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靈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轉,醒來後隻覺神清氣爽,比平日還要精神幾分,隻有腰部略感酸軟無力,隱秘部位倒是沒有什麼不適,應該是被塗瞭什麼消腫的藥膏。
聽到毓靈醒來的動靜,寶珠領著伺候的宮女們魚貫而入。
寶珠心中暗暗自責,昨天晚上不知爲何竟一頭睡死過去瞭,直到天亮才醒過來,也不曉得半夜郡主有沒有醒過,有沒有需要喚人伺候,不過見毓靈醒來後容色嬌豔水潤,神情慵懶愜意,看起來氣色甚好,寶珠才略感安慰,笑道:“主子,你今天看起來特別嬌豔動人呢!”
“貧嘴!”毓靈橫瞭她一眼,臉卻有點微紅,不過看寶珠她們的神色都很正常,可見對昨夜的事情確實毫無知覺,看來殷洛秋說的沒錯。
寶珠與毓靈邊說笑邊梳洗,椒房殿一派其樂融融,而此刻的金鑾寶殿上,卻另是一番光景。
元劭一身華貴的青羅袞龍服,高高端坐於龍座之上,俊雅的龍顔隱在低垂的十二旒之後,顯得莊嚴肅穆。
等到最後一個大臣也結束瞭稟奏,元劭環顧一周,問道:“衆卿還有要事稟奏嗎?”
隻聽下面一片寂靜,就等著皇帝宣佈退朝便可結束今日的早朝,各自歸傢。
不料,今天皇帝卻一反常態,沒有像以往那樣宣佈退朝,反而莫測高深的笑瞭笑,朗聲道:“既然衆卿傢都稟奏完瞭,朕倒是有一件事情要宣佈。”
見皇帝說的這麼慎重,必定是一件大事,於是文武百官紛紛豎起耳朵傾聽。
“國不可一日無君,後宮亦不可長期無主,朕自繼位以來尚未立後,不過如今總算有瞭合適的人選。蘭陵郡主獨孤毓靈出身高貴,性情溫婉,自幼與朕青梅竹馬,感情篤厚,朕決定擇吉日迎娶爲後……”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嘩然。
東魏這幫臣子大多數是元魏舊臣,追隨元劭南遷而來,蘭陵郡主昔日的風流聲名,浪蕩豔史,元魏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後來洛陽陷落,蘭陵郡主又委身燕帝宇文清嵐,雖說有元劭爲她正名,說她的投敵是爲瞭救主,但終究是個殘花敗柳的不潔之身。所謂烈女不嫁二夫,更何況一國之母,豈能由這樣的女子來擔任?
一時之間,百官群情激動,反對之聲此起彼伏,有人甚至長跪不起,叩首不止,泣求皇帝收回成命。
大臣的反對早在元劭的意料之中,但他卻沒有絲毫動搖,執意孤行,冷聲道:“衆卿不必多言,立後之事朕意已決,明日就會命人擬旨冊封!”
元劭拂袖而起,正待離去,卻突然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嘶聲呼喊:“陛下,此事萬萬不可!臣,臣死諫——”
元劭猛然回頭,卻見太子太傅司馬乾竟狠狠一頭撞上盤龍玉柱,頓時頭破血流,人立刻暈厥過去。年邁的老太傅倒在地上,鮮血從他白發蒼蒼的頭顱汩汩湧出,在漢白玉石板上匯集成一大片血紅,顯得觸目驚心。
元劭大吃瞭一驚,司馬乾是聞名遐邇的一代鴻儒,如今已到花甲之年,在朝內地位尊崇,德高望重。元劭自幼拜他爲師,蒙受其教誨。若是換成別人倒也罷瞭,這一位卻是他真正的授業恩師,元劭萬萬料不到他竟會以死相諫,慌忙宣太醫趕來救治。
魏國向來尊師重道,孝義爲先,就算是當朝天子,也不得不對授業恩師禮遇三分。皇帝爲瞭娶妻當堂逼死自己的老師,這事情傳揚出去,絕非明君之舉,就算將來史官筆下寫出來也會很難聽。
太醫們手忙腳亂瞭一陣子,總算給司馬乾止住瞭血,但老人還是昏迷不醒,元劭隻能命人擡瞭下去,囑咐太醫院精心治療。經過這麼一鬧,立後之舉也隻能暫時擱置瞭。
退朝之後,元劭舉步邁出金鑾殿,無奈的搖頭嘆息。雖然早就預料大臣們會反對他立毓靈爲後,但沒想到會如此激烈,鬧得不可開交,元劭想著就覺得頭疼萬分。
元劭鬱鬱不樂,一臉陰霾的下瞭朝,徑直朝未央宮椒房殿行來,還未進殿就聽到一陣銀鈴般的歡笑。
“三哥,你來啦!”毓靈一轉頭便見到元劭走進來,臉上露出明豔的笑容。
毓靈今日妝扮的格外嬌俏,頭梳驚鴻髻,烏亮的雲鬢兩側分別斜插三支飛燕釵,光潔飽滿的前額垂著一枚雞血石眉心墜,愈發襯得膚若凝脂,眸盈秋水,身著緋色窄袖短襦,配高束於腋下的月白色長裙,長長的裙擺拖曳於地,端莊中帶著幾分嫵媚。
毓靈盈盈站起身來,蓮步輕移迎上來,一眼就看出元劭似乎心情不好,兩道濃黑的長眉緊緊擰在一塊,似有什麼難解的心事。
“三哥,可是上朝時遇到心煩的事兒瞭?”毓靈貼心的拉著元劭的手,柔聲詢問。
元劭見到她這麼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心頭的煩惱立刻去瞭一半,隻剩下滿腹的愧疚。明明下決心要盡快立她爲後,不再讓她受半點委屈,卻不得不另尋契機,想想都覺得惱恨。
即位之後才發現,原來當皇帝要受那麼多束縛,要做一個明君更是難上加難,根本容不得半點懈怠,如何聯合盟國抵禦外敵,如何平衡朝內各派勢力,處處都要殫精竭慮,樣樣都要精打細算,這也就罷瞭,就連娶妻立嗣這種尋常男子可以輕而易舉決定的事情,也成瞭要朝議的國傢大事。隻不過是想娶自己心愛的女子爲妻,竟要面對這麼多阻礙,經歷那麼多波折!
不過元劭自然不會如實相告,以免毓靈傷心煩惱,隨便尋瞭個理由搪塞過去,而後興致勃勃的拉著她要爲她描眉。
見皇帝這麼興致勃勃,兩旁有眼色的宮人早就退出殿外,隻留下二人獨處。
毓靈拗不過元劭,隻能任由他拿起炭筆爲自己畫眉,元劭手法頗爲熟練,穩穩的握著炭筆一氣呵成,畫完擡起她的下巴細細打量,滿意的微微一笑,然後扶著她到鏡子前,從她身後摟著她的纖腰,柔聲道:“毓兒,看畫的美不美?”
毓靈站在鏡子前,鏡中的女子面如桃李,顧盼神飛,兩道細長的柳眉如遠山含黛,她突然想起昨天夜裡殷洛秋也是這般讓她站在鏡子前,在她身後用力的頂弄她,那副淫靡的畫面至今在腦海揮之不去,毓靈無端的紅瞭臉,嚶嚀一聲推開瞭元劭。
“又不是第一次幫你畫眉,怎麼突然害羞瞭呢?”元劭失笑的拽住她,拉扯之間外衫滑落,露出她光潔圓潤的肩頭,那瑩白的肌膚上竟隱隱有一道淺淺的齒痕,元劭呼吸一滯,眸色一緊,幾乎忍不住要質問,卻終於還是緊緊抿瞭抿唇,忍耐瞭下去。
元劭的隱忍功夫非常好,失態隻在一瞬之間,毓靈再回頭時他已恢復瞭常態,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
“毓兒,明日下午我在禦花園爲你擺宴接風,屆時皇親國戚和朝廷重臣都會前來,你好好準備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