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融迅速轉過身來,驚訝地看見那個和尚居然就坐在巷子拐角處的一塊石頭上正笑瞇瞇地看著他,剛才還是陰沉沉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透出瞭一絲橘紅色的陽光,把個和尚的光頭照的光彩奪目。
奇怪!這和尚從哪裡冒出來的,剛才過來的時候這裡明明沒有人啊!
“你……你是人還是鬼……”
尚融稍稍鎮定瞭一下,見那和尚隻是盯著自己傻笑,就不客氣地問道。
“你說我是人我就不是鬼,你說我是鬼那我便不是人,是人是鬼全在於你的一念之間。”
老和尚對尚融的唐突並不在意,反而說出一番似是而非的話來。
尚融把和尚的話在心裡回味瞭一番,沒有嚼出什麼滋味,一雙眼睛就細細地把和尚重新打量瞭一遍。
由於歲月的雕琢,和尚的具體年紀已經無法判斷,在尚融看來似乎介於三十歲到一百歲之間,精瘦的臉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肉,額頭上細密的皺褶既像是歲月的年輪,又好似生命的新枝,就像是個剛出生的嬰兒一般,隻有身上的那件僧袍仿佛代表著和尚的真實年紀,無論從色澤和磨損的程度上來看都像是上個世紀的產物。
“施主巴巴的追來難道隻是為瞭欣賞老衲的尊容嗎?”
和尚見尚融一雙眼睛在自己身上滴溜溜亂轉,就笑瞇瞇地問道。
尚融一怔,隨即回過神來,可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裡一著急忽然就想起瞭紫惠,於是禁不住脫口而出。
“請問大師,佛傢有沒有讓不孕的女子受孕的法門?”
老和尚似乎也沒有料到尚融會有此一問,明顯地愣瞭一下,隨即才長眉一揚,淡淡地說道:“生命之道生生不息,你何必拘泥於孕與不孕,孕是緣,不孕同樣是緣,緣生緣滅即是孕與不孕的法門。”
尚融彷佛聽瞭魔咒一般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和尚的意思分明是說紫惠與受孕無緣,也就是說紫惠命中註定不會生孩子。
不過和尚說的也沒錯,你不孕她孕,你無緣她有緣,你死我活,生命並不會因此而停止,反而是生生不息,無始無終,看來對這件事的執著也隻是印證瞭自己和紫惠都是難以看破紅塵的俗人罷瞭。
“大師是否還記得兩年前我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大師口吟四句偈語,至今仍常常在腦海中縈繞,隻是無法領悟其中奧秘。”
老和尚深深地看瞭尚融一眼,仍然面帶微笑道:“不是施主無法領悟其中的奧秘,而是施主故作糊塗等著老衲親口加以證實罷瞭。施主是什麼樣的人難道還非要老衲道破不成?”
老和尚的話證實瞭尚融的猜測, 上次在廟裡聽瞭老和尚四句莫名其妙的偈語以後,有那麼一陣,這幾句話總是出現在他的腦子裡,再加上後來老和尚的身影曾經多次出現過,他就開始懷疑這個老和尚說不定是另一個凝聚器,隻是他不敢相信居然會有這樣的巧遇。
“這麼說,大師也是……”
尚融選擇著詞匯,凝聚器幾個字竟然說不出口。“我感到不解的是,大師是如何認出我的身份呢,如果大師不說,我就看不出大師和我是一類人。”
“那是因為施主和老衲不在同一個層次上,我們的作用也不一樣。”
老僧笑瞇瞇地說道:“老衲能夠認出所有的同類,這是因為我有管理你們的使命。”
管理?難道這個老和尚就是那個光柱嘴裡的監督者和懲罰者?那他一定是最高級別的凝聚器。
尚融一時激動萬分,忽然覺得有許多的不解之謎要問問老和尚,可又不知道從那裡問起,忽然想到,自己之所以答應做凝聚器,一方面是機遇巧合實屬無奈,另一方面確實是受瞭那個光柱的誘惑,起瞭貪圖享樂之心,可他一個出傢的和尚又圖什麼呢?
“大師既然遁入空門,六根清凈,為什麼還要做那個……那個凝聚器呢?”
老僧聽瞭尚融的話,微微合上雙目,沉吟良久才緩緩說道:“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成為凝聚器的機遇,老僧也和施主一般別無選擇,何況在成為凝聚器之前老衲也不是出傢人,自然無法擺脫誘惑與貪念,後來之所以出傢亦非老衲的本意……”
“難道大師身為凝聚器竟然也有迫不得已的時候……”
尚融忍不住打斷老僧的話問道。
老僧淡淡一笑,笑容裡竟有幾許淒涼。“以老衲的法力,平常人如何強迫得瞭?老衲出傢其實就是受到瞭命主的懲罰……”
命主?尚融知道老僧嘴裡的命主自然是指那個無所不能的機器瞭,忽然想起那個機器曾經說過,對那些違約的凝聚器會給予一定的懲罰甚至消滅他們的*體,難道老和尚曾經……
老和尚似乎看透瞭尚融的心思,抬頭看著天空緩緩說道:“施主猜的不錯,不過施主可知道三百多年前老衲是個什麼角色?”
尚融聽瞭和尚的發問,隻顧怔怔地發呆,三百多年前?這老和尚到底有多大年齡瞭,三百多年前的人居然活到今天?尚融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像是突然間看見瞭鬼混一般,渾身禁不住哆嗦起來,忽然覺得自己生活在一片虛空之中。
老僧見尚融一幅癡呆的樣子,不再說話,徑自站起身來往那個小門走去,尚融正不知所錯,忽然見老僧站在門口朝他招招手,就消失在門裡面。
此刻,尚融已經被強烈的好奇心所控制,同時也有種身不由己的感覺,身子竟不受控制似地朝那扇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