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奴隸公主逆襲之路-第八十三章 重閣內見驚天秘聞- 完结

作品:性奴隸公主逆襲之路|作者:爆爆爆爆暴蝾螈|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6-05 02:11:41|字数:11317

  一騎快馬如風一般,急促地穿過夜幕掩映的街道,在十字路口勒馬短暫停下。馬背上呼吸急促的皇傢親衛,抹瞭抹臉上被汗水洇開的幹涸血點,緊張地轉頭辨認著方向。下一刻,兩側從黑暗中忽然出現的三四個親衛,動作敏捷地一擁而上將他擒拿下馬,用佈把嘴塞上,擰著胳膊七手八腳地將驚慌掙紮的他拖入陰影中。他們押著含糊不清嗚嗚掙紮的親衛,借著夜色掩護繞過條條小巷,架著他快步進入一座不起眼的旅店小樓,走上二樓昏暗的房間。狹窄簡陋的客房內,黑影憧憧搖曳的隻有一盞孤燈,那房間盡頭的窗前,無聲背對他站著一個黑暗中模糊的背影。銀灰月光流瀉進打開的窗,她就站在那裡,靜靜背對著眾人忙亂奔入的身影。門後緊守兩邊的親衛側步讓開,低聲發出報告:“九殿下,人帶到瞭。”

  那被押著的親衛,聞言瞬間劇烈掙紮起來,他眼中透出緊張激奮的光,跌跌撞撞地撲倒在地跪爬著上前,透過口中的佈團含糊不清地叫著:

  “九……自己人,是自己人!……九殿下,我有緊急情況報告!”

  那背影終於無聲地轉起身來。透過窗戶的月光微微照亮,映照著陰影中身著女仆裝,銀杏色長發披肩的身影。在那轉身的一瞬間,終於映亮瞭發絲勾勒下,陰影中清秀的精致面龐。聽到他倉皇的叫喊,那黑暗中的面龐靜靜轉過來,宛如紫水晶般的剔透雙眸,無聲無息地淡淡瞥向他。親衛愣在原地,直到辨認出月光下皎潔的半張臉,那眉目似曾相識,秀美到男女不辨的五官。認明瞭眼前面龐,他回過神來地慌忙膝行上前,猛地把手中書信高舉過頭:

  “是長官米芙卡急報,宮內九殿下的衛隊,已打通瞭一路到陛下寢宮的通道,目前正在死守抵禦太子反撲,請殿下速速前往!”

  旁邊的親衛奪過書信,送向前方。沉默中的艾瑟亞,終於在此刻也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臟,顧不上一身改扮的女仆裝束,提著裙子急步上前,飛速瀏覽一遍書信筆跡,確實是米芙卡親筆無疑。他緊緊地把信攥在手裡,終於也難禁激動地聲音顫抖發出感嘆:“總算!”

  “九殿下,是不是……”旁邊的親衛還猶疑未決地發問。但此時的艾瑟亞,那清秀面龐已再無半點顧慮地抬起,他深吸一口氣,明亮雙眼堅定地看向前方。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早已如同兩心一體地無條件信任米芙卡瞭。他推開窗戶,夜下的寒風頓時鼓蕩著窗簾猛吹進來,隻吹的他裙擺也嘩嘩作響。寒風吹襲中,艾瑟亞卻絲毫感受不到半點冷意地渾身發熱,這一步邁出便再無回頭路瞭,前方不是天堂就是地獄!

  “立刻出發!”他毫不猶豫地發令。借著月色,五六騎快馬飛速地跑出旅店後門,沿著黑暗的街道隱蔽地向著皇宮方向奔去。

  遙遙望去,燈火閃爍沸亂的皇宮,能看到隱約嘈雜中晃動的無數星點。陷入混亂,已從亞倫手中失控的皇宮,進出封鎖已維持不住瞭,一行人馬蹄飛馳著,風一般地進瞭皇宮大門,沿著寬闊的林蔭大道向著殺聲鼎沸的寢宮奔去。艾瑟亞一鞭一鞭抽打著胯下馬匹,心臟狂跳恨不得讓馬再快幾倍。隨著兩側的茂密林蔭樹木飛速向後移動,那一路延伸向前的寬闊大道上,卻逐漸能看到似乎有一團黑色輪廓橫在路中央,隨著馳近漸漸變大清晰。策馬飛奔的艾瑟亞,認出來那是一個人,一個穿著黑紅色的皇傢親衛制服的人。他趕緊勒馬,扯著韁繩停在那身影的不遠處,翻身下馬走近。當他逐漸看清昏暗下的面容時,瞬間驚得渾身一顫,如遭雷擊般地連滾帶爬撲過去。他抱住那癱軟的身體,想把她輕輕抬起來,驚慌失措地看著中箭的胸口,又看向那蒼白的面容。

  “不,不……梅拉尼……為什麼會這樣,你醒醒啊,醒醒……能聽見我說話嗎……”

  艾瑟亞驚慌地呼喚著,他看著已穿入胸口的那一支銀灰色短箭,手足無措地解著她衣服,那箭已深深地沒瞭進去,他焦急地流著眼淚又不知道如何下手,不敢拔出來也不敢折斷。懷裡那潔白冷艷的面龐毫無反應,艾瑟亞不願接受地淚眼模糊不斷搖頭,終於徹底崩潰地哭泣起來。

  “不,不……梅拉尼,你不能死啊!為什麼……是誰害死瞭你,是誰害死瞭你!”

  他悲痛地抱著懷裡癱軟的身體,隻覺得胸膛中箭已回天乏術,恐怕是徹底再見不到她瞭。然而隨著他不經意地搖晃,本來已雙眼緊閉,連嘴角的血跡都已幹涸的梅拉尼,喉嚨裡卻忽地發出幾聲嘶啞喘氣聲。仿佛是呼吸困難地一陣卡氣,她的身體在艾瑟亞懷裡居然咳嗽著劇烈顫抖起來,又咳出一大口血,那原本緊閉的雙眼竟緩緩睜開瞭。艾瑟亞又驚又喜地不明情況,他的目光順著身體往下看去,停留在梅拉尼中箭的胸口處。他忽地像是想到什麼地伸手抓住箭桿,微一用力,居然十分順利地拔出來瞭。那鋒利的箭支上穿透瞭一面鐵牌,箭頭上血跡殷然,卻並沒有能刺入心臟。那是梅拉尼的隨身腰牌,可能是無意為之,她將腰牌塞進瞭胸口的口袋裡,竟幫助她擋下瞭這致命的一箭!

  “太……太好瞭……”猛然經歷瞭心情大落大起的艾瑟亞,喜極而泣地抹著眼淚,抱著梅拉尼又哭又笑。他又手足無措地抹瞭抹梅拉尼胸口的血,用袖子蹭著眼淚傻笑著,才回過神地扭頭慌忙讓下屬過來包紮傷口。但艱難喘息的梅拉尼,此刻竟顧不上地連續搖頭,她用袖子揩去瞭嘴角的血,緊皺眉頭擺瞭擺手,又咽瞭一口唾沫,喘著氣沙啞地勉強發出聲音。

  “九,九殿下……來不及瞭,聽我說……”

  她伸手抓住瞭艾瑟亞的衣袖,顫抖著艱難湊近,向艾瑟亞努力耳語著,說出瞭她在宮中暗探得到的驚天事實……震耳欲聾的殺聲,充斥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走廊上,以往莊重豪華的景觀長廊,已被無數血腥廝殺的士兵占據,刀光劍影的混戰充斥瞭長長的過道。渾身浴血披甲的屍體,橫七豎八倒在走廊的金紅色地毯上,連同那雕刻精致的墻壁與宮燈,都沾滿瞭飛濺的鮮血,晃蕩的無數火把亂舞的群影狂亂映在墻上。此起彼伏刀劍懾人的碰撞聲,喊殺聲與慘叫聲,在從廣場到寢殿大門的長廊中回蕩不止。九皇子的親衛隊,背靠著皇帝休息的寢殿死守宮門,面對著一波又一波瘋狂撲來的太子親衛。所有能在皇宮打亂中抽身的衛隊,已全部在亞倫的調遣下瘋狂朝著寢宮撲來,而等於是被包圍死守在宮門外的米芙卡等人,已經陷入一層層的重圍瞭。

  “守住!一定要守住!”軍官狂亂地揮舞著刀,聲嘶力竭地吼叫著穩定陣腳,但勢單力薄的九皇子衛隊,在對方不計後果的瘋狂沖擊下不斷傷亡,枕藉的屍體幾乎倒滿瞭狹窄的走廊過道,鮮血橫流。收縮防守在寢宮外長廊盡頭的隊伍越來越稀疏,衛兵們一個個殺得渾身是血,連刀柄都有些握不住瞭。太子親衛再一次蜂擁著攻上來,已經殺紅瞭眼的艾庫拉爾伯,揮著砍出瞭缺口的血淋淋長劍架住對方鋼刀,狂叫著用盡全身力氣把砍來的幾把刀頂回,一腳把沖在最前面的親衛踢出去,應接不暇間同時肩上也挨瞭一刀。他瞪著通紅的雙眼,不顧肩膀鎧甲縫裡滴滴答答淌下來的血,狂吼著一扭掙開卡在鎧甲裡的刀刃,回身一劍把對方砍倒在地。但倒下的對方身後,馬上又有無數瘋狂的親衛一擁而來。他大吼著連續揮著劍,連自己身上十幾處傷口的血也甩的四濺,大叫著:

  “長官,頂不住瞭!要是再無人接應,咱們都要死在這裡瞭!”

  “堅持住!”米芙卡抱著盾牌,縮在後面躲著亂戰中的流箭大喊。她同樣心急如焚,明明按計劃打通瞭寢宮與外界的聯系,然而此時緊閉的宮門內,依舊一片沉默,到現在沒有給他們半點回應。死守寢宮保護皇帝的衛隊,對於前來救駕的米芙卡她們置之不理,隻是沉默不移地緊鎖宮門,將所有人拒之於外。難不成自己判斷錯瞭?皇帝已經死瞭?不能夠啊,那樣的話,皇帝衛隊根本沒有保護的意義。難道皇帝還未確定身份,不確定自己這支隊伍是不是真來護駕的,不敢輕易支援?可是外面都打成瞭這個樣子,要是寢宮內繼續緊閉大門置之不理,用不瞭半個小時,自己這邊的人就要被太子殺絕瞭!皇帝就算再昏聵,面對外界交火的部隊也不可能連問都不問,就這麼坐以待斃吧?

  “陛下!是九皇子親衛救駕來瞭!正與叛軍激戰,請回應!”米芙卡回過頭,還不信邪地朝宮殿大門內繼續高聲喊著。可是那緊閉的高聳宮門,依舊一片死寂地緊緊閉攏,如同兩峰令人絕望的絕壁。她心急如焚地探頭張望著,但馬上就被身後衛隊狂叫死守的大亂淹沒,太子親衛又攻上來瞭,箭雨紛紛襲來。身披黃金鎧甲的亞倫,提著寶劍,獰厲地站在猛攻的衛隊後督戰。更多殺聲鼎沸揮著明晃晃刀劍的衛隊湧進長廊,負隅頑抗中不斷收縮的米芙卡一行人,混亂中還回蕩著亞倫的狂叫:“給我攻進去!誰摘瞭那小婊子的頭,我重重有賞!”

  米芙卡咬著牙抱著盾牌頂在頭上,即使不去理會亞倫,但在他的喊聲命令中也控制不住地渾身發抖。她朝著緊閉大門的寢宮,依舊不願放棄地叫著:“陛下,我是九殿下親派救駕至此,有令牌為證!請開門支援!”

  “哈哈,他回答不瞭你瞭!”

  亞倫猖狂地舉劍大笑著叫道。聽到此言的米芙卡,宛如冰水灌頂激靈靈顫抖一下,不敢相信地瞪著雙眼轉過頭來。她不敢相信,皇帝難道真的已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在她的領導下千辛萬苦到達這裡的所有人,都隻是徒勞地走向墳墓而已。她不願相信這個,眼見著已殺得渾身浴血的親衛步步退卻,太子指揮的部隊大肆湧入寢宮通道,米芙卡也紅瞭眼睛,她不顧簌簌亂飛的流箭,順手拔出瞭身邊衛兵配著的短劍,不熟練地舉劍叫著跟著隊伍迎頭直上。

  “沖上去!”

  米芙卡放聲高呼揮舞著劍。她並不會一點劍術,純粹在這已刺刀見紅退無可退的絕境中,也殺氣上湧紅瞭眼睛,為瞭鼓舞士氣竟不惜冒著巨大風險跟著沖鋒。瘋狂死戰的雙方衛兵,徹底在慘烈的肉搏戰中絞成一團。在慘烈混戰中沸亂的宮闕,已經徹底陷入瞭一片廝殺的血海,但此時久久緊閉宮門的寢宮之內,終於逐漸響起瞭一陣驚喜而震撼如狂的叫聲,緊接著,那緊閉大門的宮殿內聲浪雙耳可辨地迅速擴大,傳出來一片終於露出驚喜的混亂高呼。

  “陛下醒瞭!陛下醒瞭!”

  突聞這句話的亞倫,那張狂扭曲的臉上如遭晴天霹靂地震驚在原地,不敢相信地轉頭看向宮殿大門,連剛剛揮舞著的寶劍,也在手中嗡鳴顫抖起來。舉火揮刀向著長廊盡頭湧來的太子黨羽們,也逐漸意識到狀況中面露驚慌,不知所措地停下瞭廝殺的步伐。絕境中得到一絲喘息的九皇子親衛們,滴著渾身的血舉劍齊聲發出堅決的怒吼,再次背靠著寢宮組成防線。沒有聽錯,那緊閉的大門內,傳來的是混亂但狂喜的紛紛腳步聲,仿佛在這茫然的絕境中,終於打進瞭一針強心劑一般。

  亞倫臉色狂變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覷的太子親衛們,提著沾血的刀劍與防守宮門的衛兵對峙著。他一直憑仗的,正是自己心裡清楚被灌下瞭慢性毒藥的皇帝早已昏迷不醒,可萬萬沒有想到,在這最緊要的關頭,竟如回光返照一般的皇帝,居然真的還能恢復意識。剛剛震天的殺聲此刻逐漸寂靜瞭,轉眼間竟鴉雀無聲,隻有緊握著劍微微顫抖的衛兵們,殺氣騰騰地對峙望著彼此。驚慌的亞倫還未冷靜下來,宮門內便傳出瞭親衛不緊不慢的冷靜宣告聲:“外面的部隊,不管你們所屬哪部,現在馬上停止戰鬥!還敢繼續廝殺作亂者,一律視為叛逆!”

  “神明保佑!”在這一刻,米芙卡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眼光閃爍激蕩著情不自禁地高呼出聲。她胸脯一起一伏,瞬間燃起無限希望地露出絕處逢生的笑容,光彩熠熠的雙眼揚眉望向瞭亞倫,微笑說道。

  “太子,即使你傾盡瞭全部的惡毒伎倆,構建瞭這不可謂不機關算盡的一切罪行,但有一點預見不到的地方,是你這樣的人永遠也不會理解的。”

  “……什麼?!”驚恐中面目猙獰的亞倫,驚弓之鳥般嚇得猛顫一下,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她。那一瞬間,他看到瞭米芙卡一如既往眼中的,仿佛和此時醜態畢露的他一直都鮮明對立的澄澈目光。

  “這世上,不止有你癡妄的野心權謀,同樣存在冥冥中的公理與正義。”

  亞倫驚惶地圓睜著通紅雙眼,不可置信地顫抖搖著頭,不願相信眼前的一切。彌留之際終於蘇醒的克洛夫,徹底讓內心掩飾恐慌的亞倫再也操持不住強作的鎮靜,哆嗦著緊握手中寶劍戰栗起來。包圍寢宮的太子親衛們,此刻也驚疑不決地面面相覷,和他們的主子一樣愣在原地不敢妄動。亞倫那肌肉扭曲抽動的臉上,陰陽不定地忽青忽白。這時候如果再進攻,無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告是太子叛亂篡位。本就長時間在極大的精神壓力下的他,此時面對醒來的皇帝心理徹底呆滯瞭,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孤註一擲揮軍殺宮,還是暫觀其變。

  遠方一串飛速由遠及近的馬蹄聲,恰在此時急促地傳入重重宮廷。五六騎絕塵而來的快馬,風一般穿過無數殺氣騰騰兵馬持刀對峙,血腥濃重的長廊,一路奔走的艾瑟亞到瞭。他們一路奔過屍體交相枕藉,鮮血橫流的通道,毫不停留地從此時對峙著的九皇子與太子衛隊們中間掠過。緊握著沾血刀劍的太子親衛,緊張地舉刀兩側死死註視著一路穿過劍戟叢中的人馬,卻無一人敢輕舉妄動。一路飛馳到寢殿門前的艾瑟亞,呼吸急促臉上略略泛紅,動作利落地翻身下馬,和緊隨身邊保護的幾個親衛緊走兩步單膝跪在門前,沉穩地在外高聲開口:

  “兒臣,九皇子艾瑟亞.諾魯吉翁在此護駕,恭聽父皇差遣!”

  亞倫面色忽陰忽陽,心思不定地密切看著艾瑟亞,緊繃著的猙獰面上額頭青筋抽動,緩緩把劍收回鞘內。剛剛還殺聲震天的宮殿,此時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無聲無息,各懷心思等待著緊閉大門後的回應。片刻之後,那沉寂的寢殿大門,終於緩緩打開一條縫隙。

  一位貼身親衛從中走出,向著眾人微一施禮,淡淡回答:“陛下口諭,請二位皇子入內參見。”

  艾瑟亞輕輕點頭,毫不遲疑便隨他邁步進入大門,亞倫猛一醒悟,馬上帶著身邊保護的親衛,同樣不甘示弱地快步追上。撕破臉皮也不差這一時,他要親眼確認皇帝究竟最後選擇如何。兩個人互不相讓地,幾乎同時邁步走進寂靜的寢宮。昏暗的宮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除瞭深紅的光芒映亮的幾處燭臺四周,那偌大的赤金色殿堂,昏暗中隻有幾點微紅光暈搖曳,仿佛也在彌留的燈火醺醺中。數十名持刀警戒的親衛分列在寢宮四下,警惕地全程註視。艾瑟亞顧不上關註這些,他三步並作兩步,一路小跑地直奔到那金色帷幕拉起的床前。

  老皇帝就仰躺在床上,仿佛就像隻是昏昏欲睡一般,松弛著滿臉刀刻般的皺紋,張著幹癟的嘴,微微啟開一條縫裡的雙眼。但那容貌,隻是十來天過去,艾瑟亞竟已一時認不出瞭,那張臉幹枯如同樹皮,深陷的臉皮泛著死亡的灰白色,滿頭白發雖已整理過,但仍如枯草一般散在枕頭兩旁,如果不知年齡,根本無人會相信這是個未過六旬的人。亞倫躲在後面看著彌留的老皇帝,恨恨地咬著牙眼露兇光,萬萬沒有想到隻剩半口氣的老頭子,居然還能醒的過來。見到有人湊近,他那勉強張開一點的眼皮縫隙裡眼珠微微轉動,在辨認出眼前面容的一刻,幹裂的嘴唇終於逐漸動瞭,如釋重負地艱難向上勾起一點點。

  “你……終於來瞭……朕沒看錯你……”

  在聽到這句話的一刻,艾瑟亞再也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他緊抿著失控的嘴唇,雙眼中一瞬間儲滿搖曳欲墜的淚水。米芙卡猜得沒錯,病臥深宮的父親,真的一直在等他,等到瞭現在……他無聲流淚著,將頭深深埋在父親的枕邊,克洛夫僵硬的嘴角,盡力地微微抽動一點,以這模糊的一絲笑做瞭回應。喉嚨中發出的模糊聲音幾乎如囈語一般,仿佛細若遊絲的喘息中,才勉強隨之出口。

  “朕……晚年失德,子嗣多喪,對你疏於照顧……就連尋常為父的責任,也時常未能顧及,今日不辭勞苦來朕身邊,你受委屈瞭……”

  “不,不!”聽到此言的艾瑟亞,再也抑制不住眼淚地痛哭磕下頭去。“這是兒臣分內之事,是仰賴父皇洪福……”

  克洛夫的眼皮越來越垂下,松弛無力的眼角之間,隻能看到逐漸收斂的最後一絲光明,但那光明卻無半點動搖,那幹枯的嘴角抽出微弱的笑,和同樣微弱卻堅定的回應。

  “這並非是仰賴於朕,而是你自身有此等覺悟操持。朕托付帝國的子嗣,能德行至此,朕可以瞑目瞭……”

  “父皇……”

  “你記住!”在艾瑟亞的哭泣聲中,那彌留之際的聲音仿佛突然有瞭幾分力量地放大,老皇帝的雙眼瞪大瞭一點。“既然有此覺悟,現在在朕面前,在以後,就再不要有半分猶豫,記住,從此這世上,為瞭它你要能舍棄一切!”

  艾瑟亞渾身猛然顫抖一下,既後怕又激動地點頭回應。他知道這個“它”指的是什麼。站在後面的亞倫,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地青筋抽動,哆嗦的手指下意識地要摸劍柄,但又使不上勁抽不出來。心理長時間極度緊張瘋狂的亞倫,此刻在焦灼不分的局勢下已有些瘋癲地精神恍惚瞭,一時間猶豫著竟不知所措起來。

  “朕不能陪你,這條路,你要自己走瞭……”克洛夫毫不理會他們的反應,自顧自地微弱說著。“你要記住朕的過失。為瞭掌控這個帝國,每一顆性格各異的棋子,你要如臂使指。連他們各自的軌跡,都要熟默於心,你要做的比朕更好……”

  “你要不拘一格地任用人才。”克洛夫喘息著,繼續叮嚀。“宮廷上下與你為敵的太子黨羽們,他們奉承迎合的,也不過是朕獨斷的儲君罷瞭。至有今天,這也是朕的過失……對於其中能夠真心為公的,你要不計前嫌地繼續接納,不要記恨他們……治理這個帝國,需要他們的協助……”

  “是。”艾瑟亞抽泣答道。“兒臣記住瞭……”

  “啊,這就好……”克洛夫仿佛用盡瞭全身力氣,雙眼空洞地睜著,直直望著上方藻井,已無法凝註目光瞭。“你去吧……朕看不見你瞭……朕看見,看見帝國榮耀的祖先們,朕要參拜他們去瞭……”

  艾瑟亞強忍著眼淚,發出一聲酸楚的“是”,顫抖著身體站起,毫不猶豫地轉身向外走去,身旁克洛夫的貼身親衛立刻上來攙扶著他,不停留地出瞭寢宮。亞倫又驚又疑地不知所措,聽老頭子的意思,究竟心中所屬誰已是板上釘釘的瞭,可卻又沒說出半句傳位的話。本就疑慮不定精神長久緊張的他,此刻方寸大亂地愣在原地,一時混亂的大腦竟全無判斷瞭。躺在床上已到瞭彌留之際的克洛夫,此刻卻又一次艱難張開嘴唇,氣若遊絲地再次開口。

  “太子過來……”

  亞倫愣一愣神,立刻假惺惺地湊上前來,堆著笑臉回答:“父皇,您吩咐吧,兒臣侍奉在這呢。還有什麼安排,您盡可放心。”

  “過來,朕有話對你說……”

  亞倫邁步走近,湊近已呼吸都微弱的克洛夫身旁。他聽到老皇帝深呼吸兩下,仿佛凝聚瞭全身最後一點殘存的體力,突然開口朝他說道。

  “朕想跟你說……你這惡賊,恐怕是天底下最惡毒的人渣敗類!你喪盡天良,六親不認,謀害兄弟,顛覆宮闈,居然做到今天這種地步,事到如今,你要是還有一絲天良,就趁早放棄陰謀,滾出皇宮,滾到再沒人見得到你的地方茍延殘喘,這樣,說不定還能留下一條狗命……”

  本來滿面堆笑的亞倫,驟然如同當頭重錘般目瞪口呆,萬萬沒有預料到此等發言,已被罵的狗血噴頭才反應過來。他又驚又氣地渾身發抖,哆嗦瞭半天,顫巍巍的手指著床上的克洛夫:“你,你這個老東西……你臨死不留好,都到瞭現在瞭,還要這樣咬我一口!你,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個等死的窩囊廢……”

  “朕就要死瞭……這是朕想說的話,是上天讓朕說出的話……”

  亞倫嚇得心臟狂跳不止,兩腿哆嗦著退後幾步渾身流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腦空空地嗡鳴著,半晌才回過神來如魂魄歸位般想起來重新去看床上。床榻之上的老皇帝,頭無力地向枕頭一邊歪著,那蒼老充血的眼睛,依舊睜得大大的,已經死去多時瞭。

  米芙卡借著夜色掩護,悄悄離開瞭燈火通明的寢宮。她親眼看著艾瑟亞一路到達大門,並且和太子同時邁步進入殿堂,緊繃瞭半夜的心終於如釋重負。那裡的一切,就看艾瑟亞的瞭,現在,輪到她自己有同樣無比重要的事要去做。她回憶著安詩的指引,在黑暗籠罩的皇宮花園內一路穿行,轉過幾條小路,逐漸已遠離瞭皇宮內的混亂嘈雜,就連明暗晃動的無數火把,也在遠方的夜幕下逐漸暗淡瞭。這裡應該是皇宮最偏僻的區域,就連各處的暴動混戰,也未曾蔓延到沒有什麼重要建築,也幾乎沒有衛隊駐防的眼前這裡。四下靜的出奇,在遠方若有若無的吶喊混亂聲中,面前深邃掩映的樹林小路,仿佛更顯得幽靜如與世隔絕。

  米芙卡忐忑地探著腦袋,睜著大眼睛小心翼翼四下觀望,撥著樹枝走過陰影森森的林蔭小道。濃墨般的夜色下月光黯淡,樹蔭蒙蔽的地方更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深夜來到這種地方,米芙卡也隻覺得恐懼不安,但安詩的話此刻壓倒瞭心裡一切退縮欲。流落異國至今,仿佛噩夢般時刻纏繞在自己身邊的神母教,仿佛知曉一切卻至今未明言,謎一樣的安詩,還有這座宮廷裡,仿佛直到此刻還潛藏著的無數未知恐怖。皇宮暗伏的神母教,太子,二皇子,九皇子,乃至裹挾其中的無數貴族黨羽們,是什麼樣的未知力量,在冥冥中推動著他們呢?

  正因如此,她感覺到自己至今的人生,仿佛早已在這未知的深邃旋渦中糾纏無法掙脫瞭,如果不弄清這一切,自己恐怕一輩子都要沉淪未知的恐懼中。她必須自己面對這一切。

  月亮露出瞭雲層,慘白的冷光照耀下,一座掩映在高樹陰影中的小樓,逐漸在黑暗中顯露出來。大門無聲無息,無人把守,米芙卡提心吊膽地走上臺階,站在正對的正門中央。這是一座規模不大的藏書樓,門上瞭一把鎖,透過門縫屋內一片漆黑,隻有冷森森的月光從窗戶縫隙灑入,在黑暗的地板上灑出幾塊蒼白的光斑。米芙卡繞到窗戶邊,用隨身帶的小刀去撬窗閘,這座建築似乎沒有什麼嚴格的安保措施,木質的窗戶很快就被撬開瞭。她找來瞭幾塊石頭墊腳,扒著窗邊,並沒有費太多力氣就爬上瞭窗臺,坐在窗上把腳小心翼翼地探下去,隻聽到小毛靴底清脆的一聲回響,已踩到瞭室內的木地板上。

  這一聲響,在死寂黑暗的藏書閣內分外清晰,米芙卡驚出瞭一身冷汗。她壓低聲音喘瞭兩口氣,脫掉靴子放在窗戶下,隻穿著厚褲襪的腳輕輕落在木地板上,悄無聲息地輕手輕腳走進室內。

  藏書閣內沒有燈火,除瞭少數地方透著的月光,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米芙卡摸索著取下壁掛的一盞油燈,用火柴點亮,一點昏黃的光芒終於在黑暗中亮起來,照亮瞭周身。昏暗光源四周,觸目所及的是如屏風般高大的紅漆書架,樣式古樸深沉,高聳的一排排的書架陳列設置在室內,黑暗中書架間窄小的過道簡直如迷宮一般。米芙卡無心細看那其中收藏的各類書本,她怦怦心跳地捧著油燈,壓著腳步從其中穿過辨認著道路,在排列書架的盡頭側邊,一道通往樓上的螺旋臺階映入眼簾。

  米芙卡壓著急促的呼吸,探著一盞孤燈輕手輕腳走上樓梯,一盞影影綽綽的紅光,在藏書閣漆黑的通道裡移動。一片壓抑的死寂中,聽到的隻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呼吸,與天鵝絨絲襪摩擦在地板上的輕響,她抑制不住地緊張起來。不隻是因為樓內包裹周身的黑與死寂,更讓米芙卡心生恐慌的,是自己可能即將面對著的如噩夢般糾纏至今的一切秘密。每每想到這裡,她都感到自己仿佛在步入深淵。

  第三層第四扇書架,第六本書。

  她默記著安詩給她的提示,探著腦袋緩緩步入藏書閣第三層的中廊,用油燈照明著一排排數過去尋找到那個位置。那裡並沒有什麼特殊,尋常的一面書架,就和周圍的一排排書架別無二致。書架上,精裝的各類典籍層層排列,米芙卡心怦怦跳著,找到瞭那一本書。

  一本漆木封皮,描金書提,十分精致的厚書。書名為,《聖國拾遺錄》。

  米芙卡壓著狂跳不止的心臟,夾著書提著燈,躡手躡腳緊走兩步縮到書架的角落,用顫抖的手指借著昏暗燈火翻開書本。出乎她的意料,翻開書映入眼簾的,是各種米芙卡都認不太清的多個時間紀年,與記錄下來的一行行言簡意賅的事件記錄。她忙著連翻幾頁,每一頁都是同樣的格式與內容。這是一本記載塔爾遜發展至今,帝國各種重要事件與儀式,時間場合與皇族人員的記錄。

  上面一行行文字晦澀,充斥著各種官面用詞的記錄,即使已學會瞭塔爾遜語言的米芙卡讀來也十分難懂。倉促瀏覽之下,連理解大意都有些艱難,她更無心去細細翻譯,心慌意亂地亂翻著書頁。安詩說我想知道的一切秘密,這些東西裡哪有呢?

  她不明所以地翻著手中書,終於忽地像是想到瞭什麼,急急地對照著時間向後連翻,翻到距今時間不遠的記錄位置。從當今的老皇帝諾魯吉翁四世登基開始,向後急促地翻閱瀏覽幾頁,最終目光停留在瞭其中的一整列時間節點與人名上,那記載的是皇族直系的子嗣傢譜,往下看去,她無比熟悉的名字赫然在列。

  四世皇帝克洛夫.諾魯吉翁,子嗣如下。

  長子,亞倫.諾魯吉翁,十三歲冊立太子。

  次子,霍蘭德.諾魯吉翁。

  三子,艾博.諾魯吉翁,兩歲,夭折。

  四子,希納.諾魯吉翁,三歲,夭折。

  五子,一歲半,夭折。

  六子,五歲,夭折。

  七子,夭折……

  八子,夭折……

  九子,艾瑟亞.諾魯吉翁。

  米芙卡震驚地看著一行行黑色清晰的字跡,她隻覺得閱讀間毛骨悚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感蔓延全身,一瞬間手腳都驚得冰涼。

  在亞倫與霍蘭德以後出生的子嗣,除瞭艾瑟亞,他們沒有一個活過五歲。

  這是巧合嗎?

  如果是其他任何一個看到這本書的人,恐怕都會第一時間回答是巧合,即使對這一連串的夭亡心生疑惑,也不可能有一個人敢說出口。隻有在神母教手中幾次死裡逃生,曾短暫窺見她們陰謀一角的米芙卡,在這平淡的文字前驚得遍體生寒。在亞倫與霍蘭德後一連串子嗣的神秘死亡,隻有艾瑟亞偏偏活瞭下來。在西部,在黑森林中,在納格瑞關口,神母教一次又一次無比處心積慮地想要劫走她和艾瑟亞,就仿佛自己和艾瑟亞這所謂的一號和二號,一直是她們萬般籌劃覬覦的目標。這個仿佛無比幸運存活下來的九皇子,莫非能是她們有意保留下來的嗎?

  就是想到這裡,瞬間讓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怖感席卷她的四體百骸。這樣的猜測,隻會意味著一件事情。

  神母教,暗中控制著皇帝所有子嗣的存亡。

  無聲無息殺死所有威脅皇位的子嗣,為早已內定的目標鋪平道路。作為一直和神母教暗中來往的亞倫,的確是她們這樣做的目標。

  但是二皇子呢?如果以這樣的計劃,他應該和那相同命運的六個孩子一樣,在二十幾年前便早已無聲無息地夭折在襁褓裡。然而他活到瞭今天,在所有人目視的和亞倫的爭鬥中,活到瞭今天。

  一個詞語,出現在瞭米芙卡的腦海裡。

  “制衡”。

  她一直都覺得奇怪。為什麼貴為帝國儲君,萬人之上的太子亞倫,會和神母教有常年密不可分的暗中來往,按理說,早晚能登基即位的太子,應該沒有任何需要與神母教交集的理由。為什麼神母教明明有讓六個皇子接連夭折,卻留下瞭霍蘭德這個時時威脅亞倫地位的不確定因素。

  除瞭皇帝以外,太子不會忌憚任何人——除非出現另一個太子。

  這兩個從襁褓中在死亡陰影下活下來的皇子,就這樣,在她們有意地控制之下長大。留下針鋒相對的兄弟二人,告訴他們,你,從來都是有另一個替代品的,這個太子,你不當,就他當。

  他們,一直是兩顆棋子,相互制衡的棋子。一旦亞倫失去控制,那麼馬上,作為備選的霍蘭德就會被推上去,同時亞倫這些年所有不法行為的把柄,也會第一時間悉數揭發放在皇帝的面前。所以,在阿泰倫節的動亂過後,亞倫才會做出那種不合常理的舉動,甘願承受著巨大風險作亂謀反,也一定要控制皇宮強行篡位。在他與神母教決裂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想到這裡的米芙卡,一瞬間隻覺得無邊的陰冷蔓延全身,此時此刻,她才明白這一直塵封在書頁文字之內的,是什麼樣的恐怖真相。她心裡猛然一驚,意識到瞭至今為止最駭人的一個事實。被她們視為最後依仗的霍蘭德,實則才是此刻她們所有人面臨的最大敵人。在她們與亞倫拼殺的死去活來的這一刻,伏在帝都的黑暗夜幕之外,手握重兵的霍蘭德,即將在神母教的協助下開始行動瞭!

  終於得知真相的米芙卡,一剎那遍體冷汗地渾身慘白,她再也無法冷靜瞭,幾乎是沖出去般離開瞭藏書閣,向著寢宮艾瑟亞的方向連滾帶爬奔去。這恐怖的事實,一定要在第一時間讓所有人得知。神母教經過無數籌劃鋪墊,醞釀至今最大的,最後的陰謀已然啟動瞭!她把安詩叮囑她的事全忘在瞭腦後,心急如焚地一路狂奔,隻想到要以最快的速度去見艾瑟亞,將這十萬火急的消息報知還一無所知的他們。她之前還想過要讓九皇子發信號引霍蘭德禁衛軍入內,如今得知真相才意識到,若艾瑟亞真的這麼做瞭,那簡直是自投羅網!

  米芙卡無暇顧及他事,一路氣喘籲籲跑過幽深的林蔭道,當然也沒有註意到,在穿過直達寢宮的大路時頭頂上猛然落下的一張大網。猝不及防的米芙卡,瞬間被繩網裹倒在地。驚得急促的呼吸幾乎停滯的她,絕望地撕扯著繩子,但馬上就被無數七手八腳撲上來的太子親衛按倒。一副冰冷的手銬,剎那在背後銬住瞭米芙卡的雙手。在身體徹底被束縛失去自由的一刻,她才想起來臨走前安詩反復的叮囑。不要逗留,立即返回。

  這一刻,米芙卡的內心,在絕望中隻感到無邊的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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