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下白雲山脊到瞭天元,路便好走瞭許多,天元正是京都天都所在行省,天都則是前朝壬都改頭換面的新城,雖然換瞭朝代,但是先帝不願勞民傷財,改動不大,處處滲透出古城的風味。而白雲寺又是國寺,因此縱然這裡沒有開官道,來來往往的香客也已經把路踏瞭出來。
然而情況卻非常不妙。
田天齊下瞭追殺令,雖然他依言沒有親自追來,但是各門各派的賞金殺手也如同骨之蛆,花飛飛輕功再好,帶著甘草一路逃亡也有些吃不消瞭。兩人幾乎沒有緩沖休整的時間。
而進入瞭天元之後,很明顯的,能感覺到身後追蹤覬覦的勢力又多瞭些秘密的眼睛,想必就是朝廷密探瞭。
甘草忍不住狐疑道:“花大哥,我覺得有些不對,我們原來準備的路線竟然一直有追兵,照這樣的走法,不知是否田天齊那奸賊在我身上做瞭什麼手腳,我們打算避開大路走山路的做法也許對方也已經料到瞭。”
花飛飛沈吟瞭一會,道:“即便如此,也不能反其道去走官道,在朝廷的地盤走官道,九死一生,唯今也隻有在入天幕山之後看能否設個障眼法甩掉他們。”
兩人最後決定行下下之策,不走山腳,連夜入山,在山外是死,那或許入山的話對方還會有所顧忌。
兩人幾乎走瞭最偏僻的山路,這裡山勢陡峭,幾乎沒有路徑,好在花飛飛輕功好,在山路上終於有瞭用武之地,抱著甘草樹叢間連連飛躍,逐漸甩掉瞭追兵,往山裡走的深瞭些,到瞭一處僻靜的所在,山中陰寒的很,讓人泛起徹骨的寒冷,草木並不很繁盛,多是參天的高杉大樹。這樣的樹林裡,想要隱匿絕非易事。
他生起一堆火,“這裡暫時安全,今晚要連夜趕路,甘草你先睡會,我去佈置些陷阱。翻過瞭這座山,就能夠到定柔瞭,也許今晚會有極厲害的來客。”
甘草點點頭,也沒有心思吃東西,又困又累,迷迷糊糊睡瞭過去。
她又做瞭那個光怪陸離的夢!
那個看不清面容的婦人走到她面前,“小姑娘,如今你如同過街老鼠,怎麼樣,要不要同我學功夫?”
甘草揉揉惺忪的眼睛,愣愣的半天說不出話。
婦人似乎有些失去耐心,“我不過看在你是一棵好苗子,想給你脫胎換骨的機會,但是此時你也沒有多的選擇。”
她見甘草還在猶豫不定突然語氣凌厲起來,“我已經給過你三次機會,這次再不珍惜,我可再也不會找你!”
甘草愣愣的想著,明明隻做過兩次這樣的夢啊?難道還有一次她忘記瞭?
“我不殺無辜之人!”甘草想起瞭她那個教功夫的條件,忍不住重申道。
她的堅持始終不能放下,前世即使她是當傢傢主,也是賞罰分明,其實甘草算不得特別精明強幹的女子,她又比較喜歡研究傢族裡那些武書,並不是一個善於謀劃的人。而麻煩齷齪的地方,自然有邱白路替她擺平,可以說,她的手上沒有沾過一滴血。
婦人似看待一個愚蠢的生物:“嘖嘖~~~真是冥頑不靈,你落到這一步田地,竟還如此看重你所謂的道義?癡兒,你還沒有看得透麼?”
甘草咬咬牙,不再出聲,很想看清她的模樣,凝著眼神望她,可是稍一集中精力,就發覺頭痛的厲害,眼前清晰瞭一刻馬上就隨著精力的渙散又模糊下去。不過終於一瞬間看得清婦人的樣子,她美豔的如同一朵芍藥,神色張揚,帶著絲絲冷漠,渾身絲絳錦繡,朱紅冶豔,絲毫不見徐娘老態,反倒是個舉止優雅的宮裝美婦。
美婦搖搖頭,極失望的轉身走瞭,甘草忽然覺得似乎要失去這根救命稻草,急切地想拉住她的衣角,一用力,又醒瞭過來。
她怔瞭半天無法回轉,四周荒涼寂寥,什麼都還是原樣,卻又似乎有什麼不同,她低頭,發現手裡還餘有一角衣炔,一塊朱紅輕紗,上面繡著一朵妖冶紅蓮。
四周安靜的沒有人,甘草突然一陣心慌,她都睡過瞭一覺花飛飛還沒有回來,她擔心花飛飛出瞭什麼事。
甘草心裡突突跳著,當下也顧不得什麼交代,一路小跑,遠遠聽到兩人說話,躲在杉樹後面,看見花飛飛正與一個深藍錦衣的男子在對峙,那男子骨架寬大,濃眉利眼,鼻骨挺拔,一身的落落正氣,他就像一隻睿利的鷹。
花飛飛從容一笑,道:“想不到,朝廷為瞭抓我,竟然派瞭禦用銀刀凌霜寒來,嘖嘖,真是看得起我。”
凌霜寒用刀指著花飛飛,冷冷淡淡:“本來是要抓一個女人,沒有想到揭瞭你的追殺令三年都沒尋到你的蹤跡,這回卻撞在我手上。”
花飛飛面色一肅,“那麼我們就正面決鬥一場吧,如何?”他不知甘草醒瞭沒有,但二人決鬥的聲響勢必會驚動甘草,希望甘草能趁機先走!
凌霜寒面色驚異,要知道花飛飛也就是一身頂級的好輕功,讓他追蹤三年都無跡可尋,可是如今竟然要同他正面對決,豈不是自尋死路麼?
他疑惑的看著他,“你可不是開玩笑?”
花飛飛仰天一笑,笑的極為灑脫,一身的風流自負,眼珠一轉,“倘若你不能殺死我,那麼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凌霜寒也大方擺出攻勢,“好,決不食言!”
花飛飛身形靈敏,先攻瞭上去,轉瞬就繞道凌霜寒身後,向他腰間飛出二指,凌霜寒神色一稟,側身躲過,卻被花飛飛一劍攔向脖子,他上下受制,隻能往後飛出,避開花飛飛極快的攻勢。
凌霜寒重整瞭攻勢,全身迸發出全力以赴的氣勢,一招一式密不透風,力道剛猛,隻一道刀氣就震得花飛飛臉色不穩,近不瞭身,再好的身手都化作瞭無用。
趁著花飛飛腳步虛浮,凌霜寒穩穩飛身上前,刀刀重手,逼得花飛飛避無可避,花飛飛本來就善逃跑不善打鬥,給他逼得躲閃不及,身上劃出一道道刀傷。
凌霜寒逼近他,手下隻要再輕輕的一刀,就能取他首級,“論武功,你不是我的對手,勝之不武,你可還要再運用你的輕功?我可以給你一炷香來逃跑。”
他一直想要抓捕他歸案,可並不是今天這樣來的詭異。而且其實心底,他與他無怨無仇,並不是那麼討厭。當初若不是花飛飛在天都做瞭幾個大案子,把相府和京兆尹的女兒睡瞭,也不至於陛下要他親手去抓捕一個淫賊,不過他是知道,那相府小姐和京兆尹的女兒私下卻眼紅紅的拜托他手下留情,這讓他心裡對女子厭惡的同時,對花飛飛也不是那麼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