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瞭客棧,人多眼雜,黎澤倒也不好和師父表現得太過親熱。
三人各自開瞭一間房,便打坐調息起來。
想到南宮鳶之前曾經說的話,黎澤還是放心不下,朝著蚩國皇宮走去。
“站住,什麼人!”
黎澤腦海中思緒紛雜,沒反應過來,人已經到瞭皇城前,結果自然是被禁衛攔瞭下來。
他剛想說自己走錯瞭,回頭遮掩一下身形直接潛入,卻聽到身後突兀傳來瞭女聲。
“這是陛下的貴客。”
“原來是幽影統領,屬下冒犯。”
禁衛讓開瞭路,而在幽影的帶領下,皇城自然一路暢通無阻。
黎澤上下打量著幽影,似乎是對她有些好奇。
畢竟幽影的功法雖然不善進攻,卻神出鬼沒,幾次與南宮鳶的攜手也證明,對方絕對稱得上是南宮鳶的心腹。
所以黎澤想要問問幽影,南宮鳶的過往。
“幽影,你和南宮鳶……是什麼關系?”
“我是小姐的貼身婢女,也是小姐的影衛。”
“影衛……”
黎澤記下瞭這個詞,隨後又開口問道。
“幽影……南宮鳶以前到底……”
“到瞭。”
還沒等黎澤將問題問完,幽影就打斷瞭他。
“有什麼事,你自己去問小姐。”
幽影說瞭這麼一句,就推開瞭禦書房的大門。
南宮鳶一身龍袍,正坐在書桌前。
黎澤不過眨眼的功夫,幽影便已經消失不見。
“見過女皇陛下。”
黎澤雙手抱拳,行瞭一禮。
南宮鳶饒有興致的看向他。
“四皇子之前見朕,可從來沒這麼客氣過,今日怎麼想起來朕還是蚩國的女皇瞭?”
黎澤點瞭點頭。
“之前都是私下見到女皇陛下,既然女皇陛下未穿龍袍,也未以皇帝身份自居,那便是私交,自然不適合那些禮節。”
“呵……不過就是身衣服,穿上脫下又有何區別?”
聽到這話,黎澤倒是愣瞭一下,隨後搖瞭搖頭。
“它不僅僅是一身衣服,它還代表著……責任。”
“責任……”
黎澤看向南宮鳶,突然發問。
“陛下的仇人,還有趙傢,對吧。”
“不錯,還有趙傢要清算。”
“陛下打算直接將他們滿門抄斬?”
“那不然如何?趙傢都是些凡人,隨隨便便就打殺瞭。”
南宮鳶不以為意,趙傢是她最不用操心的一個仇傢,就是因為,他們隻不過是凡人。
而她則是靈丹境的修士。
隻要她想,就是再有十個趙傢,也不過是她隨手就能滅殺的螞蟻。
黎澤似乎心中瞭然,點瞭點頭。
“我且問陛下一個問題。”
“你問吧。”
“我們算是朋友嗎?”
“朋友?”
聽到這個詞,南宮鳶隻感覺到陌生。
她幼年便背負著傢族的深仇大恨,刻苦修煉,又在十八歲那年被遲夜抬上瞭蚩國女皇之位。
所有人都以為她不過是個傀儡皇帝,看向她的目光中不是帶著嘲諷,就是帶著鄙夷,戲謔。
朋友這兩個字,於她而言是如此陌生。
“朋友……當然,我們應該是朋友,你幫瞭我大忙,還助我手刃仇人。”
南宮鳶思索瞭一陣,隨後面色有些輕松。
黎澤點瞭點頭。
“既然,陛下當我是朋友,那,我有些東西,想給陛下看看。”
“是什麼?”
南宮鳶不由得有些好奇。
一炷香之後,已經脫下瞭龍袍,換上一身大紅長裙,面戴紅紗的南宮鳶,已經跟著黎澤,前往瞭皇城之外。
兩人一路向東,而出瞭奉天城,越往東處,便越是觸目驚心。
城中隨處可見骨瘦嶙峋的乞兒,無傢可歸的流浪漢,以及衣服上打著補丁,排在米市前購米的婦人。
黎澤用一塊饅頭,換來瞭一名乞兒手中的救濟粥。
看著破碗中寡淡如同白水一般的救濟粥,南宮鳶沉默不語。
還是黎澤先開口。
“這救濟粥,我以前也喝過,那時候黎國正與蚩國開戰。”
“隻是,現如今,十年過去,蚩國的救濟粥,還不如黎國十年前的白粥濃稠,至少那時候的救濟粥,確實是能稱得上一碗白粥。”
“蚩國礦產豐富,耕地也不少,遠遠稱不上是貧瘠之地,而百姓卻如此饑貧交迫,便是……蚩國的朝堂,已經爛到瞭根子裡。”
黎澤將手中的那碗白水,遞給瞭旁邊沒領到粥的乞兒。
那乞兒先是有些畏懼的看瞭一眼黎澤。
畢竟在蚩國,穿著這種華貴衣物的,不是世傢貴族,就是地方豪紳。
他們這些乞丐,可能路過,都要被對方鄙夷一番。
“沒事的,吃吧,孩子,哥哥以前也要過飯。”
黎澤蹲下,將碗遞給乞兒。
那孩子依舊有些害怕,但還是敵不過腹中的饑餓感,接過破碗,快步走到一旁喝瞭起來。
南宮鳶看著那麼小的孩子,狼吞虎咽地喝著那沒有什麼米粒的救濟粥,心中頗不是滋味。
她側過頭,看向黎澤。
“所以,你想讓我把趙傢人都趕盡殺絕?”
卻沒曾想黎澤搖瞭搖頭。
“不,我是想讓你慢些殺趙傢的人,而且最好是有緣由。”
聽到此話,南宮鳶瞇起瞭眼睛。
“你和趙傢人有私交?居然替這些畜生說話!?”
“我不是替他們說話,我是在為蚩國的百姓考慮。”
南宮鳶的話音已經高瞭三個音調,而黎澤卻依舊平靜。
“現在的規則正在腐爛,但腐爛的規則,也好過沒有規則。”
“蚩國現在弊病頗多,四大傢族對蚩國的控制根深蒂固,他們的快速溟滅,會讓蚩國現有的規則崩塌。”
“如果此時你再將趙傢人全部送上斷頭臺,那時候,國將不國,百姓將連這樣的白水粥,都喝不上。”
“那你說該怎麼辦,難道隻能放任不管?”
南宮鳶貝齒輕咬下唇,心有不甘。
黎澤又搖頭說道:“不,現在,就是女皇陛下你發動權柄的時候瞭。”
“軍權還在你手,四大傢族的修士不是你一合之敵……”
“那就查,抄傢,查貪腐,廣納人才,快刀斬亂麻,不能讓蚩國被蛀蟲啃食。”
“但趙傢人,不能隨便就死瞭,要把他們的罪證,查得清清楚楚,查得明明白白,你要把趙傢做的事,趙傢貪的錢,趙傢吸的血,一字一句的寫出來,告昭蚩國的百姓。”
“在那之前,趙傢人不能死。”
“還有,在你準備發動這一切之前,你務必要物色好自己心中可當大任的人選。”
“四大傢族分崩離析之後,便會多出來無數讓人眼紅的位置。”
“把你自己的心腹插進去,把你覺得優秀,可擔其責的人插進去。”
“這樣,不出三年,蚩國的現狀便能得到極大改善。”
南宮鳶被紅紗遮掩的唇口微張,似乎是詫異於黎澤的治國之道竟然如此……清晰。
幾乎就是完全為蚩國量身定做一般。
她失神瞭片刻,語氣緩和瞭不少。
“是我錯怪你瞭……可……為什麼你……”
隨後便察覺到,自己這個問題問得有些蠢,便掐瞭話頭。
黎澤彎起嘴角,眼神變得有些懷念。
“在我還不過剛剛記事的時候,父親便嘗嘗和母親念叨這些治國方策。”
“我聽聞父親說得最多的話是,想百姓之所想,思百姓之所思,輸瞭朝堂不要緊,贏瞭百姓,才是真的贏瞭天下。”
“原本這些記憶都已經隨著年歲的增長而模糊瞭,踏上修行路之後,反倒是清晰瞭起來。”
南宮鳶垂下眼眸,半晌才說道。
“黎民……他確實是個好皇帝……我比不上他。”
“過去的事……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但……”
“想起那些戰死在邊疆的將士們,我還是無法釋懷。”
黎澤側頭看向南宮鳶,後者抿著紅唇,表情有些失落。
“朋友……你說我們是朋友,原來就是要和我說這個……”
“正因為我們是朋友,我才不想瞞著你。”
聽到南宮鳶的話,黎澤露出一抹苦笑。
“若是雙方心中一直有芥蒂,有心結,卻不交流,這又叫什麼朋友呢。”
南宮鳶點瞭點頭。
“既然……你對我,對蚩國心中還有芥蒂,那為何又要給我出謀劃策?”
“因為百姓是無辜的。”
黎澤側過頭,看向這些流落街頭的乞兒。
“他們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南宮鳶沉默不語,黎澤也沒再開口。
雙方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重。
直到許久之後,南宮鳶才輕聲說道。
“我該回宮瞭,多謝你今天的建議,我會參考的。”
“好。”
黎澤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南宮鳶點瞭點頭,隨後身形遠去,幾個呼吸之後,便再也看不見身影。
回到客棧之後,黎澤心中放不下的石頭,總算落地。
話已經說完瞭,南宮鳶也不是傻子,應當會采納。
隻是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些莫名惆悵,那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蚩國皇城內,禦清宮中,南宮鳶一絲不掛的站在鋪滿花瓣的浴池間,白嫩的肌膚一寸一寸沒入池水中,露出讓人無限遐想的玉背。
“小姐。”
幽影此時也脫得幹凈,直到這時候,方才能看見她的真容。
平日裡一直帶著的玄鐵面罩被拿下,高束在腦後的馬尾披散開來。
讓人有些詫異的是,幽影的樣貌並不是她給人的那種冰冷的感覺。
微微彎起嘴角,便能看到她臉頰旁的兩個酒窩。
光看臉頰,恐怕會以為她是哪個鄰傢裡活潑開朗的丫鬟。
實在是沒有辦法將她的容貌和影衛這個身份聯系在一起。
偌大的浴池,此時連婢女也沒有,隻有幽影與南宮鳶兩人。
幽影端著華貴的浴巾,緩步走到南宮鳶身後。
“小姐,阿影給你擦背。”
“嗯。”
南宮鳶輕應瞭一聲,一手捧起自己胸前的豐滿,一手將腦後的青絲挽過肩頭。
幽影用浴巾沾瞭些皂角,輕輕搓揉起來。
“阿影……”
“怎麼瞭小姐。”
“黎澤這個人……你怎麼看?”
“小姐怎麼看,我便怎麼看。”
“貧嘴,問你呢。”
南宮鳶微嗔瞭一聲,幽影這才自己思索起來。
“要我說……是個君子吧。”
“君子?”
似乎是有些詫異於這兩個字,南宮鳶不由得重復瞭一遍。
“是啊,我看書上說,君子都是很好的人,黎澤人不就挺好的。”
“先是幫小姐報仇,現在又給小姐出謀劃策。”
“而且我看瞭,他們都說小人和君子是反義詞,四大傢族那些不都是小人,幫小姐除掉他們的黎澤,那不就是君子咯。”
“……算是吧……”
南宮鳶應瞭一聲,腦海中又浮現出早上黎澤與她說的那些話。
當時對方的神情,他提起趙傢時眼中的凌厲,他看向乞兒時臉上的憐愛,他提到心結時糾結的表情。
不過是短短一個上午,都印在瞭南宮鳶心間。
朋友我和他……真的是朋友嘛……
這是她十年來,心中第一次除瞭復仇之外,還有其他的心緒。
有些紛亂,又說不上來。
“小姐,小姐?”
“啊……怎麼瞭?”
“你沒事吧小姐,我叫瞭你好幾聲呢。”
“哦……我……我沒事。”
幽影還以為是小姐今日有些勞累,也沒有多問,服侍南宮鳶穿好睡衣,便自行離開瞭。
深夜坐在書桌前,在處理卷宗時,南宮鳶還能想起上午黎澤說得那番話。
她將卷宗合上,托著腮,看著桌上搖曳的燭火,心底卻愈發對黎澤好奇起來。
他說他要過飯,也喝過救濟粥,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瞭?
他是怎麼從一個要飯的,變成天劍閣的嫡傳弟子?
他為什麼背後背著一把劍,卻從來不拔?
越是察覺到心亂,便越是控制不住的去想,越是好奇,便記得越深刻。
直到亥時,她才將奏折合上。
我記得,他是住在華乾客棧……明日再去問問他……治國的法子吧。
這麼想著,南宮鳶躺在瞭龍榻上,隻要閉眼,腦海中似乎就會浮現出黎澤的樣貌。
心煩意亂之下,也無心修煉,就這麼迷迷糊糊的睡瞭過去。
第二天一早,南宮鳶便前往華乾客棧。
這傢客棧是蚩國皇都最為奢華的客棧,自然和何傢少不瞭關系。
然而隨著何多錢的死亡,在何傢卻並沒有引發什麼軒然大波。
反而何傢人安靜的出奇。
這也讓南宮鳶有些提防,吩咐瞭幽影帶上心腹去查一查何傢。
但是畢竟黎澤在這裡,更何況,還有當今唯一的一位人仙,劍仙子在此。
這華乾客棧,剛踏進門,南宮鳶便感覺到瞭數十道修士的氣息。
不僅僅是靈丹境的修士,比靈丹境更要強橫內斂的氣息更是多如牛毛。
遲夜與程玉潔要在星河觀論道一事,不過一個晚上,就傳遍瞭整個修行界。
無數修士紛紛前往蚩國,準備去往星河觀,見識見識當今唯一人仙境的實力。
順便看看能不能從這場論道切磋中領悟些什麼。
來到這裡,南宮鳶這才暗自警覺。
蚩國竟然無聲無息聚集瞭這麼多修士……
不過她轉念一想也就釋然,這些修士大多都是來看八宗兩大宗主論道的,要讓這些修士來蚩國弄什麼陰謀詭計,想來在劍仙子眼皮子底下,他們也沒這個膽。
再者,修士如果敢為禍世間,可是要遭天譴的。
觀氣術看到眉心之間的黑氣,就是具象化。
眉心之間黑氣愈發濃鬱,遭天譴的概率越大。
到後面境界突破時,可能尋常修士隻不過是簡單渡個雷劫,到瞭這些修士的時候,就變成瞭九霄清雷,一個不註意,就是魂飛魄散。
不過渡劫一事,除瞭靈丹境,靈合境與靈道境這三境之外,若無特殊情況,那麼便不會在境界突破時遭到天劫的困擾。
更多是修士對抗自身心魔,避免走火入魔。
南宮鳶腦海中思緒有些雜亂,正想著這些瑣事,便看到黎澤從房間內走瞭出來,手中還提著一壺清茶。
許多修士都將目光移到瞭黎澤身上。
因為那後生才剛剛從程玉潔的房間裡走出來,又是一身天劍閣弟子的打扮。
稍微想一下,便知道這就是程玉潔的第二位嫡傳弟子。
隻不過相較於在修行界名聲顯赫的舞劍仙子。
黎澤便顯得有幾分不溫不火瞭。
蚩國發生的這些事,大部分修士也不清楚,沒有耳聞。
對於黎澤,他們更多隻是知道有這麼個人,既沒見過,也沒聽說過。
南宮鳶還是昨天那一身紅裙的打扮,在一眾修士中,也算是比較顯眼的那一位。
黎澤側過頭,看到南宮鳶出現在客棧中,眼神似乎是有些詫異。
“走,回你房間裡說,這裡人多眼雜。”
“哦……好,那跟我來吧。”
黎澤倒是沒想什麼,回瞭自己的客房,給南宮鳶泡上瞭一壺茶。
“陛……南宮小姐怎麼到我這裡來瞭。”
聽到黎澤開口,南宮鳶也是早就準備好瞭回答。
“昨天聽到黎澤你跟我說的,我晚上回去想瞭很多,但是細節方面還不是很清楚。”
“細節方面?”
“就是具體怎麼操作,你看,何傢和趙傢要怎麼……”
南宮鳶坐在黎澤身旁,兩人就蚩國目前的結癥討論瞭起來。
黎澤提出的不少觀點確實非常理想化,然而南宮鳶卻說出瞭付諸於行動上的難點。
不知不覺,兩個時辰便過去。
兩個人似乎都沒有發覺時間流逝的飛快,直到天色漸晚,黎澤這才驚覺。
“不好意思,一聊起來,就沒完沒瞭瞭,耽擱瞭南宮小姐的正事……”
“呵呵,我今日來找你,便是最大的正事,和你聊瞭這麼多,我也有信心,能夠拔除蚩國的頑疾瞭。”
“是……不過這些也僅僅是我一傢之言,南宮小姐還是翻閱一下蚩國和他國的古籍,歷代皇帝治理國傢,都會被記錄在冊,想要蚩國拜托貧瘠,先輩們便是最好的導師。”
“自然,今日一敘,頗有所得,那我就先行告辭瞭。”
“我送送南宮小姐。”
“不必瞭,不過幾息便回宮瞭,你還是好生休息,過兩天劍仙子要去星河觀,你肯定是要跟著的。”
“是……”
兩人客套瞭一番,黎澤也沒堅持,隻是走到房門,南宮鳶的手剛搭上,忽然回眸,問瞭黎澤一句。
“待我今晚回去仔細翻看古籍,明日再找你商議。”
“好啊,求之不得。”
黎澤笑著點瞭點頭。
治國之策,他不過略懂一二,說白瞭,也就是紙上談兵。
大多都是黎國曾經用過的經驗,黎澤還是孩童時,聽父親和母親提起,所記在腦海中。
如果這些經驗確實能夠幫助南宮鳶,讓蚩國擺脫現狀,造福百姓,那自然是功德一件,黎澤也樂得見到。
待到南宮鳶離去,黎澤這才坐回桌前。
不知不覺聊瞭兩個時辰,就算是他也有些口渴。
看著桌上早已經涼透的清茶,黎澤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倒上一杯送入肚中。
而就在一旁的房間內,凌墨雪和程玉潔已經聽瞭兩個時辰的墻角瞭。
【師父,你說,那南宮鳶,是不是對澤兒有意思?】
【很正常,澤兒少年英雄,樣貌英俊,貴氣自顯,龍氣纏身,更不要說,他不久前還吞瞭不少蚩國的龍氣,身為一國之主,南宮鳶會覺得他親近,也是自然。】
【師父就不吃醋啊?】
聽到徒弟的傳音,程玉潔不由得嘴角彎起一抹笑意。
【男歡女愛,天經地義,澤兒要是喜歡,哪又怎麼瞭?】
【可師父就不想獨占澤兒嗎?】
【獨占……那自然也是想的,可妖族之禍未解,我又不好跟在澤兒身邊,與其強占,那也不美,我心知澤兒心甘情願,可我畢竟是他師父,依澤兒的性子,他肯定是要娶我為妻,到時候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聽到師父這般話,凌墨雪倒是撇瞭撇嘴。
【什麼笑話……師父是當今唯一的人仙,哪有修士敢對你指指點點?】
【人心隔肚皮,嘴上一套,心裡一套,他們不敢說我,那必然就會把矛頭指向澤兒,何必多生事端。】
凌墨雪點瞭點頭。
【這倒不假,說到底還是澤兒不夠強,要是澤兒也是人仙境,還怕這些人嚼舌根。】
程玉潔直接被凌墨雪這句話逗笑瞭。
【呵呵~澤兒才多大的年紀,靈丹境已經是天賦異稟瞭,十七歲的人仙境?簡直是聞所未聞。】
【唉……前路迷茫啊~】
凌墨雪哀嘆一聲,程玉潔倒是不以為然地搖瞭搖頭。
【其實最適合做嫁給澤兒做正妻的,倒還算墨雪你。】
【我知道師父你的意思,無非是我和澤兒年紀相仿,旁人知道瞭不會說三道四,況且師姐弟之間結為道侶也是常有的事,隻是不論是我還是師叔,我們都清楚,你在澤兒心裡的地位才是最為特殊的。】
【罷瞭罷瞭,不聊瞭,澤兒難得孤身一人,怎麼不去與他雙修?】
【澤兒忙著呢~去打擾人傢多不好呀~】
【呵呵~】
程玉潔笑著搖瞭搖頭,也不再傳音。
凌墨雪剛準備打坐修行,便聽到黎澤敲瞭敲房門。
“師姐,師父,在嗎?”
“怎麼瞭澤兒?”
凌墨雪應瞭一聲,打開瞭房門。
“我聽說蚩國有些地方特色,但是之前我還沒見識過,所以想請師父和師姐一起去看看。”
“為師就不必瞭,讓墨雪陪你去吧。”
程玉潔笑著拒絕,知道墨雪心中有些小醋意,也好將獨處的時間留給兩個人。
“唉?可是……”
黎澤聽到這個回答有些意外,倒是凌墨雪一下就領會瞭師父的意思,推著黎澤的肩膀就朝外走。
“走啦走啦,別打擾師父清修,你想去哪裡,師姐陪你去就是瞭。”
“哦哦,好吧,那走瞭,師姐。”
黎澤點瞭點頭,兩人的身影頓時消散。
客棧內的諸多修士倒也沒什麼行動,都是沖著劍仙子來的,她本人都在這裡,何必要追著人傢徒弟呢?
再說瞭,劍仙子此時在打坐清修,誰知道在人仙境周圍修行,能不能得到什麼好處?
用劍的修士多如牛毛,誰不想能得到天劍閣宗主的指點?
萬一要是看對眼瞭呢?
這可是人仙境,哪怕隻是隨口點撥一句,恐怕都抵得上好幾年苦修瞭吧?
抱著這種心態的修士占瞭絕大多數,華乾客棧一時間十分熱鬧,人來人往。
而且這不過是第一天,還有不少修士朝著這裡趕來。
……
黎澤與凌墨雪來到瞭距離蚩國皇都百餘裡的古廟。
當地的人稱這裡為清廟,年代久遠,早已不可追究。
隻是黎澤結合瞭自己之前所閱讀的古籍,再加上推斷,分析出,這裡很有可能,是曾經沒有分裂的道宗所留下的廟宇。
看著人們在廟宇中跪拜,黎澤心中也忍不住一陣意動。
“師姐,我們也去拜一拜吧?”
“好啊。”
跟隨著人們前行,黎澤與凌墨雪來到瞭清廟前內部。
在他們面前的,是矗立在廟內數十米高的雕塑。
哪怕過去久遠,依舊能從雕塑上感到些許靈氣,和纏繞在其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意。
“這應該就是道祖瞭……師姐,我們也拜一拜吧。”
“道祖……”
凌墨雪抬頭看向雕塑,點瞭點頭,和黎澤抱劍,行瞭一禮。
“師姐,我看你好像是有什麼心事,怎麼瞭?”
兩人拜完瞭道祖,又在廟內轉瞭一圈,道宗的祭祖大殿,保存的還算完好,但比起天劍閣來說就少瞭不少東西瞭。
不過黎澤也隻是少年心性,想要四處逛逛,倒也沒有非要刨根問底的意思。
對於道宗為何分傢,為何沒落這種事,他也並不操心。
隻是看到師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於是便開口發問。
凌墨雪側頭看向黎澤,粉唇微張,剛剛開口,還沒出聲,便聽到街邊傳來的吆喝聲。
“來嘗一嘗瞭~特色的biangbiang面咯~好吃不貴~經濟實惠啊~”
這下倒是將兩人的註意力都吸引瞭過去,對視一眼,黎澤與凌墨雪便來到瞭攤販面前。
“哎呦,原來是位俊俏公子,您這氣宇軒昂的模樣,與您夫人閉月羞花,倒是般配的緊。”
“啊?我……”
黎澤一聽瞭,愣瞭一下,剛想解釋,卻感覺到手被師姐伸出抓住。
“攤主倒是會說話,不過我聽你這面有點意思,叫什麼便便面?”
“哈哈哈哈,原來兩位還是異國貴客,那一定得嘗嘗我們蚩國的特色瞭。”
攤主模樣倒也清秀,隻是肌膚有些黝黑,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漢子,就是一雙手,要比常人要粗上不少。
“既然你都說瞭,那我們夫婦肯定得嘗嘗咯。”
“好嘞,您就等著吧,保證不讓您失望!”
攤主哈哈一笑,從小攤底下掏出面團,便開始搓揉起來。
黎澤與凌墨雪就看著那面團在攤主那對大手中拉伸折疊,周而復始。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面團就變成瞭約莫三指寬的粗面。
而這倒也勾起瞭黎澤與凌墨雪的興趣。
畢竟之前他們吃面,都是吃的細面,哪怕稍微粗一些,也不過就是半指寬罷瞭。
這什麼biangbiang面,怎麼能有這麼寬?
還沒等兩人好奇完,攤主將面條撈出,放在如同臉大的寬碗之中,隨後澆上瞭澆頭與配菜,端到瞭黎澤與凌墨雪身前。
“來,兩位客人,我們蚩國的特色biangbiang面,請二位品嘗一番。”
看著自己身前的大碗,黎澤不由得張大瞭嘴巴。
這和他認知中,搭配著鮮美湯汁的面條完全不是一個東西。
這面又寬,也沒湯,上面還覆蓋瞭一層菜……這……
黎澤拿起筷子,有些犯難。
“攤主……這……這東西要怎麼吃……”
“我來我來。”
凌墨雪拿起筷子,伸入碗中,將寬面攪拌均勻,隨後將拌好的面,放在黎澤身前。
“喏~應該就是這樣。”
“嘶……呃……”
“嘗嘗嘛,不是你說要來看看蚩國的特色嗎?”
“那好吧……”
在攤主與凌墨雪的註視下,黎澤夾起瞭一根面,送入口中。
“哦~這個面……好勁道啊……和之前吃的……完全不一樣……”
黎澤邊吃,邊贊嘆於面條的美味。
聽到贊賞,攤主也是忍不住笑瞭起來。
“哈哈,我十四歲就和父親做面,這biangbiang面啊,我做瞭二十年瞭,可不是我吹,蚩國的biangbiang面,就數我做得最好。”
“嗯嗯……是……是……”
黎澤大口吃面,不由得點頭附和。
雖然和之前所吃的面口感有不小的差異。
可屬於小麥的香氣,與燒制而成的肉醬交相輝映,讓人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半盞茶不到的功夫,黎澤就將自己身前的一碗面,吃得幹幹凈凈。
“好吃……真是好吃,攤主你這……什……什麼面?”
“biangbiang面!”
“biangbiang面做得真好!”
黎澤笑著付瞭面錢,攤主直搖頭。
“太多瞭太多瞭,公子,兩碗面隻要50文,要不瞭這一兩碎銀。”
“那就勞煩攤主,再幫我做十碗面,分給附近的乞兒,就當是我請他們吃面瞭。”
“公子真是好心腸。”
攤主還想再說什麼,就看到黎澤與凌墨雪,已經起身離去瞭。
他又掂瞭掂手中的一兩碎銀,小心收好,隨後又拿出面團,開始揉面。
凌墨雪與黎澤走到不遠處,太陽已經快要完全落下,隻剩下餘輝,落在凌墨雪的面頰上,染上瞭一抹紅暈。
“等下。”
“怎麼瞭師姐?”
“擦擦,瞧你心急的。”
凌墨雪從懷中掏出手帕,黎澤剛想接過,卻已經慢瞭一步。
白手帕撫上瞭他的唇角,為他輕輕擦去嘴角的油漬。
黎澤看著面前溫婉動人的師姐,沉醉在她雙眼的溫柔之中,一時間竟有些癡瞭。
“澤兒……你還記得,師姐第一次帶你去吃飯麼?”
“記得,當然記得……那天我吃瞭好多……有些暈乎乎的,要不是師姐把我送到師父跟前,我恐怕就要把自己吃壞瞭……”
黎澤不好意思的撓瞭撓頭。
而凌墨雪又伸出手,輕撫著他那一頭銀黑摻半的發絲。
“師姐也記得……師姐會一直記得……哪怕……以後師姐也成瞭雕像……師姐也一定會記得。”
“嗯……我也會一直記得……”
黎澤伸出手,輕撫上凌墨雪的手背。
“師姐……我……”
“噓……”
他還想開口,她已經伸出瞭食指,點在他的唇間。
“不用說什麼……師姐知道你的心意……也不用道歉……這是師姐選的……”
她笑瞭,那嘴角的溫婉,就和師父如出一轍。
可不同的是,她眼中的那一抹靈動活潑,是別樣的風景。
“沒有別的理由,既不是為瞭蒼生,也不是師命難違。”
“是我喜歡你,僅此而已。”
“我喜歡那個傻傻跟在我後面,師姐長師姐短的澤兒。”
“我喜歡那個看到吃食,就走不動道的澤兒。”
“我喜歡那個在床上,對我百般溫柔,又有點小壞的澤兒。”
“我喜歡那個,為瞭師父,豁出自己性命的澤兒。”
“我喜歡那個,哪怕自己魂飛魄散,也要擋在我身前的澤兒。”
“澤兒……你喜歡師姐嗎?”
他看向那精致的容顏,嘴巴抿瞭抿,隨後露出一個笑顏。
“當然,師姐有多喜歡澤兒,澤兒就多喜歡師姐。”
“是嘛~那就好~走吧,我們該回去瞭,可別讓師父等急瞭。”
“好~”
……
夜半,黎澤盤膝坐在床上,看著床外那一抹皎月。
他不知道從哪本古籍上看到這麼一句話。
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
他當然可以情到深處自然濃,摟著師姐的玉體情欲交合。
甚至和師父一起,大被同眠。
但是他沒有。
現在,在客棧內,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看著。
至少現在,在他們身前,他是天劍閣的弟子。
但哪怕沒有身體上的交合,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黎澤也能感受到,師姐對他的心意。
師姐……我知道這也許很貪心……但……
師父,師叔,還有師姐你……哪一個,我都舍不得……
就在隔壁屋子裡,凌墨雪則是坐在桌前,嘴角始終帶著笑意。
師弟……隻要你記得就好……師姐不在意其他人……唯獨……在意你。
而距離華乾客棧不過三十裡地的皇城內,南宮鳶,正坐在禦書桌前,翻閱著百年前記載的蚩國歷史。
“小姐,都這麼晚瞭,休息吧。”
“再看一會吧,黎澤說瞭,這些歷史裡,可能有我需要的東西。”
“可你從回來都看瞭多久瞭,都三個時辰瞭。”
“總……總得多看些,不然……我怕和他沒什麼話說……”
聽到這話,幽影忍不住搖瞭搖頭。
“小姐,你們兩都聊瞭一下午的國策,還會沒話說嗎?我看你們討論的時候都挺能說的啊。”
“有……有嗎?”
南宮鳶猶豫瞭一陣,又開口問道。
“那我下午……有沒有說什麼讓人反感的話題……例如蚩國和黎國的戰爭什麼的……”
“小姐自己說的話你都不記得啊?沒有沒有,你沒說過,快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呢小姐!”
“那好吧……”
南宮鳶戀戀不舍地放下瞭手中的史書,去龍榻上盤膝打坐。
一閉眼,皆是下午和黎澤相談的畫面。
……
靈藥館中。
崔詩詩正在照料著她所培育的天材地寶,沐晴走到瞭她身邊。
“師父,靈獸們的樊晨宗主與樊瑤宗主求見。”
“嗯?她兩來我這做什麼?”
“說是要看病。”
“病?”
崔詩詩不由得一愣。
都大乘境後期的修士瞭,得瞭病?
怕不是遭瞭什麼詛咒。
想到這裡,崔詩詩的面色便難看瞭起來。
“快,讓她二人進來,我馬上問診。”
“是,師父。”
沐晴離去,不過片刻功夫,樊晨與樊瑤,便到瞭崔詩詩跟前。
“怎麼瞭?”
“這……”
樊晨唇瓣微張,似乎是有些難以啟齒。
這不禁讓崔詩詩的眉頭皺得更緊瞭些。
“到底怎麼瞭,你們兩個身體有什麼異常?”
“因為功法的緣故,我和阿晨心意相通,某種程度上能共享對方的感官。”
“昂,我知道啊,怎麼瞭?是哪裡不舒服?”
眼見樊晨開不瞭口,便隻能由樊瑤來說。
而樊瑤接下來的話,就直接讓崔詩詩傻眼。
“阿晨說我最近到瞭發情期,總是害得她身體不舒服,還流瞭好多水,天天都要換褻褲,我說我沒到,她還打我。”
“要死瞭你。”
樊晨一聽,羞得臉通紅,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樊瑤背後。
“你嘴巴能不能長點門,這種話也是能隨便說的?”
“哪種話……這不都是事實麼……”
“我什麼時候打你瞭?”
“你剛剛就打我。”
“你……”
崔詩詩見狀,深吸瞭一口氣,這才開口。
“好瞭好瞭,別說瞭……你說你沒到發情期……身體卻……不太正常,是吧?”
“是啊,好麻煩的,我現在都不想穿衣服瞭,每天隻想泡在靈池裡。”
“樊!!瑤!!”
“別生氣別生氣,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那個,樊瑤啊,你最近身體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有沒有感覺到頭暈?或者身體上有什麼地方發生瞭變化?”
“有啊,我和阿晨都有,我們小腹好像多瞭個奇怪的印記,崔宗主你認不認識?”
“印記?什麼印記?”
聽到小腹和印記,崔詩詩的面色一下子就變得十分難看。
這說不定就是類似於淫教的淫咒,是專門對付女修的,隻是不知道,樊晨和樊瑤都大乘境後期瞭,怎麼會中招呢?
“喏,就是這個。”
反正也沒有外人,樊瑤很幹脆的就把衣服拉開,露出小腹大片白膩的肌膚。
而在看到印記之後,崔詩詩的面色頓時精彩瞭起來。
“你怎麼會有仙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