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愛民隻能無可奈何地等待著新的升官的機會的到來,煩躁瞭就找高傢莊的女知青消遣消遣,時間就這樣一年一年、一天一天地過去瞭。
可是到瞭七四年冬天,國傢形勢卻發生瞭巨大變化,七五年元旦剛過,一切跡象表明那些被打倒的大批老幹部一定會重新上臺,而且他決不會輕饒瞭造反起傢的幹部!怎麼辦?怎麼辦?難道就坐以待斃嗎?失去瞭權力,將失去瞭金錢,失去瞭美女,失去瞭一切!不!決不能失去這一切!必須想辦法擺脫困境,他一連三天,吃不好飯,睡不安覺,日夜冥思苦想,但百思不得其解。
第四天早上,一夜未眠的甄愛民卻又迷迷糊糊地睡著瞭,宋如英做好瞭早飯叫他,他不耐煩地說:“我身體不舒服,不想吃飯瞭。我想再困一會,你對朱秘書說,沒有大事別讓他來找我。”
宋如英關切地問:“是不是讓小李拉著你到衛生所看看?”
甄愛民閉著眼,皺著眉頭,說:“別煩我瞭,不用,不用!”
宋如英莫名其妙地嘆瞭一口氣就出去瞭。過瞭一會,宋如英又推門進來,慌慌張張地喊:“老甄,老甄!”
甄愛民猛地坐起來,咆哮道:“你他娘的還讓老子活不?你讓我安靜一會行不!”
宋如英嚇得戰戰兢兢地說:“朱秘書說發生瞭一件大事,他不敢做主,必須向你報告。”
“你讓他快進來吧。”
甄愛民雖然仍有些不耐煩,但聲音卻明顯地緩和瞭許多。
朱秘書一進屋就點頭哈腰地說:“甄書記,真對不起,你身體不舒服,我本來不應該來打擾你,但發生瞭一件大事,我不敢自作主張,不向你匯報不行呀。有個老幹部叫高潮,得瞭重病,正在發高燒,已經昏迷不醒,他大隊的社員將他送到衛生所,衛生所的田所長說,沒有公社革委會的指示他們不敢給姓高的治病,於是社員又抬著姓高的來到瞭咱這裡,他們的氣焰極其囂張,揚言說,如果公社革委會不讓衛生所給姓高的治病,他們就砸爛公社革委會。這件事情我不敢自作主張,所以不得不向你匯報。”
甄愛民一聽這話,立即火冒三丈,大聲說:“簡直是豈有此理!他們敢造共產黨的反不成?你立即給曾傢莊大隊書記打個電話,讓他派民兵先把那些鬧事的人抓起來再說。”
朱秘書為難地說:“要是一般大隊的人我早就這樣做瞭,但是高潮可是現任中央領導人的老部下,可得要謹慎處理。”
接著將高潮的歷史背景介紹瞭一下。
朱秘書不說還罷,甄愛民一下子想起來這個人,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相信這姓高的不久之後一定也會官復原職,靠上姓高的這棵大樹,那自己的未來的前途還用擔憂嗎?甄愛民想到這裡,激動得臉上泛出瞭紅光,他迅速穿上瞭衣服,洗瞭一把臉,就匆匆向外走,朱秘書緊跟其後。
甄愛民剛走到大院,就立即被憤怒的群眾包圍瞭。甄愛民心裡有點發毛,兩腿有點發軟,但他還是鎮靜住瞭自己,他決定冒險搞一次政治投機,於是他又習慣性地咳嗽瞭兩聲,開始發話瞭:“貧下中農同志們,革命的社員同志們,高潮書記是老革命,我在此代表公社革委會在這裡表這個態,我們一定下定決心,排除萬難,搶救高潮書記,治病花的錢全部由公社革委會報銷。我不多說瞭,救人要緊,現在就用我的車立即送高書記去衛生所。”
甄愛民親自將高潮送到瞭衛生所,立即組織最好的醫生進行搶救。等一切安排好瞭,他才疲憊地回到瞭公社。獨自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抽著煙沉思起來。他知道自己是走瞭一招險棋,若是事情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在官場上他就靠上瞭一棵大樹,升大官發大財的機會就來瞭,若是事情朝著……那後果就不堪設想瞭,他覺得這事情關系重大,必須當面向杜為國匯報一下,註意一定,立即啟程。
在杜為國的辦公室裡,甄愛民將他救高潮的動機如實地匯報瞭。杜為國聽瞭甄愛民匯報,隻是低著頭皺著眉頭一口接一口地抽煙。
甄愛民不知所措瞭,嚇得直冒冷汗。杜為國突然抬頭說:“小江呀,你可做瞭一件玩火的事呀!”
甄愛民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他感到腦子一片空白。杜為國卻又接著說:“但自古以來官場就是一個玩火的行當,玩不好就引火燒身,玩好瞭就飛黃騰達。”
杜為國說到這裡又故作深沉地抽起瞭煙,甄愛民聽瞭這話心裡象打破瞭一個五味瓶,說不出是啥滋味。杜為國吐瞭一口煙後,接著又說:“但我願意和你一起玩這把火,明天晚上我帶車親自將高老頭接到縣醫院治療。”
甄愛民覺得壓在胸口上的一塊無形的石頭終於落下去瞭,臉上立即興奮的有點發紫,就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對杜為國說:“杜書記,你要是沒有別事,我現在就回去安排一下。”
杜為國微笑著點瞭一下頭,說:“不過,這事你可得一定註意保密,這事的利害關系你是明白的,不需要我再多說。”
甄愛民立即點頭哈腰地連聲說:“杜書記,我明白,你一萬個放心就是瞭。”
待高潮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精神氣也起來後,杜為國來到瞭高潮住的套間,一進門就笑嘻嘻地說:“我這幾天到地委開瞭一個會,所以沒撈著來看你,請你諒解。”
事情正與他估計的那樣,當他走進屋向高潮問好時,高老頭立即用他那雙蒼老的手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感動得熱淚盈眶,過瞭一會才結結巴巴地說:“謝——謝——謝謝你和甄愛民同志救瞭我,你們真是黨的好幹部。”
杜為國心裡暗喜,就安慰高老頭說:“老書記,別激動,有話慢慢說。”
杜為國討好地給高老頭倒上一杯水。
那高老頭喝瞭幾口水後,平靜瞭許多,於是用平緩的語氣對他說:“你和甄愛民同志冒這麼大的政治風險救我的命,我為黨的幹部中還有你和甄愛民同志這樣的好幹部而感到萬分欣慰。”
杜為國聽瞭這話,知道高老頭已經被他俘虜瞭,於是接過高老頭的話說:“老書記,你說我是黨的好幹部,我感到有愧呀!文化大革命爆發以後,我帶頭造瞭反。可是後來我發覺形勢發展越來越不對頭,從中央到地方的象你這樣的一些革命老幹部紛紛被打倒,我覺得茫然瞭,我想急流勇退,退出這場政治運動,可是越來越身不由己瞭。後來我不得不說瞭一些違心的話,做瞭一些違心的事。當我聽甄愛民同志說你病危的情況後,我毫不猶豫地決定全力以赴地搶救你。我救你並不是出於個人感情,你知道,在這以前咱們彼此互補相識,根本就沒有個人感情所言,而是因為我已經深刻地意識到,我們的黨不能沒有象你這樣的老幹部,有你們這些堅持原則的老幹部在,我們的黨才有希望,國傢才有希望。我知道救你的後果很可能會引火燒身,但我現在已經不在乎瞭。現在的官難當,下邊的群眾怨聲載道,上面的官指手畫腳,我這個兩頭受氣的官早就不想當瞭。常言道:我所求就無所懼。我現在什麼也不怕,大不瞭我再回到一中當我的教書匠。但我堅信我們的黨會使我們偉大的事業重新走向正規的。”
在說瞭一套安慰的客套話告辭的時候,杜為國就知道這高潮已經被他俘虜瞭。今夜的心情特別好,他讓司機開車回去瞭,他決定散著步回傢。他興奮地漫步著,他在為自己在高潮面前的精彩的表演而得意……
但當他第二天走進縣革委會大樓時,他靜靜地想著他的革命歷程。起初的時候的確有那麼一點革命熱情。但當他起來造反,成瞭當權者以後,他就認為自己的利益才是至關重要的。當他成瞭萬泉縣一把手的時候,曾經得意瞭一陣子,因為他是萬泉縣的老爺,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在地區革委會的那些頭頭的眼裡他不過是一個孫子。他不得不向那些地區的老爺們進貢,用自己的一點工資進貢,那些地區的老爺們根本就看不在眼裡,於是他不得不利用手中的權利向下級索取,他認為這種交易叫做“取之於小官,用之於大官”而當他手握重權以後,一些美婦靚女就主動送上門來,當他把人傢幹瞭以後,人傢就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他隻能就得滿足人傢的各種要求。至於他對高潮說“早就不想當官瞭”這純是騙人的鬼話,因為他已經習慣瞭“權、錢、色”的美好的生活,離開瞭“權、錢、色”那等於是讓他死。
杜為國為瞭進一步討好高潮,他堅持每天晚上來與高老頭“加深感情”在高潮準備出院的那天晚上,雖然已經快十一點瞭,他還是打通瞭曾傢莊公社革委會的電話:“我是縣革委會杜為國,你給我立即找甄愛民接電話。”
接電話的正是朱秘書,他知道甄愛民今天晚上又沒有回傢,不知道又在那個大隊裡和女知青尋歡作樂,於是他信口胡謅,說:“有一個大隊發生瞭群眾鬥毆事件,他去處理這件事情去瞭,現在還沒有回來。”
杜為國又十分傲慢地說:“我有急事找他,你馬上派人告訴他,讓他立即向我傢裡回個電話。”
朱秘書立即連聲說:“好,好,好,我立即親自去找他。”
放下電話,朱秘書不敢怠慢,立即給李傢屯大隊書記打瞭一個電話,讓大隊書記立即通知小李回電話。不一會小李回過來電話,朱秘書急切地問:“甄書記今天晚上在哪裡?”
小李回答說:“在高傢莊。”
於是朱秘書又給高傢莊大隊書記打電話。
甄愛民這幾天的心情特別好,他覺得在對待高潮這件事上做得很漂亮,既收買瞭群眾的人心,又為自己找到瞭一條退路,這真是“老漢子拉屎扒地瓜—一舉兩得”的美事。更重要的是拉上瞭杜為國,萬一將來出瞭漏子,還有姓杜的頂著,到瞭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他可以把責任全部推到姓杜的頭上去。他覺得自己很聰明,覺得自己成瞭官場上的“不倒翁”“權、錢、色”的美好的神仙般的生活將會伴隨他一生。他覺得心情好瞭,精神頭也足瞭,所以這幾天每晚必到高傢莊找女知青交歡。
甄愛民正在與一個女知青幹在興頭上,突然聽到大隊書記在門外喊:“甄書記,林副書記打來電話說,縣革委會杜為國書記有急事找你,讓你立即給他向傢裡回個電話。”
甄愛民一聽杜為國有急事找他,不敢怠慢,立即從女知青的身上滾下來,趕緊回答:“你先敞開大隊辦公室的門,我馬上過去。”
甄愛民剛走進辦公室,高傢莊的大隊書記很懂事,立即站起來說:“我回去瞭,你打完電話後鎖好門就行瞭。”
甄愛民微笑著點瞭一下頭。甄愛民要通瞭杜為國傢的電話:“杜書記,您好,我是小甄呀,你有事找我?”
杜為國瞎聊瞭半天,終於說正題瞭:“我找你是這麼回事。那老頭決定明天出院,但是正好明天我要到地區開個會,你明天上午一定來把他接回去,你以我的名義買點東西給他捎過去,明白瞭嗎?”
甄愛民立即回答說:“明白瞭,您放心就是瞭。”
杜為國又說:“明天我見瞭地區那個負責同志,我再在他的耳邊給你吹吹風,你就好好地安心工作,耐心地等著就行瞭,明白瞭嗎?”
甄愛民立即又激動地說:“我明白瞭,杜書記,我今生……”
杜為國在電話裡打斷甄愛民話,說:“好瞭,在電話裡別多說瞭,以後見瞭面再談。”
甄愛民又給李傢屯的大隊書記打瞭一個電話,讓他告訴小李提前兩個小時來接他,他放下電話,鎖好辦公室,長籲瞭一口氣,他回到接待室,見那女知青已經穿好瞭衣服,正坐在床邊穿鞋。甄愛民趕緊走過去,兩手按住那女知青的柔軟的雙肩,用他那堅硬的下身頂瞭一下那女知青的豐腴的臀部,色咪咪地說:“你看這小傢夥還硬著哩。”
於是兩人又上床酣戰瞭一陣方罷休。
第二天早上,甄愛民到大隊書記傢吃瞭一碗荷包蛋,剛放下飯碗,正好小李也來瞭,甄愛民立即上瞭車。小李習慣性地問:“去哪?”
甄愛民說:“去縣醫院。”
吉普車在通往縣城的路上奔馳。甄愛民將頭靠在靠背上閉著眼想心事,他在一字一句地回想杜為國在電話裡說的話,最後對幾個關鍵的字眼反復琢磨:那老頭出院……我開會……你上午接……他終於明白杜為國是怕引火燒身才故意躲開,想到這裡,甄愛民決定晚上去接高老頭,這樣以來,神不知鬼不覺……於是他突然命令小李:“剎車,返回。”
小李立即剎住車,不解地反問:“返回?”
甄愛民說:“返回,下午五點再去,天黑後趕到縣醫院,回去後你去衛生所找所長拿一斤人參,再到供銷社拿點好吃的。”
晚上七點甄愛民趕到瞭縣醫院,他一進病房就握著高潮的手,點頭哈腰地笑著說:“高書記,祝賀你康復。”
高潮激動地說:“謝謝你和王書記救瞭我。”
甄愛民說:“您是革命老幹部,救您是我應該做的事。杜書記今天到地區革委會參加一個緊急會議,他讓我今天上午來接您,但走在路上車出瞭點毛病,六點才修好車,讓您在這裡等瞭一天,真對不住您,要是你覺得不方便的話,明天我再來接你?”
高潮立即說:“吉普車有燈,白天晚上走都一樣,有什麼不方便的?咱們馬上啟程!”
甄愛民聽瞭這話正中下懷。
到瞭高傢大隊,甄愛民扶著高潮走進屋裡,小李提著人參和禮品也進瞭屋,高潮立即說:“甄書記呀,你給我買這麼多東西,這怎麼能行呢?”
甄愛民裝模作樣地說:“我們的國傢將來不能沒有你們這些有豐富的革命經驗的老幹部呀,你上瞭年紀,必須註意保重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我用我的工資給你買瞭這麼一點東西,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要是不收,我怎麼能出去你這個門呀!”
高老頭覺得甄愛民是和杜為國一樣的好幹部,他很感動……
隨著形勢越發明朗,甄愛民又將高老頭接到瞭供銷社飯店,專門安排瞭一個房間住下,並讓飯店經理每天安排好飯好菜伺候。不久杜為國又親自將高老頭接到瞭縣革委會交待所,每天安排更好的飯更好的菜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