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傳奇-第九章、無恥惡道- 完结

作品:東風傳奇|作者:花间浪子|分类:武侠小说|更新:2023-12-18 15:30:48|字数:9248

  谷飛雲、逢自珍離開全傢莊,已經快近響午,兩匹馬馳出十來裡路,老遠就看到路旁柳林間高挑著酒簾。逢自珍揚鞭朝前一指,說道:“谷大哥,咱們到前面打尖去。”兩人在柳蔭間下馬,拴好馬匹,走入路邊的小酒店,找瞭一張板桌坐下,一名夥計送上兩杯茶,兩人要瞭兩碗面,夥計退出之後。

  逢自珍喝瞭口茶,埋怨著道:“谷大哥,都是你不好,如果你答應瞭這門親事,這時候丈母娘早就吩咐廚下,把最好的山珍海味,都搬上桌來招待嬌客瞭,小弟我自然成為陪客,還用得到在這路邊小酒店裡吃面嗎?”

  谷飛雲笑道:“逢兄……”

  “唉,慢點。”逢自珍伸出手來,掌心朝谷飛面前搖瞭搖,說道:“小弟口口聲聲的叫著你大哥,你還叫我逢兄,這不是見外瞭嗎?”

  “對瞭。”谷飛雲笑著道:“咱們是結義兄弟,我是大哥,就該叫你兄弟才對。”

  逢自珍臉色微紅,偏頭道:“怎麼?可是小弟配不上大哥嗎?”

  “配、配。”谷飛雲連連點頭道:“愚兄有你這麼一個兄弟,高興還來不及呢,隻是……”

  逢自珍問道:“隻是什麼?”

  谷飛雲道:“咱們既是結義兄弟,就該真的磕頭才成,所謂撮土為香,八拜結盟的。”

  逢自珍笑道:“真的?其實人之相知,貴在知心,大哥心裡永遠有我這個小弟,小弟心裡永遠有你這個大哥就夠瞭,何用形式?”

  谷飛雲連連點頭道:“你說得對極瞭,來,咱們以茶代酒,結為口盟兄弟,幹杯。”兩人同時舉起茶杯,一口喝幹。

  也同時叫瞭聲:“大哥。”

  “賢弟。”逢自珍臉上浮現出不勝欣喜之色,忽然哦瞭一聲,問道:“大哥方才叫我逢兄,好像有話要說,你要說什麼呢?”

  谷飛雲哦道:“你方才不是埋怨我不答應那門親事嗎?我因為天涯海角,尚不知雙親下落,所以不答應的,其實那全小姐確實長得如花似玉,和賢弟你倒是一對壁人,所以……”

  “好瞭,好瞭。”逢自珍玉臉泛紅,說道:“大哥,你壞……”正好夥計送上面來,兩人也就不再說話。逢自珍卻把自己一碗面,朝谷飛雲面前推瞭過去,說道:“大哥,我吃不下這麼大一碗,你分一半過去好不好?”

  谷飛雲問道:“你怎麼瞭?”

  逢自珍道:“我好像胃口不好。”

  谷飛雲道:“好吧。”他果然把面分瞭三分之一到自己碗內,一面說道:“這樣可以瞭吧?”

  逢自珍道:“你再多分一點去嘛。”

  谷飛雲道:“這一點面,你吃得下的,慢慢的吃好瞭。”逢自珍用筷挑著,吃得很慢,但吃瞭小半碗,就停筷不吃瞭。

  谷飛雲看著他道:“大概這面不合你口味吧?”

  逢自珍搖搖頭道:“不是的,我食量本來就不大,這時候好像不很餓,所以就吃不下瞭。”

  谷飛雲道:“就因為你食量不大,所以身子才會這樣單薄。”

  付過帳,兩人跨上馬匹,繼續上路。逢自珍問道:“大哥,我們去哪裡呢?”

  谷飛雲問道:“賢弟知不知道西峰山莊在哪裡?”

  “西峰山莊就在大別山西峰坳。”逢自珍偏過臉來,望著他問道:“大哥要去西峰山莊作甚?”

  谷飛雲沉哼一聲道:“我從桐柏山下來,根本沒有人認識我,更談不上和人結怨瞭,隻有一個人,那就是西峰山莊的項中英,他敗在我手下,心有不甘,所以挑選瞭和少林有淵源的開碑手全耕德的女兒,意圖做出天人共憤的采花事件,企圖嫁禍於我。還好被人及時發現,沒有讓他得逞。這個武林敗類,我非廢瞭他不可。”

  逢自珍吃瞭一驚,說道:“大哥單人匹馬要去闖西峰山莊?”

  谷飛雲道:“西峰山莊闖不得嗎?”

  “唉,大哥,你不知道呢。”逢自珍急道:“項中英的爹,叫做項繼楚,人稱白面霸王,在武林中名頭不小,項中英是他二兒子,項繼楚和黑白兩道的人都有交情。西峰山莊臥虎藏龍,他兩個兒子,拜在兩位異派高人門下,大兒子項中豪的師父是天機子,二兒子項中英的師父是羊角道人,這兩人一身武功,都是高不可測……”

  “哈哈。”谷飛雲大笑一聲道:“天機子我沒見過,羊角道人卻也不過爾爾……”話聲未落,突覺迎面吹來的風,似有一股寒氣直襲骨髓,不由自主的打瞭一個冷噤,同時身上也感到一陣寒意,好像衣衫穿的太少的感覺。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如今已是三月初旬,天氣不可能如此寒冷,一面回頭問道:“兄弟,你是否感覺到天氣很冷?”

  逢自珍聽得一怔,說道:“天氣不冷呀,哦,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谷飛雲道:“沒什麼.剛才風吹來有些冷,沒事瞭。”

  逢自珍道:“大哥,要不要休息一會再走?”

  谷飛雲道:“我沒事,不用休息。”他口中雖然這樣說著,但坐在馬上,迎面吹來的風,一陣又一陣,生似透過衣衫,一直吹入骨髓一般,使人冷得直打顫。先前還能勉強支持,後來愈來愈冷,幾乎支持不住,但還是咬緊牙關,一路支撐瞭下去。

  現在太陽漸漸偏西,但離羅山還有二十來裡。谷飛雲冷得渾身發抖,在馬上幾乎坐不穩瞭,心知自己實在撐不住瞭,勒住馬韁,口中叫道:“兄弟,我……我似乎支持不住瞭……”

  逢自珍聽得吃瞭一驚,急著問道:“大哥怎麼瞭?你怎不早說?”

  谷飛雲道:“我覺得好冷……”

  逢自珍在說話之時,已經搶先一躍下馬,過來攏住大哥的馬頭,眼看大哥嘴唇發紫,身子顫抖得很厲害,心頭更是發慌,目光左顧右盼,焦急的道:“這怎麼辦,這裡前不靠村,後不靠店……哦,那邊松林間,好像有一戶人傢,大哥,你坐穩瞭,咱們找他們去打個商量。”他一手攏著大哥的馬頭,一手牽著自己的馬匹,又不敢走得太快,一步步的朝著右首松林間走去。

  這片松林間有著一條石砌的小路,隻是叢草雜生,好像已有很久沒有人經過瞭。小徑盡頭,果然有一座屋宇。那是一座破廟,上面一方橫匾,寫著“三官堂”三個大字還可辨認,敞開著兩扇破損的大門,一眼望到裡面也已破損不堪,顯然已經久無香火,但有一個落腳的地方,總比沒有好。

  逢自珍牽著兩匹馬,走入大門,先把自己的馬匹放開,然後攏著大哥的馬頭,越過瞭天井,走近階前,說道:“大哥,我扶你下來。”他扶著大哥走上大殿,找到—個破蒲團,用手拍拍灰塵,說道:“大哥,你且坐下來。”

  谷飛雲由他扶著坐下,顫聲的道:“真邪門,愚兄好端端的怎麼會打起擺子來瞭?”

  逢自珍道:“這該死的妖道,一定是他。”

  谷飛雲間道:“你說……誰呀?”

  逢自珍氣憤的道:“不是羊角妖道,還會是誰?大哥不是和他對過一掌嗎,一定中瞭他的邪門掌功,大哥,現在怎麼辦?”

  谷飛雲心中不覺一動,想起昨天和羊角道人對過一掌,但他卻好像毫不使勁,等自己收回掌勢之際,確實感到有一絲絲寒意,看來果然是那妖道使瞭詭計。同時也想起師父曾經說過,自己練的“金剛禪功”,乃是佛門無上神功,練到十二成可以水火刀劍不傷,諸邪不侵,成為金剛不壞之身,但自己火候太淺,隻不過三成光景。

  最近南山老人要醉道人轉交自己練的玄門“太清心法”,則是道傢上乘神功,同時可以克制旁門陰功,可能是自己初學乍練,才為妖道所乘。啊,不,自己昨晚隻在大樹下打瞭個盹,直到此時,還沒運氣行功,可能運一回氣,就會把滲入體內的陰氣,驅出體外,一念至此,正待開口。

  逢自珍雙眼緊註著大哥,焦急的道:“大哥,你怎麼不說話呢?”

  谷飛雲道:“我在想,可能運一回功,就會把侵入的陰氣逼出體外。”

  逢自珍忙道:“那就快些運功瞭,我給你護法。”說話之際,迅速抽出長劍,站到大哥身邊,催道:“大哥,可以開始瞭。”

  谷飛雲冷得連牙齒都會發顫,盤膝坐好,身子依然穩不下來,索性不去管它,隻是摒除雜念,緩緩吸瞭口氣,依照“太清心法”,專心一志,運起功來。說也奇怪,他把一口真氣緩緩提升,頓覺從丹田升起一股暖氣,由尾閭循督脈直上,剎那之間,佈達全身,如湯沃雪,陰寒之氣隨著消失,心中自是高興,暗想:“早知如此,自己昨晚運一次功,不是早就沒事瞭?”

  要知他身兼佛道兩種神功,不論哪一種神功,都有克制旁門陰功的能力,隻是功力尚淺,還不到立生反應,故必須依法運功,才能把陰邪之氣化去。天色漸漸昏暗下來,谷飛雲運功完畢,覺得體內寒氣全已化,就緩緩呼氣,睜開眼來,人也跟著胯下蒲團。

  逢自珍咦道:“大哥,你這麼快就運好瞭?”

  谷飛雲笑道:“我已經把寒氣化去瞭,自然好瞭。”

  “不成。”逢自珍道:“既然把寒氣化去瞭,再多運一回氣,不是更好嗎?方才你抖得那麼厲害,真把人嚇死瞭。”接著啊瞭一聲,又道:“天黑的真快,我們晚餐怎麼辦呢?”

  谷飛雲笑道:“走,我們找個地方,好好的去吃一頓。”

  “大哥真的完全好瞭?”逢自珍望著他,遲疑的道:“但這時候城門已經關瞭,附近又沒有較大的鎮,就算有吃的地方,也沒有住宿的地方呀,我看……就在這裡住上一晚算瞭,隻要找些吃的東西來就好,你說好不好?”

  而谷飛雲看他說話之時,一雙眼睛宛如閃著星星一般,流露出歡愉之色,這就點頭道:“好吧,那你在這裡等著,我出去找。”

  逢自珍問道:“大哥要去哪裡呢?”

  谷飛雲含笑道:“我很快就回來的。”說完,就往廟外走去。

  逢自珍想說:“大哥,我也去。”但話聲還沒出口,谷飛雲早已掠出廟門,一閃就不見瞭。他一個人留在黝黑的破廟裡,心中未免有些膽怯,隻好在殿前的石階上坐瞭下來。

  一會工夫,忽然聽到廟前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好像到門口停住,隻是外面太黑瞭,連人影都看不清楚,心想:“這人一定不會是大哥,如果是大哥回來瞭,就會很快進來,那麼這人會是誰呢?”心念一動,忍不住伸手摸摸身邊長劍,正待站起,忽見廟門外出現瞭一個矮小人影,緩步跨進廟門,走瞭進來。

  逢自珍隻覺這矮小人影極為眼熟,陡然間想起來瞭,他,不就是羊角道人?這下心頭不禁暗暗感到緊張,大哥正好不在,以自己的武功,決不是他的對手。羊角道人漸漸走近,黑暗之中,他閃著兩點寒星般目光,盯住著逢自珍,陰惻惻笑道:“小施主隻有一個人在這裡嗎?”

  逢自珍故意問道:“你是什麼人?”

  “貧道乃羊角真人也。”羊角道人手中拂塵朝前上甩,瞇著眼睛,深沉的道:“小施主不是還有一位同伴嗎?他人在哪裡?”

  逢自珍故意拿目光偷偷的朝殿後一瞥,說道:“你有什麼事?”雖在黑夜,但這偷偷的一瞥,如何能瞞得過羊角道人?這不是等於告訴羊角道人,人躲在殿後嗎?

  羊角道人沉笑一聲,喝道:“谷小施主,你不用躲躲藏藏瞭,自己出來吧。”大步朝殿上走去。

  逢自珍鏘的一聲長劍出鞘,攔著喝道:“你要做什麼?”

  羊角道人哪會把他放在眼裡?手中拂塵抬處,一下卷住逢自珍的長劍,口中喝瞭聲:“滾開。”拂塵帶過,把逢自珍一個人向右摔出去三四步之多,身形閃動,一下掠到神龕後面,目光一凝,那有什麼人影?

  但谷飛雲中瞭自己一記“子午陰掌”,今晚子時以前必然發作,沒有人能頂得住,他馬匹猶留在天井裡,人不可能逃走,那麼一定躲在附近瞭。逢自珍被他一記拂塵就摔瞭出去,心頭不大服氣,口中怒喝一聲:“你這老道士到底想做什麼?”一個箭步,直欺過去,長劍揮動,刷刷刷一連三劍,急疾刺出。這三劍,快如電光,倒也使得相當凌厲。

  但羊角道人是何許人?他身子隨著轉瞭過來,手中拂塵輕輕一圈,就把逢自珍的長劍壓住,霎著小眼,訝異的道:“小施主是桐柏宮門下?貧道和靈風道長乃是素識,你快住手。”

  逢自珍猛力抽回長劍,憤憤說道:“我不是桐柏宮門下,我不認識你。”

  羊角道人看瞭他一眼,陰惻惻的道:“但你使的明明是桐柏劍法,貧道豈會看不出來?貧道問你,你那同伴躲在哪裡?”

  逢自珍道:“你是問我大哥?”

  羊角道人道:“你是谷飛雲的兄弟,他人呢?”

  逢自珍眨眨眼,問道:“你找我大哥有什麼事?”

  羊角道人深沉一笑道:“今天中午以後,你大哥是不是一直喊冷,全身發抖?”

  “是啊。”逢自珍故意朝他笑瞭笑道:“大哥說,他中瞭邪,後來畫瞭一道符,燒灰吞下,就好瞭。”

  羊角道人沉笑道:“吞一道符就能治好“子午陰掌”,還有人花幾十年功夫練武嗎?”

  逢自珍披披嘴道:“我大哥說,那是邪法,根本不是什麼武功。”

  羊角道人目能夜視,眼看逢自珍說話之時,臉上隱有笑意,心知上當,一面問道:“好瞭,那你大哥呢?”

  逢自珍咭的笑道:“方才你走進來的時候,大哥還是坐在這裡,我隻當他躲到神龕後面去瞭,神龕後面既然沒有,那我就不知道瞭,噢,我大哥會石子打穴,小心你的身後啊……”

  羊角道人雖然不信谷飛雲吞瞭一道符,會治好自己的“子午陰掌”,但谷飛雲石子打穴,手法奇妙,卻也不敢太意,敵暗我明,不得不防,聞言倏地轉過頭去。逢自珍左手早已駢指若戟,趁他回頭之際,那還怠慢,手腕抬處,閃電朝他左胸“將臺穴”上點去。

  羊角道人陰笑一聲,左手五指一翻,一把扣住瞭逢自珍的手腕。逢自珍口中發出一聲尖叫,右手長劍就朝羊角道人當頭劈落。羊角道人拂塵朝上揮起,輕輕一卷,就把逢自珍長劍卷飛出去,口中陰惻惻笑道:“原來是個小丫頭,說,谷飛雲人呢?”

  逢自珍掙紮著哼道:“我偏不說。”

  羊角道人看著他,沉笑道:“看來你一定是谷飛雲的相好瞭,貧道把你拿下,不怕谷飛雲不出來。”

  “你少胡說。”逢自珍尖聲叫道:“快放開我,我不知道……”

  就在此時,從山門外魚貫走進幾個人來,其中一個宏聲喝道:“羊角真人,你拿住的是什麼人?”

  羊角真人陰笑道:“她是谷飛雲的相好……”

  逢自珍聽出來是爹的口音,不覺心頭一喜,急忙叫道:“爹,快來救我。”原來進來的一共有五個人,那是馮傢莊莊主馮鎮遠、武當歸二先生歸存仁、神拳裴通,另外兩個一身青佈勁裝的則是兩名莊丁馮興、馮勇。

  馮鎮遠聽到逢自珍的叫聲,不覺一怔,目光暴射,說道:“會是珍兒……”一面朝羊角道人冷聲道:“羊真人請高抬貴手,她是小女小珍。”

  羊角道人聽說自己拿住的竟會是馮鎮遠的女兒,一時也傻瞭眼,口中輕咦瞭一聲,慌忙的松開五指,歉然的道:“貧道方才問過她,唉,馮小姐,你怎不早說?”

  馮小珍(逢自珍)可得理不饒人,羊角道人五指一松,堪堪放開她玉手?她右掌一揚,拍的一聲脆響,一個耳光不偏不欹摑在老道的尊頰上。這要是換在平時,你馮小珍就是揚上一百次,一千次玉掌,也休想摑著羊角道人的臉頰,但今晚可不同,一來羊角道人礙著馮鎮遠的面子,沒加提防。

  二來馮小珍和羊角道人站得極近,你打別人耳光,手掌要朝上揚,被摑的人就站在你面前,自然看得十分清楚,立時可作決定,躲閃或者封格。但羊角道人長得又矮又小,比馮小珍還低瞭半個頭,她要摑他耳光,隻要把手掌提到胸前就成,比摑別人要節省一半距離,自然輕而易舉,一拍即中。

  羊角道人被摑得楞瞭一楞,他活瞭一大把年紀,還是第一次挨女人的耳光,一手撫著火辣辣的臉頰,陰惻惻說道:“你打得好,貧道先前並不知道你是馮府千金,等到知道你是馮大小姐,就立即放手,幾時得罪你瞭?”

  馮鎮遠也覺得女兒太過份瞭,羊角道人並不是一個好惹的人,當眾摑他耳光,豈不使他難以下臺,這就喝道:“珍兒,方才隻是一場誤會,你怎麼可以對羊真人如此無禮,還不快向羊真人賠罪?”

  馮小珍冷冷一笑道:“爹,這妖道方才滿口誣蔑女兒,難道不該打他耳光嗎?我才不向他去陪禮呢?”

  羊角道人怪笑一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馮大小姐千金之軀,和一個采花淫賊,孤男寡女,深夜之間,同處無人荒廟,貧道縱或誤會,也屬人之常情,豈能全怪貧道呢?”

  馮小珍氣道:“你胡說些什麼?”

  馮鎮遠臉色鐵青,厲聲喝道:“馮興、馮勇,你們把小姐送回莊去。”

  馮小珍尖聲道:“我不回去。”忽然喜道:“大哥,你回來得正好。”

  眾人一齊回頭望去,果然看到有一個人從大門外往裡走來。這人就是谷飛雲,他手中還捧著一大包東西,看到廟中來瞭這許多人,也不覺微微一怔。羊角道人首先發出一聲陰惻惻的冷笑,說道:“好小子,你在信陽全傢莊企圖采花,幸被人發現而未能得逞,還敢誘拐良傢閨女,如今人臟俱獲,你還有保說?”

  歸二先生一直緊閉著嘴唇,這時斜著不屑的眼光瞧瞭谷飛雲一眼,哼道:“小小年紀,就敢做出如此無法無天的事來,再過上十年二十年,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這種敗類,武林中當真容不得他。”他是武當名宿,說出來的話,自是極有份量。

  谷飛雲聽瞭羊角道人的話,不覺劍眉一剔,喝道:“羊角道人,你說什麼?”

  羊角道人陰笑道:“貧道說什麼,大傢都聽到瞭,你會聽不清楚嗎?”

  谷飛雲正容道:“在下今天早晨,曾去過全傢莊,昨晚之事,分明有人冒在下之名,意圖嫁禍,業經全傢大小姐當面指認,證明並非在下,此事在下正在調查之中,隻要捉到賊子,即可真相大白……”

  他口氣微頓,接著指指馮小珍,又道:“至於這位馮姑娘,在下是在今天早晨在信陽城外,一處豆漿攤上認識的,她身著男裝,自稱逢自珍,和在下極為談得來,才結伴同行,在下直到此時,才知她是女兒之身,怎能說在下誘拐良傢閨女?你是因為在下昨天勝瞭你寶貝徒弟,一直懷恨在心,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身為三清弟子,這種壞人名節無中生有的話,虧你也說得出來?”

  馮小珍搶著道:“大哥到全傢莊去,是和我一起去的,他說的話,我可以證明,至於我和大哥結為口盟兄弟,清清白白,這有什麼不對?”

  “住口。”馮鎮遠大聲喝道:“馮興、馮勇,你們還不把她押回莊去?”

  馮小珍負氣的道:“我說過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馮鎮遠一張紫膛臉氣得煞白,兩道充滿怒意的目光一下投註到谷飛雲臉上,沉喝道:“小子,老夫今晚非劈瞭你不可。”隨著喝聲,右手緩緩舉瞭起來。

  馮小珍一下閃到谷飛雲身前,急叫道:“爹,你相信女兒。我們是清白的。”

  馮鎮遠氣怒己極,嗔目喝道:“賤婢,你還幫著他。”呼的一掌朝女兒當頭劈落。

  歸二先生忙道:“馮莊主息怒。”隨著話聲,右掌朝上推起,他出手看去極緩,正好架住瞭馮鎮遠劈落的掌勢,等他架住馮鎮遠手肘,才發現谷飛雲早已帶著馮小珍閃瞭開去。

  羊角道人卻在谷飛雲閃出之際,沉笑—聲:“小子還不躺下?”手中拂塵陡地攔腰掃去。

  谷飛雲雖然帶著馮小珍一同閃出,但他背後好像長著眼睛,你拂塵朝左揮去,他一個轟旋,帶著馮小珍朝相反的方向旋出。馮鎮遠厲喝一聲:“小子,你還不把小珍放下?”一面朝馮興、馮勇喝道:“給我截住他。”馮興、馮勇一左一右朝谷飛雲欺身過去。

  谷飛雲放開瞭馮小珍,冷笑一聲道:“馮莊主,在下希望你弄清楚是非曲直。”

  羊角道人沉聲道:“小子,你已成甕中之鱉,還不束手就縛?”右手一揮,呼的一聲,一蓬拂絲化作千百縷銀針,銳利如錐,急襲而至。

  谷飛雲聽得劍眉挑動,怒聲喝道:“好個妖道,你那寶貝徒弟才是真正的淫賊,你卻指鹿為馬,故意誣蔑在下,還誣蔑馮姑娘。今晚之事,都是你挑拔而起,在下一再忍讓,你還以為在下怕瞭你嗎?”

  身形突如逆水遊魚,乘隙欺入,右手一探,一把就扣住瞭羊角道人執拂右手,左手一下奪過拂塵,人巳回到原處,把奪來的拂塵,朝地上一擲,微曬道:“羊角道人,你還不是谷某的敵手,谷某不想傷你,你可以走瞭。”

  如論真實功夫,羊角道人數十年修為,谷飛雲決不會是他對手,但谷飛雲剛才使出來的乃是南山老人傳他的“捉雲手”,雖然招式簡單,卻是神妙無方,不僅是羊角道人,連歸二先生和神拳裴通、馮鎮遠等都看得聳然動容,給他唬住瞭。

  羊角道人幾乎毫無還手之力,也沒打掙紮的餘地,就被人傢奪下拂塵,這對他來說,當真幾十年還是是第一次。他是武林中有名頭的人,何況還有歸二先生、神拳裴通、馮鎮遠等人在場,縱然心有未甘,也不能耍無賴。隻是怔得一怔,就點著頭道:“小施主中瞭我一記子午陰掌,仍能安然無恙,就足見高明,貧道也許真的不是你對手,今晚貧道認栽。”說完,俯身從地上拾起拂塵,往外就走。

  馮鎮遠一臉怒容,向馮小珍沉喝道:“珍兒,為父和歸、裴二位伯父是因你無故失蹤,前來找你的,你隨為父回去。”

  馮小珍道:“爹,女兒和谷大哥結為兄弟,是清白的,爹幸勿誤會,女兒要回去,自己會回去的,不是在爹心存誤會之下被逼回去的……”

  谷飛雲道:“兄弟,你應該隨令尊回去,你我結為兄弟,是因為我並不知你是一位姑娘,結伴同行,自無不可,但如今已經知道你是女的瞭,路上就諸多不便,你還是回去的好。”

  馮小珍眼中蘊滿淚水,哽聲道:“好,我回去。”說罷,急步趨出大殿,從天井右首牽著馬匹,朝廟外走去。

  馮鎮遠朝歸二先生、神拳裴通二人拱拱手道:“二位道兄請。”歸二先生回頭看瞭谷飛雲一眼,心中很想規勸這年輕人幾句,免他誤入歧途,但看瞭這一眼之後,到口的話,又咽瞭下去。

  那是因為他對谷飛雲總是有先入之見,覺得這年輕人生性桀傲,不可救藥,日後總是武林之患,因此不禁臉露不屑之色.舉步就走。裴通、馮鎮遠和兩名莊丁一起退出三官廟大門之時,馮小珍早已躍上馬背,雙腿一夾,馬匹發出一聲長嘶,灑開四蹄,絕塵而去。

  馮鎮遠眼看女兒負氣而去,氣得直是跺腳,怒聲道:“這賤婢簡直反瞭。”

  谷飛雲目送眾人走出山門,才發現馮小珍方才說的是氣話,她竟然一個人負氣走瞭,一時不禁又替她擔心起來,她一個人不知去瞭哪裡?微微搖瞭下頭,伸手從神桌上取下紙包,裡面有饅頭、鹵牛肉、鹵蛋,足夠兩個人吃上兩頓,這是他從二十幾裡外的鎮上買回來的,現在隻有自己一個人吃瞭,緩緩走到簷前石階上坐下,打開紙包,撕著饅頭慢慢的吃著。

  方才場面那麼熱鬧,現在就顯得孤單冷清瞭。自己和馮小珍相處不過一天時間,從她走後,自己竟然會不時的想起她來,好像失落瞭什麼似的。接著他又想起宇文瀾,和西風女狀元許蘭芬、女探花荊月姑、女榜眼祝秀珊。一個個笑顏如花的倩影,電光般在面前浮現。

  最後一個是面蒙輕紗的姑娘——全依雲,從她面紗之中隱約可以看到的面貌輪廓,清麗之中含有剛毅之氣,口氣也在嬌柔之中,含有斬金截鐵的堅決。她雖然僥幸得以保全清白,但說來她的不幸遭遇,實因自己而起。谷飛雲雙手緊握著拳頭,切齒的道:“我就算不殺死他,也誓必廢去他的武功。”這一決定,也就決定明日的路程,準備找上西峰山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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