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小的時候總是期盼著快些長大。我們都會記得爸爸媽媽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們彎下腰來拍著我們的小腦袋,對我們說等以後你大瞭之後就可以這樣那樣瞭。
可是當我們長大之後才發現,其實,這樣,那樣也不過如此,反倒不如童年第一次拿到那亮晶晶的糖葫蘆時的心中那般喜悅。那時候的快樂是純凈的,一如記憶裡永不再出現的小時候藍藍的天空。
記得那是初中二年級,班上正流行看武俠小說,金庸的,梁雨生的,要是有人從哪裡弄到一本,大傢都爭著借去看。
有時書的主人催著還,借書的人就隻好兩個人三個人一塊看,這樣比一個一個的看要快得多。
說來也巧,有一次我從別人手中借來一套叫《玉女金童》,是一本假金庸的書,上面署名“金庸著”,其實是鉆瞭法律的一個空子,我就叫“金庸著”,你管的著麼?我們那時年紀小,哪裡懂得這些?一看是金庸的書樂得跟什麼似的。
謝佩坐在我的後一排,她也是個金庸迷,看到我借瞭這本書就要我看完瞭借給她,我說:“不行呀,我明天就得還,我自己都不一定能看得完,估計得下完晚自習熬夜看呢。”我們那時晚自習管的很嚴,是沒有機會看書的,再說看書就得投入,要是還得提心吊膽的一會抬頭看看有沒有人發現,讀書的樂趣就沒有瞭。
我這麼一說,謝佩就著急瞭,大部分金庸的書她都看過瞭,就這一本卻連名字都沒聽過。
她咬咬牙說:“那我晚上和你一起熬夜看行麼?”
我大吃一驚,連說不行,“我晚上是要到宿舍的閣樓裡看的,我好不容易找班長借的鑰匙,他說誰也不許告訴。被老師知道瞭可就完瞭。再說你晚上怎麼出來呀。”謝佩她們住校的女生住在樓的另一側,中間和我們男寢隔瞭一道鐵門,晚上十點就上鎖。
謝佩猶豫瞭一下,又看瞭我手中的書一眼,對我哀求道:“孟軍,我有辦法出來,我們都不告訴別人班長又怎麼會知道,要是你不讓我看,我就……”她說到這裡,做出一副很奸詐的表情,小鼻子向上一擠,在光潔的臉蛋上弄出幾道細小的皺紋,在我看來,真是可愛多於可怕。
我雖然還小,對女孩子的美醜還不是十分敏感,看到這張臉,也不禁有些心動。
那時的所謂的心動,和現在大有不同。隻是覺得心裡惶惶的,又是甜蜜又是混亂。當時腦袋一熱,張口就道:“好吧!”
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我等同寢室的同學都睡著瞭之後,悄悄從床上爬起來,身上帶著鑰匙和書,穿過漆黑的樓道,直到進瞭三樓上面的閣樓,關上瞭門,才算長出瞭一口氣。
本想一邊等謝佩一邊先看一會兒書,沒想到不知是什麼原因,竟是心慌意亂看不下去,腦海裡不時的浮現謝佩那秀麗的容貌。
那是一個初夏的夜晚,天上沒有一朵雲彩,隻有一彎明月和滿天的星星,星光月華直灑下來,照在寧靜的大地之上。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我隱隱約約的感覺到瞭一種至靜的幸福,隻希望這一刻能變成永恒,我也知道這一切其實和我在等謝佩有些關系,多年以來,我一直希望能夠重新經歷那種幸福。我苦苦尋找,卻又屢次和它擦肩而過。
大概在十一點半的時候,閣樓的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我連忙撲瞭過去開門,剛一拉開門,一團香風就沖進瞭我的懷裡。
我猝不及防之下打瞭個趔趄,朝後退瞭幾步,隻見謝佩正在把門關上,一邊小聲對我說:“那邊好像有人走過來,我怕被人看見,就急著沖進來瞭,沒撞疼你吧?”
我連說沒事,心裡還在體會著剛才肢體碰撞時的滋味,那種香味竟是我從未聞過的,幽幽的,淡淡的,讓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身處何地。心神恍惚之下,笑著道:“謝佩你身上是什麼香呀?這麼厲害。”話一出口我就知道不對,現在我們兩個在這個時候單獨相處的意義本就十分曖昧,雖說是為瞭看小說,但是別人可不容易相信。我此刻說出這種話來,即便我問心無愧,謝佩也要多心。
果然,謝佩的臉刷的一下紅瞭起來,小嘴緊緊的抿著,眼看就要發作,我急中生智,“是不是西夏一品堂的“清風悲酥”呀?”謝佩這個大金庸迷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這一下把她給逗樂瞭,又見我一副手足酸軟的模樣,接口道:“你怕不怕臭?去那邊一聞就好瞭。”
謝佩指的那邊是廁所,我愁眉苦臉的說:“我自己解瞭,不用去那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