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萬大軍在陌生的土地上緩緩地前進著,我們已經進入魔族的領地三十多裡瞭,卻始終沒有遇見過一位魔族。邊境線上一個人也沒有,沒有軍隊,也沒有原駐民,傍晚的時候,黑龍騎士團在靠近天水河的一個小村子裡紮下瞭營。
魔族雖然缺少創造力,但還懂得模仿,這座靠近帝國邊境的小山村裡隻有稀稀拉拉的七八間房屋。受著來自帝國文化的影響,建築的風格和帝國幾乎完全相同,倒是讓我們這些背井離鄉的遠征軍並沒有產生太大的失落感。在村子裡,我們一個魔族也沒有找到,每一間屋子幾乎都是空著的,裡面除瞭一些搬不走的傢具外什麼都沒有。這很正常,皇帝這次南征大張旗鼓,魔族早就得到消息瞭,堅壁清野在戰爭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瞭。
天水河是大陸上最長的河流,發源於迎風峽附近的高峰天頂峰上。天水河的走勢很奇特。它從天頂峰上流出,向南縱貫瞭半個阿沙尼亞大陸,然後再一個大轉彎,向東前進數百裡,又來個大回轉,變為向北回流瞭近千裡,成瞭個倒“幾”字型的流向,最後在離連雲山脈天之裂痕山口不到百裡的地區走勢再變,改為向東流,以一條近乎直線的流向,向東徑直註入大海。
天水河如此奇特的走向完全是神魔大戰的傑作,數千年前神魔之間的混戰,將整個大陸的地理位置完全改變瞭。
橫貫南部大陸的天水河讓同樣是兩線作戰的魔族在戰爭調兵的過程中嘗盡瞭甜頭,坐上船順流而下,隻要一個月的時間就可以把軍隊從大陸的西部調到東部。
由於在軍中擔任要職,隨時隨地周圍有一大堆眼睛在瞧著。顧及到自身的“表率”作用,我也不好隨意溜到安達她們所在的女營去鬼混。行軍已過瞭半個多月瞭,我也隻是和她們說過幾句話而已。
出征在外,軍隊的住宿條件很差。不過身為高級將領的我自然有資格住在比較好的屋裡。
那晚我就和波爾多同住在一間小屋裡,同住的還有其它幾位高級將領以及比利亞叔叔派給我的勤務兵胡安。
胡安是一個很年輕的小夥子,白白瘦瘦的,一看就知道他是剛從學校裡出來的嫩小子,比利亞叔叔把他派給我做勤務兵,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真是可惡啊,軍隊中美女也不少,為什麼就不能給我找一個年輕貌美點的女兵呢。
“你很興奮。”白蘭度看著正拿著白佈不斷擦拭著碧落槍的波爾多說。
“還好啦,隻是一想到就要打仗瞭,我就興奮得睡不著。”波爾多靠在床頭,不停地用手撫摸著那桿傳瞭三百多年的,經歷瞭七位龍戰士之手的碧落槍。
“哦。”白蘭度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卻沒有說出口。
“戰爭是塑造英雄的時代啊。是不是啊,老大。”老友側著頭朝我眨瞭眨眼睛,這小子,又來瞭。
“一想到我們凱旋而歸,受到無數的鮮花美女的歡迎,哇……”他閉上雙眼,露出一臉陶醉的神情。
“做夢去吧,能不能保命回傢還是個問題呢。”我在這個傢夥的頭上輕輕地敲瞭一記,要是這麼容易就能打敗魔族統一大陸,雷茲·法比爾早在三百年前就做到瞭,哪裡還輪得到我們出手?
七位龍戰士中,隻有暗黑龍的龍戰士擁有先祖的記憶。當年十賢者中的星賢者把逆鱗送給祖先卡魯茲之時,將一塊可以儲存人的記憶的靈魂石嵌在瞭逆鱗的劍柄上,當我的身體和逆鱗合而為一的時候,祖先們的記憶也就全部融入瞭我的身體。這個秘密是秀耐達傢族最大的秘密,這世上也隻有安達和義父知道這個秘密。
憑著這些記憶,我知道戰爭是件多麼恐怖可憎的事情。
可是波爾多不一樣,他就象軍隊中的那些新兵一樣,受著國傢宣傳的影響,一心隻想到戰場上來當英雄,而白蘭度這樣的老兵經歷瞭太多的﹛殺,太多的血腥,早已對戰爭厭倦瞭。
“對於弱者來說戰爭是災難,但對於強者來說戰爭卻是塑造一個新的神話,新的傳奇的好時機。”一個聲音在邊上有氣無力地響起,插話的人正是那隻壁虎。
“反正不關我的事,我隻希望戰爭早點結束,好舒舒服服地回傢過日子。”我掃瞭一眼靠在破破爛爛的木床上半斂著眼的奧馬斯說道,對於這隻成瞭醉貓的“壁虎”,比利亞叔叔對他不過問、不指責,仿佛這人不存在似的。
“這兒太悶瞭。我去外面透口氣。”
“碧落槍並不需要太多的擦拭。”臨出門的時候,我對老友說。
今晚又是一個月圓之夜。要是沒有戰爭,要是還在傢鄉的那個小山村,這個時候,我正抱著希拉和安達沐浴在銀色的月光下,躺在我傢的樓頂,撫摸著她們長長的秀發,呼吸著帶有她們體香的空氣,吹著清爽的涼風,一顆接一顆地數著天上的星星。
我們的軍隊在魔族的土地上已走瞭三天瞭,整整三天,我們沒有遇見過一個魔族。
在路過的地方雖然也經過幾座村莊,卻一個人毛也沒有見過,波爾多本想大幹一場騙得美人歸的想法看來要過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實現瞭。
在第四天的傍晚,作為前軍的黑龍騎士團終於有機會和魔族接觸瞭。
那一天,我們進入瞭一個在地圖上被稱作奧爾斯加的小鎮,鎮子並不是很大,隻有數百戶人傢。自從進入魔族的領土之後,黑龍騎士團一直是順著天水河往南走,在這個小鎮上,我總算親眼見到瞭人類的老對手──魔族瞭。
在帝國的宣傳中,魔族都是些眼如銅鈴,口若血盆,吃人肉不吐骨頭的傢夥,但我所遇見的那些魔族隻是一些老弱婦孺。魔族的皮膚和人類並不相同,帶有少許的粉紅色,眼睛是紫色的。
低級的魔族,如牛頭怪、美杜莎,樣子雖然怪瞭點。但看起來也並不是象宣傳的那樣可惡。至於魔族中最高級的黑魔族,除瞭額頭上長有尖角外,他們和人類在相貌上幾乎相差無幾。
當我們進入奧爾斯加鎮時,這些人全都集中在鎮中的聖堂中祈禱著,魔族的神明就是墮落天使路西法,一群人虔誠地跪在他們心中的真神的塑像前,嘴裡不知囔囔地在禱告著什麼。
當手持利刃的人類戰士以解放者的身份攻入這個小鎮的時候,這些人因為年老體衰難以行動,隻能呆在他們心中的聖殿,默默地祈求著魔神的幫助。
那一雙雙和我一樣的紫色的眼睛驚恐地望著我,透露出一種讓人心生憐憫的無助,一隻隻老朽得象樹皮一般的手微微地顫動著,幹裂的嘴唇不自覺地打著顫。
望著這些可以說是我的同類的魔族,我竟有些無所適從,因為我是魔族和人類的混血兒,血管裡也流著和他們一樣的鮮血。
“不要傷害他們。”我對著手持著刀劍盾牌,擺出一副大敵當前的架子的手下說。
“騰出幾間房子給他們住,其它的全部征為軍用。”我下令道。
我有點同情這些人,不過身為侵略者統帥,我必須為自己的士兵著想,我要努力地讓我的每一個士兵過得更好一點,背井離鄉的滋味並不是很好受的。而對於這些戰爭的受害者,我所能做的事情也隻能是這些。
跟著我最先進入城鎮的士兵全是沒有一點實戰經驗的新人。讓這群新兵先進入城鎮掃蕩一切,這是在軍事會議上大傢商量後一致決定的。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讓這群學生兒童軍團早熟,快點成為有豐富戰鬥經驗的老兵,這不光是為瞭戰爭,也是為瞭這些士兵好。
所謂的老兵,也就是從戰場上無數的﹛殺中走過來的擁有無數殺人經驗的戰士。一個年輕士兵的成長需要用無數的生命和鮮血來交換。與其讓他們在面對更強的敵人時才長大,倒不如趁現在敵人還弱小的時候就讓他們快快成熟。
讓一個人過早的失去赤子之心是很殘忍的,但這是戰爭,戰爭不需要純真,戰爭隻講鐵和血,強與弱。擁有少年純真之心的士兵比一個沒有情感的士兵死得要快,我知道這樣做很殘忍,可是這樣做卻是為瞭他們能夠活下去。
正當我忙著處理部隊安營紮寨的事的時候,號角聲傳來,第十二次神龍戰爭中人類軍隊和魔族的第一次接觸戰爆發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