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鄭平亞、尚光弘率領龍爵高手進入瞭迭雲塔,元規、『天網恢恢』傅善平和『巨雷公』燕赤雷一邊率領餘人排好瞭陣勢,雖說若陰京常趁此時闖關,以塔外的人手多半阻之不住,但以眾人的警醒,制高點也站的確確實實,便陰京常再脫圍而出,最多是再上演一回你逃我追的戲碼。隻是陰京常工於心計,這迭雲塔乃他的陰風十八軍經營久遠的基地,其中奧秘就連當日貴為天門五堂主之一的白寧楓都不知關鍵,其神秘可見一斑,鄭平亞和尚光弘及龍爵高手們武功雖高明已極,但到底能不能對付得瞭陰京常在其中設下的種種機關呢?這點任誰都沒有把握。
「何必這麼急呢?」一邊警醒地望向迭雲塔,一邊小心翼翼地佈防,『巨雷公』燕赤雷嘴上碎碎念著。雖說性如烈火,但燕赤雷年紀也不小瞭,總不想老被人當作性急暴躁的小夥子看,是以日常生活中能定下心來謹慎從事時,他總會刻意放慢步調,裝出一幅老成持重的樣兒,「楊逖那小色魔根本成不瞭氣候,陰京常武功雖高,心計也深險難測,但天門既倒,他一個人也成不瞭什麼大事,大不瞭咱們辛苦些,將天門在外幸存的幾個分堂一個個滅瞭,到時候看陰京常還能怎麼東山再起?血海深仇雖重,但莊主這樣親身犯險入迭雲塔…未免也太…太性急瞭點…」
「事情不是這樣的,」『天網恢恢』傅善平與『巨雷公』燕赤雷是幾十年的老朋友瞭,那不知這老小子表面沉著,實則性暴,往往看不清事實真相,「三年前陰京常之所以能和莊主周旋,靠的是與敵偕亡的狠意,以及陰風堂中的親兵驍將,若非陰風六識和陰風十八軍作勢斷橋,迫得莊主和尚老兄為顧及各個名門正派的元氣,不得不訂約而退,天門早在三年前就已經給滅瞭。」
「這倒是…」
「可是這回我們大軍迫近,雖說猶如摧枯拉朽,但天門的抵抗也未免太弱瞭些…」沉吟瞭半晌,傅善平這才接瞭下去,「莊主他們是沒有仔細檢驗過,但在天門那邊的死者當中,似乎沒有像陰風十八軍這批人物的屍首,否則以他們排練精熟的聯擊之法,我們可沒法贏得這麼輕松…」
「你…你是說…」差點忍不住高呼出來,不過燕赤雷仍撐得住場面,不敢高呼出聲,以免打消瞭自己人的士氣,隻敢小聲地問著傅善平,「陰京常早就把陰風六識和陰風十八軍撤走瞭,隻親身來帶走楊逖,打算隱伏起來,等風頭火勢一過,再靠著這批人馬東山再起,對付本莊?」
「何必東山再起?」嘴角微微苦笑,當日傅善平雖未參與天門之役,但他出身荊門派,掌門范均虹便是他師兄,那日范均虹的防線被陰風十八軍輕松突破,奪占大橋,到現在說起來范均虹仍心有餘悸,傅善平自不敢輕忽這神秘莫測的陰風十八軍,雖說加上陰風六識也不過二十餘人,但以他們的武功加上陰京常的詭謀心計,又是早有準備,要重建天門該非難事,「陰風六識和陰風十八軍武功均非泛泛,隻要他們還在,天門就還沒有垮,既沒有垮倒就根本不用東山再起…」
一邊在塔外佈防,餘人一邊心下惴惴,若陰京常真趁機脫逃也還罷瞭,至少事態搞的清楚一些,偏偏這傢夥卻似非常相信塔中自己的佈局,到現在連影子也沒有一個,眾人隻能一邊固守崗位,一邊豎直瞭耳朵,聽著塔內不時傳來的悶哼慘叫,此處機關顯然甚為厲害,入塔之人雖是湘園山莊的精英,又有尚光弘這等高手領隊,還帶上瞭不少排設機關的個中高手,聽聲音起來卻是吃虧不少,而且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一點兒陰京常的形跡,不過光看這迭雲塔樓高十餘層,當真高可迭雲,若陰京常和楊逖當真龜縮起來,這麼大的地方要找到兩人,恐怕也不容易呢!
「副總管…」
「又怎麼瞭?」聽到身旁之人怯怯地發瞭聲,元規隻覺火氣不打一處來,這是什麼時候瞭,大夥兒都在專心註意,不讓塔中人兔脫的時候,偏有人這麼不識時務,要打亂眾人的耳目,別說是元規瞭,就連那性情平和的『天網恢恢』傅善平,也不由得皺起瞭眉頭,似在暗怪這人不選時間說話,「若沒有什麼大事就別來打擾瞭,現在一切都以圍堵二賊為先,沒事就快點下去!」
被元規當頭喝瞭一聲,那莊丁縮瞭縮頭,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氣再度開口,「依屬下所察…」
「你還說!」本來已是一肚子怒火,聽這人還不長眼地說下去,元規氣的差點想要出手揍人,「好,算你有種!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等說完看我怎麼罰你?還不快說,拖拖拉拉什麼?」
「屬下在塔後發現一條繩橋,」給元規這一嚇,那莊丁縮瞭縮頸子,卻是說的奇快無比,生怕稍一拖延就會更惹發元規的怒氣,「從塔上的窗口延伸出來,越過河流直通塔外樹林當中…」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這回不隻元規,連原本註意力全放在塔上的『巨雷公』燕赤雷都回過瞭神來,瞋大的雙目差點想把那莊丁給吞進嘴裡去。以陰京常對此塔中機關的熟嫻,加上鑒於吳楠和殷情遜一死一傷,湘園山莊在塔外著實耗瞭不少時間,在眾人進退不得的當兒,他要利用繩橋,無聲無息地逃出這迭雲塔,真可說是輕而易舉。想到莊內高手在塔內雖是小心翼翼地舉步前進,卻還不時傳來吃瞭虧的哼聲,顯然並不好走,若搜遍瞭這塔,結果卻發現陰楊二人早逃之夭夭,那種被耍的感覺,可真令人氣的不知如何是好,「還拖什麼?快帶我去看看!」
在那莊丁的帶領下奔過小河,走到瞭林外,小心留神之下,果然看見瞭那條繩橋。其實那還稱不上繩索,根本隻是用條釣魚絲拉成的,隻是釣魚絲既細且韌,既不易為人所察覺,再加上上頭的滑筒機關,要從塔內溜到塔外,即便不會武功之人也是輕松簡單,此刻那釣魚絲上的滑筒已滑到瞭樹幹這兒,顯見在眾人小心翼翼地摸進塔內時,陰京常早已帶著楊逖逃瞭出來,早不知溜到瞭天涯海角,眾人入塔全無效益,隻氣的性如烈火的燕赤雷一掌恨恨地打在樹幹上,震的大樹猛搖瞭一會,隻是這大樹林葉繁茂、枝幹粗偉,燕赤雷用力雖猛,卻也沒法一掌就將樹幹震斷。
「怎麼瞭?」正當元規等人圍著樹幹打量的當兒,塔上四樓的窗口處鄭平亞探出瞭身子,距離雖不近,卻也看的出他面有不豫之色,連聲音當中都隱含著怒氣和專心致志後的疲憊,「你們不在塔旁佈陣以待,小心那賊突圍而出,全圍在那兒幹什麼?若是走瞭人,看你們怎麼交代?」
「恐怕早就走瞭人瞭!」伸手做喇叭狀靠在嘴邊,盡量大聲地叫瞭回去,傅善平深知此刻絕非分辯之時,最重要的是立刻把事情交代清楚,讓鄭平亞等人快些從塔內出來,眾人會合之後再續行追擊,若再在這兒瞎耗時間,要追上陰京常恐怕難上加難,「從塔裡有根釣絲一直延到這兒,就在莊主你們那層樓,旁邊的窗戶那兒,這兒還有滑筒,恐怕他們已經從這裡逃出去瞭。」
「什麼?」不聽還可,一聽氣火簡直無法自抑,自率莊內精兵來探迭雲塔,雖是小心翼翼,卻仍被塔中的機關弄的傷痕累累,雖說無人喪命,但這提心吊膽的感覺,也夠他們受的瞭,若非怕走瞭陰京常兩人,鄭平亞可一千一百個不想入塔,沒想到…他氣的直接沖瞭過去,竟從窗上順著釣魚絲奔瞭過來,雖說他輕功也著實不弱,仍看的眾人經不住捏瞭一把冷汗。
看著深入樹幹的釣絲,鄭平亞氣的雙目發紅,伸手一拔,飛翼劍便狠狠地朝樹幹上砍去,一邊力砍一邊怒吼,「他們…他們從那邊走的?可惡!陰京常!我若不將你煎皮拆骨,鄭平亞忝為湘園山莊莊主!叫他們都過來,我們繼續追,絕不能讓這二賊逃出去,還不快點!」
見元規連滾帶爬地去傳令,傅善平和燕赤雷對望瞭一眼,都知再追下去恐怕也是徒勞無功,入塔之後恐怕陰京常等人立刻就用此繩橋逃脫瞭,加上以陰京常的絕世輕功,雖不能落地無痕,但在林間道上處處有枝葉散落、石塊分佈,要不留痕跡地逃出此地,以他而言絕非難事,既拉開瞭距離,不論陰京常等人是易容逃竄,或幹脆備下車馬代步,徒步追擊的湘園山莊眾人恐怕都隻剩下盡人事、聽天命的份,但看鄭平亞怒火如此高昂,連原該老練沉穩的尚光弘,也似火氣上升到瞭頭頂,顯然他們在塔中都吃瞭點虧,要就此罷手絕難甘心,看來便想不追也不可得瞭。
眼見湘園山莊的眾人一聲呼嘯,全都沖向瞭塔後,或施輕功或踏水而過,直接穿出瞭樹林追擊,又等瞭半晌,確定湘園山莊再無人留守在這附近,林中的幾人才施施然走瞭出來。
「予弟,你看…令師他們該是往那個方向走的?」看向湘園山莊遠去的方向,柳凝霜微皺柳眉。那釣魚絲雖說被湘園山莊所發現,但若靜下心來一想,以陰京常心計之工,豈有這般輕易就讓敵人捉到他逃走方向的道理?說不定還有其他的繩橋,隻是湘園山莊一時間沒有發現到罷瞭。
「隻怕…他們根本沒有走啊…」抬頭望向高可入雲的迭雲塔,趙平予深深地吐出瞭一口氣。
聽趙平予這一說,柳凝霜和雪青儀猛地靠向趙平予身邊,神色雖是如常,但戒備卻較之前森嚴多瞭。
仔細一想,趙平予說的確實沒錯,這迭雲塔高聳入雲,要在其中找到躲起來的兩個人,著實不是易事,何況要找的還是一手佈置此塔的陰京常!何況以陰京常和楊逖兩人這般千裡逃亡,最首要的不隻是逃出湘園山莊的搜索范圍,而是找到空隙休息回復體力,以陰京常的武功,加上尚光弘那時被雪青儀伏襲的內創猶未痊可,梁虹琦和駱飛鷹的傷勢隻怕更重,湘園山莊高手雖眾,但能和陰京常爭一日之短長的絕世高手卻是不足,若他休息夠瞭,便被鄭平亞等人追上,要逃出重圍也非不可能,若那繩橋隻是用來引開湘園山莊眾人註意力的幌子,等到陰京常和楊逖在塔上休息夠瞭,施施然離開的當兒,恐怕往樹林子裡窮追不舍的鄭平亞還沒發覺上當瞭呢!
「師父曾經告訴我說,設置機關的真正竅要,在於心戰第一,詭變狠辣等都不足道,」似沒發覺兩女的戒備,趙平予望著塔尖,口中仍然不停,「他便是捉準瞭對方的心理,知道若給他們發覺瞭繩橋,為免楊逖得脫,氣急敗壞的他們必會朝林內追去,反而漏瞭繼續搜索這迭雲塔…」
「原來如此…」點瞭點頭,雖說時近中秋,暑威猶在,柳凝霜卻忍不住發瞭一身冷汗。當日天門一戰之後,趙平予等人上瞭天山,柳凝霜也曾探詢過天門一戰的細節,當時她雖是聽過便算,但陰京常的工於心計,在她心頭卻留瞭下深刻的印象。以『幻影邪尊』陰京常的作風,確實有可能佈下這麼一個局,用以誤導湘園山莊的追兵;更重要的是,即便湘園山莊的人小心謹慎,留下一半的人搜索迭雲塔,另一半的人循線追去,剩下的人馬若是是真打,仍有擊斃二人的實力,但若陰京常蓄意逃亡,以迭雲塔占地之大,備多力分之下,想阻住他恐怕是難上加難。
「那麼…你認為要不要提醒一下湘園山莊那邊?」雖說為瞭『淫殺千裡命七天』的原因,雪青儀深恨湘園山莊眾人,但她也知道尚光弘與趙平予關系向來不錯,何況當日她伏襲尚光弘重傷之後,心中那恨意也淡瞭不少;何況有時候雪青儀也會捫心自問,她都已經紅杏出墻,變成趙平予的女人瞭,連這般侮辱『淫殺千裡命七天』陰魂的事都幹瞭,為什麼還拚命地想為他報仇?或許是因為背叛瞭他,所以心有愧疚,才會更想為『淫殺千裡命七天』做點事兒,來安慰自己吧!
何況對於趙平予的態度,雪青儀心中也有些許不耐,他言語中似對陰京常扶助楊逖這小淫賊之事頗有不滿,但又不肯與陰京常為敵;雖說心中敬奉尚光弘,卻也不幫湘園山莊行事;要說他選擇中立,兩方都不幫,隻自顧自地過自己那說好聽是隱居,說實話是逃亡的日子,偏生聽得湘園山莊大舉攻擊天門的消息,仍不顧危險地趕瞭過來,眼看兩方一逃一追,卻隻看著不動手,真不知道他心中真正有什麼打算?
「應該…不用瞭吧?」嘆瞭一口氣,趙平予搖瞭搖頭,「我隻是…隻是過來看看師父和他之間的結果如何,如此而已,如果可以的話,能不在尚前輩前面出現就躲起來的好,總不要讓前輩夾在我和他之間左右為難…」他抬起頭來,望向塔頂,想要動作腳下卻在猶豫,也不知該進塔裡尋找陰京常的行跡,還是就此退離的好,心中念頭千回百轉,卻是怎麼樣都沒有辦法下決定。
就在趙平予左右為難的時候,暗中看著他的陰京常也在不住搖頭。他一路奔行之下,雖說耗瞭不少氣力,但內息循環有常,並不因此而損及內元,是以沒休息多久,體力已回復瞭七七八八;楊逖雖說功力遠遜於他,但這一路上楊逖全沒用力,最多是提氣輕身,讓陰京常好帶著他走路,又經路上陰京常傳他奔行養息之法,體力的消耗比陰京常還少,若非陰京常阻住,大敵盡去之下,怕原就容易心急的楊逖早就溜出塔去,回頭看看天門究竟被鄭平亞這幫人毀成瞭什麼樣子。
窮極無聊之下,楊逖索性走到陰京常身旁,隨他一同從窗內望著仍在塔前逡巡不去的趙平予。雖算不上仇人相見,份外眼紅,但看到在塔外的竟是趙平予,楊逖也真想出去和他見個真章,那日若非此人攔阻,『金衣鳳凰』黃彩蘭早是他的囊中之物,雖說後來靠著陰京常之助,不隻黃彩蘭,連姿色絲毫不弱於她的范婉香也任他蹂躪,至少也算被他阻過一次;何況那日以媚毒暗算項傢姐妹之所以失手,也該算得此人一份,聽說當日天門一戰之後,美若天仙的項傢姐妹竟都歸於趙平予之手,隻聽的楊逖又嫉又氣,這醜人也不知行瞭什麼艷運,竟能得這許多美女垂青!
更令人憤憤不平的是,現在他的身邊又換瞭兩個美女,而且艷色都在項傢姐妹之上,其中一個他也認識,是老父的好友,向以貞潔淑靜聞名的『雪嶺紅梅』柳凝霜,那是他連想象都不敢沾的美女,此刻竟似小鳥依人般伴隨這醜人左右;另一邊的美女姿色全不弱於柳凝霜,還有一種高雅純凈、令人不敢稍起褻瀆意思的聖潔之態,到底從那兒鉆出瞭這麼個美人胚子來?眼光卻差到竟選瞭這醜漢,雖說他面上瘢痕落瞭不少,但輪廓依稀,雖不似先前醜惡,卻也俊不到那兒去。
尤其以他現在的角度,乃是由下而上,用這角度觀賞美女,更是一絕,尤其柳凝霜曲線玲瓏,在他的視線觀賞之下尤其嬌媚。楊逖在花叢打滾許久,一眼就看出兩女均已破身,而且因為承受瞭男人充份的滋潤,更是艷麗如花,不由他在心下癢癢的,真恨不得出去解決瞭趙平予,將這兩位羞花閉月的美女收歸私房,若真能得這兩位沉魚落雁的美女相伴,夫復何求?
「別妄想瞭,」似是看出瞭楊逖的念頭,陰京常的聲音冷冷的,雖是放低不敢讓外頭聽到,卻仍有力地擊碎瞭楊逖心中的妄念,「柳掌門武功未必弱於師父多少,何況另外一位是峨嵋派的前任掌門,雪青儀雪姑娘,有她們兩人連手,就算是我也未必討得瞭好去;何況中間的趙平予是我的弟子,武功雖還不登大雅之堂,要贏過你隻怕也並不困難,你的腦袋也給我稍微正經些!」
給陰京常這一當頭棒喝,原本色欲滿心的楊逖猛地一醒,不好意思地搔瞭搔頭。雖說當日與趙平予初遇之時,這醜不拉磯的小子武功和自己可差得遠瞭,但別的不說,陰京常的眼光他最信服,若陰京常說自己對付不瞭他,那自己出去動手,恐怕真的隻有自取其辱的份兒;柳凝霜的武功雖弱於陰京常,但雪青儀身為峨嵋掌門,武功之高明連楊幹都戒懼三分,何況當日早聽到瞭雪青儀的死訊,此刻她竟還好端端地站在這兒,難不成是死而復生?光想到此處背心都涼瞭。
楊逖搖瞭搖頭,把這妄想驅出瞭腦子,死而復生這種事用來騙騙匹夫匹婦可以,要唬像他這樣的高手可是難上加難,雖說當日雪青儀之死訊由季韶親眼確認,絕不會有假,但峨嵋派『慈航訣』的神異,確有玄妙無比之功,死而復生雖不可能,但若雪青儀藉假死之機潛修『慈航訣』中的秘技,現下的武功隻怕足可以與陰京常相提並論,楊逖雖不認為一介女子的武功會高到那兒去,但若陰京常不願出手,便不論趙平予,楊逖自個兒就連柳凝霜也打不過,更別說是雪青儀瞭。
何況天門甫遭大難,雖說楊逖這些日子協理門務,諸事纏身之下不提此調久矣,壓抑瞭這麼久沒有發泄,柳凝霜和雪青儀的明艷又是那麼的引人入勝,才令他想入非非,但給陰京常一提醒,楊逖也想到瞭己身任務之重,才剛脫出湘園山莊的追捕,現下可不是想女色之美的時候呢!
何況經此一事,楊逖對陰京常是更服氣瞭。當陰京常帶著他沖向迭雲塔的時候,楊逖可是心下惴惴,他雖知陰京常才識過人,該不會自履險地,但這塔雖高大,卻是明顯無比的攻擊目標,即便塔中的機關再厲害,要用以對付湘園山莊的大軍,仍是力有未逮,就算他們當真在塔中藏匿起來,把體力都養好瞭,但便是兩人狀況十全,要應付塔外如狼似虎的大軍,也是難上加難!
但陰京常才剛入塔,第一件事就是閃到瞭門後,打開瞭暗門,帶著楊逖鉆進瞭地穴裡去,這一手可把楊逖驚的目瞪口呆。從外觀來看,無論何人都會認為迭雲塔的機關是藏在塔內,湘園山莊之人想要揪出兩人,惟一的辦法就是一層層破關,一直打到最上層的兩人所在之處,但兩人卻是深在地底,便是湘園山莊之人的機關之學再厲害,破關之法再熟練,便是把迭雲塔內全掃瞭個幹幹凈凈,也休想找到兩人一點蛛絲馬跡;便是他們發現瞭地穴也是徒勞,陰京常帶他一進深洞,首先做的不是舉火尋路,而是另外再開瞭一道外觀與洞壁無異的秘門,帶他進瞭秘室,便是鄭平亞發現瞭地穴的存在,能做的也是循地道追殺,任他智比天高,也難想象地道之中猶有秘門。
而且在秘室中安頓好後,從他聽到外頭湘園山莊的吵嚷,楊逖才知道,陰京常的佈署尚不止此,他竟在迭雲塔的四樓之處佈下瞭對外逃亡用的繩橋,便是不會武功之人,也能利用這繩橋轉瞬之間逃離此塔,更何況兩人都是輕功高手,一旦發現瞭繩橋,警覺到兩人可能早已遠遁的鄭平亞,那裡還會顧著搜索迭雲塔?必是立時率軍窮追,陰京常這心戰之術,實在是厲害極矣!
不過看來陰京常的計算之中,並沒有算到連趙平予也會來此,他顯然沒被那繩橋所惑,依舊註意著迭雲塔,一幅想進來找人卻又不敢舉步的模樣,心中千百個想叫他走偏趙平予又釘死似地呆在塔前。這段日子以來關心江湖情形,楊逖雖也知道趙平予和鄭平亞不睦,無論如何趙平予也不會為鄭平亞出手,但這地室終非久居之地,若不能趁鄭平亞等人上當追去的空隙,趕忙出塔躲到適當之處,就要失去這大好良機瞭,無論這地室如何隱密,自己總不能在此躲一輩子呀!
見楊逖在旁蠢蠢欲動,怎麼都安不下來,陰京常淡淡一笑,「你放心好瞭,就算不出塔門,我也有辦法帶你走的遠遠的,外頭地道中另有一道秘門,通往陰風十八軍的訓練之地。你現在該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等養復瞭體力之後再走。現下天門已是由你掌理,行事該鎮定些兒。」
「那我們還等什麼?」聽陰京常這樣說,楊逖反倒覺得奇怪,照理說夜長夢多,湘園山莊的大軍隨時可能回來,其中不乏機關好手,這地道雖是隱密,也難保不被他們發覺,看陰京常的模樣也不像體力大量耗損,以地道之隱密,現在應該早些逃去與陰風十八軍會合才是啊!「早些去和他們會合也好啊!方才都是你在用力,我隻是提氣輕身,根本就不用怎麼休息的…」
「先靜下心來吧!」見楊逖仍是如此毛毛躁躁的,陰京常微微搖瞭搖頭,卻不似怎麼生氣,至少比起三年前的楊逖,現在的他已算沉穩很多,若非楊逖出主意讓季韶且戰且走,怕還撐不到他來援哩!「人算不如天算,智者千算萬算也不如天一劃,這世上總會有出人意料之外的突發狀況,現在我們沒有其他的籌碼護身,能小心些就小心些,更何況…何況我也有點事要跟他說…」
「那…那還不出去?還在等什麼?」雖說和趙平予之間過節不少,但一來現下最要緊是脫身,而不是尋旁人晦氣,二來陰京常既親口承認趙平予是他的徒弟,楊逖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尋趙平予動手,何況陰京常還說自己不是他對手呢!但看趙平予在塔前躊躇不進,陰京常在旁邊也是拖拖拉拉,明明就想出去見面,卻不知在等待些什麼,看的楊逖心中不由得發急,真想推他出去。
「千萬別小看瞭湘園山莊,」陰京常深吸瞭一口氣,拍瞭拍急躁的楊逖肩頭,示意他鎮靜下來,「鄭平亞年輕識淺雖不足慮,但尚光弘等人都是江湖打滾久矣的老狐貍,要騙倒他們可沒有這麼容易,何況湘園山莊現下高手也不少,其中必有智計之士,雖說大部份都去追我原先留下的逃亡痕跡,但若他們起瞭疑心,派人在高處監視此塔,我這一出去豈不正落湘園山莊算中?」
「那…那你還等什麼?我們還不先溜?」給陰京常這一提醒,楊逖倒起瞭一身冷汗,從三年前的那一仗之後,他雖千百次告訴自己要快點成熟,承當起天門的重責大任,這段日子也著實成長瞭不少,已非當年那隻知遊戲花叢的公子哥兒,但真要和陰京常這類刀山劍雨中打滾過來的老江湖相較,確實還差得遠呢!「若是有人監視,無論你再怎麼等,也不會等到空隙的…」
「放心。」楊逖還沒說完,陰京常已舉手阻住瞭他,搖瞭搖頭,「我的徒弟沒有那麼笨,何況柳掌門和雪掌門的江湖經驗,也絕不在我之下,即便平予沒有註意到,柳掌門和雪掌門也必會先遣人巡視各個制高點,等到確定無人監視,或把點子全給拔瞭,他們才會現身此處。」
說曹操曹操就到,陰京常的話還沒說完,楊逖的眼兒已瞪大瞭,又一個娉娉裊裊的美人兒落在趙平予身旁,最後出來的那女子一身白裳,雖不是柳凝霜、雪青儀那般絕色,卻也姿色過人,比之當日楊逖弄上手的黃彩蘭還要嬌艷三分。不過艷羨歸艷羨,光看那女子落地時的身法輕盈柔軟,楊逖也要自嘆弗如,那身法一望便知是吉州藍傢的高手,看來該是嫁予趙平予的『雪蓮香』藍潔蕓,光看她比趙平予晚瞭頓飯光景才出現,也知她必是負責巡視各個制高點去瞭。
一臉『看到瞭吧!』的表情,陰京常嘴上倒沒怎麼多話,隻是輕拍瞭拍楊逖的背後,丟給他一個小佈包,「我去和徒弟說說話,很快就進來,你先好好休息,用些幹糧,待我回來咱們就走。還有,無論我和他們說什麼或做什麼,你都謹記不要出現,知道嗎?」
見陰京常竟施施然出瞭塔門,趙平予不由一驚,雖說他早知以陰京常疑幻疑真的佈置風格,鄭平亞等人要捉到他的影子,當真是連門都沒有,卻隻以為陰京常仍躲在塔上某處,心中踟躕著是否要摸上塔去尋找師父,沒想到陰京常竟如此大膽而輕松地走瞭出來,卻沒帶出楊逖。
雖說看陰京常的神態,倒不像要來尋晦氣,但此人武功之高世上少有,柳凝霜、雪青儀與藍潔蕓不知其來意,一見他出來便本能地護到瞭趙平予身畔。此人既能『等』到藍潔蕓確定四周已無湘園山莊的探子才出來,其心確實是深沉不可測度,隻是雪青儀武功絕不弱陰京常多少,柳凝霜也隻稍弱一籌,這段日子以來趙平予和藍潔蕓的武功都有增長,硬幹起來便以陰京常武功之高也難討好,若他想要硬闖而去,惟一的法子就是擺出一幅全力攻擊趙平予的格局,利用三女對他的著意之心牽動戰局,好找出空隙硬闖離開,誰叫趙平予武功雖高,卻不會向師父動手呢?
「師父…」見陰京常現身,趙平予身子一顫,跪瞭下來,重重地叩瞭幾個響頭,想要說話,話語卻哽在喉頭,想說也說不出口。
見趙平予竟連一絲動手的意思都沒有,不隻在他身旁環衛的三女擺出瞭動手的架勢,連原本躲在林中,準備在危急時助一臂之力的項傢姐妹也不由搖頭,偏大敵在前,又不是說話的時候。
「起來吧!」笑也不笑一個,陰京常冷冷地點瞭點頭,「你…該不是來幫為師的吧?」
「是…」站瞭起來,趙平予用力地點瞭點頭,好不容易話才能出口,「天門的勢力已經…已經潰滅,以…以鄭莊主對天門的深仇大恨,他絕不會容許師父你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何況…何況爭霸天下靠的絕非個人的武功,縱師父身居風雲錄之首,武功天下無敵,但以現在天底下各個藩鎮割據的亂局,師父單槍匹馬,要匡復前隋,實在是不可能的事,師父何不…何不趁此歸隱…」
「平予,有一點你弄錯瞭,」陰京常搖瞭搖頭,似是看到瞭還不成熟的徒弟般又好氣又好笑,卻不像當真在生氣,「風雲錄的排名全無意義,你上次也看到瞭,先師雖是連戰疲憊,排名在他之上的梁虹琦和駱飛鷹依然隻有吃敗仗的份兒;何況若當真動手,無論我或先師,甚至尚光弘等人,也絕不認為自己可以比得上排名在後的文仲宣…更何況江湖之中臥虎藏龍,沒有參與風雲會的高手也不知有多少,光是雪掌門『慈航訣』的神通,風雲錄中人也難比擬,更何況他人…」
「可是湘園山莊實在太強…」見陰京常雖點出瞭自己的錯誤,神情卻仍保風雲錄之首的傲氣,一幅全不把風雲錄高手放在眼內的樣兒,想來他確實不把敗給楊幹的梁虹琦與駱飛鷹等兩人放在心上,文仲宣既已身亡,恐怕隻有雪青儀在他眼內還算是高手,但猛虎不敵猴群,湘園山莊的人馬實在太多瞭,「雖說輸給瞭楊…楊門主,可是梁駱兩位前輩仍不是好惹的,加上尚前輩…」
「這幾個人倒是不用擔心,」陰京常冷冷地哼瞭一聲,「風雲錄的十人之中,除瞭文仲宣實力超強,柳掌門稍遜一籌外,其餘八人武功可說是相差無幾,難分上下,但若非他們三人身具異寶,在風雲錄中他們三人最多排到七八九名…尚光弘他們倒也有點豪氣,索性將寶器全傳給瞭弟子,打算靠著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中打出一片天,隻是一去瞭神兵,武功高下可就分出來瞭。」
雖說趙平予也聽得出陰京常所言何指,高手相爭有無兵刃原本不差毫厘,但四大神器委實太過厲害,令三人如虎添翼,雖說所得仍是極微,但同居風雲錄的高手原本的差距更小,神兵利器所帶來的差距雖微,卻已足使情勢倒轉,但他絕不認可陰京常的輕敵,「可是…可是師父…」
「不用再說瞭,」陰京常舉起一手,阻住瞭趙平予繼續說話,「匡復大隋是為師的心願,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便鄭平亞有三頭六臂又如何?如果為師真想讓天門東山再起,湘園山莊的實力再強幾倍也擋不住為師。與其擔心我,倒不如擔心自己吧!平予難道不覺得自己退步瞭嗎?」
「這…」雖說本也知道這種話說服不瞭陰京常,何況這些日子以來趙平予和絳仙絳雪姐妹走的滿近,排幫的事情知道瞭不少,當日天門一舉滅掉祅教東來的數十位高手,恐怕就是眼前的『幻影邪尊』陰京常所主持,若他早知今日之敗(這是極有可能的,否則陰京常就不用先有佈置,帶著楊逖逃到此處),將天門的精銳隱藏瞭起來,要東山再起確非難事。想來鄭平亞確非陰京常對手,隻是他與趙平予交惡在先,趙平予便想警告他也難入手,何況陰京常奇兵突出的一句話,確實令趙平予心旌動搖,從當日自湘園山莊救出雪青儀後到現在,趙平予雖不認為自己的武功退步瞭,但感覺上確實沒什麼進展,本以為是自己多心瞭,沒想到竟被陰京常一口道破。
「你…練瞭那『淫殺術』的功夫,是嗎?」
「師父怎麼…怎麼知道?」聽陰京常這一說,不隻趙平予,連他身旁的五女都不由面上變色,隻是趙平予的表情多些狼狽,五女卻是或深或淺地有點羞意,雖是正臨敵前,卻不由面紅耳赤,這『淫殺術』的功夫乃是『施用』在她們身上,若給陰京常一眼看穿,想必是自己的表情或身上透出瞭端倪,想到夜夜顛狂的痕跡竟浮現面上,便以雪青儀的修養也不禁臉紅,何況他人?
「我曾經撿到一部份的心法,隻是和性子不合,不大愛練。那日你既在那兒出現,若不是尋到瞭寶,難不成還是追到瞭為師的行蹤?」陰京常淡淡一笑,搖瞭搖頭,顯然他對自己的藏蹤隱匿技術頗有信心,「你的妻子們都是人間絕色,也難怪你要耽溺其中,隻是這功夫雖說使用得當可以益添情趣,但你卻已有心魔叢生之兆,以致於武功停滯不前。當日在湘園山莊當中,你可以數招之間擊退鄭平亞,可這次鄭平亞再戰天門,武功大進,顯然這段日子以來精修羽翼劍法等絕學,心思絕無旁騖,予兒你卻差得遠瞭,若現在你再和鄭平亞對上,輸的隻怕是你而不是他…」
給陰京常說的一身冷汗,趙平予不由得身子發抖,他雖也覺得『淫殺術』其名太劣,絕不是正派手段,但想到每夜在床笫之間的無上歡娛,卻也令他樂此不疲,本想這隻是床笫之秘,他又有《梅花三弄》的功夫護身,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卻沒想到竟會影響到自己的武功!雖說在絳仙的照拂之下,這段隱居的生活過的極為愜意,但天才曉得這可以瞞鄭平亞到什麼時候?趙平予發覺自身武功停頓之時,緊張之心隻比初修武學時更甚,卻是怎麼也想不到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氣走三焦,功行五昧,穩住丹田之氣,保著心中清明…」一邊出言指教,陰京常不知何時已飄身至趙平予身側,伸手虛按在他肩頭,助趙平予行功,「幸好心魔初生,還不致怎麼嚴重,為師還可以幫你一把,助你運功逐出心魔,但日後該當如何,卻不是為師所能插手的瞭…」
「師父…」因著陰京常的功力相助,趙平予隻感到近日來愈來愈覺隱隱作怪的那股悶煩之氣,慢慢地從臟腑之間被吸瞭上來,隨著他的功行漸至完滿,慢慢地從五官之中溢出,隻覺那氣流有些陰寒冰冷,但氣息愈出愈舒服,不一會兒他已功行圓滿,睜開瞭眼睛,不由得一陣酸澀感傳來,顯然這心魔之氣傷害性相當強大,弄得眼耳鼻口之間都有些不適感,看來得休養一陣瞭。
呼出瞭一口氣,陰京常的手離開瞭趙平予肩頭,臉上這才露出瞭一絲笑意,「這下子終於大功告成瞭。平予,以後的事就要看你自己如何處置瞭,為師可不能再照顧你,幸好有雪掌門和柳掌門在,隻要你好自為之,武功方面精益求精,憑鄭平亞那批人,該當傷不瞭你。」
「是…」
「該做的事,可不是你現在所想的那樣。」見趙平予咬緊牙關地點瞭點頭,陰京常呵呵一笑,「有這麼多美女陪你沉溺床笫之間,絕非壞事,何況你現練的功夫,與床笫之事也大有關系,若是強自壓抑,反是不好;何況…若放得她們春宵寂寞,平予你可忍心?心魔反而更難袪瞭…」
「那…那怎麼辦?」沒想到陰京常竟會說出這種話來,趙平予雖是擔心,照這樣下去自己該如何是好?卻又有點高興,看來便不冷落她們,也會有解決的辦法。
「問題在於你整個人都投進床上去瞭,」放低瞭聲音,故意讓功力深厚如雪青儀、柳凝霜隱隱可聞,隻聽的她們臉蛋兒愈來愈紅,確是嬌艷無匹,「男女之事豈隻在床笫間?註意點吧!」
見陰京常瀟灑回身,慢慢走回塔內,趙平予回頭一望,隻見項明玉滿面疑惑地望著自己,不由輕攬她入懷,在她耳邊輕輕說著,「好玉妹妹,回頭我們別急著回傢,先去看看山景,妳喜歡的楓紅之美該也快要時辰瞭…難得出來,我們就先去好好賞景,別辜負瞭天生美景,嗯?」
「啊!那太好瞭!」興奮的臉蛋兒紅撲撲的,項明玉忍不住拍手嬌笑。雖說絳仙提供的山居住來不錯,夜間趙平予所帶來的床笫之樂更是勝過以往,但老是挨在那裡頭,說悶確實也蠻悶瞭,隻是強敵在側,確非遊玩的時候,是以項明玉雖是無聊,卻也不敢多話,雖說趙平予看出她的異樣,卻以為是床笫之間沒滿足她,夜裡更加全力以赴,但快活歸快活,心中那鬱抑卻是無法可消,如今趙平予竟這般知情識趣,那能不使最愛遊山玩水的項明玉興奮到忘瞭形呢?「我們快去,玉兒有好多好多地方要看,平予哥哥你一定要陪我喔!」
冷眼旁觀著項明玉喜翻瞭心,趙平予則是一臉放松的表情,顯然他也發現自己以往確實沒顧到她的心思,現在才發現自己的錯誤,正走回塔裡的陰京常卻見雪青儀停到瞭身前,他心中暗嘆瞭口氣,深知自己的話雖瞞得過向來最是服氣自己的趙平予,卻瞞不過心思靈動如她。
「青儀一生修行,也知心魔最是難抑,卻從未聽說過,心魔可以運功導氣驅出體外的…」
「那當然…」陰京常微微一笑,走過瞭雪青儀身旁,「當日我以種毒之法抑住予兒體內的熱毒,現在予兒功力大進,熱毒已消,可原種的毒卻仍徘徊臟腑,我種的因得由我來結果…」
「原來如此…」心中微一沉吟,雪青儀已知陰京常的心意,他趁為趙平予逼毒的時機,順道說破瞭趙平予的心魔,一方面除去他體內的殘毒,一方面將趙平予從沉淪欲海之中拉瞭回來。說句實在話,這段日子以來和趙平予可說是夜夜春宵,雪青儀雖滿足於那《梅花三弄》持久不衰的絕藝,身心都沉醉在那飄飄欲仙的快感當中,但這樣沉溺男女之事,對練武之人而言終究是禍非福,雖說趙平予精於雙修之術,又有《梅花三弄》的奇功護身,可雪青儀心中總覺有些不對勁,卻一直發覺不瞭到底是那兒不對,這抑在心中的陰霾,到今兒才給陰京常說破。
「我能為他做的就隻是這些,以後要照顧這孩子,恐怕都得麻煩雪姑娘瞭…」
見陰京常面上溫柔的神色一閃即逝,雪青儀心中微動,嘴上卻不肯輕放,「照顧歸照顧,報仇歸報仇,青儀對鄭平亞下手,與天門絕對無關,陰兄千萬別以為可以指使青儀做這做那,青儀縱要報仇,也不會成為陰兄手中之刀。」
「這點我知道,」陰京常淡淡一笑,恢復瞭平日的淡定沉著,「若雪姑娘要報仇,以京常的立場自是樂觀其成;若雪姑娘暫時不對鄭平亞動手,京常也隻是照自己的計劃行動。如果予兒深思之後,決定出來幫我一把,京常會很高興的,隻是無論他如何選擇,京常都不會幹涉於他。有件事順道幫我告訴他一聲,無論他選擇幫那一邊,都要小心湘園山莊的元松,理由他該知道。」
背心暗暗一寒,雪青儀隻能目送陰京常的身影沒入塔門,像他這種計謀才是最厲害的,便是雪青儀已看破『淫殺千裡命七天』之死與他有關,但除非她真能暫時擺脫與鄭平亞之間的恨意,轉而對付禍首楊巨初已逝的天門餘人,否則陰京常絕無損失。
趙平予的狀況也一樣,與其說陰京常當真是積極在爭取趙平予助他,不如說陰京常隻想當個旁觀者,他並不想插手趙平予與鄭平亞的爭鬥當中,隻是依自己的計劃自行其是,一邊執行其計,一邊輕輕松松地看著趙平予與鄭平亞鬥生鬥死,鄭平亞的湘園山莊雖是日正當中,但陰京常已在武林中伏下瞭難以計數的牽制,以鄭平亞的自負和驕傲,全然不恤湘園山莊對外的關系,隻知銳意求進,便得罪瞭人也不知情,任得陰京常從容定計,恐怕他連最後敗瞭都不知輸在那兒呢?
隻不過心寒歸心寒,陰京常的目標終究不是自己,何況雪青儀修的是超然世外的『慈航訣』,雖說色欲纏身,但出世之念隻有更深,隻要能和趙平予雙宿雙飛,盡享人間歡愉,湘園山莊和天門當中的恩怨情仇,她那裡管得瞭這麼多?還是看趙平予接下來會如何享受與妻子們的人生,再看後來的日子要怎麼過吧!
見陰京常說完瞭話回來,楊逖一邊準備走人,一邊卻有些心不在焉,跟著陰京常在地道中走瞭盞茶時分,確定任趙平予等人再神通廣大,也絕不可能知道他們的行蹤,自己兩人已是安全無虞之後,好不容易他才鼓起勇氣問瞭出口,「我們…我們真的還有匡復大隋的機會嗎?」
見陰京常回頭呆瞪著他,楊逖胸中的勇氣差點就要消失無蹤,他咬瞭咬牙,好不容易才艱難地接瞭下去,「不是…不是小逖沒有信心,可是敵勢實在太強,光湘園山莊便是高手如雲,又有各大門派的人馬暗中支撐,其勢確是如日中天,可我們…我們就隻剩下你我,最多再加個陰風六識、陰風十八軍,實力無論如何也難與湘園山莊相比擬,更何況…更何況是天下英雄…」
「興復大隋確實已經無望,」一邊扶著楊逖慢慢走著,陰京常的聲音當中毫無驚異之意,彷佛這問題老早已想過瞭許多次,「前朝已過瞭太久,無論士庶,都已經忘光瞭當年的過往,縱然現在的朝廷再不得人心,民心思變,可除瞭你我外,也已無人想要前朝復辟,重掌天下大權。」
「那…那你還說…」楊逖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當他鼓起勇氣說出口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會被陰京常狠狠地痛罵一頓,光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罪名,已夠他好受的瞭,更何況方才陰京常才在趙平予面前說過,匡復大隋是他一生的心願,怎想得到他竟早已無望?
「他既然不會投到我們這邊來,我又何必讓他知道我的真正心意?」陰京常嘴角微微苦笑,「何況我們要做的也不是匡復前朝那般簡單,現下朝廷威權不再,各地節度自擁重權,似定實亂,民心早已思變,正是我們暗中準備,好為瞭將來一統天下,再創盛世的時機。小逖你給我聽清楚,我們要做的絕非匡復前朝,而是更新氣象,從頭來建功立業,光隻陶醉在以往的光輝之下,是什麼事情也幹不成的,順應時勢、再創新機,才是你我該做的事。」他嘴角的苦笑意味更濃,「說句實話,若非是你,這話我還出不瞭口,本門一直想匡復前朝,但隨之而來的危機卻是視若無睹,朝代興亡自有其因,若我們還要背負著隋煬亡國的包袱,才真的是毫無機會…」
「可…可是…」
「你放心好瞭,」見楊逖神色又有點如釋重負的輕松,又有點張口結舌的樣兒,陰京常微微一笑,知道楊逖雖說這些日子以來成熟瞭不少,但這回的危機對他的自信確是大大有損,得好好讓他振奮起來,「湘園山莊本來頗有興旺之態,但靠的卻是尚光弘等人的威望所致,隻鄭平亞看不穿這點,以為是前人的遺緒,他愈是武功日進,自信心愈強,問題愈大,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問題;加上鄭平亞太過自負,對鄰近門派少有懷柔,所以湘園山莊似強實弱,無須擔心。」
「至於各大門派嘛!對此我還有最後一著,等到我們脫險之後,我再告訴你其中詳情,總之隻要我們能先立定腳跟,以師父之前的準備,我們要成事仍有機會,絕不似表面的無能為力。」
「那…那麼…」聽陰京常分析前途有望,楊逖的心兒不由得又躍躍欲試,不再消沉下去。突地,一個念頭浮在心底,他偷眼望瞭望身旁的陰京常,想想又將剛到喉頭的話給咽瞭下去。
「想要殺人滅口嗎,小逖?」
「不…沒有…沒有啦…」心中的話給陰京常一語道破,楊逖嚇的連汗都冰瞭,他連話都沒有說出口,陰京常是怎麼猜到他心中念頭的?不過他心中之所以想殺趙平予,絕不是因為過往的小小嫌隙,趙平予雖是陰京常徒兒,卻也曾與鄭平亞同為玄元門的門人,雖說玄元門掌門元真子和玉真子少出江湖,但能調教出這兩個徒兒,造詣恐也不弱,再加上趙平予身邊的柳凝霜和雪青儀,武功均不下於楊幹。若鄭平亞與趙平予嫌隙不減還好,如果元真子和玉真子出面調解,兩人再怎麼不和也非沒有化解的可能性,與其等著趙平予與鄭平亞修好,不如個個擊破,才是上策。
「我也想過這方法,結論是不行。」陰京常眼角撇瞭撇差點被他給嚇死的楊逖,聲音冷冷淡淡的,「除非和自己人聯絡上瞭,否則我們根本沒有各個擊破的實力,此其一;以鄭平亞的性子,要兩人修好絕不容易,便表面上不相為敵,鄭平亞也容不瞭趙平予的實力,不必我們動手,他們也會先鬥上一場,此其二。小逖你要記住,我們要得天下,就要先有容天下之量,難道鄭平亞的例子還不夠嗎?動用武功是解決事情的最後手段,爭強鬥勝毫無益處,凡事都該望遠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