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顛簸得沒瞭力氣的夏瑤,借助楊追悔的肩膀才跳到地面,用很不友善的目光掃瞭眼陸炳,便找瞭一處幹凈的地方坐下。
「諸位幹糧還夠嗎?」
陸炳問道。
「還能堅持兩天。」
楊追悔答道。
「那好,那今晚先在這裡紮營,我去找些柴火。」
「不可!」
阿木爾忙反對,道:「女真野人經常在這山獵食,火光會吸引他們的註意,到時候我們很可能被他們當作食物的。」
「但是不點火又擔心有野獸襲擊,深山荒野的。」
沒等他們發表意見,陸炳已拴好馬匹,獨自一人朝左邊走去。
「阿木爾,找些草給馬吃吧。」
楊追悔笑道。
「好的。」
阿木爾顯得有點恐懼,看著這個即將被黑夜吞沒的世界,他連吞瞭好幾口口水才輕步走開。
與楊追悔他們不同,生活在廣寧衛的阿木爾對於女真族的吃人事件背得滾瓜爛熟,一路上都和他們說瞭不下十次,還一直勸他們回頭是岸,可身負皇命的楊追悔怎麼可能臨陣退縮,若如此,回去絕對被那個昏君砍瞭腦袋,搞不好來個誅九族,郭芙、黃蓉母女都會被牽連。
「上次幹嘛不讓我殺瞭他?」
夏瑤冷冷道。
楊追悔咬著樹枝,道:「原因我和你說瞭不下五次,就算要殺,也必須等這邊的事辦完,回去的時候再動手,而且同行這麼久,我倒覺得陸炳是一個挺不錯的人。」
「那我全傢的死要找誰?」
夏瑤怒道。
「抱歉,我說錯話瞭,現在別想那麼多。」
楊追悔將夏瑤摟進懷裡,親匿地撫摸著她的發絲。
「很喜歡你抱著我的感覺,我也許真的離不開你瞭。」
夏瑤呢喃道。
「我也一樣。」
在楊追悔眼裡,夏瑤是一個外表堅強,內心脆弱的女子,為瞭報傢仇,她可以女扮男裝跟在徐階這老狐貍身邊,就連徐階那次出賣瞭她,她也無所謂,這是所謂的愚忠;她又非常的在乎自己,既怕失去自己,又不希望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自己,徘徊著占有與分享之間,這是所謂的自私。
不管如何,楊追悔都不希望夏瑤老是將仇恨掛在嘴邊,倒有點希望她能像施樂那樣的灑脫,但這有可能嗎?
聽到腳步聲,兩人便分開。
「冷的話確實可以抱在一起的。」
陸炳笑道。
「真的要點火嗎?」
楊追悔起身問道。
將柴火扔在地上,陸炳拍拍手掌上的灰土,道:「點火可能被女真人襲擊,不點火又怕被野獸突襲,現在天快黑瞭,女真人應該不可能出沒吧,所以我還是贊同點火,你呢?」
「可以。」
沒一會兒,火堆便點燃,四人圍著火堆邊聊邊吃著幹糧。
楊追悔和陸炳聊得非常開心,可夏瑤一直冷著臉,阿木爾則有點畏懼的張望著,生怕會有女真人或者野獸突然撲過來。
戌時過半,柴火已不多,楊追悔便和夏瑤一起去揀。
往回走時,楊追悔突然停住腳步。
「怎麼瞭?」夏瑤問道。
楊追悔做瞭個噤聲的手勢,一臉嚴肅地望著左方。
噗!放瞭一個響屁,楊追悔感嘆道:「真的太爽瞭!」
「神經病!」
夏瑤罵瞭句便走開。
「嗯?」
楊追悔剛剛似乎聽到什麼聲響,望著右邊那漆黑如墨的高山密林,楊追悔忙跟上瞭夏瑤,隻希望是自己的錯覺。
亥時剛過,柴火又不夠。
「要再去找瞭。」
陸炳已站起身。
「我去吧,要不然我會不好意思的。」
阿木爾自告奮勇道。
「好,我們兩個一起去。」
待他們離開後,夏瑤嘀咕道:「我真的很看不慣陸炳。」
「以前你不是也很看不慣我的嗎?」
楊追悔笑道。
「那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
楊追悔伸瞭個瀨腰,道:「好久沒有和大自然這麼親近瞭,希望今晚可以睡個好覺。」
「啊!」
阿木爾的慘叫聲不斷回蕩著,楊追悔和夏瑤忙抓上各自的武器朝那邊奔去。
「怎麼瞭?」
楊追悔問道。
此時的陸炳正握著秀春刀,灑在刀身的月光略顯刺眼,看到楊追悔和夏瑤,陸炳收刀入鞘,道:「剛剛和阿木爾分開還沒一下,我便聽到瞭他的慘叫聲,跑到這裡,除瞭看到一灘血,我就再沒有看到他人瞭。」
「不會是你殺的吧?」
夏瑤挖苦道。
「夏護衛,給我十萬個理由,我也找不出殺阿木爾的動機。」
頓瞭頓,陸炳繼續道:「似乎不是野獸所為,很可能是女真族人。」
似乎嗅到死亡氣息的楊追悔已握緊劍柄。
「這裡不能待瞭,我們得馬上離開。」
夏瑤道。
「我們不能往回走,之前有阿木爾的帶路,我們才能安全走過沼澤地,現在貿然撤退隻會身葬泥下。」
陸炳分析道:「既然可以確定是女真人,我們隻需將火熄滅,躲在暗處即可。」
「不用,我還有一個更好的計策。」
笑瞭笑,楊追悔便將自己的計策說給他們聽。
聽罷,陸炳和夏瑤都表示同意,遂退回火堆前,將火苗撲滅,隻留下一些燒紅的木炭,然後三人都躲入附近幾裸大樹間,屏氣凝神,註視著火堆的方向。
一刻鐘後,前方傳來細微聲響。
突然,一道黑影落在木炭堆前,正拿著長矛瘋狂地挑著木炭。
借助木炭的火花,他們終於看清楚眼前的是一個腰上圍著虎皮的男人,手持黑色長矛,身上畫滿奇怪符印,正在亂叫著。
「真是野人。」
楊追悔幹咽著口水。
「哇嘎!」
野人忽然望向這邊並慢慢走過來。
「一個而已,讓我來對付。」
說著,楊追悔已走出去,正要拔出刻龍寶劍。
咻!冷箭襲來,射穿瞭楊追悔的袖子,嚇得他連連後退數步,忙躲到樹後面。
咻!咻!咻!
冷箭如急雨般射來,前面那裸樹上紮瞭不下兩百枝,躲在樹後的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哇嘎!哇嘎!哇嘎!」
野人叫囂著,正圍著木炭堆蹦著跳著,爾後又氣勢洶洶的走向他們。
聽著腳步聲,楊追悔冷汗都冒出來,看瞭一眼被嚇得臉比紙還白的夏瑤,楊追悔已拔劍出鞘。
「不能出去!」
夏瑤和陸炳各按住楊追悔一肩。
「我沒你們想的那麼傻。」
楊追悔笑道。
待他們松開手,楊追悔的劍已回鞘,將長袍脫下用劍支撐著便伸出去。
「哇嘎!」
野人叫著,已投出長矛,將楊追悔的長袍插在樹幹上。
「啊!疼死瞭!」
楊追悔在那裡慘叫著。
由於天黑,野人便以為真的傷到瞭楊追悔,忙跑過去,當他看到那隻是一件衣服時為時已晚,陸炳的秀春刀已揮下,利落地砍下他的腦袋。
「還有很多,我們可以殺死一個,殺不死全部。」
夏瑤咬牙道。
楊追悔將野人的屍體拖到樹後面,摘下他頭上那用鳥毛編制成的裝飾,往自己頭上一戴,道:「要不我們來一招混淆視聽?」
「不行。」
夏瑤斷然拒絕,夏瑤當然知道楊追悔的意思,可要她袒胸露乳的,她寧願死。
「楊兄弟,這方法行不通,你又不會他們的語言。」
陸炳嘆息道:「看來我們隻能死在此地,皇上的大恩大德還來不及報。」
「我絕對不會死於此地,我還有很多人要守護!」
楊追悔叫道。
「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聽到阿木爾的喊聲,楊追悔忙探出頭,就看到阿木爾正朝他們爬來,這畫面讓楊追悔想起《咒怨》理佳爬下樓梯的鏡頭,嚇得他差點叫出聲。
「阿木爾,加油!」
楊追悔話音剛落,一枝寒箭射到離他不到一尺之處,嚇得他忙縮回腦袋。
「我想活下來,我真的想。」
阿木爾已經爬到瞭樹的前面。
「抓著劍鞘!」
楊追悔喊道。
阿木爾抓緊劍鞘,楊追悔和陸炳用力拉著,將他拉到樹的後面。
看著滿身是血的阿木爾,夏瑤關切道:「到底發生什麼事瞭?」
阿木爾大口呼吸著,道:「我肚子爛瞭,活不瞭瞭,我想死,我想死。」
說著,阿木爾已從腰際拔出匕首。
「你不是說要活著嗎?」
夏瑤伸手剛要阻止阿木爾,卻被阿木爾掐住脖子,匕首頂住夏瑤胸口,狂笑著將她強行拖到樹外。
「阿木爾,你幹什麼?」
楊追悔吼道。
「我們都被他欺騙瞭。」
陸炳倒吸一口寒氣,看著山上出現的火把,震地響聲傳來,上百個野人已站在阿木爾身後,正嘰裡呱啦說著他們完全聽不懂的語言。
「再不出來,我就殺瞭他!」
阿木爾叫道。
楊追悔剛要走出去卻被陸炳拉住,陸炳小聲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不行,她會死的!」
「死就死瞭,反正他隻不過是一個護衛而已,我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你也即將變成他身邊的紅人,何不先保下這條命,大不瞭回去向徐大人賠罪就是瞭。」
聽到這番話,楊追悔眼睛都紅瞭,吼瞭聲便強行拽著陸炳,讓兩人都暴露在他們的弓箭和長矛之下。
「媽的!」
陸炳小聲罵道。
「你到底是誰?」
楊追悔問道。
阿木爾冷笑道:「你們這些中原人實在太傻瞭,你覺得臺吉大汗會傻到變成你們明朝的刀劍嗎?告訴你,就算永遠回不到蒙古,我們韃靼都不會與你們為伍。」
「那你的意思是說一開始臺吉就欺騙瞭我們?」
「沒錯!」
「楊過,我們還可以逃。」
陸炳小聲道。
楊追悔沒有理會陸炳,而是向前走瞭一步,叫道:「既然如此,當初在廣寧衛你們就該殺瞭我們!」