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教亂匪灰飛煙滅,陜西三司上下官員總算松瞭口氣,大傢可以安心過個好年瞭,心中慶幸自不必說,才受封為秦王的朱惟焯特在王府設宴,邀請有司官員慶功道賀。
「此番多蒙都堂率固原精兵兼程馳援,會師潼關,畢其功於一役,如今陜境教匪無蹤,奸民授首,皆仰都堂功德也。」陜西佈政使安惟學舉杯提議,眾人紛紛請酒,褒揚上司。
「不敢當行之兄溢美,此皆緹帥運籌之功,教匪驟然舉事,我等始料不及,險些釀成大禍,幸有丁帥四方奔走,星傳羽檄,各方精兵才可從容佈置,平亂之功緹帥當居首位。」一身便裝的陜西巡撫曹元,笑著將酒轉敬身邊丁壽。
「是極是極,丁大人代天巡狩,平冤獄,禦胡虜,掃奸叛,弘揚聖德,宣威中外,實乃朝廷股肱,國之棟梁啊!」身穿袞龍服小大人模樣的朱惟焯立即接口。
朱惟焯自記事起便擔著秦王庶長子這個無名無分的虛名,日日戰戰兢兢地面對宗支內那些對王位虎視眈眈的親戚們,心中苦楚可想而知,經丁壽三言兩語點撥上表之後,竟然真的就提前順利承襲瞭王爵,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常言說吃水不忘挖井人,這位新晉的秦王爺對丁大人的推崇感激可想而知。
「王爺謬贊,都堂言重,在下豈敢愧領。」瞧人傢孩子多會說話,丁壽嘴角噙笑,忍得很辛苦,盡量不讓人看出自己快按捺不住的得意神情。
「丁某不過恰逢其會,說來平亂如此順遂,還是靠將士用命,主帥調度有方,是吧,戴將軍?」
戴欽霍地從座上站起,欠身恭謹道:「卑職不過略盡綿薄之力,本分而已,不敢貪功,緹帥居功厥偉,末將等心服口服。」
嗯?戴欽這番謹小慎微的回話,大出丁壽預料,在他印象裡,老小子腰桿甚硬,當日在綏德見瞭禦賜金牌也沒這般卑微表現,如今吃錯瞭什麼藥,前倨後恭的!
丁壽當然不知道,戴欽是被他腹黑手狠的酷烈手段給驚著瞭,再有這幾日來見一個個封疆大吏地方憲臣皆對丁壽俯首帖耳不敢違拗,連宗藩之長的秦王殿下都恨不得抱著他大腿套近乎,可見心中忌憚之深,自己不過一路分守參將,出瞭延綏誰鳥他這一壺,聯想自己昔日對這位錦衣緹帥的態度,戴欽腸子都快悔青瞭。
「言之有理,延綏軍雖有圍剿之功,但白蓮賊屬其轄境,此乃分內之事,況且若無緹帥居中調度,山西、河南二省豈會傾力相助,單隻教匪急撲潼關,便教我等始料不及,若奸謀得逞,吾等在座之人皆難逃幹系。」曹元見丁壽端杯發怔,便笑語打破冷場。
一眾陜西官員聽瞭連連點頭,白蓮教若真奪瞭潼關,流毒三省,後患無窮,屁股下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瞭,大傢的腦袋還能不能在脖子上都是兩可之間。
心存感激,勸酒之間比之適才多瞭幾分真情厚意,丁壽卻之不恭,隻好一一滿飲盡興,這酒勁兒一上來,話便開始多瞭,放下杯子笑道:「其實也是白蓮教多行不義,偏選瞭錦衣衛作為對手,他們便是再多生兩條腿,也不如我錦衣兒郎消息傳遞快捷……」
「那是自然,緹騎長目飛耳,天下誰人不知。」曹元附和完畢,又低聲道:「曹總鎮傳來軍報,才總制旗開得勝,於羱羊泉小有斬獲,如今乘勝追擊,想來不日也可凱旋。」
「哦?」丁壽已經從留守花馬池的郝凱等人傳來消息中得知才寬出兵詳情,才寬輕騎出塞,命陜西總兵曹雄於十一月初五自大川墩東出境以為接應,兩軍相隔不遠,首尾相顧,由此看來才寬出塞搗巢雖是倉促,用兵卻也算謹慎。
「如此說來,軍門馬上就要喜上加喜,再擺宴為才部堂慶功洗塵咯?」丁壽輕聲笑道。
「慶功自是要的,可也不隻為才總制,若無緹帥偵知軍情,哪裡可竟全功,便是論功行賞,錦衣衛也當居其首。」曹元笑容中頗有意味深長的味道。
丁壽朗聲大笑,舉杯道:「好一個論功行賞,軍門,今日不醉不歸。」
「老夫奉陪到底。」曹元舉杯呼應。
酒過三巡,丁壽微醺,不禁有些飄飄然,起身端著酒杯四處應酬。
稱贊按察使曲銳和都指揮使劉端帶軍守衛關中府縣之功,丁壽與二人各連幹三杯,抬頭又瞥見瞭敬陪末座的河南千戶廖鵬。
「老廖,你這一番馳援辛苦瞭,來,敬你一杯。」丁壽徑直走瞭過去。
廖鵬在座人物中官職最小,若非河南鄉兵應援潼關至關重要,加之他又是錦衣衛的人,才破例進瞭這一桌,不過也正因錦衣衛的身份,旁人也不願多打交道,在席上備受冷落,此時見丁壽過來敬酒,頓時受寵若驚地站起,雙手捧起酒盞,躬身道:「屬下謝過衛帥。」
「別客氣,咱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瞭,你與廖公公幫襯的情分,咱都念在心裡呢。」丁壽自來熟地拍著廖鵬肩膀。
廖鵬腰彎得更低,諂笑道:「這是卑職本分,不敢言功,傢兄常說,能為緹帥效勞是莫大幸事,緹帥若是看得起廖傢,有事盡管吩咐,我們兄弟肝腦塗地,絕無二話。」
廖鵬說的是河南鎮守太監廖堂,他在開封接瞭丁壽的飛鴿傳書,立即飛馳洛陽,就近調撥河南府的衛所官軍,協防潼關,其中正是仰仗瞭其兄鎮守中官的身份,地方無不配合行事,也是無巧不巧,河南官兵到時正趕上潼關衛守軍大敗,關防空虛的空當,他們前腳進關,後面白蓮教便來搶關,可謂千鈞一發。
「好,這份心意丁某記下瞭。」這類惠而不費的表忠心的話,丁壽已然聽多瞭,他在意另一件事,「將士犒賞可曾到瞭潼關?」
河南陜西畢竟互不統屬,廖鵬可以說是接瞭本衛指揮之命到西安覲見,河南鄉兵卻無理由跨境,隻好駐紮潼關,沒瞭主將約束,若再賞賚不到,誰知那幫丘八會鬧出什麼亂子,丁壽可不想才平民亂,又鬧兵變。
「卑職離開潼關時,陜西所送犒賞已然到位,謝衛帥掛念。」廖鵬道。
「那就好。」丁壽點頭,拍拍廖鵬肩頭示意他安然入座,端杯又踱到安惟學與馬炳然座前,舉杯道:「安方伯、馬府尊,二位為大軍轉運支應,費心良多,丁某謝過瞭。」
二人連稱不敢,陪同飲過,丁壽見這二人眉宇間隱含愁容,不由納悶,「二位大人,可有心事?」
「不瞞緹帥,匪患平定,迫在眉睫的便是三軍犒賞、流民安置,無一不是靡費巨大,卻又不得不費,關中支應四鎮軍需,近兩年又承楊總制修邊之役,虛耗甚多,藩庫確有捉襟見肘之憾。」安惟學苦笑道。
馬炳然接口道:「不隻藩庫,白蓮賊所到之處,官倉民室皆劫掠一空,兩府被兵,百姓遭難,不得不開倉賑濟,可此時年關未過便過耗倉儲,待來年開春青黃未接時,百姓就食常平又該如何應對……」
丁壽面色微有不豫,馬炳然瞥見驚覺,急忙道:「下官並未有指摘緹帥之意,緹帥命西安輸糧延安,本是體會百姓疾苦,解民倒懸之意,下官省得……」
「好瞭,廢話不多說,方伯,犒賞的事我給你出個主意,攻破白蓮教後軍,錢糧雖沒繳獲多少,女人倒是抓瞭很多,這些娘們留著也是白費糧食,甄別一番發賣瞭換銀子,軍中將士也可參與,這犒賞左右一倒手,不就又回來瞭麼!」
丁壽這話糙理不糙,安惟學細一琢磨,連連點頭,不過還是心憂道:「話雖如此,可反賊傢眷如何處置還要上報朝廷裁決?」
「事急從權,朝堂的口水官司由我來打。」戶部和內庫窮得跑耗子,小皇帝樂不得地方自籌軍餉犒賞呢,反正他也沒銀子給。
丁壽又轉視馬炳然:「至於黃堂你的難處麼……」
「緹帥高見,不知何以教我?」馬炳然眼巴巴望著丁壽。
「我一時還未想好。」丁壽一句話險些閃瞭馬府臺一個跟頭。
「總之百姓賑濟停不得,至於開春之後的事麼,容我再想想。」丁壽心中倒還真有個想法,他把主意打到瞭山右那群晉商身上,那些老西兒們經營絲綢鹽業,窖藏百萬,如張寅那傢底的,更是過江之鯽,他們若肯出血報效,眼前麻煩自然迎刃而解,隻是天下間沒有免費的午餐,捐粟納糧是要給人冠帶好處的,如非萬不得已,丁壽不打算開啟捐納這路子,添上一堆同僚倒是小事,官兒多瞭可就越來越不值錢,誰還將朝廷體面放在眼裡。
「是。」馬炳然回答得有氣無力。
見馬炳然一臉悻悻,丁壽也是不落忍,「黃堂且熬過這陣子,待此間事瞭,丁某自會上表朝廷為你與方伯請功。」
馬炳然果然轉憂為喜,安惟學聞之動心,二人頻頻勸酒,席間再度熱切起來。
酒酣耳熱,朱惟焯向身後賈能點頭示意,王府承奉賈能輕輕拍手,一隊女樂翩然而出,向座上眾人盈盈行禮,踏著絲竹節拍飄然起舞。
樂聲盈耳,舞姿婆娑,座上之人無不鼓掌喝采,酒興愈濃。
*** *** *** ***
一間佈置華麗的寬敞客廳,光線晦暗,僅在角落裡亮著一盞高腳戳燈,昏黃燈火將此間主人的面孔映得忽明忽暗,陰晴不定。
秦府宜川王朱秉楀孤零零地坐在曲尺羅漢榻上,耳聽王府宴樂隱隱傳來的絲竹管弦之聲,滿臉憂愁苦悶之色。
「篤篤篤!」忽然有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本王說瞭想一人靜靜,退下!」朱秉楀沉聲道。
「篤篤篤!」門聲依舊。
「滾!」見來人不開眼,朱秉楀怒意升騰,嗓門也高瞭許多。
來人未走,仍是三記敲門聲。
朱秉楀騰地起身,大踏步奔到門前,「本王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狗奴才……」
「嗯?」房門大開,外間空無一人,朱秉楀左右張望,茫茫夜色,無半個人影。
莫不是憂患過度,以致出現幻聽瞭?朱秉楀搖頭苦笑,早吩咐瞭府內下人不要過來打攪清靜,想來也沒人又那麼大的膽子敢抗拒王命,自己疑神疑鬼,真有些杯弓蛇影瞭。
重新關上房門,朱秉楀回身,赫然發現自己的位置上端坐著一個猶如鬼魅的身影,悚然一驚:「誰?!」
「王爺好生無情,這麼快便忘記故人瞭。」 來人站起身,在孤燈映照下現出一副蠟黃面孔。
「邵進祿!你還敢來此?」
朱秉楀一見來人,驚出一身冷汗,匆忙打開房門再度確定周圍無人,才仔細掩好房門。
「王爺不必憂心,院中並無其餘人等。」邵進祿對朱秉楀謹慎之舉不屑一顧。
「滿城都是你的海捕公文,你是怎麼來的?」朱秉楀回身喝問。
「王爺莫要忘瞭,邵某曾是貴府的座上客,熟門熟路,」邵進祿撣撣衣服,好整以暇,「府中佈置熟悉得很。」
「你如今已是喪傢之犬,不去亡命天下,來找本王作甚?」朱秉楀恢復鎮定,尋瞭一把椅子坐下。
「請王爺幫個忙。」邵進祿坐到瞭朱秉楀對面。
「什麼忙?」朱秉楀沉聲問道。
「聽說官軍俘虜瞭許多女眷,如何處置?」
「還不知曉,不過通常是沒為官婢。」
「在下想請王爺領出其中一個女子,該當不難吧。」邵進祿輕聲道出瞭妹妹名字。
「僅隻如此?」朱秉楀挑瞭挑眉。
「再便是求王爺給尋一份通關文書,可以讓在下過得潼關。」邵進祿笑笑。
「通關文書?」朱秉楀呵呵一笑,譏嘲道:「你當知曉,如無旨意,本王出城即是有罪,如何幫你弄那勞什子。」
「王爺可以上表府內到江南采買,中府當會給宗室這份薄面,開具相關文書。」來前邵進祿早已幫朱秉楀打好瞭主意,胸有成竹地輕笑道:「些許小事,舉手之勞,從此邵某與王爺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彼此再無糾葛,如何?」
「確是小事……」朱秉楀點頭微笑。
「王爺是應承瞭?」邵進祿笑意更濃。
「休想。」朱秉楀笑容一收斷然道。
邵進祿面色倏變,冷聲道:「王爺可是想清楚瞭?」
「本王清楚得很,你白蓮教行篡逆之舉,謀奪我朱明天下,本王身為宗室,豈會助紂為虐,幫你脫身,勸你死瞭這條心吧。」
邵進祿一聲嗤笑,「看來邵某還是小瞧瞭王爺,也罷,在下這便前去投案,遂瞭王爺的願。」
振袖而起,邵進祿又對朱秉楀道:「相交一場,邵某也奉勸王爺一句,趕緊料理府中後事吧。」
「什麼意思?」朱秉楀皺眉問道。
「明擺著啊,」邵進祿攤手一笑,「邵某出首,自然有問必答,聖教洛川起事,攻陷王爺封地宜川,是為瞭奪那正德小兒天下,輔佐您老龍登九五。」
朱秉楀拍案而起,「你想誣陷本王?!」
「邵某與王爺私下往來,府中很多人都眼見為實,談何誣陷!」邵進祿淡漠道。
朱秉楀冷哼一聲,「本王不過受你蒙蔽,誤交匪類,你盡管去胡亂攀咬,看有司官員查問下來,是信本王這天潢貴胄,還是你這白蓮亂黨!」
邵進祿唇角掛著冷笑,「邵某知曉王爺有手段可讓府內下人按您吩咐行事,但不知錦衣衛的丁壽會不會信您老那套說辭呢?」
「丁壽?幹他何事?」
「當日指使朱公鑄二人收買丁壽不成,喊打喊殺要取他性命的,可不就是您老,正是從您那裡在下才知曉瞭丁壽提出的那筆官銀,放出消息,萬馬堂設伏彈箏峽,大願堂暗算爛柯山,無不是遵從王爺鈞旨,您老不會如此健忘吧……」
邵進祿每說一句,朱秉楀臉色便難看一分,到最後面色如土,遍體冷汗,他所擔心的也正是此事,丁壽舉手之間,惟焯小兒承襲王爵,朱公鐘兄弟囚禁高墻,可見其手段,若得知自己是暗中算計之人,怕是想幽禁鳳陽都是奢望。
「所以便是為自身著想,也請王爺成人之美,」一直察言觀色的邵進祿得意笑道:「那件事邵某自當爛在肚內,再不與人提及,如何?」
朱秉楀臉色變幻,靜坐不語,邵進祿也不催促,端起朱秉楀座上的一盞涼茶淺啜慢飲。
良久,朱秉楀終於開口:「本王還是那句話,休想!」
邵進祿不覺動容,「什麼?」
「本王有罪自知,你若想首告,悉聽尊便,但若今日受你所挾,本王愧為太祖子孫,無顏見列祖列宗於地下。」朱秉楀擲地有聲。
邵進祿蠟黃面孔變得陰沉可怖,朱秉楀坦然相對,毫無懼色。
突然一陣厲聲大笑,邵進祿連連點頭,「好,不愧是朱元璋的後人,邵某往日算走瞭眼。」
笑容收斂,邵進祿眼中寒芒大盛,「既然王爺不願幫忙,邵某隻有委屈王爺瞭。」
「你要如何?」見對方兇相畢露,朱秉楀面露慌亂,高喊:「來人……呃——」
邵進祿扣住朱秉楀咽喉,手指用力,使他再無法發出一絲聲音,「借你這鳳子龍孫,換得我們兄妹一條生路,想來偽明的那些官兒分得出輕重。」
「邵堂主的話不要說得太滿。」
廳堂中突兀響起的聲音引得邵進祿心頭一驚,倉皇四顧:「什麼人鬼鬼祟祟的,給邵某人滾出來!」
房門無風自開,一個帶著滿身酒氣的醉漢倚在門前,懶洋洋地打瞭個招呼:「邵堂主,別來無恙?」
「丁壽?!」邵進祿身形電轉,將朱秉楀擋在身前,「別動,你若敢靠前一步,這姓朱的立即血濺當場。」
「誒,丁某為瞭一見閣下,連秦王的慶功宴都失禮告退,邵堂主便如此待客麼?」丁壽揉瞭揉微微發漲的腦袋,狀甚不滿。
「呵呵,邵某也非此間主人,談何待客之道,隻是不明緹帥如何知曉在下行蹤,可否見告?」
「無他,守株待兔而已,丁某從徐九齡處得知,尊駕在彈箏峽那件事裡充當瞭某些不光彩的角色,丁某與白蓮教早有宿怨,貴教若想借刀殺人,不足為奇,可丁某身帶八萬兩犒賞銀子的事,知道的人實在不多,丁某自問入陜境以後,與人為善,在官面上似乎沒結什麼冤傢,思來想去,似乎隻有那兩位送禮不成的宗親瞭。」
丁壽看著臉色尷尬的朱秉楀,笑瞭笑:「丁某當時便告誡那對兄弟,秦府中可以謀奪王位的人數來數去也隻有那麼幾個,並不難找。」
「僅憑這些?」邵進祿縮在朱秉楀身後問道。
「有這些還不夠麼,有瞭懷疑之人,順藤摸瓜,將有閣下尊容的畫像暗中找府中下人確認,對錦衣衛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唯一不敢確定的,便是邵堂主能否輕身犯險……」丁壽站直身子,微微搖頭,「怎料你選瞭這麼個時候,好好一場酒宴,就這麼浪費瞭!」
邵進祿嘿嘿冷笑,「佩服佩服,看來羅堂主他們栽得不冤,邵某輕視緹帥,真是失策至極。」
「豈敢豈敢。」丁壽含笑抱拳,仿佛老友寒暄,「既如此,邵堂主束手就擒,丁某可從輕發落,留你一具全屍。」
「邵某本錢似乎還未輸盡,緹帥若是威逼過甚,在下一時失手,這位天潢貴胄可要與邵某陪葬。」邵進祿有恃無恐。
「邵堂主覺得用算計過丁某的人來要挾,會有用麼?」
「邵某可以一試。」邵進祿面露獰笑,朱秉楀隻覺呼吸困難,一張臉都被憋成瞭醬紫色。
「罷瞭,此局算你贏瞭。」眼見朱秉楀隨時都會咽氣,丁壽隻得服軟。
「退後。」邵進祿厲聲道。
丁壽依言退到院中。
邵進祿挾著朱秉楀,緩緩走出。
「邵堂主似乎有件事忘瞭問。」邵進祿走至廊下時,丁壽突然說道。
「還有什麼事?」邵進祿微微詫異。
「負責逮兔子的人是誰。」丁壽莞爾,露出一口白牙。
邵進祿還未反應出話中之意,忽聽外廊懸梁上突然一道勁風襲來。
勁風壓頂,邵進祿本能舉掌反抓,掌中忽覺多瞭一物,還未等他看清掌中何物,另一手突然一輕,轉目看去,朱秉楀已被一名綠衣少女搶至中庭。
「賤婢休走。」人質被奪,邵進祿憤憤將手中孩童們常玩耍的竹蜻蜓丟在地上,合身向少女撲去。
「口出穢語,非君子所為。」丁壽身形一晃,攔在邵進祿身前。
性命攸關,邵進祿也不廢話,出手便盡全力,隻見掌影飄飛,如白雲漫天,將丁壽身形完全罩在掌勢之中。
丁壽施展天魔迷蹤步,在重重掌影中倏進忽退,左偏右移,每每間不容發之際便以圓轉靈活的身法巧妙躲避,漫天掌影無一能捱到他半片衣袂。
「小淫賊,這傢夥掌法不賴,可要我幫忙?」一旁掠陣的戴若水把玩著指尖玉笛,盈盈笑道。
「不勞費心。」
可別在小丫頭面前顯眼,丁壽一聲長笑,天魔手全力施展而出,邵進祿循環無間的雙掌攻勢頓時一滯,竟有運轉不暢之感。
邵進祿的三十六式翻雲手從來是以巧取勝,掌法虛虛實實,飄忽不定,讓人難以捉摸,旁人通常在眼花繚亂的掌影中還未分出虛實,便已中招落敗,也是憑這一手絕技,他才穩居西北大願堂之首。
可若論起招數詭異奇譎,天下有何掌法能出天魔手其右,一經施展,邵進祿頓覺處處受制,連連怒吼,催逼掌勢,還是步步後退,趨於窮途末路之境。
對方能在天魔手下挺住這麼久,丁壽也覺意外,一個堂主已是一流高手,看來白蓮教勢力的確不容小覷,如今勝負將分,今夜的事還是早早結束吧,主意打定,丁壽踏步搶進中宮,一掌向邵進祿胸膛印去。
危在旦夕,邵進祿森然冷笑,不擋丁壽攻勢,一手反按腰間,一聲鳳鳴,寒光陡閃,掌中多出一把長刀,鳳鳴之聲未絕,長刀反撩,直奔丁壽胸口。
刀光如雪,出招快極,丁壽離得又近,大駭之下幾分醉意都醒瞭,向後疾退,嗤的一聲,胸前衣衫盡裂,露出一道淺淺血痕。
戴若水失聲嬌呼,飛掠至丁壽身邊,關切問道:「小淫賊,你無恙吧?」
「無妨。」丁壽看著邵進祿手中輕輕顫動的薄刃長刀,陰森一笑:「春風快意刀?」
絕境逢生的邵進祿呼呼喘著粗氣,一言不發。
戴若水看著丁壽胸前滲出的細密血珠,眼淚都快滴下瞭,一雙晶眸幾欲噴火,狠狠盯著邵進祿,「你歇著,我來替你報仇。」
一手拉住柔荑,丁壽凝視邵進祿冷笑不已,「邵先生教會丁某一個道理:凡事無絕對。自以為必然的事情未必不會再起變化,丁某定要親自感謝才是。」
「你……行麼?」戴若水不放心道。
一手輕撫傷口,丁壽用力在戴若水柔嫩手掌上捏瞭一下,「可不許隨便說男人不行,會出人命的……」
話音未落,丁壽猶如鬼魅般的身影已欺到邵進祿身前,當頭一掌拍下。
對方身法如此之快,比之適才更甚,邵進祿驚駭之中還刀相迎,力運於臂,勁透於刀,春風快意刀在他綿綿內力加持下,猶如靈蛇般顫動不絕,曲直如意,變化莫測。
盡管邵進祿已將軟刀用法使之極致,可一般刀法如何能與春風快意刀相比,便是蕭別情親至,也未必是盛怒之下的丁壽對手。
丁壽身形在滾滾刀光中穿來插去,步法變幻,如鬼如魅,任得邵進祿竭力招架,騰挪閃躍,還是被他貼到近前。
丁壽側身閃過一刀,身形電轉,已到邵進祿身後,雙手按住他雙臂,掌中內力圈掃撥轉,隻聽「咔嚓咔嚓」之聲不斷,邵進祿長聲慘呼,春風快意刀跌落塵埃,瞬息間他兩隻手臂被天魔手「圈字訣」絞得骨骼寸斷,軟軟垂下。
一招得手,丁壽並不停歇,身形一矮,雙掌連環,沿著邵進祿脊骨後背一路拍下,直到捏住兩隻腳踝,依法施為,眨眼間邵進祿的高大身軀已如一團爛泥般堆在地上。
「王爺,你我的事該如何瞭結?」收拾完邵進祿,丁壽轉向宜川王朱秉楀。
朱秉楀心有餘悸地摸著咽喉,眼睜睜看著地上邵進祿詭異扭曲的非人身形,心膽俱喪,聽瞭丁壽問話,面如死人般慘白,強自提氣道:「事情你已知道瞭,本王無話可說,將我交由宗人府處置就是。」
輕輕喟嘆,丁壽道:「按丁某往日脾氣,的確該將王爺交付法司,運氣好些或許能在高墻囹圄內瞭此殘生,不過麼……」
丁壽微微一頓,搖頭道:「便從王爺適才沒有曲意從賊,骨子裡仍不乏男兒血氣,沖這一點,你我往日恩怨一筆勾銷,王爺好自為之。」
「你……這便放過我?」朱秉楀難以置信,就朱公鐘哥倆的遭遇看,這小子為人不像那麼好說話的呀。
丁壽不答,拎起邵進祿,與戴若水打個招呼,聯袂而起,事到臨頭大義不丟,血性尚存,這類人世上已不多見,些許個人恩怨,又何必再與計較……
*** *** *** ***
沉重的牢門緩緩開啟,沓沓腳步聲緩緩走近。
掛在刑架上的安典彩渾身是血,艱難地抬起腫脹眼皮,眼前人並不陌生,隻是與那日相見多瞭一身織錦飛魚袍。
「緹帥,一別數日,一向可好?」安典彩咧嘴慘笑,滿臉血污的臉上望之可怖。
「托安掌櫃福,雖說勞碌奔波,可也平安無事。」丁壽一甩披風,坐在瞭錦衣衛搬來的官帽椅上。
「丁某倒是有些對不住安掌櫃,陜西千戶所的傢什實在無法媲美詔獄,孩子們有招呼不周之處,還請安掌櫃擔待。」
「諸位官爺服侍得都很盡心,談不上怠慢,緹帥若是還沒盡興,盡管往小人身上招呼。」安典彩似哭似笑,神情詭異。
「本官時間金貴得很,沒工夫與你耽擱,改日有暇,一定奉陪。」丁壽坐著的身子略微前探,沉聲道:「我問你一件事,你若答瞭,可免受皮肉之苦。」
「緹帥請問。」安典彩輕聲道。
「你們白蓮教劫掠延安所得財貨藏在何處?」丁壽道。
安典彩搖頭:「什麼財貨?安某不知道緹帥在說什麼。」
「明人面前不說假話,白蓮教此番起事,貽禍數縣,十室九空,掠得財貨錢糧絕不是小數,可官軍連戰連勝,繳獲所得隻是一些浮財,各縣的秋糧細軟,都被你們吃瞭不成。」丁壽冷哼道。
「據審問教匪所知,你乃邵進祿妹丈,專門為他打理錢糧俗務,這藏匿之地,想來最是清楚。」
「緹帥當真想知曉?」安典彩說得有氣無力,卻並沒有否認。
「廢話!」
「緹帥離得近些,小的有傷在身,用不上力氣說話。」安典彩的確虛弱萬分,聲若蚊吶。
丁壽起身,側耳傾聽,冷不防安典彩張嘴就咬,幸得丁壽身法快捷,偏頭便已躲開。
一口沒有咬到,安典彩淒聲長笑:「呸!狗官,想要從大爺這裡得到聖教秘密,下輩子吧!哈哈……咳咳咳……」
笑得過於用力,安典彩支撐不住,連聲咳嗽。
看著狀若癲狂的安典彩,丁壽並沒有發怒,目光憐憫地看著刑架上掛著的安典彩,「你們這些人吶,總是不明白一件事情:錦衣衛肯與你好生說話,便是你最該慶幸的時刻。」
丁壽搖頭嘆息,「你不明白,他也不明白。」
擺擺手指,一名錦衣衛將一個包裹拎到桌上,解開包袱皮,露出一顆死不瞑目的人頭。
「大哥!」看清人頭面容,安典彩目眥欲裂,厲聲痛呼。
「丁某勸過安掌櫃,兵者不祥之器,安掌櫃許是聽進去瞭,邵堂主卻是執迷不悟,把命都交待瞭,可憐!可嘆!」丁壽唏噓不已。
「嘆你姥姥,有什麼手段盡管往老子身上來,看大爺能不能遂你們的願,日你先人的!」
安典彩破口大罵,丁壽不以為忤,「丁某知道,安掌櫃想激我殺你,嘖嘖,這幫廢物下手沒個輕重,你這身子再用刑怕也堅持不住瞭,還好,邵堂主死前給提瞭個醒兒……」
丁壽回到椅子上,二郎腿一翹,「來啊,把人帶上來。」
鐐銬聲響,一名鬢發散亂的女子被錦衣衛推搡進來。
「娘子,怎麼是你!」安典彩看清婦人容貌,大驚失色。
「相公,你……」同時婦人也看見瞭血葫蘆般的安典彩,淚水奪眶而出,「誰把你折磨成這樣?」
「本官可能算一個。」極沒有眼力見兒的丁壽突然插話。
「你……」婦人惱怒地向丁壽沖去,卻被腳下鐐銬所絆,一跤跌倒。
「娘子,小心孩子!」安典彩驚呼。
「哦?原來尊夫人有孕在身,這可不太方便。」丁壽嘚嘚瑟瑟地抖著腿。
「姓丁的,你想做什麼?」安典彩牙關緊咬,切齒怒道。
「常言說父債子償,夫債妻償,安掌櫃受不得刑,隻好由尊夫人代勞瞭。」丁壽細細解釋。
「有什麼手段盡管沖我來就是,為難婦道人傢,算什麼英雄好漢!」安典彩嘶吼道。
「我不是英雄好漢啊,你們不都管我們叫朝廷鷹犬麼?」丁壽對這名號真有些沾沾自喜,「沒有名號所累,做起事來就不會束手束腳,做鷹犬實在太快活瞭,是不是?」
衛帥發話,周遭錦衣衛連連點頭,附和大笑。
「你……噗——」安典彩發現,這個人並無一點朝廷大員的廉恥之心,甚至所謂江湖道義在他眼裡都是狗屁,急怒攻心,一口鮮血噴出。
「相公!!」婦人掙紮著跪爬到丁壽面前,連連磕頭:「大人,求求您,求您放過我傢相公……啊!!」
婦人抬頭,突然見瞭桌案上的兄長頭顱,腦子「嗡」的一聲,呆在當場。
「看見瞭吧,令兄不識時務的下場,你倒是可以勸勸尊夫……」丁壽瞥瞭眼一旁人頭,冷聲說道。
「我與你拼瞭!」婦人恍如雌獸,猛地向丁壽撲去。
可憑她那幾手拳腳功夫,莫說鐐銬在身,便是手足自由,也傷不到丁壽分毫,丁壽隻是輕輕一撥,婦人便再度跌瞭出去。
「不是一傢人不進一傢門呢。」丁壽撣撣衣袍,似乎怕婦人身上臟污沾瞭自己。
幾個錦衣校尉一見這潑婦竟敢當眾對衛帥不敬,沖上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嘴巴,打得婦人口唇破裂,臉頰高高腫起。
安典彩心痛如絞,連聲喝罵,最後還是丁壽出言阻止。
「好瞭,邵氏有孕,下手別太重瞭。」
幾個錦衣衛立即停手,一通「大人菩薩心腸」的阿諛奉承,丁壽信手打瞭個響指,讓這幫馬屁精閉嘴,輕聲吩咐:「改用鞭刑吧。」
「鞭刑?什麼鞭刑?我娘子如何還能經得起鞭打?」
幾名錦衣衛面上都浮起瞭絲絲淫笑。
「不是皮鞭,是肉鞭。」
「一根鞭子不夠,還得多來幾根。」
在婦人邵氏驚呼聲中,幾個五大三粗的錦衣衛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將婦人的粗佈勁裝撕得粉碎。
邵氏傢境優渥,保養得還算不錯,再加上平日習武強身,一身皮膚雖說不上細白嬌嫩,可也光滑緊致,隻是小腹微微凸出,少瞭幾分腰身曲線。
「衛帥,您來個頭彩。」一名錦衣校尉諂笑湊前。
丁壽皺眉擺手,邵氏雖有幾分姿色,他也未到饑不擇食的地步,若隻為換個口味,邵氏的樣貌皮膚,比之官宦出身的雨娘相距甚遠,還不足以讓他提起性趣。
自傢大人不上手,幾個錦衣衛便沒瞭顧忌,你爭我奪地打開邵氏鐐銬,兩個人一邊一個壓住她雙手,另一個脫瞭褲子便向邵氏身上壓去。
邵氏畢竟練過功夫,兩腿得瞭解脫豈能輕易讓人如願,曲腿奮力一蹬,那名錦衣衛仰面跌倒,胯下肉棍子旗桿一樣高高舉著,說不出的可笑。
「一幫廢物,連個女人都拾掇不來,折瞭她的四肢不就老實瞭。」丁壽笑罵道。
「大人高見。」慣於擒拿手法的錦衣衛對這一套是熟門熟路,在邵氏慘叫聲中,雙手雙腳皆被卸脫關節。
沒瞭抵抗,一眾錦衣衛省事許多,一個身高體胖的校尉往邵氏身上一壓,黑黝黝的肉棍立時沒入瞭蜷曲亂草中,邵氏蜜道幹澀,被這一下猛插撞出瞭一聲悶哼。
那名校尉也不停歇,晃動著屁股開始一下一下聳動,旁邊幾人開始計數叫好,更有等不及的在邵氏那腫脹的奶子上抓來揉去。
「安掌櫃,可想到藏匿之地瞭?」丁壽晃到安典彩身前,悠悠問道。
「俺日你娘!」安典彩虎目含淚,耳聽著妻子慘呼,閉緊瞭雙眼。
「這個丁某怕是無緣得見,不過安掌櫃可以細細欣賞旁人日尊夫人的場面。」
在丁壽吩咐下,兩個錦衣衛扳起安典彩腦袋,將他兩個眼皮強行撐開,讓他親眼目睹、親耳聽聞妻子遭人淫虐的場景。
「嗚嗚……啊啊……相公救命……」
妻子已被人夾著兩側坐起,身上滿是橫七豎八的抓痕,兩個乳房在旁邊錦衣衛的大手中不斷揉搓變形,下面一個中年錦衣衛已然接手,正快速向上挺動,萋萋雜草間可見一根黑色肉棒在快速地進進出出,在她背上還趴著一個高個校尉,配合著那中年錦衣衛一進一出,激烈聳動,從妻子蒼白的面孔中可以看出,此時受著多麼大的痛苦。
「偽明鷹犬,安某做鬼也不會繞過你們。」安典彩字字泣血。
丁壽冷冷道:「若真有鬼神之說,該擔心的也該是安掌櫃你,延安府萬千冤魂可在陰曹地府等著你去還債呢。」
安典彩啞口無言。
一聲淒厲慘叫響起,夾雜著一眾錦衣衛的驚叫聲,丁壽回身,隻見邵氏下方的錦衣衛胯間一片血跡。
丁壽初時還當那傢夥被人騸瞭,再看邵氏哆嗦著嘴唇渾身震顫,兩腿間的汩汩血跡,頓時明瞭內情:胎兒沒瞭。
「快,快去尋郎中!」安典彩拼命掙紮,堅木刑架被他晃動的吱吱作響,綁縛的手腕中都勒出血來。
「尋醫好辦,安掌櫃知道丁某想要什麼。」丁壽不為所動。
安典彩看著氣息奄奄的妻子,硬是從下唇中咬下一塊肉來,和著血慘聲道:「罷瞭,我說。」
*** *** *** ***
用絹帕擦拭著雙手,丁壽神態輕松地從牢房中走出,猛一抬頭,見地牢大門前俏立著一道倩影,莞爾笑道:「若水,你怎麼在這?」
戴若水鬱鬱不樂,不答反問:「有這個必要麼?」
「你是說……」見戴若水向方才那間牢門處一指,丁壽已知其意。
「你覺我所行太過?」
「你說呢!」戴若水沒好氣道,「他們為非作歹,你殺瞭便是,反正罪有應得,何苦這般造孽!」
「白蓮教擁眾謀亂,荼毒生靈,賊勢雖滅,貽患無窮,你爹部下作戰需得犒賞、百姓過冬要耗口糧,若不設法逼問出教匪囤積所在,這樁樁件件如何解決!」
「白蓮教眾皆亡命之徒,等閑皮肉之傷難撼其志,非常之時隻有行非常之法。」丁壽長籲道。
「你這般七搞八搞,傳出去對你名聲可不好,坐實瞭你小魔頭的身份。」戴若水幽幽低語。
「不使霹靂手段,怎顯菩薩心腸,隻要百姓安居其所,我一人聲名算得什麼,魔頭也好,鷹犬也罷,我自當之。」丁壽大袖一振,朗聲說道。
默忖片刻,戴若水似乎決定瞭什麼事,柔聲道:「我陪你一起當。」
丁壽不答話,隻是古怪地看著戴若水,看得小姑娘渾身不自在,摸著玉頰遲疑道:「可是哪裡穿戴不對瞭?還是我臉上有臟東西?來前才對鏡整理過,不應該呀!」
「沒有。」丁壽展顏一笑,「我隻是在想,仙魔聯姻,你我身後會有多少人來找麻煩……」
「討厭!」戴若水頓足嬌嗔,「人傢是說和你攜手迎敵,誰說這個啦!」
「不是這個?」丁壽詫異。
「當然不是。」戴若水櫻唇嘟起,信誓旦旦。
「那你臉紅什麼?」
「我……哪有!」戴若水急忙雙手遮住臉頰,待看見丁壽促狹笑容,才明白過來,「你詐我!」
丁壽哈哈大笑,戴若水隻覺耳根似火,蠻靴點地,逃一樣地飛奔而去。
這妞兒二爺吃定瞭,去他娘的天地仙侶、四靈十魔,別說找麻煩,天塌地陷我也不在乎,丁壽摩挲著光溜溜的下巴,暗暗下瞭狠心。
「衛帥,花馬池有信鴿到瞭。」一名錦衣衛小心湊到瞭正犯花癡的丁壽近前。
「什麼事?」丁壽隨口問道。
「密信裡於頭兒交待,蠟丸定要衛帥親自驗看。」
丁壽暗自皺眉,郝凱與於永二人在花馬池養傷,會有什麼事態值得這般慎重,接過蠟丸驗看,見密封完好便信手捏破,裡面有兩團紙條,丁壽看過之後瞬間面色大變。
「快去請曹都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