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南宮鳶在早朝上,一改之前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連續問責瞭好幾名官員,勒令整改,並且將之前在蚩國皇都之外的見聞,拿上朝堂。
頗為罕見的是,面對南宮鳶的問責,趙老丞相一直沉默不語。
朝堂上的官員都不是傻子,四大傢族被滅,隻剩趙傢一傢,坊間也有傳聞,曾看到陛下出手……
不管是真是假,其他三傢如今元氣大傷,且背後一定有女皇的手筆。
曾經朝堂百官壓制女皇的日子,似乎一夜之間就變瞭。
那個原本對一切政事都漫不經心的女皇,似乎突然就來瞭興致,要治理蚩國。
直到退朝,百官中還有不少人沒有反應過來。
不少人都將目光看向瞭趙老丞相。
他依舊站在原地,久久沒有挪動腳步。
就在不久之前,他看到南宮鳶的眼神,再也不像以前一般渾渾噩噩。
她的眼中帶著睥睨,看向他的時候,還帶著一股凌厲與戲謔。
趙廣才被看得心驚肉跳,那一刻,他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冷汗從他滾落。
他低下瞭頭,再也不敢直視那雙丹鳳眸。
……
南宮鳶在中午前再次來到瞭華乾客棧。
這次周圍的氣息足足比昨天多上瞭一倍還有餘。
客棧早就住滿瞭,更多的修士都是將身形隱匿在周圍。
這種情況也不禁讓南宮鳶有些擔心起來。
雖然說這些修士都是沖著劍仙子來的,可難保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麼恩怨。
要是一旦動手,那到時候,給蚩國的打擊可是巨大的。
一個靈魄境的修士如果在皇城開戰,其恐怖程度完全不亞於一萬人的大軍在城中帶來的破壞。
這也是南宮鳶不斷來這裡的另一個理由,這裡超出她境界的修士多如牛毛,她也想不到該怎麼處理。
才不過剛剛踏進客棧,她便感覺到有許多道目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
南宮鳶不管不顧,朝著黎澤的房間走去。
“咚,咚,咚。”
“進吧。”
她推開房門,黎澤已經坐在桌前。
南宮鳶彎起嘴角,立刻坐到桌前說道
“今天早上早朝……”
黎澤安靜聽著,心中一時有些感慨。
之前見她,還是被困在仇恨之中,如今大仇得報,便如同囚鳥離開瞭牢籠一般,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瞭。
黎澤為她倒上瞭一壺茶,聽著她討論起蚩國那些官員。
……
星河觀,遲夜正在宗門大殿內清修。
一襲黑衣,坐在蒲團之上,周身運轉著點點星芒,吞吐之間,似乎星辰閃爍,點點星光燦爛。
她的身後,便是歷代星河觀的宗主。
比起天劍閣浩浩蕩蕩的十二位劍仙來說,星河觀算上遲夜在內,也不過隻有四座雕像。
星河觀的弟子都清楚,自從三百年前,上一任宗主戰死之後,遲夜宗主基本上便隻在大殿內清修。
因此想要找宗主,來大殿總沒錯。
吐出一口濁氣,化作星芒流轉,消散不見,遲夜睜開瞭雙眼。
如果說程玉潔是如同高山上的寒風刺骨,那麼寧靜,平淡,便是遲夜給人的第一印象。
尤其是面上一直帶著黑紗,身著黑裙,更為她增添瞭幾分神秘感。
她站在大殿的雕塑前,看向自己的師父,平靜的眼眸中起瞭波瀾,那眼神帶著些許懷念。
“師父……一定要去嗎……”
遲夜站在一頭白發的女子身後,眼中盡是不忍。
“妖皇畢竟已達仙境……師父也算不出她什麼瞭……”
女子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徒弟,一臉的慈祥。
遲夜的目光停留在師父那蒼白的發絲上,就在一天前,那還是滿頭飄逸的青絲……
而為瞭能夠封印妖皇,她燃盡瞭一切,起瞭最後一卦。
“拿著吧,阿夜。”
女子將黝黑的八卦牌遞到遲夜手中。
遲夜搖瞭搖頭。
“師父……我……我不能……”
“卜天卦,於師父也已經是無用之物瞭,畢竟師父已經算完最後一卦瞭。”
女子淡然一笑。
“拿著它,從今日起……”
“師父!”
遲夜眼眶泛紅,抓住瞭女子的手。
“別去……別去……我給你起瞭一卦……”
“上坎下坎,兩坎相重,險上加險……”
“呵呵……”
女子笑著拍瞭拍遲夜的手背。
“不打緊的,師父清楚,此去萬劫不復,師父也要去。”
“師父……”
女子將遲夜的手心翻轉過來。
“師父不放心你……為你卜瞭最後一卦……”
“上震下離,陰陽相交,剛柔並濟,柳暗花明……”
“徒兒,上上卦……師父最後卜問天道……天上十二仙,有我徒兒一席之地。”
“什麼天上十二仙……師父你……”
“天機不可泄露,徒兒,為師這便走瞭,照看好宗門,從今日起,你便是星河觀宗主!”
話音未落,女子身形已經變得虛幻不已,飄然而去,徒留遲夜一人,抱著卜天卦,站在原地。
“師父……”
從那之後,世上再無惑星仙子,徒留遲夜。
而自從師父死後,遲夜便長年於大殿內閉關清修。
師父死之前那句天上十二仙,便成瞭遲夜解不開的迷惑。
這世上已經多久沒有出過人仙瞭?否則怎麼會僅僅出瞭一個妖皇,便讓人族正道付出八位宗主的慘重代價?
可師父卻說之後會出十二位人仙……
是正道八宗各出一人嗎?
那剩下四個仙人境是哪裡來的?
妖族嗎?
妖皇呢……
這些疑惑隨著時間,沉淀在遲夜心中……
直到十年前……
由於長期對宗門疏於管理,宗門中已經有不少弟子,犯下瞭大錯。
卜算之人,最忌諱算己。
而這在星河觀中竟已經形成瞭一種風氣……
甚至在星河觀弟子中有“算人先算己”的說法……
遲夜大怒,將不少違戒的弟子與長老逐出宗門,其中,便有一名長老,名為陸塵。
然而……
待到遲夜處理完此事……心中卻起瞭波瀾……
她無法忘記師父離去時的背影,慷慨赴死時看向她的溫柔笑意,以及那句“天上十二仙,必有我徒兒一席之地。”
三百年,妖皇被封,妖族不出,而這句話,卻如同心魔一般,折磨瞭遲夜三百年。
那一夜,她顫抖著拿起瞭卜天卦……
她過不瞭心中那關,最終,她為自己卜瞭一卦。
就連她自己都驚訝,沒有想象中的反噬,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
那可能是她這輩子算得最簡單的一卦。
不但出瞭卦象,更是直接看到瞭未來所發生的畫面。
然後……
她便看到自己穿著一身輕薄的黑紗,趴在一個少年身前,輕吻著對方的……
遲夜的呼吸都為之停滯,她難以置信,少年的面容模糊不清,她也隻能看到自己轉過瞭身子。
好似一隻……發情的雌犬……
就那樣被少年壓在身下……
最屈辱的是……
她的脖頸上還帶著皮質項圈……
“不可能!!”
遲夜面頰染上緋紅,羞惱參半。
她自修道以來一直清修,嚴於律己。
就連自瀆都從未有過,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
在這之後,遲夜就和發瞭瘋一樣,她不肯相信這就是她要面臨的命運。
隨著算卦次數越來越多,她所知的消息也愈發清晰。
那個少年……
來自於黎國皇室的四皇子……黎澤……
等到他靈丹境……
自己就會成為他的玩物。
不論如何推演,如何卜算,所有的一切,都指向瞭這唯一的結局。
遲夜清楚,這和一般卜算的卦象根本不一樣。
卜算別人時,往往隻能看到一些充滿隱喻的畫面,卦象也都是模棱兩可。
而起卦之人,想要算得越清楚,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就越大。
這也是為何星河觀卜算需要緣物的原因。
除瞭仙人,恐怕沒有修士能夠承擔窺視他人命運的反噬。
而為自己起卦,遲夜沒有付出任何代價,就將自己的命數算得清清楚楚。
可她寧願自己從未算過這一卦。
所以……
她扶持瞭被四大傢族滅門的南宮後人,南宮鳶。
將南宮鳶送上女皇之位後,遲夜許諾她,隻要蚩國與黎國開戰,贏下這局,她便會讓南宮鳶親手報仇。
南宮鳶也清楚,自己與幽影兩人,對上四大傢族三位靈丹境是輸多贏少。
思索再三,便答應瞭下來。
蚩國礦產資源豐富,兵強甲盛,按理來說,大敗黎國,應當是毫無阻礙。
可不論是南宮鳶還是遲夜,都沒能想到黎國的將士在戰場上英勇無畏。
這直接將蚩國拖入瞭泥潭之中。
遲夜見狀,也隻能另行他法。
派出星河觀修士,深入黎國境內,直接將黎澤帶回星河觀便是。
遲夜倒也不是要殺他,畢竟那時候的黎澤也隻是個孩童,讓她對孩子痛下殺手,她辦不到。
她隻是想把黎澤接回星河觀,再廢除黎澤的經脈。
隻要斷瞭黎澤的修行路,那麼黎澤便永遠都不會到靈丹境瞭。
然而事情卻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黎澤弄丟瞭。
誰也不知道一個四歲小孩是怎麼跑丟的。
就連遲夜也無法卜算到黎澤的位置。
最後,蚩國以戰敗告終。
遲夜的計劃也落空。
等到她再次見到黎澤的時候,已經是程玉潔的登仙宴上瞭。
從那之後,遲夜便知道,總會有一天,黎澤會找上門來……
她看向惑星仙子的雕像,眼中卻沒有焦距。
“是我錯瞭嘛……師父……”
“可那樣的命運……我怎能心甘情願的接受……”
“師父……你告訴我……”
“究竟要怎樣……我才能替你復仇……”
“究竟要我付出什麼……我才能證道人仙……”
雕像不會說話,惑星仙子也早已不在人世。
遲夜心中也清楚,不過是有感而發罷瞭。
她輕嘆一口氣,卻聽到有弟子來到瞭大殿。
“宗主,已經有超過數千名靈丹境以上的修士聚集在蚩國……再這樣下去,恐怕……”
稍稍思索片刻,遲夜便吩咐下去。
“關掉星河大陣,向天下修士告昭,我星河觀為諸位準備好瞭客房,請他們來星河觀,近觀我與劍仙子論道。”
“是,宗主。”
弟子很快下去。
而遲夜卻深吸瞭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瞭。
“程玉潔……也好,就讓我看看,你這人仙境,究竟是虛張聲勢,還是貨真價實。”
……
三天轉瞬即逝,這兩天來,除瞭和南宮鳶討論討論蚩國的政事之外,黎澤也沒再出去走動。
晚上也是一個人打坐清修。
他怕自己會打擾到師父……
到瞭第四天早上,黎澤換上瞭象征著天劍閣的白袍,同師父和師姐一起,前往星河觀!
星河觀。
此時不論是八宗弟子,還是散修,早已經將星河觀的大殿廣場圍得水泄不通。
程玉潔並未刻意召集天劍閣弟子,而是吩咐他們自行前往。
因此天劍閣大多數弟子,都早早的來到瞭星河觀內。
不僅如此,幾乎八宗全部沒有閉關的弟子長老盡數到場。
就連八宗宗主也已經到齊。
所有修士都在關註著這場論道切磋。
畢竟程玉潔自從登上人仙境,還從未出手過。
遲夜矗立在廣場大殿上,閉目凝神,此時不過辰時,太陽剛剛升起。
她就穿著一襲黑裙,身披幻星紗,拂星塵搭在潔白的皓腕上,手中還托著卜天卦。
黑紗遮掩著她下半張俏顏,更為她增添瞭幾分神秘。
大多數修士不清楚,但是八宗宗主倒是知道,曾經遲夜是不遮面的。
自從星河觀前任宗主死後,遲夜便戴上瞭黑紗。
是為瞭紀念惑星仙子。
“咚~咚~咚~咚~”
悠揚的鐘聲響起,代表著辰時已經過半。
而就在此時,遲夜睜開瞭一直緊閉的雙眸。
“來瞭。”
話音剛落,遲夜身前便憑空出現一道人影,隨後凝實。
正是程玉潔。
相較於曾經的冰冷,自從登仙之後,程玉潔便不像以前那般面無表情。
嘴角總是帶著一絲笑意,這讓遲夜很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
她看向程玉潔的腰間,那裡空無一物。
遲夜一挑眉頭。
“寒魄呢?”
程玉潔搖瞭搖頭。
“既然是論道,用寒魄,我怕傷著你。”
“呵……”
遲夜冷哼一聲。
與妖皇的感覺不同,妖皇出世,妖氣漫天。
而程玉潔身上則沒有半分凌冽,就好似普通凡人一般。
曾經的劍仙子冷得刺骨,渾身劍氣凌冽,可如今為何周身沒有半分氣勢?
遲夜心中有些疑惑,隨後看向瞭程玉潔身後。
凌墨雪和黎澤,落後程玉潔一個身位,懸浮在空中。
“也罷……今日便教你們天劍閣知道,我星河觀也不是任人欺辱。”
遲夜剛說完,程玉潔身後的黎澤深吸一口氣,隨後,當著諸多散修與八宗弟子面前,擲地有聲。
“遲夜前輩……晚輩不懂,天劍閣何時欺辱星河觀弟子?”
此話一出,場上針落可聞。
有不少八宗年輕弟子都直楞楞的看向那個打扮有些古怪的天劍閣弟子。
“這……這誰啊……”
“敢當面頂撞星河觀宗主……這……這什麼來頭……”
“你們不知道?他就是黎澤啊!劍仙子的嫡傳弟子!”
“什麼嫡傳弟子?劍仙子嫡傳弟子不是舞劍仙子凌墨雪嗎?”
“你這都多久之前的消息瞭……”
諸多修士開始竊竊私語,不少人都在打聽黎澤的來頭。
遲夜聽瞭,隻是嘴角微微帶起笑意。
“什麼時候我和你師父說話,也輪得上你個小輩插嘴瞭?”
“是非對錯,我不同你爭辯,等我贏下你師父,再替她好好管教你。”
此話一出,私語聲更多瞭些,有不少修士都向黎澤投去瞭同情的目光。
在他們看來,不管劍仙子是輸是贏,黎澤回去都少不瞭要被師父責罰。
隻是聽到遲夜這話,原本臉上沒什麼表情的程玉潔倒是輕笑瞭起來。
這下讓整個大殿都鴉雀無聲。
不管是八宗弟子,還是其他宗門的弟子,亦或是散修,他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劍仙子會笑。
就連八宗幾位宗主,也頗為詫異的看向程玉潔。
一是劍仙子風華絕代,佳人紅唇微彎,便如同雪蓮綻放,美輪美奐,讓人目不轉睛。
二來是,他們也不知劍仙子為何發笑。
“遲夜妹子真是好大的心氣,開口便是贏下我,要替我管教徒弟。”
“隻是……”
“我這徒弟心性資質上佳,管教一事,還是不勞遲夜妹子費心瞭。”
這話聽上去隻是誇贊瞭一句黎澤,可實際上卻是暗損瞭星河觀。
畢竟先有陸塵,後有左畢宿,星河觀弟子的所作所為,可有點對不起正道八宗的名號。
遠遠坐在嘉賓席上的崔詩詩,也是一臉古怪的在黎澤與程玉潔身上看來看去。
別人不清楚,她可是清楚,這師徒兩的關系還真不太正常。
她害怕的是黎澤會影響到程玉潔,畢竟禦仙決在記載中,可遠比淫教的功法霸道的多。
同時崔詩詩也好奇,程玉潔如今的實力,究竟能發揮幾成。
至於是不是真人仙……
別說是她,其他幾位宗主心中都有些嘀咕。
畢竟妖皇給他們的映像太過深刻,程玉潔怎麼看,氣勢也完全不如妖皇霸道。
遲夜聽完也是臉色一黑,表情都冷瞭幾分。
“廢話少說,今日便領教一下劍仙子高招!”
程玉潔沒回什麼,閉上瞭雙眸。
凌墨雪和黎澤已經退到瞭天劍閣弟子的觀戰席。
令黎澤詫異的是,胡婉瑩竟然也在這裡。
“師叔!?你去哪瞭?”
“保密,別說瞭,先看你師父看好這一戰,對你好處可不少。”
黎澤點瞭點頭,又將目光投向瞭漂浮在空中的兩人身上。
這裡距離兩人足足百裡,還有無數修士,交鋒的餘波,也傷不到他們。
而黎澤卻突然聽到耳畔傳來瞭程玉潔的傳音。
【澤兒,師父這便要出鞘瞭……你……準嗎?】
黎澤一愣,隨後將目光鎖定在師父的後背上。
程玉潔沒有回頭,一襲白裙,隨風飄蕩。
黎澤點瞭點頭,輕聲呢喃道。
“師父……澤兒從不會束縛師父……所以,隻要師父想……便出劍……”
“呵呵~”
程玉潔沒再說什麼,風中隻是傳來她的輕笑。
遲夜皺起瞭眉頭。
“你笑什麼?”
“笑?你何時……見我笑瞭?”
程玉潔睜開雙目,嘴角那彎笑意已蕩然無存。
眼神如劍,銳不可當!
“這是……”
無數修士嘩然,在場上佩劍的修士不在少數,而此時,他們匣中的長劍,卻不受控制的發出瞭輕鳴。
不光是遲夜,八宗宗主的眼神也同時聚變。
從方才的沒有半分氣息,到現在的劍氣四溢,充斥天地,不過僅僅一息之間而已!
“這劍意……”
崔詩詩愕然,其他宗主也愕然,這劍意凌冽,卻並不如山嶽般讓人窒息;刺骨,卻不似冰錐般鋒芒盡顯。
整個天地似乎完全融為瞭一柄劍。
而直接面對這份劍意的遲夜,更是呼吸都為之停滯。
這份壓迫感,她隻在三百年前,面對妖皇的時候感受過……
可如今……
程玉潔給她的感覺,甚至更在妖皇之上!
這怎麼可能!!
遲夜心神懼顫,而程玉潔此時已經面無表情,眼神古井不波。
“遲夜,莫說我以勢壓人,讓你三招,你又如何?”
這番話也徹底讓遲夜擺脫瞭被震懾住的狀態,眼神變得銳利瞭起來。
“瞧不起我!?好大的威風!”
“結!”
遲夜一揮手中拂星塵,頓時空中星光漫天,直沖程玉潔!
“凝!”
卜天卦於手中旋轉,那點點星光頓時幻化成瞭數百丈大的八卦陣,將程玉潔籠罩在八卦中央。
“鎖!”
遲夜手中掐動法決,那星光構成的八卦陣急速收縮,將程玉潔鎖在陣中!
一旁觀戰的幻宗宗主青雲子也是出口贊嘆。
“當年我師父與惑星仙子並肩作戰,惑星仙子的鎖星河,便是困住瞭妖皇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我看遲夜宗主這鎖星河的火候,也不比她師父差多少。”
“是瞭……”
八宗互有來往,一些宗門絕學,大多都互相見過。
對於青雲子這番話,其餘幾位宗主也都是點頭贊同。
他們也到瞭當年師父們的境界,對於宗門絕學,已然有頗深見解。
“你們覺得……程玉潔她……需要多久才能脫困?”
此話一出,幾位宗主皆是沉默不語。
有的在思考自己要如何應對這鎖星河。
有的則是在比較程玉潔方才的氣勢,與三百年前妖皇相比究竟孰強孰弱。
可下一秒,他們便聽到程玉潔一聲輕嘆。
“破。”
語氣平靜,波瀾不驚。
可落在在場的修士耳中,卻如同驚雷炸響!
鎖星河,應聲而碎。
“這……”
“……”
不光是八宗弟子,那些聞訊而來的散修們,也是目瞪口呆。
星河觀以卜算出名不假,可面對妖皇時,若是無惑星仙子的鎖星辰困住瞭妖皇,封靈大陣也就無從施展。
可如今……同樣是星河觀宗主的鎖星河。
能困得住妖皇一炷香……卻困不住程玉潔一盞茶……
這豈不是意味著……程玉潔要比妖皇……
遲夜更是震撼到紅唇微張。
師父死後,她便常年苦修。
因為她知道,妖皇遲早會卷土重來,到時候,勢必要與妖皇再戰一場。
三百年來一天都未曾懈怠。
這鎖星河她早已爐火純青,毫不誇張的說,就算是和師父所施展的鎖星河比起來,她也有自信不會差上分毫,甚至更勝一籌……
可程玉潔甚至都未出劍,隻是口吐一字,便破瞭她的鎖星河!?
“你還有兩招。”
無視瞭眾人的震撼,程玉潔淡然開口。
遲夜瞇起瞭眼睛,手中拂星塵再次甩動!
這次星芒流轉,於遲夜身前停滯。
她一掌拍在身前!手中卜天卦飛速旋轉!
星芒流轉,如同河水般奔湧而去,直沖程玉潔!
“卷星辰!”
遲夜不斷揮舞手中拂塵,星光源源不斷。
程玉潔負手而立,不躲不閃。
“開!”
口中再吐輕言,奔流而來的星光便從中一分為二。
就好似撞上瞭分叉的礁石,再也構不成半分威脅。
這下不光是遲夜,就連其他修士也沉默不語瞭。
程玉潔的實力,確實是有些超出他們的想象瞭。
原本不少人心中還在懷疑,劍仙子是不是在虛張聲勢。
如今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份實力……確確實實已經是人仙級別的瞭。
畢竟除瞭人仙,他們想不出還有什麼修士,能夠在大乘後期的八宗宗主手下輕松自如。
遲夜死死盯著程玉潔。
她體內的靈力已經消耗瞭大半,可依舊沒有撼動程玉潔……
甚至都沒能逼她出劍。
這讓遲夜感到匪夷所思。
此時她也清楚的明白,程玉潔與他們,確實不是一個境界瞭。
她也終於知道,當年師父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去面對妖皇。
“隻剩一招瞭,遲夜。”
程玉潔出聲提醒,語氣依舊平靜,而遲夜深吸瞭一口氣,體內靈力奔湧而出。
“子,醜,寅,卯……”
遲夜將拂星塵搭在小臂上,手中法決掐動,口中念出的是十二天幹。
每次掐動法決,天空便黯淡一分。
直到十二天幹念完,白日已經無影無蹤,倒映在天空中的,是漫天星河!
“程玉潔……你可接好瞭!”
遲夜呼出一口長氣,手中卜天卦飛速旋轉,擴大,隨後落在瞭程玉潔腳下。
卜天卦上的十二天幹亮起,隨後在星河之中,一道紫芒,展露頭角,直沖而來。
程玉潔當然認得這招。
當年八宗殺招盡出,圍剿妖皇,這才讓妖皇重創,得以被封靈大陣封印。
這一招,便是當年惑星仙子獨創的殺招!
“墜星芒!”
遲夜掐動法決,將全部靈力灌輸進卜天卦中。
星空中的紫芒被卜天卦牽引,隨後,便如同水滴般落下。
不過豆粒大小,卻讓在場的所有修士,心中都浮現出瞭一股避無可避的感覺。
似乎不論如何躲閃,最終,這滴紫芒,都會降落到自己身上。
這一次,程玉潔終於動瞭。
她伸出右手,捏出劍指,隨後……
一劍斬向那道紫芒。
不知是不是錯覺,場上眾人好像感覺到,似乎有一剎那,連天地也被這一劍斬斷瞭一般……
那道紫芒,在半空中一分為二,消散開來,再無蹤跡。
“呼……呼……”
遲夜喘息著,面色有些蒼白,顯然這一招已經幾乎將她透支。
她看向程玉潔,貝齒輕咬下唇,眼中除瞭震撼,還有幾分難以置信。
“三招已過,該輪到我瞭?”
程玉潔面色依舊平靜。
遲夜聽出瞭這話的意思,她招回瞭卜天卦,擋在自己身前。
星河觀歷代宗主象征性的法器,傳說是仙人所傳的法寶,也是當今世上最強的防禦性法寶。
當年卜天卦在手,就連妖皇,也未能奈何惑星仙子。
“給你一盞茶,調息片刻吧。”
“別瞧不起我!程玉潔!”
沐浴在星芒之下,不過幾息,遲夜身上的氣息,又重新回到瞭巔峰。
“星河之下,你休想破開卜天卦!”
星光點點,卜天卦在遲夜身下轉動,將她籠罩在內。
程玉潔搖瞭搖頭。
“如此法寶,斬瞭可惜。”
“可卜天卦最大的破綻,不是它,卻是你。”
程玉潔原本淡漠的眼神忽然銳利如劍,右手劍指點出。
眾人隻看到程玉潔刺劍而出,遲夜腳下的卜天卦,便停止瞭轉動。
“……”
沉默。
八宗其他六位宗主,看向程玉潔的目光中,盡是震撼。
“她……”
青雲子吐出瞭一個字,隨後的話似乎都被堵在瞭嗓子中。
就連一向老神在在的仙籙觀宗主,左泉源,都忍不住點頭,嘆瞭一句。
“劍仙子……真仙人也……”
面對程玉潔的遲夜,此時已經是面色蒼白,額頭滲出點點汗珠,好半晌,這才回過神來,喘著粗氣。
看向程玉潔的目光,也從震撼,變得極為復雜。
“這招……叫什麼……”
“此劍名為,心劍式。”
程玉潔收回劍指,負手而立。
遲夜的表情盡是苦澀。
“此番論道……受益頗多……多謝劍仙子……不吝賜教……”
程玉潔伸出手的一瞬間,遲夜便想要催動卜天卦。
可下一秒,她便心神懼顫,與卜天卦之間的聯系,也被硬生生切斷瞭。
遲夜的心境未能圓滿,不足以應對程玉潔這攻心一劍。
心神震蕩,好半天,才恢復過來。
她清楚,如果程玉潔想,那麼她方才隨便做些什麼,都足以讓她更難堪。
可畢竟是當著天下修士的面,程玉潔還是給瞭她幾分臉面。
隻是站在原地,未曾動彈。
這下遲夜也清楚,程玉潔確確實實是人仙境……不僅如此……甚至……
她可能要比妖皇……更強……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遲夜也不再心有不甘,幹脆認輸。
隻是下一秒,她的耳畔便傳來瞭傳音。
【此事還沒完,等論道結束,不論是淫教,還是黎國,你都要給我一個交代。】
遲夜紅唇微張,最後卻什麼都沒說,隻是點瞭點頭。
看著星河觀宗主離去的背影,諸多修士的目光都放在瞭劍仙子身上。
崇拜,震撼,尊敬。
崔詩詩第一個站起身子,拍瞭拍手。
“好!真不愧是我們人族第一劍仙!”
“劍仙子!”
“劍仙子!!”
修士們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而程玉潔面無表情,轉身朝著天劍閣眾人的方向走去。
“宗主!”
天劍閣一眾弟子看向宗主的眼神更盛其他修士。
畢竟天劍閣弟子師出同門,情同手足,同宗門與有榮焉。
宗主如此強盛,妖族自然不敢為非作歹,這如何不讓天劍閣弟子們欣喜若狂。
“師妹,你先帶著他們回宗吧,澤兒與墨雪留下,還有事辦。”
“是,師姐。”
胡婉瑩沒說什麼,拱手一禮。
帶著天劍閣諸多弟子提前回宗瞭。
“諸位修士,論道已畢,勝負已分,就請諸位自行離去,我們星河觀弟子就不遠送瞭。”
“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啊!!哈哈哈哈!!”
“能一睹劍仙子風采,實屬我等榮幸!!”
“劍仙子當真仙子也!!一劍頓教天地失色!!”
不論是八宗弟子,還是其他宗門,或是散修們,都用火熱的目光看向那一抹清寒的身影,甚至於有不少修士眼中都已經變成瞭癡迷。
這樣的劍,這樣的人,怎能不叫他們為之傾心?
而程玉潔的表情依舊平淡,隻是帶著凌墨雪和黎澤,前往星河觀的大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
直至周圍無人,程玉潔這才輕聲開口道。
“澤兒……師父這便歸鞘瞭……”
“嗯……”
黎澤點瞭點頭。
便看到,程玉潔面上的冷色,如回春般消融。
眼中不再劍意凌冽,而是如同一汪春水。
嘴角微微彎起,露出瞭一抹溫婉的笑意。
“不會怪師父弄得太聲勢浩大吧?”
“怎麼會呢!!師父剛剛也太帥瞭!!對瞭!師父,那一劍好酷啊!!師父能不能教我!?”
“呵呵~澤兒想學,那肯定會教的,不過要等到你靈魄境瞭。”
“好!澤兒一定努力修煉!很快就靈魄境!”
“師父又偏心~隻教師弟不教我~”
“呵呵~都教都教。”
程玉潔看向黎澤,笑著摸瞭摸他的臉頰。
“從今往後,天底下都知道你是劍仙子的徒弟瞭,壓力會不會很大?”
黎澤搖瞭搖頭。
“哪有什麼壓力,總有一天,我要讓天下人都看到,我配得上師父!”
程玉潔紅瞭臉,輕啐瞭一口。
“不知羞,好瞭好瞭,走吧,該去找遲夜瞭,她還欠我一筆債呢。”
“嗯……”
……
星河觀殿內。
遲夜身旁跟著黃綰瑩,對上瞭程玉潔與黎澤還有凌墨雪。
“你們都退下吧,我和程宗主有事相商。”
“是,宗主。”
周圍弟子退下,很快,大殿便隻剩下五人。
黃綰瑩此時也有些緊張。
畢竟程玉潔剛剛的表現她可都看在眼中,那可是真正的人仙境強者,全程壓著宗主打。
而自己得罪瞭對方的徒弟……
程玉潔直接開口。
“閑話我就不多說瞭,黃綰瑩,我問,你答,若是說謊,那便罪加一等。”
“劍……劍仙子……我……”
“你是不是認識陸塵。”
“!!!”
程玉潔一句話,便讓黃綰瑩瞪大瞭雙眼。
“劍仙子……這……這是我的私事吧……”
“看來你還不知道,陸塵已經叛出瞭星河觀。”
“什麼!?!”
黃綰瑩滿臉震驚。
而接下來,程玉潔的話更是讓她心神顫抖。
“當年是陸塵被遲夜逐出星河觀,隨後他墮入邪道,創辦淫教,還意圖對我出手,被我一劍殺瞭。”
“什……”
黃綰瑩傻愣愣的側過頭,看向遲夜,說不出一個字。
這下輪到遲夜皺起瞭眉頭。
“你和陸塵認識?我怎麼不知道?”
黃綰瑩面色蒼白,整個人似乎都被抽去瞭力氣。
“我……我與陸塵……曾經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我早年被師父看中天賦……帶入星河觀,收作弟子……”
“陸塵他……他昔年……苦讀卷書十年載……隻為考取功名……”
“落榜之後……心灰意冷,看破紅塵……”
“沒曾想卻因此悟道……拜入星河觀門下……”
“修行百年之後……他的修為已然在我之上……我……”
“我對他心生愛慕……卻……卻不該如何自如……”
黃綰瑩唇瓣輕顫,又繼續說道。
“我……我一時鬼迷心竅……卜瞭一卦,算我和陸塵的……情緣……”
“算到……算到我和他是……有緣無分……”
淚珠於她面頰上滑落,黃綰瑩已經泣不成聲。
“我沒想到……我隻是去閉關……竟……竟……”
程玉潔搖瞭搖頭。
“天機難測,變化多端,自以為窺破天機,隻不過是推波助瀾。”
“黃綰瑩,你可知道陸塵為何墮入邪道?”
黃綰瑩搖瞭搖頭。
程玉潔嘆瞭口氣。
“因為他不想失去你,哪怕是想用強,也要將你留在身邊。”
“可偏偏,你信命,他不信,到頭來,你應瞭天命,他丟瞭性命。”
“本隻是情劫,卻最終,落得這般下場,除瞭咎由自取,我也想不到什麼別的說法。”
黃綰瑩怔怔看向程玉潔,說不出半個字,隻是止不住的啜泣。
遲夜深吸一口氣,心境再也難以平復。
因為她很清楚,不信命的,也有她一個。
“天機難測,福兮禍兮,可憐你們星河觀常年修道,卜算天機,卻連根本都忘瞭。”
“自以為算的是天機,卻隻不過隻是算到瞭心中執妄。”
“遲夜,黃綰瑩是你星河觀弟子,如何處置,你說瞭算。”
遲夜貝齒輕咬紅唇,半晌才開口。
“黃綰瑩……你違反宗門門規……窺探自身天命,連累他人……”
“那便罰你……去思過崖閉關百年……”
“宗主……綰瑩自知罪責深重……害瞭陸塵……也害瞭許多無辜之人……”
“綰瑩不求茍活……隻求宗主將綰瑩罪責紀錄在宗門卷宗……供我星河觀弟子閱覽……以警後人……”
“綰瑩……願散去神魂……還請宗主……允諾……”
“好……那便寬限你三日……三日之後……便由我來……執刑……”
“多謝宗主。”
黃綰瑩失魂落魄的走瞭大殿,身形沒落,孤單一人。
程玉潔又將目光看向瞭遲夜。
“遲夜,她的債,要由她的命來還,你的呢?”
遲夜深吸一口氣,“劍仙子請說……”
“黃綰瑩是星河觀長老,陸塵一事因她而起,迫害無數女子,傢破人亡。”
“你同樣窺算天機,引得蚩黎兩國大戰……”
“若是讓你一死瞭之,一來是對星河觀打擊太大,對我正道八宗不利。”
“二來,現在正值妖皇復蘇,黃綰瑩死罪可免,讓她斬妖除魔,戴罪立功,也無可厚非。”
“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程玉潔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要你,做澤兒的仙奴,償還你的罪孽。”
遲夜雙瞳驟縮,當年,她為自己卜算的那一卦,終於在此刻,應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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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第二卷的主線,到瞭這個部分,也就差不多完結瞭。
其實故事很簡單,也不復雜,所以一開始開頭的時候,很多讀者應該都能猜到。
我也多次暗示瞭,遲夜卜卦,為自己起卦,窺算自己的命運著個事情。
這也算是一種倒果為因。
當然不是因為我玩瞭黑猴所以才把劇情安排成這樣的,一開始大綱就是這樣做的。
隻是因為遲夜看到瞭這個結果,她不想要這個結果,所以做瞭一系列事,反而把自己逼到瞭這個結果……
我覺得這個就很有意思,很有故事性,所以就這麼寫瞭。
其實關於遲夜的人設方面,比起胡婉瑩來說,也隻是略有進步,但是還是不多。
因為篇幅,還有劉備,以及各種各樣的關系,她的過去,經歷,很多時候都隻能提起,一筆帶過,或者用回憶的方式來展現。
比起胡婉瑩空蕩蕩的,遲夜隻是稍微豐滿瞭一點點。
當然這個和很多因素有關系,一個是劇情占比比例,一個是篇幅,還有很多其他的。
不過畢竟本書是劉備嘛,所以大傢最想看的,還是這種仙子惡墮的情節。
(我也愛看。)
about 第二卷的主線完結,後面都是大傢最喜歡看的這些瞭。
我覺得比起大多數,開篇告訴你,這個是什麼什麼仙子,然後下一章就大do特do的劉備來說,禦仙已經在他們的程度上進化瞭一些。
你最起碼得鋪墊一下吧!
世界觀,角色性格……
不能一上來就do吧。
現在就連原創本子都知道畫一些篇幅來立人設呢。
至於同人就不用說瞭,因為同人一個好處就是人設是已經完整在那裡的,所以同人很方便。
(好用又方便。)
接下來的肉戲大傢就可以狠狠期待一下瞭,禁欲系清冷道姑,自暴自棄,變成瞭另外一副模樣……又被擺成瞭這樣那樣的姿勢……又被這樣那樣……
關於遲夜的人設剩下部分的,就都在肉戲裡瞭。
提前勸大傢買好餐巾紙,大的要來咯~
不過在遲夜之前,大傢知道,我會先寫誰的。
該說不說,師父這一章表現的真不差吧?
這得是個正兒八經劍仙的水平瞭吧?
什麼叫玲瓏劍心啊!
懂不懂我越do越強的含金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