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耳邊沒有縈繞濤姐的話,整天奇絕的經歷也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消化。我遵守承諾去找雅婷,幹脆坐瞭地鐵。畢竟一個脹脹的頭腦頂在空空的軀殼上,怕是不能開車瞭。當我雙手時輕時重地敲在門上,屋內的人但凡有心,都能明白我搖擺不定的心神。
開門的是周子珊,雅婷的好閨蜜,同事兼室友。她沒有第一時間放我進去。看著她怒視我的俏臉,因為氣憤反而更加可愛。我想到我和雅婷的初見、初夜,她居然無一缺席……
「雅婷病這麼重,你丟下她還好意思回來!」
看來雅婷和她媽還是要臉,沒講前因後果。無知無畏的周子珊一掌拍向我肩膀,卻被我一把抓住。面前女人眉梢一緊。
呵,她們既不外傳自己的罪,又要道出我不辭而別的事。真是既要、又要!
纖細的小手被緊緊攥著,子珊氣勢立即泄瞭。上半張臉怒目圓睜,下半張臉羞若雲霞,秋水共長天一色。
「你松開!」
我怎會任由面前這個嬌滴滴、怯生生的女孩擺佈。心念電轉,我的另一隻手幹脆也握住她的另一隻。整個動作自是比情侶還情侶。
「你幹什麼?」
「道歉!」
我斬釘截鐵,面前的女孩羞得低下頭去。別的女孩我尚有顧忌,可早已熟稔的周子珊我一點不怕。甚至我一直懷疑,曾經她和雅婷一起喜歡上我。否則當年一動不動看我們做愛也就罷瞭,怎麼還一臉難過喔?
子珊仍不說話,我雙手一用力,把她拉得離我更近。這個距離是最曖昧的,雙方像是要貼上,可彼此又能看到對方的臉。子珊若真發狠,抬腿來一下,膝蓋非廢瞭我命根子不可。可我吃準她不會,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道歉!」
「對不起……」
我松開瞭手。見她還不讓開,便在她頭上使勁搓瞭搓那一頭茶色短發。子珊趕忙驚叫跑開,我哈哈大笑,向房間走去。
房間門是雅婷媽媽開的,一臉復雜地看著我,看這架勢她也要堵一會門?
「媽。」
不知是對我改口的認可,還是想到瞭什麼旖旎的事情。話音剛落我便被放進去瞭。雅婷在床上躺著,臉色極其虛弱,看我過來便要起身。
我趕忙扶住瞭她,她的身體好燙!
「先躺下,先躺下……」
我來的路上準備瞭很多說辭,思來想去都不滿意。後來幹脆決定隻回話,不起話題。現在我覺得回話都沒必要瞭。她這油盡燈枯的氣色,完全是源自上天的懲罰。
「老公……」
雅婷不僅沒有躺下,反而死死抓著我的衣服,淚水全灑在我的胸前。
「老公,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瞭……」
「先躺下,先躺下……」
我機器人般,同一句又重復一遍。
雅婷這次聽我話瞭,可仍然拉著我,要我一起躺下。我沒有堅持,人順勢一倒。女人的嘴唇便封住瞭我,像香煙抽反瞭一樣,又疼又燙。
「反正我回來瞭,好好休息,別想別的……」
我掙脫瞭她。既沒有熱吻後的性欲,也不像無數次設想的去憤怒、去質問。我的心中隻餘悲天憫人的情懷。
「不要走!老公,你不要走!」
「我不走咱媽睡那?你忍心咱媽睡客廳嗎?」
「那你不要再離開我瞭……」
「好。」
「我們一起攢錢買房子……」
「會買的……」
「我們……我們要住在一起,我要搬到你那去……」
「沒問題。你本來就經常住我那……以前都把鑰匙……嗯鑰匙我留下瞭。」
「你愛我嗎?」
「我愛你……你這個……混蛋……」
聽到我模仿她,雅婷癡癡地笑瞭,如釋重負地吻上我。
「老公,你才是混蛋……」
這本重要無比的重逢,持續時間並不久。我應該放雅婷去休息,也應該放自己去休息。回去的地鐵裡,腦子還是極亂,像雅婷身上的熱氣傳到我的體內。旁邊坐著的哥們,一套舊舊的藍T恤,耳機還有些漏音:「青春的花開花謝,但我疲憊卻不後悔。四季的雨飛雪飛,讓我心醉卻不堪憔悴……」
她在那個手機視頻裡張揚起伏,卻依然對我說愛我。
我捅瞭她媽,又把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肆意玩,然後回答她,我也愛她。
哦,就在我們互訴衷腸之前,我還調戲瞭她的室友。
濤姐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人為什麼不能自由追求快樂,不能拋棄道德與伴侶的束縛?
杭州的地鐵太顛簸瞭。我悲天憫人的「人」,也包括我自己。
……
轉眼已是夏天的尾聲,別的地方都是一葉知秋,杭州確是一香知秋——桂花開瞭。
張雯仍是個桂花一樣的小姑娘。她工作時間不長,但能力不錯,還逢人就笑,很難不被喜歡。何況她長得也嬌小玲瓏,不怎麼化妝就眉眼端莊、鼻梁豐滿,頗具異域風情。
她的產出很高,隻是不太懂得展示。所以自上次差點被蘇暢冒領功勞,我也不斷給她創造機會,愈發顯得蘇暢沒什麼領導力。張雯也投桃報李,對我笑得總是比對別人更熱烈些。她還經常動手動腳,合作時緊挨我肩膀、走路不經意挽起我胳膊……但怎麼看她都隻是個咋咋唬唬的小姑娘,我也不好說什麼。
「少談這些流言蜚語。你們在外面代表著公司形象!」
我和張娜在食堂吃著飯,竟然也被擦身而過的蘇暢教訓瞭,大大的白眼落在面前的湯面裡。
「真他媽欠操。祝她心臟也擴張兩倍!」
等蘇暢走瞭,張雯連噴臟話,不屑之情溢於言表。我們聊的,正是最近在網易遊戲傳的沸沸揚揚的絕癥員工。年初,一個患有嚴重擴張性心肌病的同事,因為長期休病假,被公司標為績效不合格,強行開除。同屬遊戲部門,這個同事名叫「倪鑫」,已是五年的老員工瞭,我和他亦有過幾面之緣。
「杜總,咱怎麼能幫幫他嗎?」
「關你什麼事。」
我急忙打斷年輕人不切實際的想法,但心裡早已有瞭主意。畢竟我也還是個年輕人。
入夜,同事幾乎都下班瞭,跟雅婷發瞭消息的我依然駐足遠眺。窗外車流穿梭、萬傢燈火,這是我在杭州歸屬感最強的時候。長沙當然也有車流燈光,甚至有更亮更繽紛的夜生活,可沒有這麼多和我一起奮鬥打拼的螺絲釘。
我見四下無人,回到工位拿出手機,偷偷刷起瞭未讀的群消息。這是江帆拉我加入的一個民間群,群名言簡意賅,「幫助倪鑫,幫助自己」。
「請問有朋友知道倪鑫的聯系方式嗎?我可以找到媒體的幫助。」
我忐忑地說瞭一句。其實嚴格講,也不算媒體,我浙大的學生會同事在公關公司工作。在炒作輿論方面,這有時比媒體還厲害。不多久,我便收到瞭一個好友申請。頭像似乎是倪鑫本人,賬號簡介幹脆「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還沒來得及點通過,一對雪白的手臂突然環上瞭我,我被一個不是雅婷的女人從背後抱住瞭。
「呦杜總,挺熱心嘛。群裡看見你說話瞭。」
是張雯的聲音,她還沒走?分開她的雙手,轉椅轉瞭過去。
「哪個群?」
我先裝個傻充個愣,被拆穿也無所謂,我又不怕張雯。
「都直接問當事人聯系方式瞭,還抵賴吶!」
「你怎麼還沒回傢?」
我岔開話題,伴以一聲輕笑,不置可否。
張雯也笑瞭笑,一張俏臉在辦公室昏黃的燈光裡有種復古的美。辦公室似乎隻有我們倆,又這麼近的面對面,旖旎的氣氛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地把轉椅往後退瞭退,張雯卻直接撲在我身上,緊緊抱住瞭我。
「誘惑領導犯錯啊?」
「我這是英雄惜英雄。」
兩對唇瓣狠狠地吻在一起。我使勁把懷裡嬌小而火熱的身體向上抱瞭抱,除瞭已在入侵的舌頭,我要讓這個沒大沒小的下屬也感受一下,男人身上還有更危險的硬東西。
「嗯……先別急,我回來是去叫你看戲的!」
抓住我在她胸前摸索的手,張雯拉著我直接去瞭樓下。網易大樓背後的桂花樹下,一對男女熱情地探索著彼此的身體。哦不對,悄悄走近瞭點,分明是這大腹便便的男人在單方面探索——這女人雙手環抱樹幹,仿佛已被綁在樹上。
「這就是盛傳的網易野鴛鴦吧。」
我想到瞭姚啟龍曾經聊過的八卦。
「可不是嘛。還捆綁,玩得挺開!」
張雯看來也有所耳聞。比起我隻是單純的獵奇,她看得更加津津有味,手都摸向我熾熱的陽具。
「啊……」我的手也環住張雯,從她身體另一側繞回,襲向她的胸口。
「啊……」遠處的男人進入瞭女人的身體。
「等下!」
我突然叫停,左手狠狠捏瞭一下。張雯疼得驚呼,嗔怪又撒嬌地看向我。我回以歉意的目光。
「這聲音,有點熟?」
遠處的女聲咿咿呀呀,既帶著捆綁野合的別樣刺激,又有些沙啞低沉,不似少女的空靈。
「是啊,而且這頭發?」
男人的耕耘越來越用力,女人一頭卷發已肆意亂甩,夜色中好似一大簇盛放的桂花。
「杜總,這難道是……」
「先錄像!」
張雯兔子般跳出我懷抱。遠處比翼雙飛的野鴛鴦便留在我們兩人的手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