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意品著專供皇室的頂尖茶葉,夫人們的誇贊吹捧不絕於耳,她的心思早飄到瞭九霄雲外。
“唐夫人可是乏瞭?”太後身邊的嬤嬤走過來。
李知意抬頭,對上瞭太後關懷的目光:“臣婦無礙,多謝太後娘娘關懷。”
“夫人身子不便,若是乏瞭,老奴可派人帶您去後殿歇息。”
李知意抬頭看著曾經低調溫柔的德妃,如今的太後,上一回在這溫苑,也是太後出手幫瞭她,如今樓傢已倒,倒是不必處處小心翼翼。李知意改瞭口,同嬤嬤說想出去走走,太後自然應允,她也怕又發生上次的事,派瞭兩個自己的貼身宮女跟著。
“夫人,溫苑邊上的桃花開得不錯,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帶路吧。”她覺得有點悶,想出來逛逛透氣,倒不拘去哪裡。
溫苑有溫泉滋養,桃花開得比帝都所有地方的桃花都早,雲蒸霞蔚,美不勝收,也算帝都獨一份。
宮人有心逗她開心:“夫人來得巧,昨日才盛放,今日還無人踏足呢。”
“是嗎。”李知意應得漫不經心。
李知意沿著狹長的林邊石徑散步,宮人知她不想讓人打擾,不敢再多言語,便在後頭亦步亦趨跟著,又時時刻刻盯著她的腳下,生怕有個磕碰。這位唐夫人腹中是宣武侯第一個孩子,現在宣武侯和皇上又有些摩擦,若是出瞭什麼意外,她們就兩個腦袋可不夠砍。
“夫人可是走累瞭?”見著前方的人忽然止步,後邊兩個宮人也都跟著停瞭下來。
“我想自己賞會兒花,你們不用跟這麼緊。”
兩個宮人對視一眼,後退瞭幾步。
李知意站在一顆桃花樹前,手裡扶著茂密的桃枝,目光卻穿過墻上的鏤空雕花,落在溫苑外兩個身影上。那高大的身影背對著她,而嬌小的那人臉上正帶著笑說些什麼,漂亮的杏眼微彎。這樣漂亮的一雙眼睛,讓她不得不懷疑這張普通的面容是易容得來。
‘靈秀優雅,足智多謀。’李知意腦海裡冒出《列國遊記》那一句評價。
李知意站瞭好一會兒,頭腦中回憶的全是關於崇葉公主的篇章,眼看著那個嬌小的身影遠去,才松開手裡的桃枝,往外走去。
“夫人……夫人您去哪?”
唐文緒聽到墻的另一邊傳來呼喚聲,透過墻上鏤空看去,隻見兩個宮女的匆匆身影。他隱於一旁一叢修竹後,準備看看是哪個這麼大的膽子敢偷窺……正思量對策,一個披著狐裘,淡紫華服的身影就從溫苑的側門走瞭出來,來人頸項上戴還著他親手扣上的珍珠鏈,不是他夫人是誰。
才愣瞭一下,修竹後藏匿的身影就被逮瞭個正著。
“侯爺。”李知意停下看著他。
“……”為何有種被當場‘抓奸’的感覺。
兩個宮人見李知意是尋宣武侯,松瞭口氣,朝唐文緒行禮。唐文緒才認出這兩個是太後身邊的。
“不是在品茶嗎,怎麼出來瞭,裡邊待著悶?”
李知意隨口應著,唐文緒見勢不對,攬著她回到溫苑的桃花林邊。
“走這麼多路也該累瞭,先坐吧。”唐文緒拿自己的狐裘鋪在石凳上,示意她坐下。
李知意猶豫瞭一息,在帶著體溫的狐裘上坐下。又不放心回身看瞭一眼,身後兩個宮人已經自覺隔開很遠,是一個聽不到談話的距離,頭亦垂得很低。
見狀,唐文緒笑瞭:“夫人知道方才那是誰嗎?”
“莫非崇葉公主?”李知意道出自己的猜測。
唐文緒有些驚訝,道:“夫人怎麼知道。”
李知意接著猜道:“可是為瞭和親?”方才在宴上,她就在想,子居國國君若將一名嫡親公主派來大燕,大概率是為瞭和親,小概率是有他意,而崇葉公主掩人耳目,莫不是聽瞭君臣不和的傳言,才這般小心觀察。畢竟和親是錦上添花的事,若是大燕朝政紊亂,自然沒這個必要。崇葉公主這般聰慧的女子,即使是和親,也要利益最大化。
“夫人好聰明。”唐文緒真心實意地誇贊道。
雖然明白唐文緒瞞著她有自己的理由,與崇葉公主也是有事相商,但是想到她在宴會上的目光,還是有一點難受。李知意別開臉,指腹撫著裙擺上的繡紋,不知道是在跟自己鬥氣還是跟唐文緒。
唐文緒心裡嘆口氣,俯身去親她的臉頰:“就算和親,也不是嫁你夫君。”
李知意一怔。是啊……就算是和親,也是嫁入皇宮,為何她又這般作態。
“嗬……”
“笑什麼?”唐文緒眼皮一跳,帶著幾分小心問她。
李知意看著自己糾纏的指尖,使勁搖搖頭,她隻是剛剛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冷靜自持,也沒有想象的那麼不介意,虧她前幾日還同唐文緒那般說。她捫心自問,即便這一幕在當時發生,她真可以冷眼相看嗎,若是真的看著他人介入,能夠忍著心頭酸澀故作大方嗎。之前那些話恐怕都是她是為瞭自我保護,自欺欺人罷……實際上她根本忍不瞭的。
一切撥雲見日。
想通這一點,心頭最後一絲猶疑的霧也被吹散,李知意嘴邊才勾出一抹真實的笑意。
唐文緒靜靜凝睇著她側臉,看著她神色幾度變幻,從別扭糾結到輕松釋懷,心情跟著她起落,最後嘴邊也不知不覺帶著清淺笑意,即便她回過頭來,也隻能讓這抹笑意擴大。
“侯爺,妾身有話同你說。”
“夫人請講。”
李知意朝他挪瞭挪,臉上不再掩飾心內的醋意:“方才宴會上,她對你好像很感興趣。”
唐文緒從善如流攬過送上門來的柔軟腰肢“夫人放心,無關風月。”
“可……”她聲音很低,引得他垂下頭細聽。
唇上忽的貼上一抹溫軟,接著便有一條香滑的舌顫巍巍又大膽地在他唇上開始探索。唐文緒腦中轟然一響,酥麻和蜜意翻湧,好像比從前的吻都甜幾分,他思緒微亂,竟是一動未動地承受瞭她這番主動。短暫生澀的一吻畢,唐文緒不想問緣由,隻想禮尚往來。
“別,會有人過來。”話雖如此,但李知意沒有一點點反抗。
唐文緒壞笑一聲:“那帶你去個地方。”
李知意被他牽著手,走出溫苑後拐瞭幾個彎,來到瞭一處熟悉的地方。
覺察她的猶豫,他緊瞭緊她的手:“別怕。”
不可能不怕,偌大的皇宮處處是殺機,身後就像有索命的惡鬼,她在黑暗中撞上這些尖銳的巖石,跌跌撞撞又惶恐不安。一時希望又一時絕望,但最後,還是身側這個人,帶她走出假山,把她從恐懼裡拉瞭出來。
李知意望著頭頂那殘缺的口子,納進的日光把寬闊的空間照的一片光亮。
李知意站在熟悉的位置上,在一塊粗糙的巖石上摸瞭摸,喃喃自語:“我大概是在這裡喜歡上侯爺的。”
“是嗎?那太巧瞭。”
情難自已的男女在無人的空間忘情親吻,飛蛾撲火一般投註所有熱情,唐文緒感覺自己一顆心都要化瞭,沒有什麼比所愛之人的忘情回應更令人愉悅,這感受甚至比任何男歡女愛更令人容易沉迷,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忽然改變瞭她,不過結果他樂見其成。
若她現在掏出一把刀來讓他死,想必他也能引頸就戮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