媸妍跟甘莫離上瞭馬車,馬車離第一莊越來越遠。
兩邊的侍女隨從都離得很遠,他們都知道這二位有些“不同”瞭。
甘莫離難得擺脫瞭郎阿裡,跟媸妍獨處,心中輕松,將她扶入懷中耳鬢廝磨。
媸妍意興闌珊,卻也沒躲避。
甘莫離俯身,閉目,呼吸沈重,就要親上她香糯的粉唇。
嫩嫩的,軟軟的,肉肉的……
嗯?為什麼是肉肉的?
他睜眼,隻見一隻小肉手擋在媸妍嘴前。
小肉手的主人正在奇怪的看著他,“大叔,你在做什麼?跟宮主姐姐玩親親嗎?”
甘莫離惱火,這個死小孩從哪裡冒出來的?還居然敢叫他大叔?
甘莫離就算性子冷一些,也是極為在意儀表的。
媸妍驚呆瞭,忍不住揉瞭揉太陽穴,“小豆芽?你怎麼在這裡?”
小豆芽心虛,不敢看她,“我跟著爹爹來的,爹爹卻不見瞭……”
若是白宇臻同意的,必然不會丟下他就回傢瞭,他肯定是偷偷跟過來,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白宇臻不見瞭,他又混上瞭媸妍的馬車。
反正對他最好的,除瞭爹爹就是幹娘瞭。
媸妍氣的皺眉,“你又不聽話?我給你請的幾位師父都還在閣裡,你卻偷偷跑出來?”
小豆芽瞇眼看向旁邊那個男人,但是甘莫離眼高於頂,最是喜歡瓷娃娃般美貌又天才的寶寶,還被他打破二人甜蜜世界,自然對拯救他沒興趣,兀自在一旁裝作冰雕。
媸妍看他餓壞瞭的樣子,隻盯著旁邊的糕點,想必這兩天偷雞摸狗的,餓壞瞭,黑著臉把吃的都拿出來,“吃吧吃吧,吃飽瞭我派人送你回去。”
小豆芽還未開吃,聽到這話抓住媸妍的手,眼睛要哭出來,“宮主……幹娘……娘親……”
媸妍臉色一僵,“叫我什麼都沒用,你應知道,幹娘我最討厭不聽話的小孩。”
“不要送我走……你都好多天沒去看我瞭,跟爹爹一樣不要我瞭嗎?”
他快要哭出來瞭。
媸妍嘆瞭口氣,看著這張小臉就沒法硬心腸,誰讓他長得那麼像……
“我一定是欠你的……”
她為他擦幹凈小臉,一口口喂他吃肉脯。
“這是什麼?”
甘莫離黑著臉從小豆芽鼓鼓囊囊的胸口拿出來一對雕像。
隻見雕的是一對依偎的男女,一個豐神俊朗,拿著劍,旁邊美貌的女子依偎在他懷中,嬌俏可人。
“這是爹爹和娘娘!”
小豆芽要去搶過來,他沒有夫妻的意識,因此把爹爹和幹娘雕在一起,並沒覺得什麼不妥。
從心底來說,他很希望他們都在一起,是一傢,一起照顧他。
甘莫離看清瞭雕像,渾身的冷氣止也止不住,手下“一個不註意”雕像斷成兩半,他把媸妍那半揣進懷裡貪污掉瞭,把白宇臻那半隨手扔出車外。
“你這個壞人!你還我!你還我!”
小豆芽氣絕,也顧不上吃東西瞭,趴在他身上抓來扯去。
無奈他那點小力氣根本撼動不瞭甘莫離。
可是甘莫離當著媸妍的面,也絲毫不敢動他一指頭。
那麼這場紛爭到底誰勝誰負呢?
看看甘莫離雪白紗衣前面多瞭一堆手印和糕點屑就知道瞭。
甘莫離忍無可忍,一把把東摸西扯的小孩扯下來,丟到媸妍懷裡,低頭看著身上被他抓得一片狼藉,這對有潔癖的他簡直不能忍耐!若是旁人的孩子,他一定一掌拍死他!
媸妍把小豆芽抱著慢慢安撫,轉眼涼涼的看向他冷笑道,“就你這死性子,還想要我給你個孩子?”
甘莫離冷哼,“我和你的孩子,怎麼會是這種市井潑皮的模樣?”
他似有向往,“我們的孩兒,必定如同雪娃娃般冰雪可愛!”
小豆芽卻不肯善罷甘休,不管不顧的撲上去抓扯他的衣衫,“你把我爹爹丟瞭,你賠我你賠我!你這個壞蛋!”
馬車裡被這嚎啕大哭弄得雞犬不寧。
媸妍看著他幾欲暴走的眼神,示意他:我也沒法子,你自己想辦法。
甘莫離忍無可忍,以他的性子,自然一巴掌拍死這孩子都是輕的,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可是偏偏小妍對這孩子青眼有加,他……
他隱忍許久,一巴掌拍在車壁上,幾乎將車窗震碎,“停車!”
“冬雪,秋霜!”
“宮主!”
“在!”
車窗外的侍從看見他一身的狼狽倒抽一口冷氣,不敢再抬眼。
“去把這小娃娃的雕像撿回來!快去!”
小豆芽這才停瞭嚎啕哭聲,待來人拿瞭雕像回來,往懷裡一揣,撲到媸妍懷中,乖乖的不動彈瞭,媸妍見他哭的可憐,憐惜之情大盛,隻顧哄著小東西睡覺,再也顧不得其他。
甘莫離本想和媸妍好好親熱一番,沒想到是這般模樣,他正襟危坐,眉峰一橫,打坐起來,呼出一股抑鬱的濁氣。
媸妍最近心神不寧,也並不抗拒用身體發泄一番。
所以當甘莫離甩脫小豆芽將她帶到臥房,她並沒有拒絕。
這不是媸妍第一次進他的臥房,媸妍不由皺瞭皺眉,房中正對著床的方向,卻是金光燦燦,豎立著一個極大的金雀籠。
他果然來這一套!
那金雀籠倒是別致,裡面應有盡有,裡面佈置著金的桌椅板凳,還有一堆像是玩耍的架子和奇怪的器具。
就差沒寫著“金屋藏嬌”媸妍在這些方面已經是滄海又桑田,怎會不知那裡頭是什麼光景什麼用途?
正要發作,甘莫離已湊到她耳邊,在她耳垂輕輕一咬,“我恨你恨得牙癢癢,那日你走瞭,我便命巧手魯班打制瞭這個金籠子給你,就等著哪一天把你抓回來養起來,把裡面的十八般兵器都用上一遍!”
媸妍擰眉,“你!……”
甘莫離手指輕輕撫弄她的眉,竟揉的媸妍很是放松舒服,不自覺舒展開來,“別急,現下你是我的瞭,我自然不會逆著你。”
見她面色漸漸溫柔,不由湊過去咬瞭一小口,“不過放著也是浪費,不如我們……”
媸妍嬌斥一聲,“呸!想都別想!”
說著作勢要走,卻被甘莫離昏天黑地壓在瞭床上。
“那可是可惜瞭……”
甘莫離嘆息,“我不知多想抓住你的把柄,把你懲治一番,小騙子。”
媸妍心中一動,臉龐一側,避開他的呼吸,一股熱流從身體裡流下。
那日未及細想,現在卻是想到瞭許多,尤其她和甘莫離這令人糾結的倫理關系,讓她不得不介意。
她睫毛緩緩落下,“我……我還是覺得,我們不合適……”
她偏向一邊,有些迷茫,“你總會成親,可是,怎麼會是我呢……一定是弄錯瞭……”
我們是最不可能的……稍有差池,她擔心很多人的命運會改寫。
甘莫離滿不在乎,輕吻她的唇角,“別想太多,都已經到瞭這步,怕什麼。”
他對媸妍此時倒也沒有多少非她不可的感情。
而作為一個心性克制又冷情的人,他的欲望也未到不得不發泄的地步。
對他來說,愛戀遙不可及,他最初覺得她從根骨天資到外貌模樣無一不符合他想要後代的條件,在他生命裡,第一重要的自然是武功,第二重要,就是繼承者。
如果“甘小妍”肯乖乖的,自然很好,可惜事情出瞭偏差,她竟是那種難以掌控的模樣。
不得不說,她的隱瞞激起瞭他的逆反之心,而且,她那種倨傲的模樣讓他起瞭幾分征服之心。
他半是刺激半是賭氣,在那種情形下迫她做瞭不齒之事。
若是真的珍視,他當初也不會輕率的在郎阿裡眼前羞辱她,甚至最後一起……
但要說是褻玩,倒也不是那麼回事。
不過反正對他來說,本也沒有什麼是不齒的。
現在他的第一要務仍然是後代。待她生下孩子,合則相伴,不合則他也可以遠遠的避開她那些討厭的男人,他的武功已經鮮有對手,他期待能把所學傳給他完美的繼承人。
如此想來,生命果然有意義許多。
至於孩子的媽,那是後事,到時再說。
他的手熱切的撫弄她的身軀,帶來她一連串的顫栗。
良辰美景,又遠離瞭郎阿裡,第一次完全擁有她,也是別有滋味。
此情此景,他終於難得有瞭一絲小夫妻般的新婚悸動。
他吻得她難以堅持和思考。媸妍意亂情迷,也伸出手去,來到他那處握住撫弄。
兩人漸漸睜大瞭雙眼。
“你……”
媸妍咽瞭咽口水。
“我……”
甘莫離皺緊瞭眉頭,一翻身坐在大床上,咬牙切齒,“是郎阿裡,一定是他!”
媸妍整瞭整凌亂的衣衫,也支著身子半坐起來,“你當初那般無恥缺德行事,又怎怪得人傢報復你?”
郎阿裡已經吃瞭大虧,又眼見得他把她拐走,怎麼會甘心?
甘莫離閉目,緩緩吐納幾次,才平息下邪火。倒是媸妍奇怪道,“不過他們鄂南蠱丸可是要化水入口唇或者肌膚才可入體。你這……卻是怎麼中的蠱?”
甘莫離想瞭又想,突然福至心靈,從懷中掏出那媸妍的雕像。
媸妍奇道,“這也隻是把玩的東西,怎麼會……”
“難不成你……”
她突然住瞭口,面色古怪,看向他的下身,又看瞭看他的手。
“你……我……我並非……”
他幾乎要惱羞成怒。
甘莫離面上通紅,抓緊那雕像,到底到底沒扔掉,還是揣瞭起來。
“你想到哪裡去瞭?我才不會那般下流猥瑣!”
他漲紅瞭臉,跟平時冰雕般的冷清高傲大不相同。
媸妍面上一紅,忍不住竊笑道,“我又沒說出來,你怎知我在想什麼?”
甘莫離一時無語,尷尬之極,有口難辯。
他隻是偷偷親過“她”怎麼瞭?隻不過一時覺得可愛罷瞭,絕無關乎多餘的男女之情!
媸妍悄悄看他,突然覺得有股難以形容的甜蜜滿足,又是覺得可笑,忍不住湊過去,掛住瞭他的脖子磨蹭。
一時之間,曖昧的甜膩氣息反倒比兩人赤裸交歡時更加令人面紅心疼,難以言喻。
甘莫離順手將她抱住,一手捂住懷中的雕像,目光有些茫然,仿佛自己也不太明白瞭。
小豆芽偷窺瞭一會,鬱悶的離開瞭。
“明明阿裡叔叔說他會暴跳如雷,怎麼後來幹娘又跟他和好瞭?”
那藥,自然是郎阿裡讓他抹在媸妍的雕像上的,自然算準瞭他會奪走。
當然,本來郎阿裡是要打算小豆芽去把雕像偷偷泡進他的洗澡水的,沒想到他自己先中瞭。
想不明白,他也不想瞭,就四處在甘泉宮亂逛。
這園子跟蓮華閣不同,蓮華閣到底女子太多,花花草草琳瑯滿目。甘泉宮卻是一派肅殺,侍從也都冷漠而恭謹。
他是媸妍的幹兒子,自然沒人敢為難他,但也沒人敢同他說話。甘泉宮又不愧是隱世崇武的所在,幾乎處處可見刀光劍影,宮侍也冷清的像木偶石雕。
小豆芽覺得無聊,越走越遠,“什麼鬼地方,跟那個壞蛋一樣無趣,到處都是棺材臉。”
他吐瞭吐舌頭,越發避開那些人,走得遠瞭。
他左看右看,點點頭,“這個院子,我喜歡!”
這農舍一樣溫馨的小院莫名讓他懷念在宋傢跟宋丫頭過傢傢酒的時候來。
院子裡有好多極具匠心的小機關小物件,簡直叫他如同逛博物館一般,看的眼睛都直瞭。他忍不住稀罕的用手拿起一個機關小屋往裡看去,好想看看裡面是什麼樣的!
“你是哪傢的小娃娃?”
隻聽身後傳來一聲低沈的男聲,小豆芽嚇瞭一跳,手中的機關小屋竟然啪一聲落地,摔瞭個七零八落。
小豆芽冷汗都出來瞭,聲音顫抖,“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呆瞭一下,條件反射般拔腿就跑。
陳棟本也氣得不輕。即使是宮主,到他這裡做客還需要叩門請示,怎麼來個小屁孩亂闖,還弄壞他做瞭好幾天的東西。
他一把撈住那想溜的小孩,抓到自己面前,“做壞事就想跑?你傢大人……”
他的話卻說不下去,那孩子已經扁扁嘴哭瞭出來,即使他哭的五官皺作一團,也能看出他清亮的眼睛,跟陳僑如出一轍!
以至於他那重話怎麼也說不下去。
他嘆瞭口氣,算瞭,哪個孩子沒有好奇的時候?他像這般大的時候不是也常常弄壞父親的東西。
小豆芽哭瞭一會,見他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哭聲漸弱,自己擦擦眼淚,又好瞭。
這下陳棟越發奇瞭,除卻那跟自傢弟弟一模一樣的眼睛,那五官更是像足瞭他自己。他幾乎要以為自己兩兄弟回到瞭幼年,然後被泥偶一般捏成瞭一個小人兒。
“你怎麼又不哭瞭?”
陳棟很鬱悶,看著頂著自己小臉的男娃那麼能哭,簡直是對自己的侮辱,若是他孩子,他才不會把他養的這麼嬌慣!
小豆芽撇撇嘴,“甘莫離那個大壞蛋最怕我哭瞭!阿裡叔叔說我多哭哭能讓宮主越來越討厭他!你跟他不是一夥的,我就放過你瞭。”
陳棟抱著他左看右看,更加確信這熊孩子不是他們陳傢的種。他們陳傢腦筋都比較直,最靈活的小雨也頂多是不撒謊偶爾調皮一下,不會這樣耍賴皮。
“你爹娘呢?”
小豆芽搖頭晃腦,“我的幹娘是蓮華閣主!我的爹爹在這裡!”
他說著從懷中掏出那個最終撿回來的白宇臻的雕像。
陳棟接過,把雕像好好看瞭一番,微微點頭,“你這孩子,這是你親手做的?”
小豆芽驕傲極瞭,“那是自然!”
陳棟頷首,心中更是歡喜,沒想到這孩子竟然頗有慧骨。
他不無驕傲的一揮手,“你看這滿院的機關玩具,好不好玩?”
小豆芽眼睛亮晶晶,“好玩好玩!好玩極瞭!”
陳棟牽起他的小手,“以後拜我為師,我什麼都教你好不好?”
小豆芽的眼睛幾乎燦若明星,“好!”
大手牽小手,結下師徒之盟,如在寒峭的甘泉宮點起一支溫暖的火燭。
而緣分之奇妙,或許不盡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