡裙擺一直垂到腳踝處,那對優美的玉足踩在一雙嵌滿水鉆的白色平底涼拖鞋內。
“呵呵,你這女娃子催啥,我隻不過是和龍兒抽根煙罷瞭,抽完瞭我這就進去。”翁老看到女兒,那張巖石般的臉上頓時化開,露出難以置信的柔和笑意,但仍不在意地揮揮手道。
“爸爸,不是我說你,雪茄雖然不進肺,但也是過喉的,吸多瞭對身體總是不好,你就不能聽我的話嗎……”
翁儷虹顯然並不像其他人般在翁老面前畢恭畢敬,她直率地上前搶過所剩無幾的雪茄,隨手在花壇上弄熄瞭,口中不依不饒地搶道。
“好瞭好瞭,我知道瞭,你比你娘還嘮叨……”翁老顯然很怕女兒說他,忙不耐煩的揮揮手,站起來就往屋內走去。
隻有文龍註意到,翁儷虹的臉上微微掠過一絲不豫之色。
但那表情轉瞬即逝,她迅速調整上前扶住老父親的肩膀,半擁半扶著陪著翁老向裡走,他忙快步跟上。
穿過那個有些陰暗的通道,在翁儷虹的引導之下,他們走進瞭四合院的後廂房,進瞭一個寬敞暖和的大房間。住四合院的老帝都人,以前在這個季節都要燒火炕的,當然現在已經有瞭暖氣,室內的火炕也隻是擺設而已。裡面擺放的傢具都是上好的紅木制成,塗瞭紅漆的桌椅在冬日裡顯得特有活力。
屋裡燈光明亮,當中一張紅木四方桌上已經擺好瞭一桌飯菜,一瓶已經開封的茅臺擺在中間,那股獨特的醬香已經充溢於桌面,桌面上擺著的菜肴都是傢常川菜,有東坡肘子、魚香肉絲、宮保雞丁、夫妻肺片、回鍋肉、麻婆豆腐等,但卻烹制得極為精致與可口,顯然出自名廚的手藝。
“你小娘和弟弟們呢?”翁老在主賓的位子上坐下,他朝翁儷虹抬瞭抬頭問道。
他口中的“小娘”,應該就是續弦的那位夫人,也是翁儷虹一直耿耿於懷的那個小護士。不過時隔多年,那個女人已經為翁老產下瞭後代,在傢中的地位也得到瞭鞏固,從翁老的問話可以看出這一點。
“她一早就帶著弟弟們去打高爾夫,我問過她,在山莊吃瞭晚飯再回來。”翁儷虹淡淡道,她的話裡聽不出任何情緒,隻是在描述一件事實。
“這瘋娘們,就知道玩。”翁老口中嘟囔瞭幾聲,他很快就將其拋之腦後,拿起那瓶已經開封瞭的茅臺,給文龍和他面前的小瓷杯裡倒滿。
“不管她們瞭,我們吃飯。來,幹瞭這杯。”翁老大手一揮,他忙拿起酒杯與之輕碰瞭下。
翁老很豪爽地將白酒一口喝幹,文龍自然不甘示弱地,有樣學樣喝完,他們就這樣邊喝酒邊吃瞭起來,翁儷虹卻出人意料地在父親面前滴酒不沾,隻是端瞭一碗米飯在旁邊靜靜地吃著。
這一桌菜裡少不瞭放辣椒,那味道就跟色澤一般火辣辣的,可把吃慣本地菜的他辣的夠嗆,但老爺子卻甘之若飴。他還不停地找文龍喝酒,為瞭中和口腔裡的熱辣感,文龍隻好吞瞭幾杯白酒,頓時就像有一團火在腹中燒著般,從小腹處傳遍渾身上下。
這半年來,文龍的酒量長進還是挺快的,再加上身強體壯的緣故,已經不如當年那個初哥般容易醉倒。老爺子看他頗能喝幾杯,更是連連找他幹杯,看他一臉苦相卻毫不推托的樣子,他越喝越開心,眉開眼笑地幹個沒完,把翁儷虹在一旁不停的勸阻,都當作耳邊風般忽視。
文龍雖然跟老爺子喝得很起勁,但註意力卻有一半都在翁儷虹身上。兩人相處這半個多月以來,翁儷虹越來越美艷,而且她的體態也豐腴瞭許多,皮膚也較往日更為白皙,應該是得到充分疼愛澆灌的緣故,那張輪廓分明的臉蛋上洋溢著動人的光澤,令他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時不時分神朝她瞧去。
不過翁儷虹顯得比往日裡與他在一起時矜持許多,雖然她對著他們兩個說話,但那對明媚的大眼睛並沒有正眼看過他,大部分時間裡,她都是擺出一副崇拜的小女孩樣子,看著談興十足的老將軍口若懸河地講著過去的豐功偉績,隻是雙目偶爾不經意間在文龍臉上掃過,嬌嗔似的瞪他一眼,但很快又恢復原樣瞭。
翁儷虹這副模樣非但沒有讓他不快,反而更加增添瞭她的魅力。
她依舊是那個美艷動人的長腿美人,但她的目光不像之前得知呂軍噩耗之後那段時間那麼躁動不安,也不像之前香格裡拉時那麼熱情奔放,變得比往日裡平靜瞭許多,但這種平靜中還蘊含著一股深沉的東西,這種東西在之前的翁儷虹身上很難看到。
“爸爸,你少喝點,醫生說你現在每天最多隻能喝三杯。”看著桌上的那瓶茅臺已經過半,翁儷虹忍不住出言勸道。
“三杯算什麼,把我當小娃娃瞭?你老子當年可是千杯不醉。”翁老雖然一直都很聽女兒的話,但是此時酒勁上來後,他似乎又變成那個專制而又自負的軍人瞭。
“哈哈,來,龍兒,咱們幹瞭。”
翁老的盛情難卻,何況在這個身經百戰的軍人面前,文龍也沒有其他招數,無奈之下,隻好舍命陪君子。
翁儷虹眼見老父親興致來瞭,知道自己繼續勸阻也是沒有用的,翁老的性格是極為好勝要強的,你若是說他不行的話他就偏要跟你鬥,不把你弄得服服帖帖決不罷休,所以翁儷虹隻好連連朝他使眼色。
文龍見翁儷虹眼中露出懇求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軟,自從露面以來,她總算是敢正眼看他瞭,他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擔心,然後拉著翁老開始請教一些歷史上著名的戰役,果然,一談到打戰,翁老的註意力便從酒杯上轉移瞭,他開始大談特談切身經歷過的那些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