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鉤高挑,羅帳雙分。
可人一身喜服嫻靜地坐在紫檀雕花的繡床邊沿,蔥白十指疊放膝前,儀態清雅。
大紅刺繡的蓋頭輕輕挑起,隻見燭光之下,玉人香唇胭脂如火,嬌顏明艷端麗,溫柔靦腆。
「燈下觀美人,果然別有一番情趣。」丁壽輕勾可人尖尖下頜,嘻嘻笑道。
螓首低垂,避開男人手指,可人嗔道:「燈下月下,爺都沒少看過,怎地今日又多瞭這番情調。」
見她七分嬌羞,三分嗔怨的嬌俏模樣,丁壽心中一熱,情不自禁將可人攬入懷中。
「今日才給你個名分,可怨怪於我?」
柔軟嬌軀順從地依偎在男人火熱的胸膛上,流波之中隱約蕩漾起一層霧氣,可人搖首道:「妾身當日甘冒不韙,染指禦賜之物,已是重罪在身,能得壽郎憐惜收留,銘感濃情,從未想到還能像平常女子般三媒六證,花轎入門,有此一遭,妾身……死而無憾!」
「說什麼傻話,」捧起如花嬌靨,在雪白面頰上輕輕一啄,「大好日子還長著呢,再說這些生離死別的混賬話,爺可傢法伺候瞭。」
鼻端輕輕蕩哼瞭一聲,可人拉扯男人袍帶,「奴傢任憑爺的傢法處置。」
身軟如綿,媚眼如絲,難得的一番媚態險些讓丁壽把持不住。
「你身子弱,一人怕是承受不住。」
丁壽憐惜可人身體,四顧尋覓與她形影不離的杜雲娘。
「雲娘姐姐把這喜房讓瞭出來,爺,您不必顧忌,恣意征撻便是,妾身……忍得住!」
*** *** *** ***
前院賓客喧鬧,後花園中月色如水,靜謐無聲。
九尾妖狐杜雲娘手捻花枝,不復往日嬌柔魅惑,隱隱有幾分猶豫躊躇。
「杜樓主,一向可好?」
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憑空出現,天上月色仿佛也被掩住,花園內倏然一暗。
「屬下見過總座。」杜雲娘盈盈施禮。
青衣樓總樓主陳士元背轉身來,凜凜生威的目光凝視杜雲娘,看得九尾妖狐心驚膽戰。
「總座大駕親臨,不知有何吩咐?」
「不敢當,如今你已是官眷,本座如何指使得動。」陳士元面沉如水。
杜雲娘匆忙拜倒:「當年雲娘遭武林圍捕,若非總座收留庇護,母女二人早已死於亂刃之下,大恩大德,雲娘不敢或忘。」
「記得便好,你說要退出青衣樓,本座可曾阻攔?」
杜雲娘欲言又止,垂首道:「沒有。」
看出杜雲娘神色有異,陳士元冷哼一聲,「曉得你要說什麼。」
一張絹帛扔在杜雲娘面前,「這便是你對本座的報答。」
陳士元恨恨道:「日月精魄中的武功隱患重重,你為何不早對本座明言?」
杜雲娘忙道:「屬下也是近日知曉此事,立即便傳信總座通傳內情,根治之法已有眉目。」
陳士元「嗯」瞭一聲,語氣放緩,「難得你還有這片忠心,隻要瞭結此事,你九尾妖狐與青衣樓再無糾葛。」
迎著皎潔月光,陳士元冷笑道:「司馬瀟,本座盼著與你再決高下的一日。」
*** *** *** ***
燭影搖動,紅綃羅帳之內,兩條身影抵死纏綿。
如雲黑發汗雜亂披散在汗津津的光潔玉背上,雪白如玉的肌膚泛起片片桃花,那雙渾圓玉柱的大腿已無力支撐嬌弱的柔嫩身軀,如風中弱柳般輕輕顫動,唯有如雪般的一團豐盈香臀在密集的進攻節奏中波浪起伏。
「爺……奴傢骨頭都酥掉瞭,您頂得奴小肚子疼。」
低回婉轉的呻吟幽咽如絲,似泣似歌。
燈臺上燭淚斑斕,呻吟由呢喃低語轉為短促蕩哼,由媚骨高啼轉為淺聲嬌吟,錦褥之上,可人玉體橫陳,一張香汗淋漓的俏臉深深埋入粉藕臂彎,細碎銀牙死死咬著香衾一角,眉梢微蹙,酥軟的身子提不起絲毫力氣。
身下人兒被摧凌得弱不勝衣,丁壽如何不知,既得意自身傑作,又苦於情難自制,騎虎難下,雙手扶著盈盈一握的纖腰,堅挺玉杵沒入嫣紅玉蛤之中,進退兩難。
「騷蹄子,還不上陣代打。」丁壽忽地一笑,沖著羅帳之後喚道。
「爺,而今知曉奴傢的好瞭吧。」
從綃帳後走出的杜雲娘不著寸縷,自覺走到丁壽身前,用豐滿胸膛貼身輕輕廝磨。
在渾圓的雪丘上拍瞭一巴掌,丁壽笑道:「小淫婦,浪到哪裡去瞭,可是與人私會。」
心中有鬼的杜雲娘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隨即嬌笑掩飾,「若是奴傢有私,爺會怎麼對人傢?」
「若是兩情相悅,便放你們遠走高飛。」
「哦?」杜雲娘不覺透瞭幾分哀怨,「奴傢雖不如可人妹子清白之身,自問對老爺也是盡心服侍,便這樣棄如敝履,不嫌薄情麼?」
「正是念著這場情分,二爺才不能強人所難,雲娘你並不欠我什麼,若心有所屬,縱是心中萬般不舍,也憑你來去自由,可若是被人糾纏……」丁壽嘿嘿一笑,「爺滅瞭那個挖墻腳的九族。」
丁壽無心之言,杜雲娘心中莫可名狀,不覺動情道:「老爺……」
屋外突然人聲鼎沸,「有刺客!」
大爺的,二爺就不能踏踏實實入一次洞房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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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廊廡燈火高懸,亮如白晝。
院中數名錦衣衛圍著一個黑衣蒙面人,刀光劍影,上下紛飛。
劉瑾負手立於一側,看著場中不屑冷笑。
梅退之站在另一旁,神情落寞,心不在焉。
「大人,果不出您所料,有人夜探府邸。」杜星野見丁壽走出,立即上前稟告。
已經丟過一次媳婦的丁二爺一遭被蛇咬,秉著有備無患的心思,大喜之日在院子周圍佈滿瞭暗樁埋伏,本以為杞人憂天之舉,竟真有不知死活的撞上來,這種上門打臉的行徑,讓丁壽恨得牙癢癢。
「抓活的。」
杜星野領命,扭身一聲令下,院中動手的錦衣衛原本是他七星堡的弟子,如臂使指,聞令立即變換陣型,按七星方位站立,七把長劍直指黑衣蒙面人各處要害。
「咦?!」梅退之雖心思迢遙,場中情形卻還在觀察之中,見這幾人擺開的架勢,不由心中驚愕,疑竇頓生。
黑衣人掃視幾人,身形陡轉,動如脫兔,直趨天璣星位。
「運轉七星。」杜星野一聲大喝。
七柄長劍聞風而動,整齊劃一,一招既出,七劍俱至。
「叮叮當當」一陣脆響,電光石火之間,黑衣人手中劍在每支劍身上都點瞭一記,倏進疾退,飛回原地。
七名錦衣衛也各守星位,仿佛從未動過。
「龍歸大海,七星匯聚。」杜星野沉聲下令。
劍光交錯,七柄長劍如蛟龍入海,卷起滔天巨浪,連綿而進。
黑衣人劍出如風,手中劍倏忽之間幻化成十七道劍芒,奇輝綻放。
劍芒消散,巨浪緩瞭一緩,再度撲面而來。
劍浪覆頂之下,黑衣人輾轉騰挪,劍鞘並用,數息之間,幾次險象環生。
杜星野心中得意,衛遙岑那丫頭當日觀察出陣眼所在,指點方、衛二人破陣,那般奇女子他不認為此生還會再碰上第二個,除非那人親臨,誰又能找出劍陣破綻。
「生息相克,無本無末;七星匯聚,虛實倒置。」
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天樞七名弟子自幼同門習藝,聲息相通,彼此呼應,合擊之下又怎會有破綻可尋,杜星野自得想著,不禁又上前瞭數步,一鼓作氣,擒拿刺客。
劍陣或許沒有破綻,人卻總有弱點可尋。
黑衣人遭逢絕境,並不慌亂,右手手腕一翻,長劍杳如流星,奔向天樞星位。
劍網交錯,長劍落地,流星一閃而逝。
手腕再度翻轉,一溜烏光再度射出,目標不是劍網,而是張網捕魚的人。
一聲悶哼,杜星野捂胸倒地。
「師父!」師徒間情同父子,關心則亂。
趁此時機,黑衣人貼地一滾,長劍再度抄入手中,身形沖天而起,直奔駐足觀陣的丁壽。
並無璀璨奪目的光華,劍勢更為凌厲,殺手的劍本不需要華麗的外表裝飾,來無跡,去無蹤,能殺人,足矣。
劍可以解決一切煩惱,相思、寂寞、仇恨、痛苦,還有——拮據,這一劍足夠他逍遙許久。
眨眼之間,他悲哀地發現,似乎什麼也解決不瞭。
劍身平舉,遙指著那個他要殺的人,身子不能再向前絲毫,一柄細長的薄刃長劍緊抵咽喉,盡管劍身纖細得如一支弱柳,喉頭泛起的顫栗卻告訴他這柄劍隨時可以瞭結他的餘生。
看著階下被劍鞘擊傷的杜星野,丁壽眼皮微抬,「脫手穿心劍,你是宋中?」
看著圍在杜星野周邊手足無措的七名弟子,一夜失落的梅退之終於泛起一絲笑容,「白師兄的七星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